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令從美夢中醒來,他有多久不曾這麼好好睡過,沒有提心吊膽,沒有根深蒂固的仇恨,只有快樂和無憂無路的策馬崩騰在草原上,與狼爲伍的自由自在生活。
夢境終究是夢境,曲令不會把夢與現實混淆,他想從地上坐起來,發現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上,擡頭一看,他笑了。
輕輕倒回地上,伸出的手有些侷促,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想要去觸碰那頭亂糟糟的長髮,擔心會吵醒寧萱芷,腦海裡因爲一隻手放哪裡而混亂起來。
林子裡傳來了鳥啼,嘰嘰喳喳像是在唱歌,天空在一層層放晴,溫柔的光線穿過破窗設在寧萱芷的臉上。
這時,曲令纔想到自己的手該放在那裡,他擋住了那道俏皮的光線,現在天才矇矇亮,就讓她這麼躺着多睡會吧!
睡夢中,寧萱芷挪動着嘴,好像在說什麼,一會驚咋,一會又喃喃自語起來,可愛的叫人恨不得自己就是她夢裡的主角。
有生以來第一次與你考得這麼近,曲令捨不得這一刻的溫存,但理智告訴他,他必須叫醒她,他們必須回去,她是尚書府二小姐。
寧萱芷是被人推醒的,她茫然的盯着曲令,睡迷糊的她有些搞不清楚方向。
“我們該回去了,二小姐。”
“曲令,你沒事 ?”
曲令站起身站在陽光下,他顯得無比高大。
“原來你有這麼高,我一直都以爲你很矮。”
寧萱芷迷迷糊糊的話頓時讓曲令警覺,他爲了隱藏身份,不讓她看出破綻,利用縮骨功,縮短骨骼,昨日舊疾復發,今日一起來就忘了這個茬。
“我一直都很高啊,二小姐怎麼會覺得我是矮子呢?”
寧萱芷應了聲,她抓了抓頭髮,還是覺得很奇怪,明明記得曲令也就比她高出半個腦袋了,現在怎麼都快有一個頭了呢?“啊!天亮了,那個公子哥呢?”
像是想起來什麼,寧萱芷跑了出去,破廟外一個人都沒有。“他走了,什麼時候走的?我都還沒問出他的名字呢。”
曲令跟着出來,見寧萱芷一個人在哪裡嘀嘀咕咕,他皺起眉頭。“你說的那個公子哥,不顧昨日那個喊價五千的那個?”
“恩,就是他!你得謝謝他,要不是他,你在就到在那個地方挺屍了。”
曲令無奈的嘆了口氣。“小姐,你可是尚書府的二小姐,怎麼能說出這麼粗俗的話呢?”
“有什麼關係,反正這裡也沒有別人,況且,我現在心情很好啊!”站在陽光下,寧萱芷被一層淡淡的金芒籠罩,像個仙女般奪人眼眶,就跟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純真而美麗。
“我們現在可是處在深山荒林之中, 你昨個差點被人賣掉,你還心情好,我可擔心死了。”
“我有曲護院在,怕什麼?無論我到哪裡,你都能找到我!”寧萱芷伸直了雙臂衝着對面的林子喊道。“老天爺,謝謝你沒有帶走他的命,不然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人搶回來。”
心窩子就這麼被一劍插中,暖道心口冒油,膩的發慌。
“二小姐,我們走了。”
寧萱芷站在曲令倒地的地方,她站立了許久,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叫喊,盯着某處看着。
“怎麼了?”
“曲令,昨天是不是青伶來過?”
曲令心頭一驚,他快步走到她身邊,在他倒地的地方掉落一隻鈴鐺。
“我是被她抓來這裡當奴隸賣的是嗎?”
“我不知道!”
寧萱芷撿起鈴鐺,收在袖子裡。“她爲什麼要殺我?”
“我不知道!”
寧萱芷賭氣的跑到他前面。“你知道!因爲什麼?青伶是不是也是木府的人?”
“我現在只知道你再不出現在‘落月閣’,又會惹來風波。”
“曲令,你有事瞞着我。”寧萱芷張牙舞爪起來,可是被曲令一招制服,抗在了肩頭跑下山區。
馬車一直都等在山腳下,寧萱芷被拋進了車裡,曲令坐在車外,接過車伕的馬鞭甩向駿馬,一聲馬斯,駿馬揚蹄奔跑起來,轉眼間,破廟已經退出了視線,京城的瓦礫出現在眼前。
正如曲令所料那般,寧萱芷整夜未歸,到了早晨她的徹夜不歸成了私自離家出走。
寧恆遠從宮裡回來,他神色嚴峻的讓人把寧雅嫺請來,他端坐在太師椅上,低垂着眼眸,面無表情的臉上帶着濃濃的匪氣。
夏玉接了傳話後,進屋把寧雅嫺從牀上拖了起來。“小姐,別睡了,老爺回來了,請你過去呢!”
“他回來就回來了,找我做什麼?”
夏玉朝外張望了一眼,壓低了嗓子說道:“小姐忘了?昨個您跟老爺說二小姐被留在了宮裡的事?”
“啊!沒忘,小賤人還沒回來嗎?”
“這個奴婢不清楚,不過老爺從宮裡回來,臉色很不好看,二小姐真的在宮裡留宿了嗎?”
寧雅嫺愣了下,隨即咯咯笑起來。“她怎麼可能會留在宮裡,我隨便說的。”
夏玉發出驚呼聲。“天哪,小姐,這次你可闖禍了。”
寧雅嫺對着銅鏡中的自己看了又看,做了一晚的夢,臉色都變差了。“大驚小怪什麼,我也不知道她在那,我以爲她還在宮裡啊!”
門外有傳來奴婢的催促聲。
“小姐,奴婢幫你梳洗,我們快些過去吧!”
寧雅嫺穿戴整齊的出現在書院中,寧恆遠瞪起雙目,衝着林馨婉不知道在說什麼,看着孃親的委屈,她掀起簾子跨步而入。“孩兒給爹孃請安。”
“你怎麼纔來,讓你爹好等。”
“爹起得早,來喊孩兒的時候,孩兒纔剛醒,總是要收拾乾淨了纔過來見爹,讓爹久等 ,是孩兒的不是,孩兒給爹認錯。”
“我問你,昨晚萱芷在那?”
寧雅嫺鎮靜的走到林馨婉身邊,一手按在她的肩上。“妹妹不是在宮裡嗎?爹爲何這般問我?”
“哼,宮裡?我從宮裡出來,宮裡的公公說你妹妹早就離開皇宮,爲何馬車裡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寧雅嫺故作驚訝的神情,她捂着嘴吃驚的叫起來。“天哪,她不在宮裡嗎?我出來的時候,車伕說她被公公叫了過去,讓我先回來的,我以爲她在宮裡呢!”
“是這樣嗎?”
“爹是不相信孩兒了?”
“老爺,現在不是埋怨誰的時候,要是寧萱芷不在宮裡,那麼這整晚她會去了哪裡?”林馨婉把寧雅嫺推到一旁,生怕她熱鬧了寧恆遠。
“姐姐沒在宮裡,也沒在院子裡,該不會在外面跟什麼人在一起吧,爹可去院子裡找過?”
“我派人去找過,院子裡靜悄悄的。”
寧雅嫺眼波流轉,她旋身坐在林馨婉身邊。“這個時辰下人們早就該起來做活了,妹妹院子裡靜悄悄的,妹妹有整夜未歸,該不會是與曲護院……”
“嫺兒!”
“娘,不是我說,院子裡早就傳開了妹妹與這個曲護院關係曖昧,之前你們還不相信,我看八成昨晚她倆就在一起,你們要是不信我,就去院子裡看,我幹說他們兩個都不在院子裡。”
林馨
婉偷偷瞄向寧恆遠,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老爺,這兩人的事我也不止一次聽說過,之前您不是也爲此有所懷疑嗎?後來就這麼不了了之,這兩人到底有沒有親密的關係,可要在芷兒入宮前,弄清楚啊!”
在兩人的挑唆下,寧恆遠親自帶着人前‘落月閣’
林馨婉站在書院門前,她朝着寧雅嫺望去。“你這個時候惹出此事要做什麼?”
“我要她身敗名裂,這樣我纔可以嫁給太子。”
林馨婉像是在看陌生人似得看着寧雅嫺,她變得如此不真實,站在陽光中,外衣下的符印仿若眼前。
“娘,你的手好些了嗎?我聽李嬤嬤說,你的手被吸血蟲咬了,這是真的嗎?”
林馨婉心頭一驚,連忙扯開了過去。“什麼吸血蟲,就是一般的蟲子而已,過幾天就會好了。”
“那就好!李嬤嬤跟我說的時候,我可嚇了一大跳,院子裡怎麼會有吸血蟲呢,?”寧雅嫺撒嬌的蹭在林馨婉的懷裡。“有娘在,孩兒就什麼都不怕了 ,等日後我當上太子妃,一定替娘重整林家的威風。”
寧恆遠帶着人站在‘落月閣’的門前,一路氣勢洶洶的過來,可真的到了門口是,他又開始躊躇起來。倘若他就這麼闖進去,真如寧雅嫺所說的那般,他如何處置,殺了曲令打了寧萱芷,然後像個沒事人似得把人再送進宮裡,等新婚之夜被太子發現非處子之身,問罪於整個寧家?反之,要是兩人都在,他如何說辭,又如何處斷寧雅嫺?
“老爺,我們進還是不進?”劉福見寧恆遠猶豫不決,他上前催促的問道。“小的覺得這裡是內院,您帶着這麼多人闖入,有失體統,不如由小的進去探視一番,您去別院坐坐?”
寧恆遠眯起眼,他指了指劉福笑罵了句。“依你!儘快來回報。”
劉福彎下腰恭送寧恆遠離開,把人遣散了後,纔上去敲門。
不一會,小穗走了出來,見到劉福的時候,神色一變。“可是老爺差你來的?”
“二小姐可在屋裡?”
“剛回來!”
劉福輸了一口氣,他探身進入,小穗掩上門,把劉福引道客堂上,便去裡屋請寧萱芷。
梳洗完身上是污濁,換上乾淨的衣物,寧萱芷對着銅鏡中完好無損臉面哀嘆起來。“假的終究真不了。”
“小姐,劉福在外面候着呢!”
寧萱芷應了聲,隨小穗走了出去,坐在客堂上,劉福下腰行禮。
“劉總管不用多禮,我還沒來得及跟你道賀呢!”
“二小姐可別這麼說,我這內院總管,還不是靠您得來的,老爺見到四姨娘之後,一高興就把我給升了。”
寧萱芷白了劉福一眼說道:“我不過是給了個機會,關鍵還是在於你自己,你那張嘴,死的都能被你說成活的,嘴巴上跟塗了蜜似得,連我大娘都被你哄了暈頭轉向,沒看出你是個狼子野心的貨。”
劉福一點都不生氣,還把寧萱芷這番數落當成了秘藥,補得那個叫心裡舒暢。“那還不是二小姐指點的好,跟着二小姐做事有肉吃。”
“行了,你那套就別再我這裡使喚了,這次過來,是不是我那姐姐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昨夜二小姐徹夜未歸,大小姐在老爺和夫人面前暗指您與曲護院在外有染!”
寧萱芷一聽,咯咯笑起來。“這些日子她變得不少,我還當她能整出些新意來,哎,折騰來折騰去,還就這點伎倆了。”
“二小姐的意思?”
“你過去回了,就說我不在院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