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現在知道,離不開我了吧。

雖說家裡會有弟弟,的確是當年爹媽想要個兒子,但真得了兒子,並沒有區別對待姐弟倆,從小弟弟有的,姐姐也有,姐弟倆親得不得了。

可惜弟弟成績不如姐姐好,復讀後依舊不理想,就留在家鄉唸了大學,畢業後做了村官,這些年自己努力,還考上了鄉鎮公務員編制。

清歌一個人懷孕生孩子那兩年,爹媽不能來上海照顧她,她也曾一度抱怨過傷心過,但冷靜下來想想,父母拼盡全力把她送出來,還有什麼對不起她的。

一路往村裡去,道路平坦視野開闊,空氣好得不得了,弟弟很驕傲地告訴姐姐姐夫這些年家鄉的變化,顧小天很健談,很快就和小舅子熱絡起來。

車子到家門前停下,爹媽聽說女兒女婿今年要來過年,趕着把家裡的外牆重新刷了一遍,家裡兩棟兩層樓的房子,車子停在院子裡也綽綽有餘,其實和他們家在杭州的房子沒啥區別,比大部分城裡人住得寬敞多了。

清歌的爸媽看見孩子們回來,眉開眼笑的,外孫女更是被愛不釋手地抱着不撒手,岳父拉着女婿就要給人介紹。

家裡親戚四周鄰居都來看薛家的女婿,院子裡熱熱鬧鬧了好半天,小天個子高長得好看性格又好,被大姑大姨們當寶貝似的拉着摸摸這裡摸摸那裡,清歌含笑在邊上看着,老公似乎比她去杭州時更辛苦。

他們帶了兩大箱子的禮物回來,該分的都分得差不多,弟妹和媽媽忙着做年夜飯,她要幫忙被拒絕了,而老爹和弟弟已經和顧小天喝上了,她就坐在一邊給大老爺兒們斟酒。

熱熱鬧鬧的大年夜,晚上鞭炮震天響,上海已經限制燃放煙花爆竹,去年的年過得冷冷清清,清歌更是印象深刻,歡歡大過年的從牀上翻下來,摔得頭破血流。

當時的絕望和無助,她完全不敢想象會有一天能帶着老公孩子回家鄉過年,她一輩子也忘不掉老公拖着大箱子出現在她面前的情景,那時候顧小天若不堅決,他們可能真的就……

夜裡,顧小天醉了也累壞了,倒頭就呼呼大睡,女兒在媽媽屋子裡清歌不用操心,趴在牀上,光看着老公的睡容就看了好半天,時不時親他一口,其實她特別想回去抽當時那個要離婚的自己一巴掌,她竟然那麼輕易地,就要放棄這麼愛她的男人。

“老公。”清歌一個人花癡着,又親了小天一口。

村裡時不時還有鞭炮聲響起,各家的狗熱鬧地叫着,清歌心滿意足地抱着小天的胳膊睡過去了。

同是大年夜的上海,安靜得感覺不到半點過年氣氛,韓可欣口渴了起身去倒水,樓下的燈忽然亮了,大門開了。

阿姨們早就回家過年,整棟房子裡只有她一個人,突然亮起燈她不免有些緊張,接着就看見爸爸推着行李箱進來,他身後跟了個穿着紅色大衣的女人,那女人戴着漂亮的帽子,輕輕摘下帽子,一擡頭,就看見了站在樓上的可欣。

“媽……媽?”可欣的心頓時揪在一起,她不會認錯,雖然二十幾年來母女倆統共沒見過幾次面,可是自己的親媽,她不會認錯的。

爸爸站在樓下說:“你不肯去美國過年,我就帶你媽媽回來了,可欣,我們一起過年。”

韓可欣眼睛模糊了,倔強的細胞在身體裡膨脹,她冷冷一笑:“祝你們過得開心。”說完轉身回房間,把門關得震天響。

樑玉對丈夫說:“你看,我就叫你別這麼突然,她的個性和我一模一樣的。”

韓靖卻笑:“女兒現在變了,你放心,她會想通的。”

樑玉就是傳說中,那位被韓靖帶着出雙入對的四十來歲的女人,其實他們很低調,但還是被人發現了。當然樑玉已經五十幾了,只不過保養得好看起來特別年輕,她拋下女兒離開這個家後,在美國一個人過得很充實,沒有再婚也沒有再找任何男人,而她和韓靖重新在一起,其實已經三年多了。

他們剛剛要上樓,女兒卻穿戴整齊,拎着包下樓來,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徑直衝出了家門,韓靖喊她都不回頭,轉眼就消失了。

樑玉反而笑:“這小丫頭真是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阿靖你別不開心,我欠孩子的這輩子也還不清,既然決定回家了,我會有耐心哄她一輩子。”

韓可欣離家出走,打算找家酒店住進去,她不至於讓自己流落街頭,可心裡太委屈太痛苦,忍不住給一然發了消息。

一然和爸媽守歲還沒睡呢,看到消息就問:“要不要來我家,就是我家很小。”

大年夜的,韓可欣帶着行李出現在了一然爸媽家,陸大海和柳葉當然是熱情歡迎,可是一個女孩子大過年的離家出走,長輩們難免會擔心,人還沒來,柳葉就勸女兒:“你好好跟可欣說說,讓她回家和家人團聚。”

安頓了躺下後,一然才知道,竟然是可欣的親媽媽回來了,可是她一點都不開心,哽咽着說:“他們這算什麼意思,她把我丟下二十幾年不管不問,他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一然拍拍她,其實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不過自己要是被親媽丟下二十幾年不管,她肯定也會傷心。

也許別人會覺得,韓可欣含着金湯匙出生,沒有媽媽在身邊也不會吃苦,有啥可傷心難過的。可不正是因爲出生起就過着富貴的生活,那麼精神對她而言,遠遠高於物質。

“可欣,見爸爸和媽媽在一起,你心裡有沒有那麼一點點開心?”

“有,我很開心。”韓可欣毫不猶豫地說,“可我不甘心。”

一然放心了,豪氣地說:“這幾天跟我過吧,讓他們自己去想想該怎麼辦。”

“你不和白紀川見面嗎?這麼長的假期。”

"初二我就回去了,你可以繼續住這裡,不過那邊不太方便。”一然笑道,“要不你初二就回家吧。”

“我自己會安排。”韓可欣想了想,說,“那個程琳斐你知道嗎?”

“我已經知道了,你也知道?”

大小姐霸氣地說:“你放心,我會幫你看住她。”

夜深了,他們睡了,一然看着手機,忍不住點進了蔣誠的相冊,因爲屏蔽了不看他,平時看不見,想要看,就必須點進去。可是相冊裡一片空白,一然的心一抽,她是被刪除了,還是被完全屏蔽了?

抽起來的心,緩緩鬆開,關掉手機翻身睡。也好,這不正是她所想的嗎。

大年初一天還沒亮,清歌就在羣裡發照片了,她這邊一大早,全家就去後山上墳祭拜祖先。這是他們那裡的規矩,祭拜之後,親戚朋友紛紛來拜年,清歌帶着小天和孩子也挨家挨戶去拜年,發紅包收紅包,忙得不亦樂乎。

大中午的,顧小天就喝得臉通通紅,清歌已經有些心疼,提醒他別喝酒,別人勸酒她也儘量阻攔,小天倒是豪爽得很,來者不拒。

下午,清歌硬是把丈夫塞回房間讓他睡覺,晚上家裡準備吃晚飯了,她上樓來找小天,他剛坐起來,就往廁所衝,出來後沒說什麼,但下去坐了沒多久,又要跑廁所。

來回幾趟,臉色就不對了,清歌一摸額頭,燙得嚇人。

女婿生病了,全家都很緊張,顧小天清醒的時候一直安慰清歌說他沒事,可是高燒不退,腹瀉之外開始嘔吐,清歌實在慌了,立刻讓弟弟開車把小天送去鎮上的醫院。

顧小天是急性腸胃炎,到醫院吊水後,就開始昏睡,整整睡了一晚上,清歌陪在他身邊,趴在牀上睡着了。

“清歌。”甦醒的小天,摸着她的臉頰,妻子恍然醒過來,緊張地問,“怎麼樣了?”

“你一晚上沒睡?”小天心疼地問。

清歌一下哭了,顧小天笑着:“你傻不傻,我不就是拉個肚子,馬上就好了。”

“你嚇死我了。”清歌抱着老公的胳膊,嗚咽着,“對不起,我不該帶你回來。”

“別說這種話。”小天虛弱地笑,“能陪你回來,我很開心,誰叫你在家剋扣伙食費不給我吃好吃的,一回家大魚大肉開了葷,肚子就受不了了。”

“你別胡說啊,我爸真的會以爲我虐待你的。”清歌破涕爲笑,摸着老公的臉,小聲說,“你媽媽知道,該恨死我了。”

顧小天說:“我媽纔不會恨你呢,她都不要我了,我要不是有老婆,就無家可歸了。”

清歌輕輕擰他的臉:“你這張嘴啊,怪不得媽媽不要你。”

“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再住幾天,我不放心,我爸媽也不放心。”清歌說,“你再有什麼事,我會得心臟病的。”

顧小天嘚瑟地說:“那誰啊,那會兒還威脅我,要離婚來着?現在知道,離不開我了吧。我還打算跟咱爹媽說這件事呢,讓他們好好教訓你一頓。”

清歌握着拳頭威脅:“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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