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傷心啊,傷啥心,你死了,你皇兄不會放過我,我也一樣要死,哪有機會給我傷心。”花道雪悻悻地道,雖然是刺激崔琰琬的話,但也確實是這樣,崔城決怎麼可能放過她。
“對……不起。”崔琰琬垂下手,虛弱地再次閉上眼。
“知道對不起就給我活下去。”花道雪輕斥一聲。
崔琰琬嘴角扯了個不容易的笑,緩緩地道:“我想與煜王妃單獨談談……”
月娉婷眼眸裡露出一道亮光,趕緊拉着宋衣就往外走:“表哥,那我和宋神醫先出去了。”
宋衣回頭看了眼花道雪,眼眸裡掠過一絲擔憂,她不知道花道雪這般勸崔琰琬到底是對是錯,直覺告訴她,崔琰琬剛剛看花道雪的眼神,是有念想的。
怎麼會沒有念想呢,崔琰琬再無慾無求也是個人,人骨子裡就有念想,如果沒念想,他又怎麼會甘願捨棄人仙丹救花道雪呢。
花道雪知道宋衣擔心自己,朝她點了點頭,讓她放心。
月娉婷將門給關上,花道雪坐在牀邊的凳子上看着崔琰琬:“想跟我說什麼,說抱歉的話就算了,我不接受,我不想死,我還想活下去。”
崔琰琬睜開眼眸看着她,苦笑:“煜王妃……你……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
“害怕活下去?”花道雪眼神柔了下來,輕柔地問。
“害怕……害怕再活下去……控制不了會去奢望……奢望繼續活下去,奢望想要不該擁有的東西。”崔琰琬緊緊地睇着花道雪面露痛苦。
“其實我很不想吃人仙丹,也不想吃閻羅靈實,我……咳咳……我害怕改變,一旦我好了,父皇母后的疼愛會消失,皇兄的愛護也會變質,他們都說我這人無慾無求,並不是我真的心胸寬廣,而是我不需要想,他們便會滿足我,可是……我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是別人幫你得不到的,只能自己努力,一旦那樣,我便會生了私心,會被慾望啃噬。”
“我怕自己被成一個貪婪的人,我無慾無求這麼些年,我真怕自己變壞了,你知道嗎?”崔琰琬說得急促,呼吸又喘了起來。
花道雪趕緊伸出手給他拍了拍胸:“你別急,小心着身子,這世上的人誰都有私心,只要不主動去傷天害理,你覺得能心安理得便行了,想那麼多幹什麼呢。”
花道雪只想他是心思單純,不想對別人造成傷害,更怕自己受到污染。
想想也是,他活了這麼多年,如果病好了,想必有些東西是註定要改變的。
比如他的太子之位,本身便是崔城決的,崔城決念着他身子弱,才把太子之位讓給他。
如果他病好了,崔城決還能如現在這般疼他,把一切都願意讓給他嗎?
花道雪自己就在心裡否定了,不可能的,崔城決是愛弟如命,那只是建立在他弟弟隨便可能會沒了命的份上。
“人一旦有了慾望,就像……就像染上了罌粟,戒也戒不掉。”崔琰琬伸出手來握着花道雪細腕顫巍巍地道:“煜王妃,我害怕……真的害怕活下去。”
“人家都怕死,你倒好,還怕活着,俗話說的好,福之禍所伏,禍之福所依,福禍相依,是幸是不幸,看的是你自己的心態,少年,勇敢的活下去吧!”
花道雪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個知心大姐姐地勸導着崔琰琬。
崔琰琬是讓人心疼的,但卻不是讓人同情的,她必須讓他面對事實,不能躲在龜殼裡,因爲害怕而不願勇敢面對生活。
如此害怕的話,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你們倆在做什麼!”就在這時一道暴怒的聲音響了起來,花道雪趕緊回過頭去,看到君臨天一張俊臉黑成了黑炭,狹長的眼眸裡閃着駭人的兇光,衝上來就將花道雪拉過來抱在自己懷裡。
花道雪被他的雙手捆得都快透不過氣來,她輕柔地勸着:“你別這樣,他是個虛弱的病人,我們能做什麼,我就在勸他要好好活下去。”
“哼,我看他的樣子都死不了,那手抓得你多緊,我君臨天的女人是他能碰的嗎!”君臨天氣得恨不得上去將崔琰琬給揍一頓。
崔琰琬垂下手,虛弱地閉上眼,君臨天的話卻刺痛了他。
他不能碰,憑什麼他不能碰,他對花道雪的付出難道會比君臨天少,爲什麼花道雪卻會是他的,而不是自己的!
活下去,活下去便是要看着他倆神仙眷侶嗎。
他不要,不要!
“咳咳……”崔琰琬大口大口地咳了起來,急促地吸着氣,臉色也變得紫紅。
花道雪嚇得用力踢了君臨天一腳:“快放開我,快去叫宋衣來!”
君臨天看着崔琰琬這樣,原本還有氣,這回倒也知道嚴重性,急忙出去找宋衣。
“琰太子,你別心急,他只是誤會了,不會有事的,別擔心。”花道雪從衣袖裡掏出一支呼吸興奮劑出來想要倒入崔琰琬的嘴裡。
崔琰琬卻偏過頭去不吃,痛苦地閉上眼捂着胸口負氣地道:“別救我,我這身子只會拖累許多人……”
“你******,又給老子說這些,你要真怕拖累,就他媽現在給我把自己殺了。”花道雪一腳踹在牀邊上,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扔到牀上怒吼道:“武器給你了,想死就殺了自己,你是自己自殺的,到時我也不用怕你皇兄怪罪我了。”
崔琰琬那張如陶瓷般白淨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可知我若活下去,我會控制不住做壞事的!”
“你管你做好事還是做壞事,做壞事也是要有本事的,就你連活都不敢活,你有什麼本事做壞事,想死就快點自殺,不想死就給我喝下去。”花道雪扳過他的臉,將藥水倒入他的嘴裡。
崔琰琬急促着氣銳利地看着她:“如果有一天,你因爲救我而感到後悔,一定要告訴我。”
“呵呵,難不成你還會對我不利?”花道雪不以爲意地笑了笑。
“我……要得到你。”崔琰琬咬着牙說出最後幾個字,虛弱地暈了過去。
花道雪猛地怔在那裡,緊緊地握着手中的注射液瓶子,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