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她立即脆聲應道:“奴婢這就去。”
葉晗月轉身就朝着船尾去了,片刻之餘,她又折返了回來。
“小姐,船伕已經開始靠岸了。”
舒清瓷淺淡的笑了笑,當即就感覺到船身朝着一側旋轉,許是船伕已經開始調頭了,她也沒再和葉晗月說話,直接偏過頭去正視着身前的侯昊炎。
“侯公子,今日多謝了。”
侯昊炎這才猛然將落在葉晗月身上的眸子收了回來,黑色瞳仁中有一絲慌亂,他擡頭正視着舒清瓷,見她面色如常,方纔將這絲慌亂掩飾了下去。
“舒小姐客氣,既然此刻便要回府,那在下送姑娘一道回府吧。”
“不必了,清瓷待會還要順路置辦些東西回去,不牢侯公子相送。”
舒清瓷淺笑嫣然,清澈琉璃般的眸子看着侯昊炎,似乎所有所思。方纔侯昊炎那一瞬間的愣神,早已被她看見,只是她不知道侯昊炎看的是葉晗月,還是怔愣着她即將要離開。
遊船並沒有直接劃到起點位置,鏡湖兩岸,沒擱一段距離就會設有一處岸臺,故而,遊船直接就近停了下來。
待船身挺穩,舒清瓷招呼了葉晗月一聲,搭着她的胳膊就先一步下了船。
“侯公子,告辭。”
舒清瓷等到侯昊炎隨之下了船之後,微微行了一禮,這才領着葉晗月轉身走了。
葉晗月扶着舒清瓷行了一段路之後,鬼使神差的偷偷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她立馬就將頭轉了回去,臉色也變了一些。
侯昊炎此刻正盯着她們這處,一張俊俏且白皙的臉,此刻陰沉的如同夏日雷雨之前的天空,黑壓壓的連着電閃雷鳴。
葉晗月覺得她此次絕對是得罪了侯昊炎了,可她想着侯昊炎若是隻是因爲她裝傻將舒清瓷帶了過來,他這般對她生氣,似乎有些不至於。
柳眉微蹙,她心裡有了個想法,可這想法剛冒頭她就先一步將其摧毀了。
侯昊炎絕不會是看上她了,興許他只是平日見到的都是些舉止規矩的大家閨秀,一時見到她這麼個行爲與人不同的,纔會多出了幾分興趣來。
葉晗月這番一深思,覺得有些可能,但即便她如此尋了個合理的理由安撫了自己,可她的心裡依舊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在她走神之時,舒清瓷已經帶着她進了斷橋前面的商街。
“小月。”舒清瓷在一處門樓下停了下來,一回身就見葉晗月沉着臉,似乎在想什麼,她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接着便開口叫了她一聲。
“啊……”葉晗月一驚,這才知曉自己愣神了,慌忙咧嘴笑笑,掩飾心慌的說道:“小姐,怎麼了嗎?”
她看了眼四周,眼前商鋪掛牌琳琅滿目,各類吆喝聲充斥着耳膜,熱鬧卻也吵雜,顯然並未到舒府。
她疑惑的看着舒清瓷,等着她作答。
舒清瓷微微勾脣,像是在笑又是不像,一貫溫柔看人的眸子卻依舊溫柔似水。
她盯着葉晗月看了兩眼,隨即臉上瞬間生出爲難之色來,“小月,方纔在鏡湖岸邊,我好像將隨身的玉佩落在那了,剛纔我就覺得腰間被什麼拽了一下,當時也沒在意,就在方纔我一摸腰間,那玉佩果然是丟了。”
她說完便垂下了眸子,臉上盡是難過之色。
葉晗月下意識的朝着舒清瓷腰間看了一眼,果然沒見到她哪塊每日垂在腰間的玉佩,可……
她擡眼看向舒清瓷,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她這番還沒深想,就聽舒清瓷又說道。
“小月,你快回去幫我找找吧,應該就在那岸邊,我在此處等你,你速去找回玉佩,免得被旁人撿去了。”
葉晗月看她臉色焦急,又不見她腰間有玉佩,便覺她可能真是遺失了玉佩,也不再多想,快速叮囑了舒清瓷注意安全之後,她便立即轉身朝方纔下船的岸邊跑了過去。
人羣之中,一身素白的舒清瓷,隔着一道面紗,看着匆匆跑遠的嬌小身影,一抹冷笑瞬間由嘴角蔓延至眸子,溫柔如水的眸子驟然炸開了一絲恨意。
她看了一會,待葉晗月的身影跑進人羣之中,她才緩緩磕上眼瞼,轉身沒入了人羣之中。
葉晗月擔心舒清瓷一個人站在鬧市會有危險,於是匆匆忙忙跑到湖邊,貓着腰就是一頓好找,好在那玉佩在陽光之下,還算光芒醒目,但找到之時,也去了小半個時辰。
她撿回玉佩,只看了兩眼確定了一下是否是舒清瓷的,轉而就轉身朝着商街門樓下跑,舒清瓷長相嬌媚,身子還是一副弱不禁風,商街人多眼雜,只怕她獨自待久了會被某些流氓混混盯上。
心裡擔心,自然顧不得腳下,一頓急跑,當她遠遠看到門樓之下的白衣女子還完好的站在原處,這懸着的心方纔落了下去。
“小姐,玉佩找着了。”她擡手抹了一把額角的汗,將手裡的玉佩遞了過去。
“果然在這那。”舒清瓷雙眸閃動着欣喜,伸手便接過了躺於葉晗月手心的玉佩,“還好還能找回來。”
她笑着嘆了一句,接着眸光一擡,道:“小月,還得多虧有你在,不然這玉佩怕是就此丟了,今日就不買東西了,我帶你回府歇着。”
說着話,她就上前一步主動攬住了葉晗月的胳膊,拉着她就朝着人羣之中走去。
葉晗月偏頭看了她一眼,眸子了閃過一絲奇怪,舒清瓷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主動攬她胳膊,往日就算有所親密。那最多也是抓住她的手。
百思不得其解,她也只好以爲舒清瓷是看她找到玉佩心裡高興的緣故,便也不再多想。
這一日便也安靜的過去了,時光雖似流水一去不返,它雖每日都在流淌着,可次日旭日東昇之時,嫣紅的朝霞之間,它卻又是一番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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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府前廳,舒老爺正由二姨娘伺候着用早膳,神色看起來倒也還好。
“行了,你自己慢慢吃,鋪子裡還有事,我先出去一趟。”
“老爺,回頭早些回來。”
“嗯。”
舒老爺敷衍一般隨口應了二姨娘一句,然後對着門口的管家招了一下手。
“賬本可都備下了。”他看了管家手裡拿着的一疊賬本,擡腳便上了遊廊。
“回,老爺,商街西頭出問題的鋪子小的已經將其經手的賬本都算好了。”管家跟在身後,恭敬的回了上一句的話。
“嗯。”
舒老爺輕嗯一聲,腳下不停,轉眼就到了舒家門門口,看着門前空空一閃,他那對臥蠶眉瞬間皺了起來。
“馬車呢?不是讓你一早就將馬車備下嗎?”他回身就訓斥了管家一句,管家慌忙探頭朝外看了一眼,門口果真沒有馬車,,面上一慌,便說是趕車的小廝偷了懶,接着轉身就朝着門內跑去。
舒老爺看着緩緩張張的管家,眉頭皺的更深,“沒一個能用的順心的。”
他低沉着嗓音暗罵了一句,隨即下了臺階,站在門口等。
“哎呀,這位老爺看起來面色不好呀。”
舒老爺正等着心急如焚,身後突然冒出這麼一聲咋呼,他驚了一下,回身便瞪向了方纔說話的人。
“你這人,怎得這般沒規矩,快走。”
舒老爺許是剛纔真有些被嚇到了,再者回身就看到他身後說話的人,身穿一身道士服,他眼眸一暗,便暗道這人是騙子。
他語氣不善的攆了一句,隨即又將身子背了過去。
舒老爺雖然也信這算命勘字之事,但像身後這樣滿口胡言的江湖算命郎中,他自是一向不屑一顧。
那道士被這番訓斥,倒也不生氣,反倒是轉動了一番眼仁,單手緩緩摸着下巴,踱步至舒老爺眼前。
他打量了舒老爺幾眼,接着大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貧道也是見老爺善緣頗深,這周身又帶着瑩瑩紫氣,這纔好心好意想提點老爺一二,唉,也是天命,既然老爺不領情那貧道還是不趟這趟渾水了,以免枉泄天機,招致天罰。”
那道士眼光之中盡顯可惜之色,他再次打量了舒老爺幾眼之後,搖頭晃腦的踱步離去。
“三代入朝堂,一朝輪爲商,千金雖滿貫,不得男兒郎,時也命也。”
舒老爺雖厭惡那道士,但聽到那道士邊走邊念出的話,臉色當下就變了。
他側頭看着那漸行漸遠的道士,心想那道士方纔所嚀唱的可不就是他家的情況。
三代爲相,如今到他這卻成了商人,再者,他膝下有兩個女兒,也算得上千金滿貫,不得男兒郎……說的不就是他沒後代嗎?
舒老爺臉色大變,心下駭然,忙擡腳就朝着那走遠了的道士追了上去。
“道長,道長、請留步。”舒老爺一腳便攔在了那道士身前,臉色再無之前的輕蔑厭煩,他微屈着身子,對着那道士就是行了個大禮。
那道士臉色詫異的後退了一步,說道:“老爺行此大禮,這是何故?”
舒老爺自知自己方纔不敬,對於眼前高人的明知故問也不生氣,只陪着七分笑意,三分爲難的道出了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