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五妍媓並沒有打算隱瞞小花的意思，只是電話裡面說不清楚，她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情解釋這件事情，所以也就是一筆帶過了，“你不用擔心，這邊我會找子漠，應該差不多可以應付了。”
用了應該這個詞語，就說明第五妍媓心裡其實沒有底的，小花雖然知道，但是也沒有說穿，只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去。
第五妍媓其實並沒有打算要跟朗鶴軒攤牌，她只是想回組織跟樑子漠商議一下這件事情，順帶讓樑子漠長個心眼而已。
只是那個時候第五妍媓根本沒有想到，後來的事情會變得那麼複雜，以至於她差一點就把命丟在那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到L組織的時候還沒有任何的異常，守門的雖然也是新人，但是卻沒有上次的那麼囂張，簡單問了第五妍媓的身份之後就恭敬地放她進去了。
直接讓傭兵把車開到東閣，樑子漠應該是收到了大門那邊的通知，已經等在門口了。
“老大，你回來了。”看到第五妍媓下車，樑子漠立馬恭敬地鞠躬，跟以前沒有什麼不一樣。
第五妍媓只是稍微點了點頭，轉身對那個傭兵說了一句：“在門口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然後就走進了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的屋子裡。
樑子漠眼神微微一動，跟在第五妍媓身後走進去，試探着問道：“老大，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第五妍媓坐到沙發上，雙手合十放在額頭上，過了一會才低聲說：“子漠，你會幫我的吧？”
“嗯，不管老大你要做什麼，我都會站在老大這邊的。”樑子漠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回答，只是眼神卻閃爍了一下。
第五妍媓根本沒有注意到，只是微微鬆了一口氣，停頓了一下，才擡頭看着樑子漠，一字一句說：“我要你幫我對付朗鶴軒。”
樑子漠有些驚愕，甚至於往後退了一步，仔細看了第五妍媓的神情，才垂下眼，問了一句：“老大，你這是要背叛鶴爺了嗎？”
“背叛？”第五妍媓嗤笑一聲，笑容中帶着淒涼和沉重，“先背叛的人並不是我。”
是朗鶴軒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她，在利用她，她不過是想要把他欠自己的要回來而已。
“可是不管怎麼說，老大都是鶴爺一手帶大的，老大你總不能忘了吧？”
聽到樑子漠這麼說，第五妍媓才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看樑子漠的眼神變得冰冷，語氣也有些冷硬了：“子漠，你這麼說，是不願意幫我了？”
看到樑子漠的眼神閃躲了一下，第五妍媓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自嘲一般笑着說：“我倒是忘了，你原本就是朗鶴軒的人，只是被我要過來了而已。”
“所以，這些年你雖然待在我身邊，但是實際上卻一直在暗中幫着朗鶴軒吧？”第五妍媓慢慢站起來，身體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但凡樑子漠有一點異動，她絕對不會有任何手軟。
當初朗鶴軒之所以會這麼容易接受變成藍千凝的自己，就是因爲樑子漠已經跟朗鶴軒說過她就是第五妍媓的事情了吧？
到現在，第五妍媓才終於把那些自己曾經一閃而過的懷疑都串起來。
當初見到呂及煙的時候，連她都有些失神，但是樑子漠卻一點都沒有反應；那次給樑子漠電話，空洞的環境，應該是在某種密室中，而掛電話前那一瞬間傳來的咳嗽聲，恐怕就是朗鶴軒的。
“樑子漠，你其實是特工園出身的特工吧？”第五妍媓冷笑一聲，嘲諷自己當初太天真，竟然以爲自己要過來的人就一定會對自己忠心。
事到如今，樑子漠知道隱瞞也沒有什麼用了，而且，跟了第五妍媓這麼多年，要說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樑子漠現在也變得坦白了。
“對，我是特工園史上以最優異的成績畢業的特工，從出來之後就一直跟在鶴爺身邊。”樑子漠把鼻樑上架着的眼鏡取下來，放在上衣口袋中。
摘下眼鏡的樑子漠立馬褪掉了那種溫和沉穩的書生氣質，整個人都散發出來一種冷厲的味道。
難怪，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看過樑子漠摘下眼鏡的樣子，沒有了眼鏡，他就失去了一層有利的僞裝。
“既然這樣，那你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第五妍媓一概面無表情的樣子，忽然輕輕笑了笑，兩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就緩和下來。
“你問。”樑子漠點了點頭，一臉的坦然讓第五妍媓看得心裡慪火。
“當初我執行任務，莫名其妙就遭到了暗算，死了，誰幹的？”她一直以爲是高寒做的，但是後來她也有想過，如果真的是高寒，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會不承認。
樑子漠擡眼看了看第五妍媓，猶豫了一下，才淡然回答：“是我。鶴爺給我的命令，讓我趁着你執行任務的時候，無聲無息地殺掉你。”
果然是預想中的答案，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第五妍媓還是覺得心裡猛地抽疼了一下。
悄悄地深呼吸，把心裡的憤怒悲痛壓抑下來，第五妍媓臉上仍舊帶着笑容，漫不經心一般說：“那個時候在我的葬禮上，你對着我的身體說了什麼？”
沒料到第五妍媓連這個都看到了，樑子漠有些尷尬，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我說的是對不起。”
對不起。
她那個時候還以爲樑子漠對自己說的是“我愛你”之類的話，可笑啊！
在心裡把自己從頭到尾鄙夷了一遍，第五妍媓接着問：“知道我重生之後，爲什麼又不殺我了？”
按道理在知道她重生之後，在見到她的第一面，樑子漠就應該動手纔對，雖然那時候還有小魚在，但是以樑子漠的聰明，要解決一個小魚也不在話下。
“因爲鶴爺需要你來牽制高寒。”樑子漠一本正經的樣子，明明表情都是一樣的，但是看上去卻跟以前大不一樣，“在你死了之後，鶴爺才發現高寒已經成長到了難以壓制的地步，剛好那個時候又知道了你重生的消息，所以鶴爺決定把你留着來對付高寒。”
“對付高寒？”第五妍媓臉上的笑容終於沒有辦法保持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恨，“所以高寒的叛變，其實是朗鶴軒一手策劃的了？”
面對第五妍媓的憤怒，樑子漠還是一臉淡然的樣子，不緊不慢地繼續回答：“對，在知道你打算救駱飛白之後，鶴爺就已經計劃好了，故意降低了安保系統的防護網，故意露出破綻讓高寒動手，故意落到高寒手中，就是爲了讓你爲了救他消耗自己的勢力。”
“所以那個時候你安排了我的人去阻攔高寒，爲的不是讓我救出駱飛白，而是想趁機消耗我的人？”第五妍媓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如果不這樣做，她都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心裡翻騰的情緒。
然而樑子漠卻沉默了，他微微低着頭看着茶几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本雜誌，抿着嘴沒有說話。
第五妍媓氣得肺都要炸了，一把抓起那本雜誌摔在樑子漠身上，大吼一聲：“說！”
任由那本雜誌不痛不癢地落在身上，樑子漠沉聲道：“不全是，那個時候是想救你的。”
其實很多時候他自己也很迷茫，一邊爲朗鶴軒提供各種信息，但是在關鍵的時候卻又爲第五妍媓擔心，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站在誰身邊。
“我倒是寧願那個時候你乾脆不要救我，讓我死在那個時候算了。”第五妍媓恨恨地說了這麼一句，雖然帶着賭氣的成份，卻又有一些遺憾的感覺。
如果她真的死在那個晚上，或許後來經歷的那些和這些痛苦，就都不會發生在她身上了。
氣氛突然就這麼沉默下來。第五妍媓站着有些累了，乾脆又坐下，因爲氣憤而一直在深呼吸來讓自己平靜。
過了好一會，第五妍媓才突然又問了一句：“我哥是誰殺的？”
“是我讓子漠假裝成駱飛白去殺的。”
朗鶴軒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過來，第五妍媓下意識站起來，就在那一瞬間，一聲巨大的槍聲響起來，門打開的一瞬間，第五妍媓看到那個爲自己站崗的傭兵的身體癱軟着倒在地上。
第五妍媓的視線慢慢轉移到朗鶴軒身上，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樣。
事實上朗鶴軒現在的樣子跟他之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差太多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朗鶴軒的身體似乎就慢慢變差了，臉上的皺紋變多，頭髮也變得花白，上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很虛弱的樣子。
但是現在的朗鶴軒，腰板挺直，臉上的起色很好，精神也十分飽滿，沒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義父，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第五妍媓聽到自己用悲憤的聲音問出這句話，但是她的心裡卻是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夜晚，靜謐至極。
朗鶴軒沒有立馬回答第五妍媓，而是走到沙發邊上，慢慢坐下，甚至翹上二郎腿，才示意第五妍媓在自己對面坐下。
第五妍媓只是走到他對面，但是沒有坐下，而是用一種又悲痛又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我想得到曲昊空的公司，我不想讓他把大好的軍火事業洗白，所以我不得不殺了他。”朗鶴軒垂着眼睛，沒有看第五妍媓，但是神色卻是平靜的，甚至語氣中都帶着理直氣壯的感覺。
“可他是我哥哥！”第五妍媓帶着哽咽的聲音大聲喊出來，像是想要把心裡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一樣。
朗鶴軒只是波瀾不驚地擡眼看了看她，然後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