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雅嫺盯着自己的腳尖,豎起耳朵細細聆聽着兩人的對話,心裡恨不得齊皇后立即處置寧萱芷。“娘娘,您別動怒,妹妹一直都在爲這幾株植被犯愁。她爲了此次進宮,好幾天沒睡了。”
“哦,是嗎?你且把研製好的香袋送來,我試試!”
寧萱芷看了眼寧雅嫺,從隨身的荷包裡,取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放着一粒香丸遞到齊皇后面前。
一打開蓋子,滿屋子香氣繚繞,濃郁的芬芳之後,留有一絲情迷的韻味,有點像熱果的味道。“這是什麼?”
“我用一味藥材代替了缺少的植被,所以氣味會略微刺鼻些,有些火辣,就跟娘娘雷厲風行的果斷般乾脆。”
齊皇后滿意的點點頭。“看不出小小年紀的你,倒是很會抓特點,把香丸留下吧,等冬日後,你製出合適的香丸後,我再做評鑑。”
寧萱芷應了聲,又從荷包中取出一條十分奇特的網子。“娘娘,這是我親手編織的囊袋,把香丸放在其中,吊掛在身上即可。”
齊皇后接過囊袋,精緻小巧,色澤十分入她的眼,於是把香丸放進囊袋中,掛在衣釦上,掖入衣裳內,從銅鏡中,一點痕跡都沒有,卻可以時時聞到香氣,令人心神亢奮。
“心靈手巧,能言善道,寧大人是好福氣。”
寧雅嫺瞪了寧萱芷一眼,眼神中似乎在怪她魯莽,又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多事。
“謝謝娘娘誇獎,能爲娘娘效勞,是萱芷的福氣。”
齊皇后哈哈大笑起來,心情十分愉悅。
“皇后娘娘,乾坤宮的公公派人來請,問您何時能過去。”
齊皇后嘆了口氣,再次對着銅鏡看了幾眼,確保無過失後,才站起身。“你們兩人,隨我一同過去。”
寧雅嫺搶在寧萱芷之前,上前攙扶着齊皇后,一路小心伺候着,體貼入微的彷彿是親孃一般。
寧萱芷鄙夷的挪挪嘴,在尚書府也沒瞅着寧雅嫺這麼對待過林馨婉,哎!
乾坤宮中,聖上高坐在大殿上方,太子位於左側,聖王爺位於坐在右側,與太子遙遙相對。
待宮外公公宣喝後,齊皇后帶着寧雅嫺與寧萱芷進入,參見聖上後,齊皇后入座在他身邊,兩人細語了幾句後,聖上當場賞賜了兩人。
寧恆遠這時才緩緩呼出一口氣,他緊張了一個下午,就怕兩人在後宮惹出禍事來。
寧雅嫺叩拜後,擡起頭,眼角瞥見坐在一側的太子,明清目秀,修長的手指放在桌上,猶如玉指雕琢過般細膩。原來太子長得這麼俊俏,想着臉蛋不由紅了起來。
此時,端坐喝酒的太子彷彿察覺到有人在窺視,於是看向大殿上的兩人,雙眸一亮。好一個脫俗的女子,白衣裹身緋色當頭,精緻的臉蛋上脂粉未施,跪在奢華的宮殿上,彷彿是落入人世間的天仙,瞪着清冷的雙目笑看塵世的冷傲,深深烙在了太子的心上。
坐在太子對面的衛煜何嘗不被寧萱芷的特殊所征服,恐怕天底下只有她纔會做出這樣的事,簡單布衣入宮,爲的只是想避開俗世的探究,卻不知,這樣的她反而更惹人注意。
衛煜轉向太子,他的眼神帶着掠奪性。
“賜坐!”
寧雅嫺臉紅了一片,她偷偷凝視着太子直視而來的目光,心裡像頭亂撞的小鹿砰砰直跳。在宮女的攙扶下,落座在了衛煜的身邊。她再次擡頭看了眼太子,見他依舊盯着自己的方向,頭垂了下去。
寧萱芷在宮女
來到身邊的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她發現衛煜也在大殿上,淡淡的掃過他的臉後,落座在了寧恆遠的身邊。
不是說病了嗎?怎麼看起來非但沒有憔悴,還精神奕奕了不少。
晚宴在德妃與賢妃的到來後,正式開始。
寧雅嫺自告奮勇要撫琴助興,超讚的琴藝惹得聖上不住點頭誇讚,高興之餘賞賜不斷。
太子扯起嘴角,視線移開,落在了撫琴的寧雅嫺身上,琴技聽着無可挑剔,只是這一身的華服令撫琴的雙臂受到阻礙,每每在尾音的地方就顯得薄弱了。
“父皇,兒臣有個提議,早前就聽皇叔提及過寧大人的兩位千金都能歌善舞,不如趁此機會,請兩位爲我們獻上一舞,也好讓我們親眼所證。”
衛煜盯着太子,他挑起眉接話道:“聖上,寧大人的小千金腰傷剛剛康復,恐怕還不能起舞。”
“唉,皇叔不要這麼掃興嘛,剛剛寧大人不是說了他小女的腰傷已經康復,跳一支舞又能如何?”
寧恆遠腦袋嗡的響了起來,他沒料到太子會當場嗆話衛煜,而起因還是因爲自己的小女。他剛要起身,被一邊的寧萱芷輕輕按壓住。
寧萱芷走道大殿中間,對着聖上跪拜下去。“臣女感恩聖上惦念,與姐姐合作一曲,獻給聖上,各位娘娘。”
“好!”太子高喝一聲,他盯着寧萱芷,眼神渾濁起來。
寧萱芷對着寧雅嫺點點頭說道:“今日是個好日子,不如就用姐姐剛譜的新曲子吧。”
寧雅嫺點點頭,這個時候可不是爭鋒的時候,她指間波動,流音而起,寧萱芷拉開神情在琴音中宛如一隻飛鳥,時而穿梭在雲層中,時而蜻蜓點水,再或者是穿越花叢衝上雲霄。
美豔的舞姿與寧雅嫺精湛的琴藝配合的相得益彰,兩人把大殿上人帶入了鳥兒的世界,隨着自由自在的鳥兒看盡天下。
寧萱芷在一陣高亢的旋律下飛身而起,繞樑一圈後,在寧雅嫺的斷音下,灑出了香粉,落在地上形成四個大字。
“洪福齊天!”
聖上帶着齊皇后站起身看清四個字後,哈哈大笑起來。“寧大人有心了!”
寧雅嫺驚訝的瞪着寧萱芷,不甘心被搶去分頭的她在宮女攙扶下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雙怨懟的眸子盯着面前香汗淋漓不斷喘息的寧萱芷,忽然計上心頭。“妹妹……”
“雅嫺妹妹,我們好久不見,本王敬你一杯。”
寧雅嫺尷尬的舉起杯,此時寧萱芷在接受賞賜後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寧恆遠親自爲她擦着額頭上的汗水,剛剛分明是兩人一起合演,爲何聖上只賞賜了她,連自己名字都沒有提一下。
該死!真是該死!
寧雅嫺舉着杯子,心裡已經是怒不可歇,表面還依舊衝着衛煜笑笑。“聽說王爺最近身體不好,不知好些了沒?”
“感染風寒罷了!”眼角瞥見寧萱芷乖巧的低着頭吃着東西,衛煜衝着寧雅嫺擠擠眼小聲說道:“大小姐,太子正看着呢,你可是不僅擁有美貌,還擁有高貴品德的大小姐。”
寧萱芷心裡咯噔了下,剛纔若不是王爺敬酒,恐怕此時出醜的就是自己。“謝謝,王爺提點。”
“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言謝了,以後指不定我還要靠大小姐幫襯呢。”
寧雅嫺詫異的望着衛煜,他的話裡有着暗示,難道說她與太子之間……
“王爺又取笑我了!”
衛煜哈哈一笑,自
顧自的飲酒起來。
晚宴上衆人談笑風雲,只有寧萱芷一人坐立不安,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可每每望去,卻有無從找起,這種被窺視的感覺真不舒服。
酒過半旬,寧恆遠站起身,他來到大殿中央,朝着聖上跪拜下去。
“聖上,臣此次入宮尋得一寶想獻給聖上。”
此話一出,頓時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寧萱芷猛然擡起頭,盯着寧恆遠,爹爹說的寶物難道是書房裡的那幅畫!“爹!”
本能的叫出聲,寧萱芷立即感受到不少目光的注視,她掀了掀紅脣,腦袋一片空白。
寧恆遠對着寧萱芷笑笑,滿臉自信。
“哦?愛卿此次又打算給朕一個驚喜嗎?”聖上說道驚喜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言下之意彷彿在告誡寧恆遠,此次再有虛假期滿,定當不饒。
“臣,不感再欺矇聖上!此次是臣再三斟酌,精心挑選之後,纔敢獻與聖上。”
一旁的太子冷着臉,他瞥了眼篤定的寧恆遠,朝着聖上拱手說道:“父皇,寧大人對您一向是忠心耿耿,爲人誠懇忠實,被奸人利用纔會將贗品饋贈與您,兒臣相信,此次寧大人一定不會再重蹈覆轍,兒臣懇請父皇給大人一個機會,以表他對您的感恩之情。”
寧恆遠感激的看了眼太子,事到如今太子還肯爲他說話,想到他對林家還念舊恩,於是對着太子略略點頭衝着聖上說道:“老臣心中愧對聖上,在尋找攻防圖真跡時,偶然得到一副《月影圖》,特此獻給聖上。”
說着,寧恆遠從袖筒中抽出一幅絹畫,交給一旁的公公,由他代爲轉交給聖上。
如果說江山攻防圖是一個國家行軍布兵的必需品,那麼《月影圖》即是對前朝盛世畫作起到奠定基石的標誌性鉅作。能親眼目睹此畫,也不忘今生。
懷揣着無比期待之心打開絹畫,笑容一點點從聖上的臉上消失,他眯起眼,視線從《月影圖》上移到寧恆遠身上,抓起絹畫狠狠的甩到了他的臉上。“愛卿,你好大膽子,你把朕當成什麼了?一再戲弄,拿假畫來愚弄朕,當真以爲朕不敢殺你嗎?”
寧恆遠一聽,頓時心裡涼了半截,他撲倒在地上,叩頭謝罪。“聖上贖罪,老臣不敢!”
“你不敢?”
聖上龍顏大怒,齊皇后從旁勸慰安撫着,她看向身邊的兩位娘娘,德妃得意站起身來說道:“聖上,息怒!臣妾倒是舉得以寧大人的爲人,並非會做出如此荒誕之事,這期間必有隱情。”
此時,太子從桌後走了出來,他撿起那絹畫細細看了起來。“寧大人,你這畫是從何而來?”
“是,是位友人從一書生那裡購買來的。”
寧萱芷歪着頭,爹爹爲什麼要說謊?那日在書房,爹爹一共拿出兩幅絹畫,這是其中一幅,當時明明說的是林家,爲何突然改口?心中匪夷,右手不由按在了左袖上。
“父皇,此畫上面還有兒臣的指印!”太子翻過絹畫,背後清晰的印着半解模糊的指印。 “兒臣記得當時與父皇一樣欣喜,疏忽了手上沾着墨汁便打開賞閱,卻不想是一副贗品,那時父皇一怒之下將安定宮斬首,所以對此事記憶猶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寧恆遠茫然的注視着太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寧大人,這幅畫怎麼會在你手裡?”
“臣不知,此畫確實是從友人那裡得來。”
“來人,把寧恆遠打入死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