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奇謀破敵將軍苦 兒戲降魔玉女瞋(2)

他們從寶相寺出來,在一家僻靜客店休息。李沅芷偷聽他們談話,知道要去回部找翠羽黃衫報仇。她惱恨三人欺逼餘魚同,於是去買了一大包巴豆,回到客店,煎成濃濃一大碗汁水,盛在酒瓶裡,混入滕一雷等住的客店,等到他們上街閒逛,進房去將巴豆汁倒入桌上的大茶壺裡。

關東三魔回店,口渴了倒茶便喝,雖覺有點異味,也只道茶葉粗劣,不以爲意。到了夜半,三人都腹痛起來,這個去了茅房回來,那個又去。三人川流不息,瀉了一夜肚子。第二天早晨肚瀉仍未止歇,三人精疲力盡,委頓不堪,本來要上路的,卻也走不動了。滕一雷把酒店老闆找來大罵,說店裡東西不乾淨,吃壞了肚子。客店老闆見三人兇得厲害,只得連連陪笑,請了醫生來診脈。那醫生怎想得到他們遇上暗算,只道是受了風寒,開了一張驅寒暖腹的方子。客店老闆掏錢出來抓藥,叫店小二生了炭爐煎熬。

李沅芷從客店後門溜進去偷看,見三魔走馬燈般的上茅房,心下大樂,又見店夥煎藥,乘他走開時,揭開藥罐,又放了一大把巴豆在內。

滕一雷等吃了藥,滿擬轉好,那知腹瀉更是厲害。李沅芷一不做二不休,半夜裡跳進藥材鋪,在幾十只抽屜裡每味藥抓了一撮,不管它是熟地大黃、當歸貝母,還是毛莨狼毒、紅花黃芹,一古腦兒的都去放入了藥罐。次日店夥生起了炭爐再煎,濃濃的三碗藥端了上去。關東三魔一口喝下,數十味藥在肚子裡胡鬧起來,那還了得,登時把生龍活虎般的三條大漢折騰得不成樣子。好在他們武功精湛,身子強壯,三條性命才剩下了一條半,每人各送半條。陳家洛騎了白馬向西急趕之時,怎想得到關東三魔還在孟津城中大瀉肚子。

滕一雷知道必有蹊蹺,只當是錯住了黑店,客店老闆謀財害命,於是囑咐兩人不再喝藥,過了一日,果然好些。顧金標拿起鋼叉,要出去殺盡掌櫃店夥。滕一雷一把拉住,說道:“老二,且慢。再養一日。等力氣長了再幹,說不定店裡有好手,眼下廝殺起來怕要吃虧。”顧金標這才忍住氣。

到得傍晚,店夥送進一封信來,信封上寫着:“關東三魔收啓。”滕一雷一驚,忙問:“誰送來的?”店夥道:“一個泥腿小廝送來的,說是交給店裡鬧肚子的三位爺們。”滕一雷打開一看,只氣得暴跳如雷。顧金標與哈合臺接過來,見紙上寫道:“翠羽黃衫,女中英豪,豈能怕你,三個草包。略施小懲,巴豆吃飽。如不速返,決不輕饒。”字體娟秀,滕一雷看得出確是女子手筆。顧金標把字條扯得粉碎,說道:“我們正要去找她,這賤人竟在這裡,那再好不過。”三人不敢再在這客店居住,當即搬到另一處,將養了兩日,這才復原。在孟津四處尋訪,卻哪裡有翠羽黃衫的蹤跡?

這時李沅芷已在黃河幫中查知衛春華趕到、紅花會衆人已邀了餘魚同齊赴回部。她心上人既走,也就不再去理會三魔,便即跟着西去。三魔找不到霍青桐,料想她必定返歸回部,便向西追蹤,在甘肅境內又撞見了李沅芷。滕一雷見她身形依稀有些相熟,一怔之下,待細看時,她早已躲過。

次晨關東三魔用過早飯,正要上道,忽然外面進來了十多人,有的肩挑,有的扛擡,都說滕爺要的東西送來了。滕一雷見送來的是大批雞鴨蔬菜、雞蛋鴨蛋,還有殺翻了的一頭牛與一口豬,喝問:“這些東西幹甚麼?”擡豬捉雞的人道:“這裡一位姓滕的客官叫我們送來的。”店夥道:“就是這位客官姓滕。”送物之人紛紛放下物事,伸手要錢。顧金標怒道:“誰要這許多東西來着?”

正吵嚷間,忽然外面一陣喧譁,擡進了三口棺材來,還有一名仵作,帶了紙筋石灰等收殮屍體之物,問道:“過世的人在哪裡?”掌櫃的出來,大罵:“你見了鬼啦,擡棺材來幹麼?”仵作道:“店裡不是死了人嗎?”掌櫃劈面一記巴掌打去。

仵作一躲,說道:“這裡不是明明死了三個人?一個姓滕,一個姓顧,還有一個蒙古人姓哈。”顧金標怒火上衝,搶上去一掌。那仵作一交摔倒,吐出滿口鮮血,還帶出了三枚大牙。

忽然鼓樂吹打,奏起喪樂,一個小廝捧了一副輓聯進來。

滕一雷雖然滿懷怒氣,卻已知是敵人搗鬼,展開輓聯,見上聯寫道:“草包三隻歸陰世”,下聯是“關東六魔聚黃泉”,上聯小字寫道:“一雷、金標、合臺三兄千古”,下聯寫道:“盟弟焦文期、閻世魁、閻世章敬輓”,一塊橫額題着四字:“攜手九原”。字跡便是先前寫信女子的手筆。

哈合臺把輓聯扯得粉碎,抓住那小廝胸口,喝問:“誰叫你送來的?”那小廝顫聲道:“是……是一位公子爺,給了我一百文錢,說有三個朋友死……死在這裡,要我送來。”哈合臺知他是受人之愚,把他一摔,那小廝仰天直摜出去,放聲大哭。滕一雷再問送物、送棺材、奏樂的各人,都說是一位公子爺差他們來的。

滕一雷抄起銅人,說道:“快追!”三人闖出店去,四下搜索,哪裡有甚麼公子爺的蹤影?滕一雷道:“快向前追,抓住那丫頭把她細細剮了。”他們仍道是霍青桐搗鬼,怒不可遏,拚命趕路。這天到了涼州,在客店歇下,到得半夜,後院忽然起火,三人跳起來察看。滕一雷見燒去的只是一堆柴草,一怔之下,猛然醒悟,說道:“老二、老四,快回房。”趕回房內,果然三個包裹已經不見,炕上卻放着三串燒給死人的紙錢。

滕一雷躍上屋頂,不見人影。顧金標拍案大罵:“有種的就光明正大見個輸贏,這般偷雞摸狗,算他媽的甚麼好漢?”

滕一雷道:“這一來,明天房飯錢也付不出啦!”顧金標怒道:“得快想法兒除了這賤貨,否則給她纏個沒了沒完。”滕一雷道:“不錯,老二、老四,你們想怎麼辦?”

這三人武藝雖好,頭腦卻不靈便,想了半天,只想出一條計策,那就是晚上睡覺大家不脫衣服,輪流守夜,一見敵蹤,立即跳出去廝殺。滕一雷明知這辦法並不高明,可是三個臭皮匠無論如何變不成一個諸葛亮,也只索罷了。哈合臺道:“房飯錢怎麼辦?現下出去弄點呢,還是明兒一早撤腿就跑?”顧金標道:“反正以後還得用,我出去拿些吧。”

他飛身上屋,四下一望,看準了一家最高大的樓房,跳了進去,心想不論偷搶,弄到幾百兩銀子好走路。見一間房裡有燈光透出,伏身察看,忽然身後拍喇喇一聲響亮,一疊瓦片拋在地下跌得粉碎,有人大叫:“捉飛賊啊,捉飛賊啊!”

叫聲嬌嫩,卻是女音。顧金標嚇了一跳,但自恃武藝高強,並不理會,跳進房去,只見幾個傭僕正在賭錢,桌上放了幾百文銅錢,見他進來,嚇得齊聲大叫。

顧金標暗叫:“晦氣!”正想退出,外面梆子急敲,火把明亮,十多人持刀拿棍趕來,忙破窗而出,躍上屋頂,只聽得颼的一聲,腦後生風,他回手一叉,把擲來的一塊石子砸飛,一縱身間,已搶到投擲石子之處,人剛撲到,迎面一劍刺來。微光下見那人身穿黑衣,身手矯健,顧金標連日受氣,始終找不到敵人,這時那裡再肯放過,刷刷刷三叉,盡往敵人要害刺去。那人正是李沅芷,見顧金標出叉迅捷,拆了數招,虛晃一劍,回身就走。顧金標持叉趕去,見那人回手一揚,一陣細小暗器嗤嗤之聲,破空而至,他在孟津郊外吃過苦頭,知道金針厲害,當即一個筋斗翻下屋頂。下面衆人吆喝擁上,顧金標鋼叉揮動,衆人刀棍紛紛脫手。他再上屋頂追尋時,敵人早已不知去向。

顧金標迴歸客店,氣憤憤的說了經過。哈合臺連連嘆氣,道:“早知道我就和你同去,兩個人總截得住他。”滕一雷道:“還說甚麼?這就走吧,別等天明付不出房飯錢,面子上太也過不去。”剛結束定當,忽然有人拍門,三人相望了一眼,各持兵刃在手。哈合臺去開門,進來的卻是店中掌櫃。他手中拿了燭臺,說道:“小店本錢微薄,請客官們結了房飯錢再走。”

原來他在夢中給人推醒,告訴他這三人沒錢付賬,就要溜之大吉。他披衣坐起,推醒他的人已不知去向,忙來拍門,果見滕一雷等要走。

顧金標發了橫,說道:“老子沒錢使啦。櫃上先借一百兩銀子再說!”鋼叉噹啷啷一抖,迫着掌櫃的去拿銀子。掌櫃苦着臉轉身出去,忽然外面喊聲大作,一羣人大叫:“別讓飛賊跑了!”三魔從大門中望出去,只見店外燈籠火把齊明,人聲喧譁,總有百十來人,一疊聲的大叫:“捉飛賊啊!捉飛賊。”

滕一雷銅人一擺,叫道:“上屋!”顧金標扭斷了櫃檯上的鎖,抓了一把碎銀子放在袋裡,三人上屋而去。

關東三魔心想掌櫃半夜裡來要賬,這許多人來捕拿,一定也是霍青桐搗的鬼。顧金標和李沅芷當面交過手,見他是個漢人少年,不是回族女子,只道敵人另有幫手,不敢託大,三人每晚真的輪流守夜。口中污言穢語,自不知罵了多少髒話。

這天快到嘉峪關,滕一雷道:“此去是敵人的地界,可要加意小心。”後半夜是哈合臺輪值,正有些迷迷糊糊,忽聽屋子後面兩塊小石投在地上,知道夜行人“投石問路”探聽動靜,忙悄悄推開窗子,掩到後面去想生擒敵人。等了好一陣,始終不見有人跳下房來,前面顧金標卻大叫起來。哈合臺一驚:“糟啦,又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忙奔回去,只見滕顧兩人手中拿了燭臺,逃出房外,十分狼狽。哈合臺拿燭臺往窗口一照,吃了一驚,只見屋裡地上、炕上、桌上都是青蛇與癩蝦蟆,到處亂蹦亂跳,窗口有兩個竹簍,顯是敵人用來裝青蛇、蝦蟆的。滕一雷罵道:“也真難爲這臭丫頭,捉了這許多醜傢伙來。”

他們又怎知道,李沅芷因餘魚同對她無情,心中萬分氣苦,這事用強不行,軟求也不行,滿腔怨怒,無處出氣,一路上儘想出諸般刁鑽古怪的門道來和他們爲難。這些青蛇與蝦蟆是她花了錢叫頑童捉的。雖是兒戲胡鬧,卻也令三魔頭痛萬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所以受到這種種困擾,竟是因那醜臉秀才不肯愛這位提督小姐而致。

幾次三番的一鬧,關東三魔晚上不敢再住客店,盡往古廟農家借宿。李沅芷知道自己武功與他們相差太遠,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招惹,希奇古怪的惡作劇卻仍是層出不窮。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萬里獨行,黃沙侵體,相思磨心,若不拿三魔來出氣泄憤,只怕途中早就病倒了。就這樣,四人前前後後的來到回疆。

衆人聽李沅芷咭咭咯咯的說來,又是好笑,又是吃驚,都爲霍青桐擔心。陳家洛道:“事不宜遲,我馬上尋她去。”徐天宏道:““關東三魔不可輕敵,得多去幾人。總舵主兩位先去。李姑娘和他們最熟,第二撥接應,唔,一個人去太危險,請十四弟同去。我們夫妻第三撥接應。四哥四嫂和其餘各位在這裡守着張召重。”陳家洛道:“好!”駱冰把白馬牽過來讓他乘坐。香香公主騎了紅馬奔來,道:“走吧!”兩人並轡而去。

不久餘魚同與李沅芷、徐天宏和周綺兩撥,先後離了大營,向東北方追去。

當日午後,文泰來等正和木卓倫在帳中閒話,回兵來報,和爾大被人救去,看守他的四名戰士都被人殺了。

木卓倫吃一驚,和文泰來等同去察看,見三名回兵中劍而死,另一名胸口插着一柄匕首,柄上縛着一張白紙,上寫:“張召重拜上紅花會衆位英雄”十二字。文泰來一股怒氣從心中直冒上來,將字條揉成一團,力透掌心。衛春華要討來看,文泰來攤開手掌,字條已成片片碎紙,隨風如蝴蝶般飄出帳外。木卓倫心下驚佩:“上次與他們無塵道長交了手,只道天下英雄盡於此矣,哪知這位文四爺卻也如此了得。”文泰來對木卓倫道:“木老英雄,你在這裡圍困清兵,我們去追張召重那奸賊。”木卓倫點頭稱是。文泰來率領衛春華、章進、駱冰、心硯四人,在大漠中辨認馬蹄足跡,連夜追蹤。

霍青桐大勝之後,心中反覺說不出的寂寞淒涼。那天晚上在帳中思潮起伏,聽帳外回人彈着東不拉,唱着纏綿的情歌,更增惆悵,想起父親對自己懷疑,意中人又愛上自己妹子,妹子是己所深愛,決不願和她爭奪情郎,柔腸百轉之下,悄悄起身,留了一信給父親,帶了兵刃和師父所賜的兩頭巨鷹,上馬向東北而行,心想:“還是去跟着師父,隨二老在大漠中四處飄泊。這個身子,就在茫茫黃沙中埋葬了吧。”

她病勢不輕,仗着從小練武,根基堅實,勉強支撐。在大漠中行了十多日,離天山雙鷹所居的玉旺昆還有四五日路程,已是疲累不堪,當晚見一個沙丘旁生着些乾枯了的鐵草,便讓坐騎咬嚼,張開了小帳篷過夜。

睡到半夜,忽聽遠處有馬蹄之聲,三乘馬從東而來,走到沙丘之旁,坐騎去吃乾草,不肯走了,三人便下馬休息。他們隔着沙丘沒瞧見霍青桐的帳篷,三人說起話來。霍青桐聽他們說的是漢語,當時迷迷糊糊的也不在意,忽聽一人罵道:“這翠羽黃衫害得咱們好苦!”霍青桐心中一震,忙用心傾聽,又聽另一人怒罵:“這賊婆娘,老子抓到她不抽她的筋、剝她的皮,老子十八代祖宗都不姓顧。”原來這三人就是關東三魔,他們追入大漠,聽說回人在西與清軍交兵,便向西趕來。三人不敢向回人問路,在沙漠中兜了個大圈子,比李沅芷落後了十多日,這晚說也湊巧,只因雙方坐騎都要吃草,竟和霍青桐只隔一個小小沙丘。

當日陳家洛趕來報信,連日軍務恍惚,霍青桐又故意避開,因此關東三魔尋仇之事沒機會提及。陳家洛眼見她在大軍環衛之中,區區三魔,又何足懼?也不急於述說。霍青桐聽這三人竟是衝着自己而來,只道是兆惠手下的殘兵敗將,再聽下去,卻又不對。

只聽一人道:“閻六弟這樣好的功夫,我就不信一個娘們能害死他,這婆娘定是使用詭計。”另一人道:“那還用說?所以我說老二老四,這次可千萬別莽撞。這裡回人成千成萬,咱們只能暗算,決不能跟她明鬥。”霍青桐這才恍然,原來是關東六魔一派的人到了。大漠上一望數十里,自己又在病中,無論如何躲不開,只有見機行事,用計脫身。又聽一人道:“皮囊裡的水越來越少啦,此去也不知還要再走幾日才找得到水,打明兒起大家再要少喝。”說着便在沙丘旁睡倒。霍青桐心想:“我不如自己迎上去,想法兒領他們去見師父。”

次日清晨,關東三魔睜開眼,見了霍青桐的小帳篷,略感訝異。霍青桐這時已脫去黃衫,帽上的翠羽也拔了下來,把長劍衣服等包在包中,空手走出帳來。滕一雷見她一個單身女子,說道:“姑娘,你有水嗎?分一點給我們。”說着拿出一錠銀子。霍青桐搖搖頭,示意不懂他的漢語。哈合臺用蒙古話說了一遍。霍青桐部下有蒙古兵,天山北路蒙回雜處,她也會蒙古話,當下用蒙語答道:“我的水不能分,翠羽黃衫派我送一封要緊的信,現今趕去回報,坐騎喝少了水跑不快。”

一面說,一面收拾帳篷上馬。

哈合臺搶上前去,拉住她坐騎轡頭,問道:“翠羽黃衫在哪裡?”霍青桐道:“你們問她幹麼?”哈合臺道:“我們是她朋友,有要緊事找她。”霍青桐嘴一扁道:“當面扯謊!翠羽黃衫在玉旺昆,你們卻向西南去,別騙人啦!”一抖繮繩要走。

哈合臺拉住轡頭不放,說道:“我們不識路,你帶我們走吧!”

對滕顧二人道:“她是到那賊婆娘那裡去的。”

關東三魔見她一臉病容,委頓不堪,說話時不住喘氣,眼看隨時就會倒斃,沒半分像是身有武功,自是毫不懷疑,欺她不懂漢語,一路大聲商量,決定將到玉旺昆時先把她殺了,然後去找翠羽黃衫。顧金標見她雖然容色憔悴,但風致楚楚,秀麗無倫,不覺起了色心。

霍青桐見他不住用眼瞟來,色迷迷的不懷好意,心想他們雖然不認得自己,但到玉旺昆尚有四五天路程,這數日中跟這三個魔頭同行同宿,太過危險,於是撕下身上一塊花布,縛在一頭巨鷹腳上,拿出一塊羊肉來喂鷹吃了,把鷹往空中一丟,那鷹振翼飛入空際。滕一雷起了疑心,問道:“你幹甚麼?”霍青桐搖搖頭。哈合臺用蒙古話詢問。

霍青桐道:“從這裡去,今後七八天的路程都沒水泉。你們水帶得這麼少,怎麼夠喝?把鷹放了,讓它們自己去找水喝。”說着又把另一頭鷹放了。哈合臺道:“兩頭鷹又喝得了多少水?”霍青桐道:“渴起上來,一點水也能救命。再過幾天你們便知道啦。”她怕他們下手加害,故意把道路說得長些。

哈合臺喃喃咒罵:“在我們蒙古,就算在沙漠中,那有接連七八天的路程上找不到水的。真是鬼地方!”

晚間在沙漠上過夜,霍青桐在火堆旁見顧金標的眼光不住溜來,暗暗吃驚,走進小帳篷後,拔劍在手,斜倚在帳門口,不敢就睡,等到二更時分,果然聽到有腳步聲輕輕走近。

她心中劇跳,額頭冷汗直冒,心想:“數萬清兵都滅了,可別在這三人手中遭到報應。”忽覺身上一寒,一陣冷風從帳外吹進,原來帳門的布帶已被顧金標扭斷,走進帳來。

他怕霍青桐叫喊起來,給老大、老四聽到不雅,上來就想按住她嘴,哪知卻按了個空,毯子中竟沒有人,再伸手到一旁去摸,脖子上一涼,一件鋒利的兵刃抵住了項頸。霍青桐用漢語低聲道:“你動一動,我就刺!”顧金標空有一身武藝,要害給人制住,哪敢動彈?霍青桐道:“伏在地下!”顧金標依言伏下。霍青桐劍尖抵住他的背心,坐在地上。兩人僵持不動。霍青桐心想:“如殺了這壞蛋,那兩人不肯甘休,只好捱到師父來救再說。”

等了一個更次,滕一雷半夜醒來,發覺顧金標不見了,跳了起來,叫道:“老二,老二!”霍青桐低喝:“快答應,說在這裡。”顧金標無奈,只得叫道:“老大,我在這裡啊!”滕一雷笑罵:“這風流的賊脾氣總是不改,你倒會享福。”

第二天清晨,霍青桐直捱到滕一雷和哈合臺在帳外不住催促,才放顧金標出去。哈合臺怨道:“老二,咱們是來報仇,可不是來胡鬧。”顧金標恨得牙癢癢地,有苦不敢說,如把這件倒黴事說出來,那可是終身之羞,決意今晚定要遂了心願,到得地頭再把她一叉戳死。

到得半夜,顧金標右手握虎叉,左手拿火折,闖進帳篷,心想就算這女子會武,三招兩式,還不手到擒來,火光下見她縮在帳篷角里,心中大喜,撲了上去,突覺腳上一緊,暗叫不好,待要反躍出帳,雙腳已被地下繩圈套住。他彎腰想去奪繩,被霍青桐用力一拉,站立不穩,仰天跌倒,只聽她低聲喝道:“別動!”長劍劍尖已點在小腹之上。

霍青桐心想:“像昨晚那樣再僵持一夜,我可支持不住了。

但又不能只斃他一人,必須三賊一齊廢了!”低聲道:“叫你那老大進來!”顧金標慣走江湖,知她用意,默不作聲。霍青桐手上加勁,劍尖透進衣裡,劃破了一層皮。顧金標知道小腹中劍最爲受罪,好是好不了,可是一時又不得便死,不敢再強,低聲道:“他不肯來的。”霍青桐低喝:“好,那就戳死了你再說!”手上又略加勁。顧金標只得叫道:“老大,你來,快來啊!”霍青桐道:“你笑!”顧金標皺着眉頭,哈哈的乾笑幾聲。霍青桐道:“笑得快活些!”顧金標肚裡咒罵:“你奶奶雄,還快活得出?”可是劍尖已經嵌在肉裡,只得放大聲音勉強一陣傻笑,中夜聽來,直如梟鳴。

滕一雷和哈合臺早給吵醒。滕一雷罵道:“老二別快活啦,養點氣力吧。”霍青桐見他不來,低聲道:“叫老四來!”顧金標又叫了幾聲。哈合臺雖做盜賊生涯,卻不欺辱婦孺,對顧金標的行徑本已十分不滿,只因他是盟兄,不好怎麼說他,這時只裝沒聽見。

霍青桐暗暗切齒:“我如脫此難,不把這三個奸賊殺了,難解今日之羞。”右手持劍,左手把繩子在顧金標身上繞來繞去,縛了個結實,這才放心,但倚在帳邊,不敢睡着。

捱到天明,見顧金標居然橫了心呼呼大睡,霍青桐揮馬鞭將他沒頭沒腦的抽了一頓,劍尖對準他心口,喝道:“哼一聲就宰了你!”顧金標滿臉是血,只得苦撐。霍青桐心想:“這事雖已鬧穿,但如殺了他,大禍馬上臨頭,不如讓他多活一時,預計師父今日下午就可來迎。”解去他身上繩索,推他出帳。

滕一雷見他臉上血痕斑斑,大起疑心,說道:“老二,這婆娘是甚麼路數?可別着了人家道兒。”顧金標心想,這女子雖在病中,仍有勁力將自己拉倒,她身上帶劍,會說漢語,決非尋常回人姑娘,對滕一雷一霎眼睛,道:“咱們擒住她。”兩人慢慢向她走近。

霍青桐見兩人舉止有異,突然奔向馬旁,長劍疾伸,刺穿了顧金標與哈合臺馬背上盛水的革囊,接着一劍,把滕一雷馬背上最大的水囊割下,搶在手中,一躍上馬。滕一雷等三人一呆,見兩皮袋水流了一地,登時被黃沙吸乾。在大漠之中,這兩袋水可比兩袋珠寶更加珍貴。三人又氣又急,各挺兵刃上來廝拚。

霍青桐伏在馬背上不住咳嗽,叫道:“你們過來我又是一劍!”劍尖指住最後一隻水囊。關東三魔果然停步不動。霍青桐咳了一陣,說道:“我好意領你們去見翠羽黃衫,你們卻來欺侮我。這裡到有水的地方還有六天路程,你們不放過我,我就刺破了水囊,大家在沙漠中乾死。”關東三魔面面相覷,做聲不得,暗罵她這一招果然毒辣。滕一雷心想:“暫且答應,等捱過了大沙漠再擺佈她。”便道:“咱們不難爲你,大家走吧。”霍青桐道:“你們在前面走!”於是三男在前,一女在後,在大漠上行進。

走到中午,烈日當空,四個人都脣焦舌幹。霍青桐只覺眼前金星直冒,腦中一陣陣發暈,心想:“難道今日我畢命於此?”只聽哈合臺道:“喂,給點水喝!”他轉過身來,手中拿着一隻瓦碗。霍青桐打起精神,說道:“把碗放在地下。”哈合臺依言把碗放在沙上。霍青桐又道:“你們退開一百步。”顧金標有些遲疑。霍青桐道:“不退開就不給水。”顧金標喃喃咒罵。三人終於退開。霍青桐躍馬上前,拔去革囊上塞子,在瓦碗裡注了大半碗水,催馬走開。三人奔上來,你一口我一口,把水喝得涓滴不剩。

四個人上馬又行,過了兩個多時辰,道旁忽然出現一叢青草。滕一雷眼睛一亮,大叫:“前面必定有水!”霍青桐暗暗心驚,苦思對策,但頭痛欲裂,難以思索,正焦急間,突然長空一聲鷹唳,黑影閃動,一頭巨鷹直撲下來。霍青桐大喜,伸出左臂,那鷹斂翼停在她肩頭,見鷹腿上縛着一塊黑布,知道師父馬上就到,狂喜之下,眼前又是一陣發黑。

滕一雷心知必有古怪,手一揚,一枝袖箭向她右腕打來,滿擬打落她手中長劍,再來搶奪水囊。霍青桐揮劍擊去袖箭,一提馬繮,向前飛馳。關東三魔大聲吆喝,隨後追來。馳出七八里,霍青桐手腳痠軟,再也支持不住,被馬一顛,跌了下來。

三魔大喜,催馬過來。霍青桐掙扎着想爬起上馬,只是手腳痠軟,使不出力,人急智生,把水囊的皮帶子往巨鷹頭頸中一纏,將鷹向上丟出,口中一聲呼哨。原來天山雙鷹性喜養鷹,把巨鷹從小捉來訓練,以爲行獵傳訊之用,他們夫婦所以得了這個名號,也與愛鷹有關。霍青桐這頭鷹是她師父訓練好了的,一聽呼哨,就帶着水囊,振翅向天山雙鷹飛去。

滕一雷見水囊被鷹帶起,一急非同小可,兜轉馬頭,向鷹疾追。顧金標和哈合臺均想:“這丫頭反正逃不了,追回水囊要緊!”也縱馬狂奔。顧金標手一翻,拿了一柄小叉便向巨鷹射去,只聽皮鞭噼啪一聲響,手腕上一疼,小叉射出去的準頭偏了,打在旁邊,卻是哈合臺用馬鞭打了他一下。顧金標怒道:“幹麼?”哈合臺道:“這一叉要是打中了水囊,還有命嗎?”顧金標一想不錯,俯身馬鞍,向前急奔。他是遼東馬賊,騎術最精,轉眼間已追在滕一雷之前。水囊中裝着大半袋水,份量不輕,那鷹帶了後飛行不快,與三人始終是不即不離的相差那麼一程子路。

三人追出十多裡,急馳下馬力漸疲,眼見再也追不上了,突然間那鷹如長空墮石,俯衝下去,前面塵頭起處,兩騎馬疾馳而來。那鷹打了兩個旋子,落在其中一人肩頭。

關東三魔催馬上前,見兩人一個是禿頭的紅臉老頭,另一個是滿頭白髮的老婦。那老頭厲聲喝道:“霍青桐呢?”三人一楞不答。那老頭解下巨鷹頸上水囊,將鷹往空中一拋,大聲呼哨,那鷹一聲唳鳴,往來路飛去。兩個老人不再理睬三魔,跟在巨鷹之後追去。滕一雷知道他們隨着巨鷹去救那回女,自恃武藝高強,也不把兩個老人放在心上,而且水囊已被他們拿去,非奪回不可,手一擺,三人隨後趕來。

那兩個老人正是天山雙鷹,十多里路晃眼即到,見那鷹直撲下去,霍青桐躺臥在地。關明梅飛身下馬搶近,霍青桐投身入懷哭了出來。關明梅見愛徒落得這副樣子,十分駭異,忙問:“誰欺侮你啦?”這時關東三魔也已趕到,霍青桐向三人一指,暈了過去。關明梅厲聲喝道:“老頭子還不動手?”左手抱着霍青桐,右手拔去水囊塞子,慢慢倒水到她口裡。

陳正德聽得妻子呼喝,知道三人是敵,兜轉馬頭,向三魔衝去,奔到臨近,長臂探出,向哈合臺胸口抓去。哈合臺手腕翻轉,摔打擋開。陳正德手腕上麻辣辣的一陣疼痛,心中一楞:“這點子手下好快,勁道倒也不小。”不等兜轉馬頭,凌空躍起,又向他抓去。哈合臺左手擋開,右手反抓對方胸口。陳正德猛喝一聲,揮掌劈去,擊在他手臂之上。哈合臺全身一震,坐身不穩,跌下馬來。滕一雷與顧金標大驚,雙雙來救。哈合臺下馬時翻了個筋斗,站在地下,一柄匕首已抽在手中,撲上前來。

陳正德左掌在顧金標面前虛晃,右手已抓住他的叉頭往外一擰。顧金標只覺虎口發麻,但他身手也極矯健,左手兩柄小叉隨着飛出。陳正德一低頭,獵叉已被他奪了回去,心想:“哪裡跑出來這三個野種,武功如此了得,怪不得徒兒要吃虧。”

鬥覺腦後風生,獨足銅人橫掃而來。陳正德轉身搶攻,一矮身,雙掌直取滕一雷下盤。關東大魔銅人迴轉,向他“玉枕穴”點到。陳正德一驚,咦了一聲,跳開兩步,說道:“你這傢伙會打穴。”滕一雷道:“不錯!”銅人晃動,又點向他肩頭“雲門穴”。這銅人只有獨足,手卻有一對,雙手過頂合攏,正是一把厲害的閉穴撅。這銅人極爲沉重,除點穴外又能橫掃直砸,比鋼鞭鐵錘尤爲威猛。陳正德想武林中的打穴器械,不論判官筆、閉穴撅,還是點穴鋼環,總是輕巧靈便,取其使用迅捷,認穴準確,他居然能以這笨重武器打穴,自是勁敵,當下提起全副精神,點打劈擊,空手與三人拚鬥。

關明梅見霍青桐悠悠醒轉,這才放心,回頭一望,卻見丈夫已處於劣勢。陳正德長劍放在馬背上不及取出,他躍起時那馬受驚,奔出十餘丈之外。他心傲好勝,不肯過去取劍,以空手鬥這三名江湖好手,漸漸不敵。

關明梅長劍出手,加入戰團,一招“朔風狂嘯”,向滕一雷後心刺去,滕一雷回過銅人一擋,關明梅不等劍招使老,早已變招,刷刷刷三劍,快如電閃。滕一雷沒到過西北,不知“三分劍術”的招數,心中驚疑,暗想這瘦瘦小小的老太婆怎地劍法如此凌厲,只得守緊門戶,靜以待變。關明梅連刺八劍,一劍快似一劍,那是“三分劍術”中的絕招,稱爲“穆王八駿飲瑤池”,但見滕一雷雖然手忙腳亂,還是奮力擋住,也暗贊他了得。

陳正德這邊勁敵一去,立佔上風,雙掌飛舞,招招不離敵人要害,倏地矮身,抓起顧金標射落在地的兩柄小叉,兵器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使開蛾眉刺招術,欺身直進,和哈合臺快如閃電般拆了七八招,嗤的一聲,哈合臺左臂中叉,劃破了一條口子。

顧金標見情勢不利,突向霍青桐奔去。陳正德大驚,撇下哈合臺,搶來攔阻。人未趕到,小叉已經脫手,筆直向他後心飛來。顧金標左手一伸,想接住小叉,哪知自己這件兵刃一到敵人手中已大不相同,飛來的勁道大極,雖然拿到了叉尾,卻沒能抓住,忙屈膝一蹲,小叉颼的一聲,從頭頂飛過,站起身來時,陳正德已經趕到。哈合臺忙奔過來相助,以二敵一,兀自抵擋不住,那邊滕一雷自顧不暇,難以相救。

霍青桐坐在地下,見師父師公逐漸得手,甚是喜慰。五人兵刃撞擊,愈打愈烈。忽然遠處傳來長聲嚎叫,聲音甚是慘厲,叫聲中充滿着恐懼、飢餓和兇惡殘忍之意,似是百獸齊吼,久久不息。霍青桐一躍而起,驚呼:“師父,你聽!”雙鷹劇鬥正酣,聽到這嚎叫之聲,不約而同的跳開數步,側耳靜聽。關東三魔正被逼得手忙腳亂,迭遇兇險,忽然一鬆,只顧喘氣,不敢上前追殺。

只聽叫聲漸響,同時遠處一片黑雲着地涌來,中間夾着隱隱鬱雷之聲。天山雙鷹臉色大變,陳正德飛縱而出,牽過馬匹。關明梅把霍青桐抱起,躍上馬背。陳正德拔起身子,站在馬背之上,叫道:“你上來瞧瞧,哪裡可以躲避。”關明梅把霍青桐在馬上放好,跳到了陳正德的馬上。陳正德雙手高舉過頂,關明梅在丈夫肩上一搭,縱身站在他手掌之中。

關東三魔見敵人已然勝定,突然住手不戰,在馬背上疊起羅漢來,不禁面面相覷,愕然不解。顧金標罵道:“兩個老傢伙使妖法?”滕一雷見二老驚慌焦急,並非假裝,知道必有古怪,但猜測不出,只得凝神戒備。

關明梅極目四下瞭望,叫道:“北面好像有兩株大樹!”陳正德急道:“不管是不是,快去!”關明梅躍到霍青桐馬上。二老一提馬繮,也不再理會三魔,向北疾馳。

哈合臺見他們匆忙中沒帶走水囊,俯身拾起。這時呼嚎之聲愈響,聽來驚心動魄。顧金標突然叫道:“是狼羣……”

說這話時已臉如死灰。三人急躍上馬,追隨雙鷹而去。

跑了一陣,只聽得身後虎嘯狼嗥,奔騰之聲大作,回頭望時,煙塵中只見無數虎豹、野駱駝、黃羊、野馬疾奔逃命,後面灰撲撲的一片,不知有幾千幾萬頭餓狼追趕而來。

萬獸之前卻有一人乘馬疾馳,那馬神駿之極,奔在虎豹之前數十丈處,似乎帶路一般。晃眼之間,那乘馬已從身旁掠過。三魔見騎者一身灰衣,塵沙飛濺,灰衣幾已成爲黃衣,那人似是個老者,面目卻看不清楚。那人回頭叫道:“尋死嗎?

快跑呀!”滕一雷的坐騎見到這許多野獸追來,聲勢兇猛已極,嚇得腳都軟了,膝蓋一彎,把他拋在地下。

滕一雷急躍站起,十幾頭虎豹已從身旁奔過。羣獸逃命要緊,哪裡還顧得傷人。滕一雷暗叫:“我命休矣!”張口狂呼。顧哈兩人聽見叫聲,忙回馬來救,只見迎面餓狼如潮水般涌到。滕一雷手揮銅人護身,明知無用,但臨死還要掙扎,霎時間一頭巨狼露出雪白利齒,奔到跟前。突然身旁馬蹄聲響,那灰衣老者縱馬過來,左手一伸,已拉住他後領,把他肥大的身軀提了起來,向哈合臺馬上擲去。滕一雷使出輕功,一個筋斗,坐在哈合臺身後。三人兜轉馬頭,疾馳逃命。

天山雙鷹帶着霍青桐狂奔,他們久處大漠,知道這狼羣最是兇惡不過,不論多厲害的猛獸,遇上了無一倖免。再跑一陣,前面果然是兩株大樹,雙鷹暗叫:“慚愧!這次總算不致填於餓狼之腹了。”馳到臨近,陳正德一躍上樹,關明梅把霍青桐遞上,陳正德接住,扶她坐上高處的樹枝。就這麼一耽擱,狼嗥聲又近了些。關明梅提起馬鞭,在兩匹馬身上猛抽幾下,叫道:“自己逃命去吧,可顧不得你們了!”兩馬急奔而去。

三人剛在樹上坐穩,狼羣已然迫近,當先一人卻是那灰衣老者。關明梅大驚失色,叫道:“是他!”陳正德喝道:“哼,果然是他。”側目斜視,見妻子一臉惶急,不禁心頭有氣,說道:“要是我遇險,只怕你還沒這麼着急。”關明梅怒道:“這當口還吃醋?快救人!”右手攀住樹枝,身子掛下。陳正德哼了一聲,右手拉住她的左手,兩人蕩了起來。待那灰衣老者坐騎馳到,陳正德直撲而下,左手攔腰把他抱住,提了起來。

那老者出其不意,身子臨空,坐騎卻筆直向前竄了出去,腳底下全是虎豹、黃羊之屬。他一個筋斗翻到樹上站住,見是天山雙鷹,不由得滿臉怒色。陳正德道:“怎麼?袁兄也怕狼麼?”那老者怒道:“誰要你多事?”關明梅道:“喂,你也別太古怪,咱當家的救你,總沒救錯。”陳正德聽妻子幫他,洋洋得意。那老者冷笑道“救我?你們壞了我的大事啦!”陳正德笑道:“你給餓狼嚇胡塗了,快息一息吧!”那老者怒道:“我袁某豈怕這羣畜生!”

這灰衣老者就是陳家洛的師父天池怪俠袁士霄。他幼時與關明梅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互生情愫,只是他性子古怪,兩人因小事爭執,一言不合,袁士霄竟遠走漠北,十多年沒回來,音訊全無。關明梅只道他永遠不歸,後來就嫁給了陳正德。不料婚後不久,袁士霄忽然回鄉。兩人黯然神傷,不在話下。陳正德十分不快,幾次去尋袁士霄晦氣,但武功不及,若不是袁士霄看在關明梅面上相讓,他已吃大虧,一怒之下,便攜妻遠走回部。哪知袁士霄舊情難忘,也移居天山,雖然素不造訪,但覺得與意中人相隔不遠,心中較安,也是一番癡情之意。陳正德見他跟來,自然恚怒異常。關明梅爲避嫌疑,儘量不與舊日情侶見面,陳正德卻總是不免多心,加之關明梅心中鬱悶,脾氣更加急躁,夫妻數十年來不斷齟齬。

三人現今都已白髮蒼蒼,然而於這段糾纏不清的情緣,仍是無日不耿耿於懷。

陳正德這次救了袁士霄,很是得意,心想你一向佔我上風,今後對我感不感恩?關明梅卻聽袁士霄說壞了他的大事,不解其意,問道:“怎地壞了你的大事?”袁士霄道:“這羣畜生近來越生越多,實是沙漠中一個大害。好幾個回人聚居的部落,給狼羣連人帶畜,吃了個精光。我佈置了一個機關,引狼羣去自投死路,哪知卻要他來多事?”

陳正德知他所說是實,訕訕的很不好意思。袁士霄見關明梅神色歉然,安慰她道:“陳大哥和你也是好意,我謝謝你們就是。”陳正德道:“你怎生布置的?”袁士霄忽然叫道:“救人要緊!”一躍下樹,墮入狼羣。

這時關東三魔已被狼羣趕上,三人背靠背的奮戰,兩匹坐騎早已給狼羣撕成碎片。三人雖用兵刃打死了十多頭狼,但羣狼不斷猛撲。三人身上都已受了七八處傷,眼見難支,袁士霄突然飛墮,雙掌起處,兩頭餓狼天靈蓋已被擊碎。他抓起哈合臺往樹上拋去,叫道:“接着!”陳正德一把抓住。袁士霄如法炮製,把滕一雷和顧金標擲了上去,跟着兩掌打死兩頭餓狼,抓住死狼項頸,猛揮開路,衝到樹下躍上。關東三魔死裡逃生,見他殺狼易於搏兔,手法之快,勁力之重,生平從所未見,等他上樹,不住稱謝。

數百頭餓狼繞着大樹打轉爬搔,仰頭叫嗥。遠處數十頭虎豹已被狼羣追上圍住,搏鬥吼叫之聲,充塞空際。羣獸騰挪奔躍,撕打咬齧,慘烈異常。轉瞬之間,虎豹都被狼羣嚼碎,吃得乾乾淨淨。樹巔各人都是江湖豪客,但這般可怖的場面也是首次看見,無不心驚。

陳正德接到關東三魔時,隨手在樹上一放,這時圓睜怪眼,瞪着三人。霍青桐道:“師公,這三個不是好人!”陳正德道:“好,拿他們喂狼!”雙掌一錯,就要上前,但見樹下羣狼嚼食虎豹駝羊的慘狀,又有點不忍,就這麼一遲疑,滕一雷叫道:“這邊來!”向旁邊一株樹上躍了過去,顧、哈兩人也跟着縱去。

關明梅向霍青桐道:“青兒,怎樣?”她要看霍青桐的主意,是不是要趕盡殺絕。霍青桐心腸一軟,說道:“算了吧!”

想起自己的煩惱,長嘆一聲,流下淚來。她隨即定神,朗聲向三魔道:“我便是翠羽黃衫霍青桐,你們要找我報仇,怎不過來?”滕一雷等三人聽說她便是霍青桐,又驚又悔,又是憤怒,卻又怎敢過來?

狼羣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樹下盤旋叫嗥了一陣,又追逐其餘野獸去了。

關明梅命霍青桐參見天池怪俠。袁士霄見她一臉病容,從衣囊中拿出兩粒硃紅色的藥丸,說道:“給你吧,這是雪參丸。”

天山雙鷹素知雪參丸之名,乃是用珍奇藥材配製而成,真有起死回生之功。關明梅道:“快謝!”

霍青桐待要施禮,袁士霄已一躍下樹,疾奔而去,有如一條灰線,不一刻在滾滾黃塵中變成了一個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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