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竹君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馬車,他想不通慕朝雨爲何會把鳩羽也帶來。
其實是他想多了。
慕朝雨身邊只有小舍兒一個人服侍,又要替他駕車,自然院子裡就不能留人了。
慕朝雨不可能把小鳩一個人留在家裡。
有人把裹在席子裡的屍體擡下去,慕朝雨熟練的轉動輪椅靠到路邊,看着他們從他身邊經過。
“杖斃?”他問了句。
謝竹君眸光幽暗,沒有出聲。
“讓他們停一下,我看一看。”慕朝雨開口道。
謝竹君愣住了,“難道……他們還有救?”
慕朝雨不置可否。
擡人的下人停在那裡,謝竹君看着慕朝雨轉動輪椅的動作有些吃力,猶豫着要不要吩咐人上前幫忙。
慕朝雨卻毫不理會他人的遲疑,他來到兩具屍體跟前俯身打量了一番,然後什麼也沒說,揮手示意讓人擡走。
謝竹君原本充滿希望的心瞬時又沉了下去。
怎麼可能還有救,雙腿都快打爛了……
“我有話要與質子殿下說,請殿下尋個方便些的地方,但是不要走的太遠,不然……”慕朝雨指了下自己。
謝竹君點頭,“我曉得。”
他把慕朝雨讓進了客廳。
有人想進來送茶,慕朝雨冷冷的瞥了眼,“出去。”
送茶的侍從尷尬的看向謝竹君。
有沒有搞錯,這裡是質子府,爲何福郡王世子這般氣勢,弄的就好像這裡是他的府邸似的。
謝竹君好脾氣的安撫下人,並讓他退了出去。
下人把客廳的門關上,屋裡只剩下了慕朝雨和謝竹君兩人。
“世子有什麼事想跟我說,請直言。”謝竹君知道慕朝雨絕不是那種愛半夜串門的客人。
慕朝雨解下腰間的錦袋,從裡面掏出個小小的油紙包,放在桌上。
“吃了。”
謝竹君打開油紙包,只見裡面放着一枚青色的藥丸。
“世子這是何意?”謝竹君看向對方。
“殺人滅口。”慕朝雨鳳眸清澈,神色淡漠且薄情。
謝竹君的心沉入了水底。
“世子要殺我?”
“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難道不該殺?”
謝竹君看着手裡的藥丸,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眼底水光閃爍。
“這藥效果如何?”他問慕朝雨。
“毫無痛苦。”
“如此,多謝世子了。”謝竹君笑着把藥丸拿起來,自嘲般喃喃道,“其實世子不必擔心,有關鳩羽姑娘的事,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雖然你可能不會信我……”
慕朝雨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把藥丸放進嘴裡,吃了下去。
“咦?”謝竹君雙目霍然睜大。
這個藥……居然是甜的!
“呵呵。”慕朝雨輕笑了兩聲。
謝竹君嘴脣翕動幾下。
不會有錯,他剛纔吃下去的東西……味道不像是藥,更像是……糖丸子!
好甜。
“味道不錯吧。”慕朝雨挑眉看他。
“這藥……”謝竹君不知該說什麼纔好,難得他抱着必死的覺悟吃下了藥丸,卻突然發現藥的味道不對。
吃下去的味道感覺就像是糖。
“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慕朝雨收了笑容,緩緩轉動輪椅往外走,“對了,死了的那兩個人現在何處?”
謝竹君回不過神來。
和福郡王世子說話實在是太心累了,他的思路簡直跟不上。
“應該是暫時放在柴房裡。”
“帶我去,還有口氣。”慕朝雨推開門。
謝竹君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明明有救的話剛纔你爲什麼不說啊。
謝竹君命人把慕朝雨的輪椅擡出客廳,來到停放屍體的柴房。
慕朝雨捲起袖子,向謝竹君伸出手,命令道:“扶我起來。”
一旁侍從想要去扶,卻被謝竹君擋了。
“殿下,他這是在刁難您哪。”侍從小聲提醒。
謝竹君卻不這麼認爲。
“若是能救活這兩人,就算是讓我揹着世子出府我也願意。”
慕朝雨深深看了他一眼。
謝竹君扶着慕朝雨從輪椅裡站起來,來到兩具“屍體”跟前。
邊上有人掀起席子,露出血肉模糊的兩人。
慕朝雨先是快速在他們身上的幾處穴位按了下去,然後取了兩顆藥丸命人化成水給他們灌了下去。
“半個時辰後灌服蔘湯,每次半碗,一直到天亮。”慕朝雨囑咐道,“天亮後若是還沒死,就不會死了。”
衆人一片唏噓。
這是在做夢吧,這兩人不是死了嗎,怎麼被福郡王世子一通擺弄就活了呢。
“多謝世子。”謝竹君恭恭敬敬的嚮慕朝雨施了一禮。
“不必謝我,剛纔你若是拒了我的藥,我自然也不會救他們。”慕朝雨淡淡道。
謝竹君心中暗驚。
原來慕朝雨早就看出兩人沒死,但是卻不吱聲。
有人捧了盛水的銅盆進來,服侍着慕朝雨淨了手。
“希望質子殿下不要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慕朝雨正色道。
“我怎麼會去害鳩羽姑娘。”謝竹君苦笑,“她救過我的命。”
“我也救過你的命。”
若是沒有慕朝雨的解藥,就憑小鳩是無法幫助他的。
“是,世子恩情我銘記在心。”謝竹君急忙道。
慕朝雨坐回輪椅上去,“不需你記着什麼恩情,你付診金,大夫行醫救人,這是常理,其他念頭還是滅了的好。”
謝竹君愣住了。
原來慕朝雨是來敲打他,讓他不要再對小鳩有“想法”。
謝竹君正想開口忽見柴房外進來個下人:“殿下,馬車裡的姑娘好像是醒了。”
沒等謝竹君有所反應,慕朝雨動作熟練的將輪椅調了個頭,快速離開。
謝竹君囑咐下人將兩個重傷的小太監擡走,好生照料,隨後也跟了出來。
小舍兒守在馬車邊寸步不離。
見慕朝雨的輪椅過來連忙道:“世子,小鳩恐是又被夢魘住了,怎麼叫都不醒。”
慕朝雨微微頷首,由小舍兒扶着上了馬車。
謝竹君追出來的時候馬車的車簾已經放下了。
小舍兒抱着馬鞭向着謝竹君施了個禮,“殿下請留步,世子說夜深了,他該回去了。”
謝竹君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們,只得讓人打開府門,本想派人送護,卻被小舍兒拒了。
“世子說殿下這裡的侍衛太顯眼,還是我們自己行路安全些。”
謝竹君臉色難看。
福郡王世子還真是說話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