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金髮的少年站起身來,早春久寒初回暖的陽光裡,少年不滿十六的稚氣臉龐上,較之來之前更多了幾分堅定和神采。
“咕咕——”
雪白的影子飛掠而過,停在他身前樹梢頭,撲棱着白色的翅膀急呼呼問道:“你這麼快就沒事了?咕!不想她了!——沒良心咕咕咕!!!!”
它仔細地打量着少年的神情,沒見着慚愧驚惶又或者悔恨之類的神色,一顆鴿心更是不忿,連對方伸手來示好、安慰也迅速飛着避開。
伸出的手尷尬地頓了一下,少年柔柔一笑,轉身朝秘境之外行去。
“……!”
就在咕嚕氣得差點一扇翅膀遁去之際,充滿磁力的柔和嗓音在空中散開:“她說的話我總是記得的,從不敢或忘!何況……大戰方止,還有很多的事等着我去做。我不可辜負了她的信任!”
十六年前的諄諄叮囑……許多從前聽着只覺一暖,有些莫名而不甚明白的話語,再回想,方纔悟出真意來。
……
……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答應我不可傷心……”
……
……
如同做了一個夢般的經歷、如夢樣的話語、如迷如夢如幻般的一個人……
那麼早、還只是那麼早,她就已經在嘔心瀝血地思慮到長遠,爲他憂心到長遠……
細細的小爪子在嫩枝上跳躍着橫移了兩下,雪鴿咕嚕扭着白白的身軀,側着腦袋凝視着少年遠離的身影,鴿眼眯成一條縫,炸起的毛和氣勢卻都收攏了起來,忽然間就覺着,那隨着人影移動的陰影裡的隱約沉重,並非是它這般小的腦袋所能理解。
金髮少年被外出尋找的員工們迎了回去。
木葉已然恢復了原來構架、並有所改進的建築內,隱退居於自家中的三代目正同後進閒聊:“……鳴人的身世……‘四代神話’如果這時候重現於木葉,確實可能會引起猜忌。”畢竟“已故四代目”的傳說早前就已經同剛剛結束不久的第四次忍界大戰聯繫了起來,於鐵之國伏擊後,同“幽靈傳說”一起被神話了。
此刻,一旦波風鳴人就是已故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轉世的說法散開,加上戰場上“黃色閃光第二”的傳奇和戰場外的傳說一起,“有心人”們說不得便會在投入過度關注的同時,製造出點“特色形象”出來,進而使得少年成爲大戰之後的最受關注人物。那樣一來,“木葉新星”便能幾乎在最短時間被各種神秘、鬼奇的光環和榮耀神話到令元氣大傷的其餘四大國忌憚的地位!
但,風險、忌憚之流卻正說明了實力不是?
“……老夫真是有些捨不得啊……而且老夫怎麼總覺得,好像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嫋嫋的茶煙裡,禿着頭的瘦弱老者清閒地坐着,邊回想邊緩緩道,“碧丫頭始終都沒成爲火影……唉,真是叫人遺憾。”雖說總是有着各種緣由,使得他一次次自願退讓開那一步,倒也並不算是伊藤碧失信於當初的承諾,三代目隱隱約約間,卻還是覺出了淡淡的遺憾和不甘。
對面短黑髮的青年聞言一笑,“波風鳴人”出乎意料地拋棄了那自小叫到大的“要成爲火影”的願望而奮鬥在成爲一名合格的天水集團董事長道路上的事他是知道的,此刻,也從三代目的話語裡聽出了老者的警惕:“天水集團”起始於木葉的傳奇忍者及其一族,卻不代表了就永遠都是木葉利益的共同體,更加不是什麼從屬關係!
還是第四次忍界大戰勝利的慶祝氣氛裡、各國及忍者村的恢復時間裡,“全忍界第一商”——天水集團繼大戰中、大戰後的積極救援搏下了好名聲後,此刻又在幹什麼?
這些年一直將天水集團同木葉的利益放在一塊衡量的老者,應該也意識到這二者之間的差異了吧?
年輕的宇智波瞟了眼對面的智長者,會心一笑道:“碧君做事一直都顧全着大局,早前她出現在人前的條件還不充分,而後來……火影之位不可過度頻繁更替。”
這些面上的話、當初令他自己默許了的道理,三代目自然懂,他掃了青年談話間突然黯淡了三分的面容,轉換了話題道:“熾君這回會跟隨宇智波一族一起返回木葉定居嗎?”
宇智波熾微微一笑搖頭,令人失望卻又並非是出乎意料之外地拒絕道:“漂泊之人不適應安穩,我流浪慣了,現在要再在某個地方定下來只怕是憋得慌。”
宇智波一族重回木葉了。
——宇智波一族並沒有滅亡!
這一條震驚了忍界的消息背後,是木葉最有潛力下一代之一——“波風鳴人”的離開,而當他的身份迅速轉換成“波風水門”之後,連“之一”都該劃去。
一族之人、原本就是屬於木葉的一族之人——換了一個人!
三代目還是覺得有些肉痛,何況,那宇智波一族的族長雖說是回來了,族長的兩子呢?
三代目有些無奈地嘆息,更多得卻是在感慨於自己的“縱容”:“佐助現在應該也已經在那邊了吧?當初,那夜,宇智波一族屍橫遍野……一直都困惑着他吧……”
…………
春日的暖陽裡,光線充足的和室內,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雙只着了白襪的腳,深藍色的褲子,那人在對面跪坐下,不必擡眼看也知道是誰在。
金髮的少年放下案上卷冊,平視着那正坐的同伴,彷彿早就料定了會有這一刻一般,湛藍的雙目一片篤定平靜。
安靜的等待中,黑髮少年終於似自語呢喃般地開口道:“我已經知道真相,一千多人,都是親手所殺,然後再用了易容之術……”不待人搭腔,他苦澀一笑,抿了抿脣繼續追悔般地道:“只是一點念頭的偏差,原來即便所見全都是真實,結果卻謬之千里!在表象之上的用心判斷,原來竟這般難,甚至是如履薄冰得艱險!一步錯,將萬劫不復!這些日子以來,我想了很久,每每思量間禁不住便會後背生寒,戰慄心驚……我,終於懂有些她的用心了……”
宇智波佐助說着微微躬下身來,垂落的黑髮下,他抿了抿脣,鄭重道:“如果不嫌棄,從此以後,我願意永遠輔佐你,絕不生二意!”
他的話語鄭重而嚴肅,口吻肅然得全然不像是在面對着昔日好友,而是一份全然得下對上的態度,而在獻出了忠心的這一刻,他只覺得心跳在耳邊聲大如擂鼓,等待的寂靜一刻也如度年一般漫長。
就在宇智波佐助緊張得攥緊了拳頭,額角的汗珠將欲滴落的時候,頭頂前方,終於傳來了清潤中帶點複雜的聲音:“好!”
聞聲,宇智波佐助彷彿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多時鬱結的心情也終於稍有舒緩。他正要擡起頭,看一看那個坐在“架於冰之上”位置的少年,靜室裡傳來的一陣腳步聲到了身後。
“水無月大人來了。”
通傳的下屬帶來的訊息下,金髮的少年神情一滯,忙道:“快請!”
宇智波佐助起身,正要避退的時候,那個映像中黑髮白衣的“白姐姐”已經在近午時的陽光中步入室內。
那一襲身影披光着風而來,不僅僅是他,連主席之上那昔日的同伴,如今的上司都是一陣恍惚,彷如隔世的恍惚。
白衣、黑髮……
映像中似乎並沒有相隔太久,那似乎還只是昨日的風景,那個近得、朦朧得、沒有告辭彷彿還在一般的記憶中的少女……隨着邁進的那一步,像是又伴着暖陽重生到了眼前……
金髮的少年顫抖着緩緩起身,連忙搖了搖頭甩開腦海中不着邊際的幻像,平復了下呼吸微微翹起脣角,以他一貫的溫和淡雅注視起來人。
是水無月白。
許久不見,她此刻一襲女裝,優雅美麗,比曾經的某人卻少了幾分清冷。
“白……”少年郎隱着的右手捏了捏拳,拼命地忽視掉心底涌上的那因爲某一分突如其來的似曾相識感而帶起的澀感。
他還沒來得及行動,水無月白已先來找他了,正好……正好伊藤碧也留言說是要他去尋面前這女子……同碧有關的人啊……
水無月白走近前來,手中抱着什麼。先在稍遠的門邊還沒注意到,但她懷中的“東西”剛剛確實是動了一下?
不知爲何,金髮少年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懷中的包裹之上,有些訝異地問道:“你有孩子了?”
宇智波佐助同樣吃驚,畢竟兩人之前都沒聽說過水無月白同誰有結婚之類的傳言流出。
水無月白卻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否認:“這不是我的孩子。”
她話說得淡淡,抱了個不是自己的不足歲孩子特意來此也顯得有些突兀,兩少年呆怔間,金髮的少年在偶一對上了那襁褓中嬰兒惺忪掀開了小眼皮的眼睛後,驀然渾身一震!
但見他極遲緩地擡起右手指向嬰兒,連聲音都艱澀顫抖了起來,問:“他/她是?!……”
襁褓中的小嬰兒恰在此時小手一擡,打了個哈哈,一雙碧眼轉過來,剛睡醒正有精神頭的小人兒口中呀呀叫着,小手撲騰得歡,全然不怕陌生人樣得拼了命地伸着腦袋和手要去夠那遠處伸向自己的食指一樣。
金髮少年的震驚是那樣明顯,水無月白眼中的淡然和鼓勵也是那般得自然,一旁站住了的黑髮少年一時不解。
卻見自己那同伴一步跨前來,腳下的速度明顯不同於手上的緩慢;
卻聽那個熟悉的偏中性聲音在金髮少年異常小心接過嬰兒的同時響起:“是個女兒。”
湛藍的眸子眨了三眨,眼睛的主人才算是有些醒過了魂,擡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的孩子?”見對方點了點頭確認後,方纔有些失望卻又如獲至寶地小心抱了孩子,凝視着她的表情竟似哭又似笑——果然不是她了。
“……!!”宇智波佐助剎那震驚不已!
“孩子的名字早就已經取好了,叫伊藤慕風。”目睹着金髮少年渾身一震,水無月白繼續道,“碧姐姐說了,如果您沒有記起來自己是誰而尋了來的話,就讓我瞞下小慕風的身世,將她帶大。不過,既然您已經記起了自己的身世,我想孩子還是需要她的父親,我今天帶她來,應該也不算是違背碧姐姐的託付。”
“……!什麼?!這孩子是誰誰生的?!”宇智波佐助震驚不已地聽着,手指着女嬰震驚開口,“……伊藤碧?!!”而後,他的震驚幾乎是立刻就在水無月白十分篤定的一點頭下被證實。
“這怎麼會?!”他震撼無比地霎時擡頭,看清自己那同伴臉上此時表情之後卻又是更深得震驚了去!
兩行淚,一左一右地滴落,他懷中的小女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好奇看着,小身子被一顆突然掉落到小臉上的“水滴”唬得撲棱着兩眼長長的羽睫一震一震得。
那抱着她的人,連忙懊悔地伸出手,逝去那顆淚珠,動作溫柔得全然顛覆了宇智波佐助的記憶!
“鳴人……”此時此刻,宇智波佐助什麼都說不出來,只知道怔怔地、愣愣地望向那變得有些陌生了的昔日同伴,喃喃不知問。
“還有,碧姐姐囑咐過,小慕風的姓名不可更改,因爲是個女孩子,所以讓孩子隨了母親的姓氏。碧姐姐她要我在小慕風長大後讓她明白,她姓伊藤,是繼承了伊藤氏榮耀的女兒,她的姓並非是隨着父親又或者婚嫁後隨着丈夫的附屬品,要她長大後以自己的姓氏爲傲!……”
……
……
“……這是我作爲母親能夠給女兒的尊嚴和唯一的禮物了……”
……
……
印象中那個縹緲清新的身影如在昨日。
水無月白眨了眨眼,忽視掉那一瞬的酸澀感後,繼續道:“……碧姐姐說了,就是,有點對不起孩子的生身父親——您了。”
……
靜室裡突然一片沉默,除了某個泣不成聲的人。
許久,才聽見那個變得喑啞了的潤瓷嗓音道:“我怎麼會介意,怎麼可能——會改!”
慕風、慕風——伊藤慕風————伊藤碧永遠愛慕波風水門!!!!!!
顫抖的手指陷在了襁褓裡,某個情緒無法抑制的少年埋頭在襁褓後。
“鳴人……”宇智波佐助雙目中蘊滿探詢的色彩,終究是忍不住出言問道,“你,到底是誰?”
“哇!————————”
與此同時,還只是在襁褓中的小傢伙在滴溜溜的一對碧眼滴溜溜地在自家那還不認識的父親面上轉了半天后,在小手牽扯着那便宜老爸的金髮同自己同一色系的小金髮糾纏過許久後,她好奇的心思終於被其它不耐代替,小嘴一撇,莫名地被周圍的氣氛感染了,大嚎出聲。
“佐助。”金髮的少年終於是擡起了頭來,邊哄着孩子,邊沒有多少章法地擦拭去眼淚,啞着嗓子道,“‘鳴人’這兩個字以後不要再叫了,我的名字是——”
他擡起的臉上雖還有微紅,卻已是恢復了一貫的清風淡雅。
“波風水門!”
…………
“……佐助殺了團藏,不可能再回木葉。”茶煙嫋嫋中,三代目無奈嘆息,“丫頭她還真是會挖牆角。”
“呵呵。”宇智波熾斜簽着身子,啜了一口茶水笑道,“木葉在碧君的經營後,現在不也是人才濟濟麼?不然得話,您又如何能現在還坐在這閒聊呢?”
伊藤碧有能力、有聲望,在三代目的明示暗示後卻沒有成爲火影,明面上看是因爲各種時機、契緣促就,可是當回過頭去品味,恍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天水集團同木葉上層間的親密一體的必然已被打破。
下一代,應該更趨向於單純的合作了吧?
三代目的老眼眯了起來。對於此,他並非一直沒有感覺,但說到底,木葉也只是火之國的軍事機構,是另一種層面上的合作關係。
天水集團是否“絕對忠誠”於火之國,是否該一直控制在維持“聽命於”火之國的狀態?他同自來也、波風水門、伊藤碧這些終己一身,爲着理想而追求奮鬥不止的人們一樣,對於眼見的一切,有着更廣的包容度。
於是長者託着茶盞,悠閒地看向窗外,打定了主意從此後閒看風景就好。
“熾君喲,未來會更好吧?”
“一定會!”
(下部完)
那個,本文的結局部分好像具有一定的欺騙性,很多點都有“結束”了的嫌疑,嗯,其實我想說的是,雖然下部完了,但請期待“結局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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