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憑什麼抓我，我不過就是砸了你們的窗戶嗎？”
第五妍媓眉頭一挑，心想他們該不會這麼大膽吧，起身走到門邊，透過門上的小窗往外看，果然看到竹涼被兩個獄警抓着手臂往這邊走。
竹涼一邊不動聲色地往兩邊的門看，一邊大喊嚷嚷着，似乎像是在故意吸引她一樣。
路過第五妍媓所在的囚室的時候，第五妍媓開口問道：“請問一下，這個人犯了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吵？”
聽到第五妍媓的聲音，竹涼擡頭看了她一眼，接着沒好氣地吼了一聲：“關你鳥事！”
第五妍媓冷哼一聲，譏諷道：“長得這麼醜還犯事，你是在爲地球做貢獻嗎？”
“喂，你個臭娘們，說什麼呢！信不信我揍你！”竹涼惡狠狠地瞪着第五妍媓，像一隻惡犬一樣。
“有本事你就來打我啊！”第五妍媓冷笑一聲，挑釁一般在門上踹了一腳。
就在這個時候竹涼掙脫了兩名獄警的鉗制，猛地衝到第五妍媓身前，伸手像是要打第五妍媓一樣，拳頭整個穿進了小窗。
“幹什麼你們，你給我老老實實回到牀上去，你跟我們走！”兩名獄警終於受不了他們這樣鬧了，年紀比較大的那個把竹涼抓住轉頭對第五妍媓吼了一聲。
第五妍媓佯作忿忿不平地轉身回到自己牀上，依舊盤腿坐下，視線在那扇小窗上掃過。
那說是窗而已，實際上不過是一條縫，也就剛好一個拳頭那麼寬，剛纔竹涼毫不猶豫把拳頭伸進來，把一直攥在手裡的東西給了她，手背上卻已經被刮傷了。
竹涼用這種冒險的方法交給她的是一小團紙團，第五妍媓怕被巡邏的獄警發現，所以乾脆背對着門側躺在牀上，悄悄地把紙團打開。
一顆白色的藥丸落在牀上，紙條上還寫着一行字：這是一顆毒藥，只有你死了，藍千凝纔有可能活。
第五妍媓的手抖了一下，看了一眼那顆藥丸，突然把紙條塞進了嘴裡，嚼了兩下就直接嚥了下去。
說實在的，她其實很討厭這種感覺，一顆藥丸就要決定她到底是生還是死，她寧願那把槍跟敵人面對面對決，也不想聽天由命。
可是現在根本由不得她來決定，選在擺在面前，她只能豪賭一把。
把藥丸放進嘴裡，第五妍媓連水都沒喝，就直接把藥丸嚥了下去，苦澀的味道在嘴裡迅速蔓延開來，帶着一種輕微的麻痹感。
沒過一會，第五妍媓就感覺到暈眩，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整個世界像是在搖晃着一樣，身體失去平衡感，她整個人直接一頭從牀上栽了下來。
剛好有獄警路過，從小窗往裡看了一眼，見第五妍媓倒在地上，立馬就招呼人把門打開，叫了醫生來。
第五妍媓可以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但是身體卻根本動不了，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層厚厚的霧，她只能看到淡淡的影子在眼前來來回回晃動。
然後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身體下意識想要獲取氧氣，嘴巴長大，鼻孔外擴，用力地想要呼吸，但是進入肺裡的氧氣卻依舊越來越少。
醫生開始給她做心肺復甦，強烈的電流擊穿身體，但是因爲藥性帶來的麻痹感，所以她已經根本沒有任何感覺了。
等眼前終於被黑暗覆蓋，第五妍媓心想，原來這就是死亡……
“囚犯10320，姓名第五妍媓，性別女，確定死亡。死亡時間下午四點二十一，地點1024囚室，死因爲藥物中毒……”法醫用冰冷的聲音把第五妍媓的死亡記錄下來，然後轉頭問身邊的獄警，“第五妍媓還有家屬嗎？”
“第五妍媓在家屬欄上填寫的是駱飛白的信息。”獄警從文件夾中翻找出關於家屬資料的那一頁，確認了一下。
“可以給駱飛白打電話通知了，讓他來把第五妍媓的屍體帶走。”
事情發生的時候，駱飛白正在給駱妍換頭上用來降溫的毛巾，指尖卻忽然一疼，毛巾直接落進溫水中，水花濺了他一身。
有些呆滯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駱飛白忽然覺得渾身變得冰涼，那顆已經發芽的叫做不安的種子，在這一瞬間像是雨後春筍一般瞬間就長大，撐滿了他整顆心。
“爹地，”駱昊站在門口，臉色不是很好，“有你的電話。”
駱飛白猛地站起來，勉強笑了笑，說：“我去接電話，駱昊你照顧一下妍兒。”
等駱飛白走到門口的時候，駱昊才小聲說了一句：“是警察局打來的電話。”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駱昊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
駱飛白頓了頓，沒有說什麼，只是在下樓梯的時候，雙腿不知道爲什麼軟了一下，整個人差點就從樓梯上摔下去。
拿起電話的時候，駱飛白的手都有些顫抖，過了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您好，我是駱飛白。”
“駱先生，您好，這裡是警察局，請問您跟第五妍媓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未婚妻。”駱飛白一點猶豫都沒有，回答得乾脆利落。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是這樣的，很抱歉，第五妍媓十分鐘之前在囚室裡服藥自殺了，請您這兩天來警察局認領第五妍媓的屍體……喂，駱先生，您還在嗎？”
任由電話從手裡滑落，駱飛白呆滯地站在原地，電話裡的聲音慢慢變得遙遠，到最後消失不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聽覺，沒有嗅覺，甚至連視覺都已經被他限制。
不知道過了多久，駱飛白忽然笑了笑，然後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我明明說過，會等她的，她怎麼可能就這樣丟下我……”
雙腿一軟，駱飛白直接跌坐在地面上，雙眼變得通紅，卻沒有一點淚水。
當心痛到一定的程度的時候，淚水是找不到突破口的，所有的情緒都會在心裡被密封，然後迅速發酵，變成根本沒有辦法表達出來的痛楚。
駱飛白，如果我能活着回來，這一次就絕對不會離開你了！
她明明這樣說過的，她說出口的承諾是不會輕易食言的，所以她根本不會選擇自殺，在她的世界中，就不會存在自殺這樣的字眼！
駱飛白忽然明白過來，深吸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才發現天已經矇矇黑了。
他要去見第五妍媓，要親眼看到她的屍體，親自確定她的心臟已經不跳動了，否則他是怎麼都不願意相信第五妍媓已經死了的！
這麼想着，駱飛白拉開大門，在看到那個拄着柺杖慢慢往這邊走過來的小小的身影的時候，再一次愣住。
聽到開門的聲音，藍千凝擡頭看去，在看到駱飛白的時候有些尷尬，但還是開口說：“嘿，好久不見。”
前不久，她還以第五妍媓的身份站在同樣的地方，用同樣的語氣跟他說了同樣的話，而現在，她卻已經重新變成了藍千凝了。
“妍媓……”駱飛白鼻子一酸，大步走過去，張開雙臂把藍千凝抱在懷裡，眼淚忽然就這樣流了下來。
藍千凝被他撞得差點摔倒，但是聽到他小聲的抽泣聲，她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笑了笑，把柺杖扔到一邊，雙手抱住他的背。
“喂，駱飛白，我現在已經不是第五妍媓了，從今天開始，我就只是藍千凝。”過了半晌，藍千凝稍微推開他，看着他溼潤的眼睛，微笑着說。
她是第五妍媓的時候，總會因爲肩上莫名的責任和心裡嚮往的方向而做出離開的選擇，但是藍千凝卻從來不會，因爲藍千凝只會選擇待在駱飛白的身邊。
所以在朗齊略提出那個想法的時候，她纔會選擇嘗試。
第五妍媓不一定能跟駱飛白攜手一生，但是藍千凝卻一定能跟駱飛白白頭偕老。
只是因爲藍千凝的身體已經被冰凍了這麼多年，所以她需要花時間來恢復身體的機能，按照朗齊略的預計，最少都需要三天，她才能夠正常行動的。
但是因爲想要見到駱飛白，所以她只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能夠勉強行走了，而且朗齊略把她送過來之後，她堅持要自己走進去。
“千凝……”駱飛白看着這張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的臉，想起他們以前生活的時光，心裡的不安終於平息，“身爲第五妍媓的那些名利，你都不要了嗎？”
她是第五妍媓，是最厲害的殺手，擁有一個近乎完美的傭兵團，還有一個實力強橫的殺手訓練基地，而且只要她願意，重建L組織是完全可以的。
她是藍千凝，那麼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些東西我要來做什麼？”藍千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明媚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我現在有你，有昊昊和妍兒，這就足夠了。”
擁有家人，她就擁有了整個世界，其餘的那些，她都可以不屑一顧。
“駱飛白，我是有心臟病的人，而且現在身體十分虛弱，所以你一定要寵我，愛我，不能惹我生氣，萬一我哪天被你氣死了，你就虧大了！”
“還有，我每天都要吃不同的菜，一週之內不能重複！”
“我還想去周遊世界，長這麼大我都沒好好看過風景，你要帶我去！”
“駱飛白，我命令你，這輩子都不可以放開我的手。”
“很幸運，可以遇見你，駱飛白，我愛你。”
“你提的那些要求，我無條件服從，千凝，遇見你，我也很幸運。”
遮住夕陽的雲朵散開，金色的光芒把半片天空都染成了絢麗的橙色，有風吹過來，不知道帶來了哪裡的花香，淡淡的，帶着令人迷戀的甜蜜。
“千凝，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