王立峰那邊比他要差一些,卻也讓黑衣人無可奈何。他的性格比較極端,憨厚是憨厚,拼起命來比之畢道權更無理性可言,趁着修爲短暫激發的當,也咬牙施展出了千嶽掌。這掌法本就生猛,全套都是攻勢,沒有守勢,王立峰又抱了拼死之心,頓時威力倍增。
但他終究修爲差了一些,能與黑衣人打得有來有往,全憑一股血氣。只是幾個回合功夫,他就中了幾劍,有兩劍傷口深可見骨,身上血水淋得到處都是,從旁邊看去,更增幾分猙獰。
那個黑衣人欺他修給低,又已刺中了幾劍,心中放鬆了許多,手下不由得慢了幾分。卻不料王立峰的藥力正在上涌,對身中劍傷恍如未覺,拳腳一招快愈一招,完全沒有一個穩定的節奏,竟趁勢攻到身前,拼着捱了兩劍,一掌砍在黑衣人頸側。
哪怕以黑衣人的修爲,要害受到攻擊,也覺得眼前一黑。王立峰此時已完全停不住手,千嶽掌招式連綿不絕,宛如雷霆。黑衣人中招身形停滯的短暫一瞬,他的後招已經連攻而至,只聽“砰砰”兩聲,對面的黑衣人肩頭和胸口先後中掌,應聲向後飛出,撞向了正與劉瀟然等對陣的七人組。
劉瀟然站在陣眼位置,一掌一掌緩緩向外拍出。
原本這七人還打算靠着人數,圍住佈陣的十一人,分別進攻,可以個個擊破。卻不想這幾年來,葉清玄對陣法的領悟進步了無數籌,參與佈陣的人修爲也得升了好幾倍,陣法的運轉早已今非昔比了,不僅可以進攻,還可以攻中有守。
十一人裡,有六人負責主攻,五人負責主守,但無論攻守,都是十一人合力。對方畢竟是七人,不可能每一擊都完全同步,必然有先有後,這就給陣法集中全力分別應對提供了可能。換句話說,如果七人攻守都完全同步,那必然失於呆板,倒也好對付了。
七個黑衣人只與陣法對攻了不到十個回合,便發現單憑他們獨力,根本無法對抗陣法哪怕一個點。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慢慢集中力量,最後又聚成了一羣。而劉瀟然等十一個弟子,這陣法演練已久,靈活無比,任憑他們七人怎樣換方位,都始終保證以劉瀟然面對敵人,其他師弟隨之變陣。
現在七個黑衣人是騎虎難下,若是分開,他們獨自應對陣法攻守都很吃力,特別是陣首那人,極有受傷的可能。可是合到一起吧,陣法的威力也更集中,他們應對起來更吃力。
劉瀟然等人卻要輕鬆多了,只管一掌一掌向對方轟去。掌法看似慢,卻威力巨大,七人必須有人抗住,有人化解才能頂住,讓他們根本沒機會反擊。
就這樣,七個煉氣中階和初階的高手,竟被一個煉氣初階加上尚未完成築基的修行者給逼在這裡,進退兩難。
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劉瀟然心裡卻急得不行。畢竟那邊兩個黑衣人才是最大的威脅,哪怕這邊的七人全部被擊斃,剩下的兩人也足以殺掉他們所有人。所以,必須趁畢道權他們藥力未過時,打敗眼前的幾人,過去同戰兩個高手。
就在他心急火燎的時候,一個黑衣人高手倒飛過來,撞進了對面七人組的人羣。那幾個黑衣人正全神貫注地與陣法對抗,根本沒提防自己人,一時間攻擊節奏全部打亂,後面的人爲避免誤傷,急忙收手,前面的人獨力難支,被劉瀟然的掌力直接硬轟出去,倒地不起。
王立峰得理不讓人,追在被擊飛的黑衣人高手後面也衝了過來,對着前面阻擋的人不管不顧一頓亂捶,又有三人應聲倒地。按眼前情勢,竟有將黑人衣全數擊敗的可能了。
可惜,現實總是差強人意。就在形勢向一清門師兄弟倒過去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了。
這個人影彷彿是突然從黑暗出凝結出來的一樣,毫無徵兆地來到畢道權身後,一刀橫着向他右肋下削去。此時,與畢道權對戰的黑衣人右手劍正削向畢道權的左肋,左手成爪抓向畢道權面門。
這個黑衣人修爲較與王立峰對戰的那人要高許多,也更油滑,根本不與畢道權硬碰硬,得空之後的進攻又極其狠辣,是以即便畢道權吃了藥物,一時也沒佔到上風。
面對黑衣人這種左右齊出的剛猛招式,他也只好暫避其鋒,側身躲避。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後來那個人的刀到了。此時畢道權前力已盡,後勁未生,想躲躲不開,想擋來不及,眼看就要被來人腰斬在刀下。
對面的黑衣人想來也是身經百戰之輩,看見有人夾攻對手,身法一變,一改剛纔油滑刁鑽的風格,右劍左爪再加幾分力氣,帶着嘶嘶的風聲,繼續襲向畢道權的身體,看樣子是不求傷敵,只求能遲滯他的身形,自然會傷在後面的刀下。
畢道權眼見前後左右退路已全部被堵死,自忖今天斷無倖免之理,仰首怒嘯一聲,將全身靈力運到極致,就要自爆。
聽到畢道權的嘯聲,旁邊的十幾個師弟忍不住一齊看去。他們分明從師兄的嘯聲裡聽出了絕決之意,再一看他的狀態,就都知道不好。
王立峰大叫一聲:“不要。”便舍了自己追擊的黑衣人,向這邊撲了過來。劉瀟然也調動起全身靈力,拼命從陣法中抽取力量,向對面的黑衣人發起狂攻,想盡快擺脫糾纏,過去救援畢道權。
但這些黑衣人也都是心思靈巧這輩,否則也不會被派來幹這種殺人劫道的勾當。幾人見師兄弟們開始拼命,也都加大了力氣拼命阻擋。他們也知道,只要畢道權一倒,其餘諸人便都變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他們宰割了。
與王立峰對戰的黑衣人撐着一口氣,騰空掠起,手中劍直刺王立峰後心。王立峰渾如未覺,只是一心向畢道權那邊衝過去。那七人組也突然開始搶攻,就連剛纔受傷的人也硬挺着重新加入了戰團,拳腳刀劍此起彼伏,逼得劉瀟然不得不全心應付。
一邊是十個兄弟的性命,他不能不顧,另一邊是生死與共的兄長命在頃刻。劉瀟然目眥欲裂,喉嚨裡悲吼連連,卻又無力挽救,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涌了出來。
其他十個師弟與他一般心思,全都拼了命的將全身靈力輸出的陣法中,恨不得用牙齒將眼前的敵人一下咬死,好去救援畢道權。
可是那個後來的黑衣人手中刀卻根本不在意衆兄弟怎麼想,依然快如閃電地向畢道權揮去。兄弟幾個都是行家,都已經看出,按這人出手的速度,不等畢道權自爆,那刀就會將他攔腰斬斷。
“啊,啊,啊……”畢道權一聲悲嘯,在夜空中傳出很遠。他畢竟修爲高些,已經從身法和刀式中看出,這個後來的人正是肖琢年。肖琢年和兩個黑衣人高手都來了,想必白風已經凶多吉少。
看着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加叛徒就在自己面前,卻不能手刃他,畢道權心中充滿了不甘。原本想同歸於盡,卻因技不如人,都實現不了,他心中的痛可想而知。
就在大家絕望的目光中,肖琢年的長刀已經臨身,那邊黑衣人的劍氣,也已經到了王立峰的後背。
劉瀟然幾乎是本能地大叫一聲,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是不忍看着兩個親如手足的師兄弟就這樣死在他面前。好在,兩人死後,他不久也會追隨而去,倒是可以做個伴兒,不怕孤單了。
他的耳畔傳來兩聲慘叫,接着是三聲“嗆啷嗆啷”的聲音,然後自己面前也接連響起“撲撲撲”的響聲,對面風聲呼呼的攻勢瞬間消失無蹤。他睜眼一看,就看見原本正在搶攻的七人組全部躺倒在地。
另一邊,兩個黑衣人高手也已經全部倒地,不斷扭曲着身體,明顯受傷不輕。畢道權正踉蹌着向後退去,體內亂竄的靈力卻是已經平順了下來,沒有了爆體的危險。王立峰正向他奔去,欲要護衛一旁。
一個人正與肖琢年戰在一起,身穿藍袍,面容清秀,卻是已經被人認爲死去數天的葉清玄。
“師尊?”
“師尊!”
“師尊!”
先是帶着遲疑的呼喚,然後就是驚喜的叫聲。
“師尊,真的是你嗎?”看着畢道權和王立峰已經脫離險境,劫後餘生的感覺剎那間攫住了劉瀟然的心,又見師尊突然出現,讓他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這哪還有假?”葉清玄見衆弟子全都性命無礙,心情也大好,忍不住調侃一句,然後立即吩咐道:“快去照顧他倆,這裡交給我。”
“好的,師尊。”劉瀟然乾脆地答應一聲,招呼身後的衆師弟一起上手:“跟我去幫兩位師兄護法療傷。”
十個師弟轟然答應一聲,一起向畢道權和王立峰那邊奔去,腿腳比剛纔都靈便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