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拜仙自有仙家道
但山中的風好像總是不講道理，這風一陣比一陣強，一陣比一陣冷，都是春末夏初了，竟然還讓衆人覺得通體生寒。
這下子，所有人都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一個肥彪大漢謹慎道：“幫主，這山裡確實有些邪門，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哼，走什麼走？不就吹了幾下風？看把你們這羣膽小鬼給嚇得。”余天興嗤笑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這朗朗乾坤之下，只要心中無鬼，就是妖來了都要掂量掂量。那些山中魑魅最善恐嚇人心，心中的膽一旦嚇破了，人氣就沒了，那些魑魅就會要你們的命。
所以，膽子都給我挺起來，我看哪個慫包害怕了？”
余天興說了一番鼓勵之言，衆人心中稍安，紛紛再次抓捕起蛇了。
只有在一旁的江老頭看到這怪風忽起，驚喊道：“柳仙來了！柳仙大人來了！”
余天興扭過頭來，冷聲道：“你們兩個，去把那江老頭扔這蛇窩裡，他不是天天拜條蛇嗎？那就看看他拜的什麼柳仙能不能保佑他活下來。”
兩個漢子嘿嘿一笑，當即走向江老頭。
目前來說，白沚發現地仙和妖修之道並不相逆，兩者可以相安居之。
人，沒了。
不過那也要最起碼真的和仙家有點關係才行，比如說得過仙家託夢，或者是有幸見過仙家。
可是有條金環蛇爬出袋口一小會就恢復了力氣，張口就咬中了余天興的胳膊。
幽寂森林裡迴盪着他一人的聲音，無人應答。
“呼～”
白沚偶然得寶，哪怕暫時用不上也是極爲開心的，他一口含住小鏡，看了眼已成肉醬的余天興，心中無奈嘆息，人類，有操守本份者，有心存良善者，有怯懦無能者，也有兇殘暴虐者，更有貪婪無度者。
白沚心中不由疑惑，可當靠近此人才發現這人身上沾染了不少煙油，是蛇蟲剋星，本來蛇類是避之不及的，可在白沚的意志下這些蛇還是上前了。
他心道自己疑神疑鬼了，忙繼續抓着蛇兒送入袋子中，捕蛇袋是用特製的藥材浸泡，有雄黃、硫磺等物蛇類一入其中就會渾身癱軟如同人吃了蒙汗藥。
人類有話道：“未知纔是最可怕的。”
保家仙，就是請尊神像供奉在家裡年年燒香祭拜，不過保家仙需要有福緣，多是有恩與仙家的凡人才能供奉出一位真正的保家仙，至於大多數的凡人家中所拜仙家，屬於是硬請來的。
“啊～蛇，蛇，好大的蛇，嗚…”
這面銅鏡材質不俗，雖然白沚不懂古董，可也知道這鏡子一定是很古老了，應該是沾染了太陽靈性成了件驅邪的寶貝。
白沚張口吐出幾道妖氣融入了幾條蛇體內，然後嘶鳴一聲讓它們回去了。
妖修吸取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以成妖力，地仙吸取香火信仰、承天地意志以成神位。
仙家香火融入了寶鏡之內，鏡面也歸於平凡。
白沚張口再次吐出了一陣妖風，然後身軀運起大小如意妖術，化作了八丈長的巨蟒一尾便抽飛三兩個人將其打落入蛇潮溪流裡，被他蛇尾抽一下哪怕特意留手也至少是筋骨皆斷。
可惜，一道巨大的風吼聲淹沒了他的聲音，沒人能聽得到。
古木粗大的樹根狠狠墜下，帶着龐然巨力碾碎了余天興的腰椎、骨骼，將其壓倒在地，無法起身。
出馬仙需有出馬弟子立堂口，多在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等日子立下堂口供奉，若有災病可請出馬弟子來治，無需用藥，無需用針，便能可治病癒，奇妙無比。
慘叫聲戛然而止，彷彿代表着那道聲音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余天興顧不得再裝蛇了，金環蛇毒性何等毒烈，忙張口吸出毒液再拿出特製的止毒藥撒在傷口上，又用粗布條束緊了胳膊，然後再去背起蛇皮袋趕路。
白沚知道，這是遇見有了靈性的寶物。
他擡起頭，目光三百六十度旋轉入目處皆是一望看不邊的茂密森林，幽寂詭異。
一陣山風從背後吹拂而過，陰寒的感覺透入骨髓。
余天興忙回過頭看，身後山林鬱鬱蔥蔥，一絲風也沒有，很是安靜。
白沚再次張口吐出一道妖風，霎時間狂風陣陣，枝葉簌簌作響，狂風怒號，余天興抓住了一棵高大的樹木死死抱住，卻沒有注意地上的捕蛇袋已經被大風吹開，一條條劇毒的蛇兒爬了出來。
“嘶嘶嘶～”
而且，白沚很少親自動手殺人。違背自然規則者，當受自然懲罰。既然是來貪求蛇窩的，那便葬身蛇窩。羣蛇處理不了的，就由他來處理。
雖然它能鎮邪驅妖，可白沚是仙家。
白沚從樹間探出了碩大蛇頭，一雙豎直冷漠的瞳孔盯向余天興，雙瞳一閃。
他猛然回頭，看到一條如同白龍的身影順着溪流離去，消失在山野間。
另一條纖細的黑蛇卻一路直行上去鑽入了他的腰帶中，在余天興恐懼的眼神下鑽入了更深處，接着他感覺到了大腿一涼，再然後便是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
他不管是什麼東西作怪，都不能阻攔他的財路。這就是余天興的兇悍之處，貪婪，無懼，殘忍。
但這片羣山太廣，僅北面一側便有三個人族國家臨近，百姓信仰風俗不同，且柳仙的傳說更大過山神。
余天興在看到一顆巨大蛇頭探出來時驚呆了，直到他反應過來地上羣蛇已經朝着自己爬過來時才驚恐的發現身體不聽使喚了，完全不能動彈了，甚至他連聲音都不能發出來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能稍稍看到些別處視野。
許多人都再也顧不上什麼寶物，什麼發財了，紛紛想要逃走。
卻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古銅鏡。
說完，余天興轉身就跑。
故而，在大晉，妖怪偶爾吃一兩個人並不算死罪，只要能做到利大於弊，便可接受歸降獲封神位。
話說回來，五大仙家中，又以柳仙法力最爲高深，多是行降鬼除魔之責，最受歡迎。
走了兩步他就覺得有些累，甚至頭腦還有些發暈，茂密森林中陽光只能透下絲絲縷縷，除去他的腳步聲只剩下余天興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可是在大晉這樣一個獨特的皇朝中，沒有佛道真傳的國家勢必需要妖物來擔任補充一些道佛的真空。
可惜他渾身動彈不得連嘶吼都叫不出來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斷根之恨。毒蛇這一口咬下去，他算是這輩子都無法留種了。
他吃痛哎呦一聲，忙一把抓起蛇頭捏住七寸將其扔飛出去。
至於保家仙和出馬仙，則是對於五大仙家不同的供奉。
余天興戒備的放下捕蛇袋，冷聲道：“什麼畜生敢在伱餘大爺面前賣弄？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要不然，就別怪餘大爺不客氣把你燉了下鍋。”
柳仙，或者說白、黃、狐、柳、灰五大仙家或成保家仙或成出馬仙其實都是屬於走地仙一流的路子。
如果這些都沒有，又害怕硬請仙家不好，那便是出馬仙立堂口了。
“轟～”
余天興猛然警惕起來，他雖兇悍殘忍，可絕不是愣頭青，正常來說就算森林裡人跡罕至，也會有蟲鳥鳴叫，可這裡太安靜了，一聲蟲鳴都聽不到，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白沚在漫長歲月中逐漸成爲了這方山林的秩序守護者，自然守護者，這樣的存在人類多稱之曰山神。
江老頭忙“砰砰砰”連着磕了三個頭，老淚縱橫，：“柳仙慈悲！多謝您老人家大慈大悲！”
暗處，白沚心中疑惑，這個人類明明如此弱小也沒有什麼內力武功，卻有着一股讓他感覺很不舒服的氣息。
一條三角頭的灰蛇爬上了余天興褲角想要往裡面鑽，但捕蛇人入山大都全身長衣緊束，就是防止不慎被蛇咬傷。
古話說老物成精，就是一把玉梳子時日長久了也會沾染上靈性，具有神異。
眉心圓月亮起，道道香火信力浮現融入了小銅鏡中，銅鏡渾身金光大亮，白沚有了準備回頭避過，身上卻沒有了不適之感，看來這寶鏡接受了他的香火，算是默認換了主人。
人類就是這樣，一旦在心中種下了顆種子，就會在某一時刻長成參天大樹，無論是恐懼的種子，又或是愛恨。
過度的索取自然，破壞天地生態，便是對天地的不敬，白沚覺得他沒有做錯，無論作爲一個蛇妖，還是作爲柳仙。
余天興破口大罵，心中緊張起來，忙從身上拿出了一小罐煙油，不顧其他把自己從頭淋到腳，然後揹着一袋被硫磺薰暈的蛇就急忙跑下山去。
這些信仰傳說，白沚前世多有了解，來源還是那他那父親的古怪書架。
只有抱着頭跪在地上的江老頭，緩緩擡起身，方纔的一切都如同一場夢，如果不是地上那些散落的捕蛇袋，還有沙石。
余天興僵硬的身體也隨之活動了起來，他當即慘叫一聲，忍住下體的劇痛雙手顫抖着解開衣襟，拿出了胸前所攜帶的東西。
其實最關鍵的是，白沚修爲不足。若他是化形大妖，定可以聚萬民信仰以成地仙山神尊者。
保家仙保家平安，出馬仙看病救災。兩種仙不分高低，只有職責不同。
可他遇到的是白沚，並非凡妖。
正是這種未知的恐怖，遠遠勝過直接見到鬼怪的恐怖。那種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驚恐，太損耗心力了。
這山林未免有些太安靜了些！
心中思索片刻，有了答案，或許這就是人口中的膽氣壯人心。這個人類身上有一股氣，可以稱之爲勇氣，這股勇可算是至剛至陽之氣，再加上這人身上濃厚的煞氣，足可以驚退一些修爲淺薄的妖物。
衆人終於忍受不住心理壓力，在巨大恐懼和江老頭說了一路的柳仙給壓垮了心理防線。
他靠近此人，決定用毒液了結這個貪婪的人類。
風，停了。
白沚不顧對方的慘叫，再次如法炮製將其砸成了肉泥。
在漫天飛沙走石的大風中，一道白色身影驀然遊走在衆人周身
忽然，一道駭人的慘叫聲響起。
這袋子裡有着最珍惜的幾條異蛇，哪怕只有一袋蛇可也至少能換給那些大商行幾十兩銀子了，足夠他跑到其他地方謀生了。
就在這時，一陣比之前更恐怖的寒風吹起，山中飛沙走石，羣蛇從交配的迷失中驚醒過來紛紛逃竄，一羣人被這股狂風吹的竟然都站不起來，沙塵遍地彷彿轉眼間便起了層大霧看不清四周景物。
三十八名捕蛇人都在寒風中被打碎了筋骨，拋入蛇潮中，在他們驚恐的尖叫中被一條條蛇類淹沒，與龐大蛇潮融爲了一體。
山林裡，余天興揹着一袋蛇頭也不回的瘋狂跑路，突然草叢裡一根藤條絆倒了他，一個不慎就摔在地上，背上的蛇袋也沒紮緊袋口散開，三十多條蛇兒軟綿綿的想要爬出去。
這些仙家信仰，在道佛甚至儒皇等宗派眼中就是淫祀野神，登不得檯面，一經發現就被搗毀。
余天興的下巴被磕出血了，他也不在意，只是急忙抓起一條條蛇送入蛇袋裡。
而這五大仙家，便是民間傳說中五種得道的動物，分別是白仙爲刺蝟，黃仙爲黃鼠狼、狐仙自然是狐狸，柳仙便是白沚這樣的蛇妖，灰仙則是老鼠，這五大仙是民間流傳最爲廣泛的五仙，也有其他更小衆的仙家，如熊精被稱爲黑仙，還有黑老太太等衆多仙家。
白沚忍住雙眼的炫目和刺痛，使出大小如意化作八丈之巨然後蛇尾一卷，拔出一棵古木狠狠砸向那個凡人。
大晉境內的諸多山神水神就是這樣來的。
一聲陰寒的蛇鳴響徹山林，驚得衆人心中再次恐懼起來。
……
“寶貝！”
可就在白沚靠近余天興時，其胸前衣襟處驀然閃出一道眩目的金光，刺的白沚雙瞳距疼無比。
如今嘛，自然是白沚的了。
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爬到凡人屍體前，看到了那面古銅色小鏡，鏡面中倒映着一輪大日，正大光明，驅邪避妖。
他忙將小鏡握在手中，大吼着：“蛇妖，你今日竟害我斷子絕孫，我余天興必會報仇！”
余天興大聲吼着：“不要自亂陣腳，快拿出看家的東西！”
可惜好景不長，爬上余天興身上的蛇都渾身抽搐不止，如同癲癇一般顫抖着。
如今白沚已成了一些村子中供奉的出馬仙，給村民們看些災病。
這樣的事，難不倒他。只需要香火神力運起，耗點合着少陰之氣的木行靈氣，小災小病自可消除。
不過生老病死的大限，白沚可沒那能力，有也不會去插手。而且，若要他出手，必是真心請他出馬立堂口的人家。
不是白沚冷漠，而是世間講求因果，我拿你一柱香，報你一分情。你一柱香都不敬我，只會一味向我索取，可我不是大善人，更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薩佛陀，生死有命，命數無常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