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巷112號。
楊錦文帶人跑過時,首先看了一眼一人多高的院牆。
牆的下半截是青石板作爲地基,上半截砌的紅磚,用的不是水泥,而是黃色的黏土。
這種牆就不是很牢靠,一推就倒。
柴濤見他帶着人來,趕緊招手。
楊錦文點頭,已經拔出槍。
“柴隊,什麼情況?”
柴濤回答道:“白宇,道上混的小流氓,陳震的小舅子,嫌疑很大。”
“怎麼查到的?”
上次看見楊錦文,他還是城北分局的實習警員,幾個月過去了,對方已經調到市局重案隊,還擔任了重案隊的副隊長。
柴濤多少有些唏噓,蔣扒拉和富雲調到嘉興刑警大隊,曾經給他詳細講過城南衛校女生被殺的案子,所以他對楊錦文的感官好了很多。
畢竟,在沒立案的情況下,能把這個案子挖出來,還把兇手繩之以法,這份毅力和思維能力,一般的老刑警都是不具備的。
當即,他回答道:“1月20號,金超出獄,1月21號下午,陳震用摩托車接走他,這個摩托車就是白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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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錦文問:“有嫌疑,但不確定這些案子跟他有沒有關?”
柴濤拉點頭:“對的。”
“那就抓人!”楊錦文不再猶豫。
柴濤拉看了看他帶來的幾個人,加上自己這邊的幾個人,人數夠了。
他低聲吩咐:“把院牆後面圍起來,別讓人跑了,記住,對方沒反抗,千萬別先開槍,留個活口。”
衆人點頭。
柴濤拉再道:“老蔣,老富,翻牆!”
兩個人應了一聲,跑向門兩側,一個助跑,快速地攀上牆頭。
上半截紅磚搖搖欲墜,但幸好沒倒。
兩個人先是看了一圈,見沒人,便跳下去,一個人警戒,另一個人打開門栓。
門輕輕一開,楊錦文和柴濤拉等人快速入內。
院子很小,左側搭建了一個雞棚。
正門是關着的,留着一條縫。
柴濤是老偵查員,動作非常快,搶先的跑到門前。
他剛去,門一下打開。
一個男的抱着一歲多的孩子,出現在門口。
這人的眼神懵了,院子裡的刑警,和他目光一交匯。
這人立即反應過來,罵了一句什麼,把手裡的孩子往柴濤跟前一丟,轉身就跑進屋內。
時間很短,沒人預料到他會這麼做。
柴濤嚇了一跳,像是足球守門員那樣,雙手前伸,直愣愣地撲了過去。
“站住!”
“別跑!”
一時間,蔣扒拉和富雲齊聲喊道。
楊錦文瞥了一眼戴着黃色毛線帽的孩子,柴濤給穩穩接住,腦袋還撞在了門柱上。
收回視線,楊錦文帶着人直接衝了進去。
剛一進去,白宇手裡握着一把一米長的砍刀,站在堂屋裡。
他一邊揮舞,一邊喊道:“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他越是這樣激動,在衆人的眼裡,他的嫌疑就越大。
楊錦文站在離他五米遠的門口,冷冷盯着他。
“你叫白宇?”
“我不是……你們找錯人了!”
“不管你是不是,先把刀放下!”
“你們不要給哇哇叫,給我滾,滾出我的家。”
楊錦文眯了眯眼,擡起槍口。
見狀,白宇的情緒更加激動,揮舞着砍刀。
“滾啊,沒聽見嗎?給我滾!”
“砰!”
“砰!”
兩聲刺耳的槍響,在堂屋內響起。
白宇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左手捂着右手,血流不止。
一槍大腿,一槍手腕,片刻他就失去了戰鬥力。
姚衛華和貓子一擁而上。
姚衛華飛踹了一腳,一邊踹,一邊罵道:“黑社會啊,學人玩刀,你想殺誰?”
貓子和蔣扒拉把他的手反扭,給他戴上手銬。
完事後,蔣扒拉甩了甩沾在手上的血:“艹你媽的,那是你的孩子吧?連自己孩子的命不要了,你他媽的是個人嗎?”
柴濤抱着孩子走來,孩子正在哇哇的哭着。
他把孩子交給唯一的女警蔡婷。
富雲剛要去院子把門給關上,便看見一個穿着紅色毛衣的女人站在門前,手裡捧着、抵在腰上的洗衣盆。
見到院子的情況,女人嚇得洗衣盆掉在了地上。
楊錦文在門口一瞧,目光一凝,向富雲喊道:“把人帶進來!”
他清楚的記得,早上天剛亮的時候,就是這個女人跟着一羣婦女去河邊洗衣服,就她一直盯着小賣部的情況。
女人驚疑:“你們……”
當她看見蔡婷手裡抱着的孩子,一下子喊了出來:“我的娃,把娃給我!把娃還給我!”
富雲和齊斌立即將她架住,隨後把人拖進來。
富雲道:“別喊,我們是市刑警隊的,查個案子,一會兒就把娃給你。”
貓子一聽他的話,敢情不止是城北刑警隊愛冒充市刑警支隊,嘉興刑警隊也愛扯虎皮、拉大旗。
隨後,一男一女,一個在堂屋,一個在院子裡,分開審。
白宇被按在長條凳上,腿上血流不止。
五四手槍的子彈不是蓋的,他滿臉都是汗水,眼神惡狠狠的。
柴濤走到他的跟前,問道:“能不能聊?”
白宇不吱聲,蔣扒拉直接給他後腦勺來了一下。
“問你話呢!”
白宇依舊是不回答。
楊錦文站在女人跟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李……李妮兒。”
“屋裡那人是誰?”
“我,我老公。”
“他叫什麼名字?”
“白宇。”
“知道我們爲什麼抓他嗎?”
女人眼神閃爍了幾下,眨了眨眼,搖頭。
姚衛華插了一句:“李妮兒,我奉勸你,你要老實回答,別把自己和孩子給毀了,知道嗎?沒你的事兒,我們不會胡亂抓人。”
女人看向站在遠處的蔡婷,蔡婷抱着那孩子,孩子本來已經被安撫住,但她輕輕的捏了一下孩子的屁股蛋子。
孩子適時的哭了起來,雙手向李妮兒伸去,想要媽媽抱。
李妮兒站起身,卻立即被齊斌和姚衛華按住肩膀。
“你不交代,那就只能關去看守所了,你最好想清楚。”
李妮兒咬了咬牙,點點頭。
“我說。”
楊錦文問:“好,告訴我,白宇犯了什麼事兒?”
“殺,殺人。”
“殺的誰?”
“坡下的周秋菊和廖凱。”
“什麼時候的事情?”
“年前,臘月二十六。”
“除了他,還有誰?”
“還有我老公的姐夫,陳震,以及他帶來的三個人。”
“說名字!”
“金超,其他兩個男的,我只知道姓杜,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我老公喊他們大杜和小杜。”
聽見這話,衆人目光一凝,原本的四個人犯案,一下子變成了五個人!
院子裡的談話,堂屋內的白宇是能聽見的。
他本來要破口大罵,但是下巴卻是被蔣扒拉給捏住的。
見到老婆把自己供出來,他身體劇烈的搖晃着。
富雲又是一巴掌扇過去:“你給我放老實點!”
之前不確定他有沒有犯案,還稍微悠着點,現在白宇老婆都供認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柴濤等人恨不得立即撬開他的嘴,搗碎他的牙齒,讓他把其他幾個人給供出來。
院子裡,李妮兒講述道:“臘月二十六那天下午,我老公叫我買點菜,說他姐夫要帶幾個朋友來。
大概是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陳震帶着人來了,騎了兩輛摩托車。
其中一輛摩托車,還是我們家的,陳震說借一陣子,這一借就是大半年,他一直在用。
他們就在這院子裡喝酒,一直在說監獄裡的事情。
陳震坐過牢,剛放出來一年,那個金超我認識,也是剛放出來幾天。
那時我還小,我不知道他犯的什麼事兒,後來從我老公那裡才曉得,他是把坡下的開小賣部的周秋菊給強堅了。
還打了她,打的很重。
臘月二十六的那天晚上,金超說起這事兒,心裡就不痛快,說要報復,他覺得自己判的太重了,坐了七年牢很冤枉。
我老公的姐夫陳震也說自己冤枉,然後那兩個大杜和小杜,也都在旁邊起鬨。
到深夜十點的時候,我熬不住,就帶着孩子去裡屋睡了。
凌晨過後,我也不知道是幾點鐘,我被他們吵醒,披着衣服出去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幾個人坐在院子裡聊天。
聲音很小,似乎很怕別人聽見。
我老公叫我滾進屋,我就進去了,不過我看見金超和陳震身上都是血,而且他們很興奮,看我那眼神就很不對勁。
我回屋之後,不到一個多小時,摩托車響了,他們就走了。
我老公洗了澡,進屋給我說,今天晚上的事情,誰都不要說,不要亂講。
直到昨天早上,街坊鄰居說周秋菊和廖凱被殺了,我才曉得,肯定是金超他們乾的。
大傢伙都去看熱鬧,我不敢去,我心裡害怕。
昨天晚上的時候,我老公叫我今天早上去看看,看公安還有沒有在調查,我就急了,我就問他,周秋菊和廖凱是不是你們殺的? 我老公說,你別管,還說主犯是金超和姐夫,只要他們不被抓,就沒人查在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