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彼此

江氏就是佟府未來的女主人,這點大家心裡都清楚。

從江氏嫁進來第一天,析秋就知道府裡已經有人在暗暗抱着看好戲的心態,等着江氏發威,和六小姐來一場奪權之爭。

析秋露出絲淺淡的笑容,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她朝大老爺福了福:“父親!”

大老爺站在書桌後,停了手中的筆擡頭看着她:“你來了,可是有事?”析秋目光就落在大老爺正在寫的大字上,笑着道:“女兒是不是打攪到父親了?”

“沒有。”大老爺索性放了筆,又轉身到牆角擱着的盆裡洗手,析秋就乖巧的拿了毛巾在一邊候着,大老爺接過毛巾擦了手,笑着道:“不過隨便塗鴉,你既然來了,就陪父親坐會兒吧。”

離三年任期還有一年,大老爺卻萌生了留在京中的意思,當初他一意外放也是因爲不想與佟二老爺一樣攪進奪嫡之爭中,如今時局穩定,他也想回京再開始!

佟府想要再興盛四十年,不是靠他更不是靠二老爺,而是佟慎之!

佟慎之眼見就要散館,考試後是留館還是外放歷練再回來入六部,還是直接進六部熬資歷,都必須有人爲他鋪路……

析秋笑着點頭,上前給大老爺斟茶,笑着道:“父親便是隨筆塗鴉,也比尋常人寫的好!”說着,扶着大老爺坐下,大老爺看着她道:“你比你姨娘可要機靈多了。”說着又搖着頭,他不是就欣賞佩蓉幾十年不曾改的單純毫無心機麼!

大老爺這次從永州回來時,順便路過去了蘇州,去尋夏姨娘的孃家,只不過過去許多年,早已經物是人非,他也是白跑了一趟。

析秋又笑着和大老爺說了許多,大老爺提到佟敏之,析秋回道:“寫信回來,說是每天卯時不到就起牀,學院裡學子個個認真苦讀,他有時就是想偷一回懶,也會因爲覺得羞愧而生出罪惡感來!”

大老爺也笑了起來,點頭道:“虧他小小年紀,竟還懂得罪惡感!”析秋也掩袖笑了起來。

父女兩人聊了半天,大老爺這纔想起來析秋來的目的,問道:“你找父親有何事?”析秋聽着,就漸漸收了臉上的笑容,回道:“當初母親身體不好,父親將家中事務交給女兒,女兒小心翼翼的做了這一年,總怕做不好辜負了父親的期望……現在大嫂進門了,女兒想着把鑰匙交給大嫂……所以,想來問問父親的意見。”

大老爺面色一怔,眼底就露出讚賞之色來,內宅的事他不關心,可府裡的情況他還是看在眼裡的,析秋做的如何他更是清楚的很,原以爲她會眷戀這手中的權利,捨不得放出來,或者至少要拖一拖纔會交出去。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快就做出了反應。

畢竟權利不管男女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具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和誘惑,便是他也無法以平常心對待。

寵辱不驚,去留無意,得失坦然……大老爺不禁坐直了身體,認真的看着析秋,問道:“你想把鑰匙交給你大嫂?”

析秋也是滿臉認真的點頭道:“是!”

大老爺就欣慰的點點頭,拍了拍析秋的肩膀,笑着道:“這是內宅的事,你自己拿決定就可以,父親相信你能做的好!”

析秋看着大老爺,微微笑了起來!

她辭了大老爺,直接去了智薈苑,遠遠看着的江氏從智薈苑裡出來,就笑着迎過去,屈膝福了福:“大嫂!”

江氏穿着正紅纏枝雙金褙子,挽了箇中規中矩的圓髻,左右各別了赤金鏤空疊翠的玉篦,顯得有些老氣但更多的是端莊,她腦海中浮現出江夫人的樣子,舉止行爲甚至連眼神都透露着她的家庭教養非常好,不多一分一少一分讓人挑不出錯來。

江氏也笑着迎了過來,不大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有幾分親切,她用手托住析秋:“六妹妹何必這樣客氣。”她順勢就拉着析秋:“都是一家人,你若次次都見外,反倒生分了!”

析秋看着江氏,紅着臉道:“是!”說完,又有些爲難問她:“大嫂現在可有空?我有事情想和您說。”

江氏笑着道:“六妹妹找我哪能沒有空,要是六妹妹不嫌棄,不如就到我那邊坐坐可好?!”

江氏熱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析秋暗暗揚眉,笑着回道:“自是聽大嫂的。”說着,扶着江氏兩人進了花園,進了江氏的院子。

這院子析秋來過幾次,是個四合院,左右五間房加上兩側新建了兩間耳房統共七間,比析秋那邊略寬敞一些,院子裡同樣沒有種花,這是佟府的習慣,析秋隨着江氏進了正門,入眼的便是頭頂上正紅淺藍和碧青色搭着的承塵,色彩明麗……正廳裡掛着盧柏章的字畫,左側是一方多寶格的架子,裡面放着一些做工奇巧的或粉彩或青花的擺設,左邊的房間一分爲二成了兩間,臥室在正廳右手邊,一個明玉盛蘭的隔扇立在門口……

“六妹妹快坐。”江氏拉着析秋在椅子上坐下來,她自己也坐在析秋的旁邊,回頭喊着身邊的媽媽:“六妹妹愛喝龍井,去把我帶的龍井泡來給六妹妹嚐嚐。”

析秋眉梢微挑,江氏就拉着她的手,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在家時就讓人來問過了,你們各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暗暗記着的。”說完,又朝析秋眨眨眼,露出一絲俏皮的樣子來。

析秋一愣,忽然覺得她有些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念頭閃過她也笑了起來:“做新娘子是不是很累?”

江氏臉上就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來,笑着道:“不累!”說完,正好媽媽將茶端了過來,江氏親自接了茶遞給析秋:“嚐嚐,這是今年出的新茶,是我孃家哥哥才從餘杭捎回來的。”

析秋就笑着捧了茶盅喝了一口,清清淡淡的還有一絲甜味,她笑着點頭:“新茶就是不同!”

江氏見她喜歡,就立刻笑容滿面的對媽媽吩咐道:“把剩下的都給六妹妹包了送去知秋院!”說完,又怕析秋推辭,解釋道:“我平常也不喝,放在我這裡也是白費了好東西。”

“讓我白白貪了大嫂的這麼好的茶,這怎麼好意思!”析秋微紅了臉。

江氏笑看着析秋,想到臨來時母親和她說的話:這六小姐能在掌家時,把府裡打理的井井有條,下人們服服帖帖的,就算是大太太以前的人,也沒人敢出頭鬧事,便是不看也知道她絕不是簡單的人,你嫁過去不要先急着掌家,最主要的是和她處好關係,若是她不提將鑰匙交給你,你也絕不能主動提,不但如此,即便她把鑰匙給你,你也要再三推辭方可!

她當時聽着,便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六小姐眼見着就要出閣,便是她不交出鑰匙來,也不過就這半年的時間,她何必去爭這一時,在別人眼中她若是爭贏了那也是應該的,若是輸了呢,她以後還要不要在佟府過下去?!

況且,六小姐嫁的又是高門,往後佟慎之在京做官,能彼此依仗的地方太多了,她不能爲這點事去得罪她。

她想到六小姐送的四匹杭綢,真的是解了她燃眉之急,無論這件事是六小姐的故意示好,還是有意作態,她都會當做是她的一片好心,拿真心待她,她沒有孃家依仗,將來佟慎之官場上更沒有岳家扶持,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兄弟姐妹!

這點道理她懂,所以在嫁來佟府之前,她就想的清清楚楚。

念頭閃過,她目光又落在析秋明亮的仿若星辰的眸子上,清澈的不含半絲的雜質,她暗暗感嘆……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應該和它一樣,是乾淨清透的吧!?

江氏微微笑了起來,母親說的對,無論是誰你都該防着,可也不能一味的防着,你付出的真誠所有人都看得到!

“六妹妹太見外了,又不是好東西,你只管拿去,若是吃的好我再寫信給我孃家的哥哥,讓他從餘杭捎些回來!”

析秋若是再推辭,就有點拿喬了,她笑道:“那多謝大嫂了!”江氏臉上就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大嫂!”析秋收了臉上的笑容,又低頭從荷包裡拿出一串鑰匙放在桌子上,江氏一見到那串鑰匙,心裡便咯噔一下,明白了析秋的來意,耳邊就聽到析秋道:“自從母親身體不好,家中的大小事又多,父親怕母親累着,就暫時把鑰匙交給了我,我不敢違了父親的意思,就越俎代庖了一年多,府裡也被我弄的沒了章法……”她說着笑了起來,回握了江氏的手:“如今您來了,這擔子我總算能卸下來了!”

說着,把鑰匙推給了江氏。

江氏暗暗點頭,換位思考,若是她是析秋,只怕也說不出剛剛那番話來!

“六妹妹。”江氏沒有接鑰匙:“六妹妹謙虛了,我來這七八天的功夫,府裡怎麼樣我可是瞧在眼裡的,下人看着隨意鬆散,可是卻外鬆內緊,滿府裡即有生氣又不生亂,這樣的能力,便是些德高望重的夫人,也不定能做得到!”

江氏滿臉的認真,搖頭道:“說句不怕妹妹笑話的話,我這才嫁過來,誰是誰都沒有分得清,哪條路去哪裡又是誰的院子都沒有摸透,這家要是現在交給我,難保不會出什麼亂子,所以,還煩請六妹妹再多勞累些日子,也當幫嫂嫂這個忙,可好!”

江氏嫁過來這七八日,每天從早上送走大老爺和佟慎之去衙門後,就會去大太太房裡立規矩,端茶遞水,喂藥送湯,便是大太太尿了牀,也是她親手去換牀單,所以每天從大太太房裡出來,往往天已經擦着黑,累的筋疲力盡回到房裡,哪裡還有力氣去熟悉府邸和管人事。

佟慎之瞧見了幾次她站在一邊不停的揉腰,他就緊緊的皺了眉頭,可自古媳婦在婆婆面前立規矩孝順服侍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即便是身爲兒子,他也沒有辦法。

“六妹妹就答應嫂嫂吧,嫂嫂心裡記着你的好!”

析秋看着江氏,心裡感嘆,果然也是精明的人!

她想了想笑着道:“大嫂纔來,府裡的人事不熟悉是正常,不如這樣鑰匙先放在嫂嫂這裡,從明日開始我每日來陪着嫂嫂處理庶務,也當認認人,可好?!”

江氏一臉爲難:“這……”析秋就打斷了她的話:“嫂嫂也別多想,您剛剛也說了,我們是一家人,您雖是纔來府裡,可將來我們處着的日子長着呢,若時時我們都要這樣客氣,那可是真的生分了!”

析秋說着,就握了握江氏的手,彷彿在暗示什麼……

江氏眉梢一挑,驀地回頭去看院子裡,果然就見有人飛快的從門口閃了過去,她忽然明白,六妹妹執意讓她接了鑰匙,是爲了什麼!

她面露感激,笑着接了鑰匙點頭道:“那就謝謝六妹妹了!”兩人說着相視皆是露出無奈的笑容,彷彿一瞬間親近許多。

江氏送走析秋,看着桌上放着的鑰匙,心裡五味雜陳,她沉了臉回房讓身邊的媽媽幫着卸了朱釵,正要梳洗,外面小丫頭的聲音傳了進來:“房媽媽來了!”

六妹妹前腳才走,果然就不迫不及待的來了。

江氏眉頭微蹙,又迅速讓媽媽重新插了釵環,起身笑着迎了出去,果然房媽媽提着個食盒笑站在門口,朝她福了福:“大少奶奶。”

江氏笑着道:“房媽媽來了,快請坐!”

房媽媽就矮着身子,半坐在一邊的杌子上,待丫鬟上了茶,江氏問道:“媽媽這麼晚來,可是有什麼事?”

房媽媽目光一轉,笑盈盈的說道:“也沒有什麼事,就是來看看少奶奶,這幾日少奶奶在大太太跟前服侍,端茶倒水,奴婢怕你累着,就讓人廚房給您燉了參雞,您趁熱喝,也養養身子!”

“這怎麼好意思,累着您操心了。”江氏滿臉的笑容,讓身邊媽媽接了過來,當着房媽媽的面就喝了兩口,她喝完點頭道:“火候剛好,不鹹不淡,謝謝房媽媽。”

房媽媽滿意的點點頭,大太太一直不喜江氏,以前江大人在世時倒還好,家境也還算過得去,後來江大人去世江氏一夕間落魄潦倒,小門小戶的能養出什麼女兒來,必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氣的,房媽媽也認同大太太的話,江氏認親那天她和大太太一樣,心裡沒什麼期待,只希望別太過蠢鈍,能聽話乖巧別爛泥扶不上牆就行。

不過等她見了江氏,又處了這麼幾天,她和大太太的印象才稍稍又了點改觀,至少不是愚笨的人!

“奴婢進來時,好像在花園裡瞧見了六小姐,她剛剛來過?”房媽媽彷彿不經意的問道。

江氏心裡一凜,果然如她所料:“是,在這裡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房媽媽挑着眉頭道:“六小姐也是個忙人,今兒難得竟來您這裡歇腳了?!”

“可不是。”江氏笑着道:“留她多坐會兒也不肯!”就是沒有提鑰匙的事情。

房媽媽眉頭幾不可聞的擰了擰,不再拐彎直接問道:“六小姐來,可是有什麼事?”

江氏就滿臉的無奈的道:“說是來把鑰匙交給我,明日再把府裡的賬本送來……”房媽媽一愣,眼底閃過一絲喜悅,迫不及待的問道:“那大少奶奶可接了?”江氏略一沉吟,房媽媽以爲她沒有接鑰匙,就眉頭一擰聲音沉了一份:“大少奶奶沒有接?”

江氏正低頭在喝茶,房媽媽神色微變,露出語重心長的樣子:“少奶奶做事奴婢本不該過問,可奴婢即是碰上,也忍不住說一句,六小姐可不是簡單的人,心機深沉手段層出不窮,少奶奶與她相處可要事事防着她纔是!”

房媽媽說着停了停,看了眼江氏的反應,見她面無異色,又道:“譬如說這鑰匙,您沒嫁進來她管着家也就算了,如今您嫁進來把鑰匙交給您本就無可厚非,您看而不能和她客氣,再說這府裡在她手裡這半年,她也不知私底下弄去多少,她若是交了鑰匙出來,您不但要接而且還要細細的和她把帳對了,若是多了少了的您可不能背這黑鍋。”

“您才進府雖說人生地不熟,可也不用怕,這後面不是還有大太太嗎,您儘管放手去做,便是天塌下來不是還有大太太和大爺在嗎。”

江氏握着茶杯的手就緊了緊,讓她去和六妹妹鬥?

她忽然覺得可笑,都說這天下能真正爲自己想,一心向着自己的,就只有自己的母親,她現在終於是完全明白了這話!

想到這裡,她就笑了起來,不慌不忙的拿出鑰匙來,給房媽媽看了一眼,就又放進荷包裡,道:“媽媽多慮了,鑰匙六妹妹已經交給我了……”房媽媽一愣,臉色就僵硬起來,面露尷尬。

江氏垂着頭,又露出爲難的樣子來:“不過,這兩日我恐怕沒時間去母親那邊服侍了,還勞媽媽替我和母親解釋解釋。”

房媽媽臉色一轉,臉上的尷尬瞬間被笑容掩蓋,她笑着道:“大少奶奶才學着掌家,自是多花點時間的,您儘管放心,大太太那邊有奴婢在,不用擔心!”

江氏就起身朝房媽媽笑着點點頭:“辛苦媽媽了。”

房媽媽也站了起來,笑道:“奴婢自小就服侍太太,不辛苦!”

“小姐,您真的要把鑰匙交給大少奶奶?”春雁收拾着手裡的賬本,有些不樂意的說着:“大少奶奶看着再好,也是大太太的兒媳婦,這家到她手裡,往後也不知會不會再出什麼事來!”

析秋放了手裡的書,笑着看着春雁道:“便是不交又如何?難道我要一輩子留在家裡主持中饋?”春雁語噎,析秋又道:“她是大太太的兒媳不錯,可她更在乎的是大哥哥,這府裡的事不是你看着表面那樣,大嫂是聰明人,她知道怎麼做!”

大太太的立場自是鮮明,可是這佟府不是大太太一個人的,她不是大太太能守着兒子,無論怎麼折騰都不怕位置不保,只要她忍得一時,無論何時她依舊是府裡的大太太,最高當家人……江氏不同,她才進門,和佟慎之沒有少年扶持的相依恩情,更不存在中年相攜歷經風雨的患難情分,也沒有夠硬的孃家依靠,她在佟府裡要站住腳,一步一步走下去,所依仗的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

所以,江氏要做的,只有求穩!

至少在她生下佟府的嫡長子以前。

春雁覺得六小姐說的有理,可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她抱着一堆的賬本,轉頭對析秋道:“奴婢現在就送去給大少奶奶?”析秋笑着點頭:“去吧!”

春雁就抱着賬本,默默的出了門。

第二日一早,當府裡的管事婆子們,看到大少奶奶和六小姐一起出現,皆是滿臉的震驚,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六小姐和大少奶奶,就這樣和平的完成了工作的交接,不但她們想的暗潮洶涌明爭暗鬥沒有看見,反而是看到兩人親熱無間的說着話,一片姑嫂情深。

婆子們詫異之餘,原是等着大少奶奶出醜的人,此刻卻不敢再露出心思來,紛紛斂衽垂首……江氏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看着析秋的笑容又露出幾分的真誠。

等把府裡的事都交出去,析秋反而得了閒,眼見婚期臨近,大少奶奶和二太太忙着八月佟析硯的婚事,這邊夏姨娘歸攏着十月析秋的嫁妝,又擔心蕭四郎的安危,日日去問大老爺,遼東可有信回來……

佟慎之庶常館考試得了優等,授了編修留在了翰林院,編修的職責便是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經筵侍講,在翰林院中如佟慎之這樣的,便是朝廷的人才,儲備在翰林院中等他們積累了一定的經驗,練就了足夠的政治素養,熬了十幾二十年後,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未來朝廷的肱骨之臣,國之棟樑,拜相入閣的人選!

大老爺顯得很高興,給二老爺去了一封信,又請了二太太過來,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大老爺喝了許多酒,期間看佟慎之的目光,欣慰中帶着幾許感嘆,析秋也替佟慎之高興,江氏更是高興的親自下了廚做了幾樣菜,停下來就坐在席上看着佟慎之,滿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崇拜與愛慕!

滿桌子的人顯得很高興,畢竟佟家的未來有了新希望……除了當事人,他依舊是一副寵辱不驚面無表情的樣子,低頭喝着茶無論別人說什麼,他都是言簡意賅惜字如金的應着。

弄的旁的人到是沒話說。

大老爺留京的事並未定下來,析秋不知內情如何,但想必這件事不會太容易辦到。

析秋靠在玫瑰牀上歇着,春柳就坐在她旁邊和她小聲的說着話:“說是去了小半年,一直規規矩矩的,蔡婆子爲人向來難纏,得理不饒人的,如今竟說要收了她做乾女兒……”

析秋眉梢微挑,笑着道:“那她怎麼回的?”

春柳回道:“拒絕了,說是自己命硬,剋死了自己的父母,蔡婆子對她那麼好,決不能拖累了她!”拒絕的很委婉又不得罪人!

“不錯!”能很快適應自己的工作環境,並且能和上司處好關係,深的上司的信任已經很是不易,況且,廚房是事情最多的地方,裡面的婆子大多是府裡的老人,仗着自己服侍過太太或者其他主子,都倚老賣老很難伺候,尤其如蔡婆子這樣的,雖頭腦清楚,但卻是好酒喝了酒一張嘴就碎的沒邊兒,碧槐伺候好她得了她的賞識,看來是真的費了一番功夫的。

“她見了你可有上來說話,或者求你辦事?”析秋淡淡的道。

春柳想了想,點點頭又搖頭否定:“話是說了沒錯,可並沒有求奴婢辦事,對誰都是一副笑臉相迎……”

“知道了。”析秋暗暗點頭,明知道是她讓她去的廚房,可是卻沒有想辦法求情,想着挪個地方,看來,她不是看透了自己的初衷,就是真的安了心好好做事:“你再留意着,若是有事再來告訴我。”

“奴婢曉得了。”兩人正說着話,來媽媽和春雁匆匆進來了,她顧不得擦臉上的汗,就面色發白的對析秋道:“六小姐,遼東戰報來了!”

析秋臉上的笑容驟地斂了下去,坐起來問來媽媽道:“怎麼說的?”

“是遼東總兵黃達來的八百里加急,一路飛奔入京……據說跑死了十幾匹馬。”來媽媽說着彷彿看到了當時的情景,心有餘悸的道:“一時間就在京城傳開了,說大都督不顧衆將反對,一意孤行帶着一隊三千人的兵馬,直入草原……和沈世子兩人已經半個月失去了聯絡……”

彷彿室內一下子溫度降了下來,春柳捧着的茶杯哐的一聲落在地上,她臉上的血色一下子抽了個乾淨,她緊張的去看六小姐,只見析秋擰着冷冷的坐在哪裡,擰着眉頭問道:“你確定這個消息是從宮裡傳出來的?”

來媽媽一愣,露出不確定的表情來:“奴婢不確定,是我家那口子上街時聽到街上都在傳,說……說蕭大都督和沈世子定是在草原裡迷路了,聽說草原裡有羣狼,成百上千的圍攻人畜。”

析秋擰着眉頭,擡頭對春雁道:“去看看大老爺可回來了?!”春雁點着頭飛快的出了門,不一會兒就轉了回來,回道:“大老爺剛剛出府了,說是走的很匆忙!”

是不是說,大老爺也聽到消息了?!

不知道傳聞的真實性有多高,私心裡析秋並不相信這話,依蕭四郎的作風,他或許很有可能孤軍深入,但絕不會帶着沈世子一起。

前面她還不知道,一直納悶聖上爲什麼會年前突然讓沈世子趕去遼東,後來她聽佟慎之說才知道,原來武昌伯府有一位嫡女去年選入了宮,封了一品宸妃,那一次選秀後宮增了四十二妃嬪,但仁宗卻遲遲沒有定皇后人選……

這其中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仁宗不是真的在篩選,就是心中早就有了人選,只是等待時機公佈皇后人選!

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宸妃,所以,沈世子沈季就很有能是未來的國舅爺,仁宗讓沈季去遼東,不是助蕭四郎一臂之力,而是真的去撿軍功,爲將來的皇后現在的宸妃加籌碼!

這種內情她猜得到,蕭四郎不可能看不出來,他不可能帶着未來的國舅爺去冒險的。

來媽媽見析秋沒有說話,以爲她嚇着了,就緊張的拉着她的手勸道:“六小姐,您說的沒錯,這或許只是民間謠言,根本不可信……”她開始後悔自己冒冒失失跑進來把這消息告訴析秋。

“我沒事!”析秋淡淡擺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擰着眉頭對來媽媽道:“還勞煩媽媽辦件事。”

來媽媽就認真的點頭道:“小姐儘管吩咐。”析秋就道:“您可認識武昌伯公府?勞煩您去伯公府門口瞧瞧,今天都有什麼人進進出出,若是能和守門的婆子套上話,就再好不過了。”

來媽媽一愣,立刻明白了析秋的意思,驗證這件事的真假,武昌伯府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明,她想也不想就點頭道:“奴婢這就去!”

來媽媽出了門,春柳和春雁失魂落魄的:“小姐,要不然去找找大少奶奶,讓大少奶奶派了小廝去館裡問問大少爺,您不是說大少爺做的事就是寫聖旨,批覆奏摺麼?那這件事若是真的,那麼大少爺應該立刻就能知道吧?!”

找佟慎之去確認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但是若這件事是真的,此刻定然朝堂已經亂哄哄一片纔是,就是江氏派了人去打聽,也不定能見到佟慎之,得到答覆!

還不如去沈府看看情況再說。

這一個下午,時間過的極其慢,析秋一個人獨自坐在書房裡,手裡拿着那隻羊脂白玉的髮簪,無意識的摩沙着,蕭四郎的點點滴滴如幻燈片一般從眼前閃過……直到天色近黑大老爺和佟慎之還沒有回來,府裡已經亂哄哄成了一鍋粥,都在傳蕭四郎在蒙古的草原上,被羣狼吃了,又說蕭四郎被蒙古人抓走了……等等。

版本很多,大家一時間從以往看析秋的眼神,從羨慕,崇拜,巴結,一下子變成了憐憫……甚至街上已經有人在傳,佟府的六小姐命格太硬,有剋夫之相。

當初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一瞬間變成了尖嘴猴腮,貌若夜叉的剋夫女。

若是平時,析秋聽着必會笑起來,此刻她也沒了心情,她拉着春雁問道:“來媽媽可回來了?”春雁回道:“沒有!”說着她頓了頓又道:“小姐,姨娘,四小姐,和七少爺,大少奶奶都來過了,奴婢說您休息了,她們坐了一會兒才走!”

析秋就點點頭:“知道了!”

直到內宅落鎖前,來媽媽回來了,析秋聽到來媽媽的聲音,就開了門從內室走了出來:“怎麼樣,武昌伯府什麼反應?!”

來媽媽回道:“奴婢去前,伯公爺的馬車就已經進了宮,一下午好幾家女眷的馬車從側門進了內院,奴婢就站在馬車不遠的地方聽趕車婆子的聊天,說的和街面上傳的差不多……奴婢回來前,伯公爺還沒有從宮裡回來,奴婢瞧着,這件事八九不離十!”

析秋依舊不相信,她點頭道:“你累了一個下午,快回去歇着。”來媽媽還想說什麼,可看到析秋的臉色,到嘴的話就嚥了下去。

析秋送來媽媽出去,就直接去了大老爺書房,大老爺不在,守門的小廝給她點了燈,析秋獨自在書房裡漫無目的的來回走着,一會兒翻了書架上的書來看,一會兒拿了筆卻不知道寫什麼又重新掛起來……

她很冷靜,思路也非常清晰,可就是抑制不住的自己,手不停去架子上翻書來看,可又看不進去……彷彿手裡空了心裡就不踏實,她又重新抓了筆,在鋪好的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寫着大字,等她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竟是寫了滿紙的……不可能。

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裡有一絲無奈……不可能,不可能什麼?

是蕭四郎不可能做出這樣錯誤的軍事判斷,還是他不可能冒這樣的風險?又或者是自己不可能這樣的擔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有點擔心他?是從他請了醫女助她度過難關,還是他霸道的對她說那番話,又或者是他爲了讓她能有厚厚的嫁妝而偷偷給夏姨娘銀票,怕她在府裡受欺壓幼稚的寫信威脅大太太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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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秋不知道,她煩躁的將筆扔在桌面上,這時候忽然院子裡傳來腳步聲,她急切的掀了簾子,大老爺就沉着臉負手進來,見到析秋在裡面他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來,析秋心裡再次沉了沉,問道:“父親,事情可是真的?”

大老爺就擰着眉頭,點頭道:“軍報是黃達派親衛送進宮的,今年蕭四郎和沈季就已和蒙古兵交戰不下數十次,絞殺了數百蒙古兵,最近是蒙古十二部集合了六千兵力由岱欽親統,圍攻金州衛,蕭四郎兵分三路夾擊,將蒙古兵六千人擊的潰不成軍,活捉千夫長以及四百俘虜……岱欽卻由八百近衛護送逃進草原,蕭四郎連夜與沈季帶三千人追擊,一開始還有消息回來,直至最近已經毫無音訊!”

析秋不知道岱欽是誰,但聽大老爺這麼說,想必因是十二部的首領……這麼說來,蕭四郎領兵追擊,是戰時決定的,並未經過深思熟慮?

她覺得蕭四郎並非衝動之人!

大老爺嘆了口氣:“聖上一時也難以定奪,聽說沈家已經暗中在召集勇士,去遼東救人!”析秋一愣,看着大老爺道:“那蕭家可有動作?”

“不知道。”大老爺搖頭道:“不過蕭延亦此刻還滯留在宮中,具體如何只怕要等明日聖上如何決定了。”

聖上能做什麼,屍體沒有找到,難道要現在追封了烈士?又或者派人去救,黃達敢上軍報想必已經派了人四周找過,只有實在慌張了沒有辦法,後果他已經承擔不起,纔會寫了軍奏上報朝廷,聖上此刻再派人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大老爺擡手按在析秋的肩膀,壓抑着眼底的痛色,安慰析秋道:“草原之大難以想象,蒙古兵又擅長遊擊,尋常人入草原深處想要走出來也要耗費多時……以爲父所見,戰報所述不假,但外間所傳他二人已身死,卻是不可信!”

大老爺說的很客觀,析秋深吸口氣,點頭道:“女兒明白!”說着福了福轉身朝外走:“那女兒先回去休息了。”

大老爺點點頭,又忽然叫住她:“六丫頭……”析秋回頭看着大老爺,大老爺擰着眉頭道:“不要胡思亂想,一切有爲父在!”

析秋認真的點頭,轉身出了書房。

她讓春雁熄了燈籠,兩人在幽暗的花園中慢慢往知秋院走,春雁小心翼翼的跟在析秋身後,不由暗暗落了淚,小姐的命真苦,以前在府中過的小心翼翼,婚事也是再三波折,前面洪公子死了也就罷了,如今有了蕭大都督生活總算穩定下來……可是,如果連蕭大都督也……

她不敢想……

如果真的這樣,小姐的路恐怕真的只有一條了。

沒有人說話,兩人默默的回了知秋院,才一進門就看到夏姨娘,江氏,佟析硯以及佟敏之都坐在房裡等她,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好看,夏姨娘更是雙眼紅腫,顯然是哭了一個下午。

析秋見到她們一個個關切的表情,心裡一酸,臉上卻笑了起來:“這麼晚了,怎麼都到我這裡來了!”

夏姨娘上來拉着析秋的手,眼淚又落了下來:“六小姐,只要確定的消息沒有回來,我們就等一天,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啊。”

“姨娘說的對!”佟析硯也道:“只是軍報,黃總兵找不到,不代表他們就凶多吉少,所以你不要胡思亂想,等着他回來就行。”析秋就笑着點頭,這邊江氏上來拉着她的手,相比夏姨娘她到是鎮定許多:“戰事便是如此,變化在瞬息之間,不等親眼所見,絕對不能聽信傳言,況且,軍報中也只說他們失去消息,那些不過是百姓傳言,不可信!”

“謝謝大嫂,我沒有事。”析秋笑着就去給夏姨娘擦眼淚:“姨娘還安慰我,您看看您倒先哭了。”

“姐姐。”佟敏之也昂着頭看着析秋,捏着拳頭道:“六姐夫武藝高強,尋常人根本不能近身,更何況只是幾匹狼或是蒙古韃子,您儘管放心,他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析秋也希望他能平安回來!

143 處事234 痛苦221 抉擇221 抉擇141 流言089 惡鬼003 難捨031 生無002 暗逼228 進宮106 大婚上034 緣分009 廟會114 夫妻040 曲線219 續緣165 姻緣184 怪病007 前後064 犧牲046 回家150 身死140 愛慕046 養顏078 偶遇134 嫡母070 可能045 示弱077 表面173 有喜101 嫁妝149 態度004 四姐179 消息030 熱鬧037 家事016 而過041 關護022 逢源047 姨娘225 影響085 消氣045 大行031 生無207 秀女019 有喜143 處事148 提防034 緣分046 回家193 往事下088 對策153 聚會189 地位192 往事上待修155 審問153 聚會027 狀況169 破釜038 婚事079 噩耗037 疑惑028 拿捏145 喜事009 廟會179 消息057 混亂1093 退路230 受傷045 示弱188 原來初稿待改030 熱鬧092 陷害194 待產040 生產034 緣分232 之別004 四姐224 初見002 陰陽243 全劇終022 新媳037 疑惑017 肯定003 難捨075 生死017 肯定134 嫡母48 暗示236 應對140 愛慕017 肯定078 偶遇033 三步242 驚怔請假碼結局024 躁動024 家庭210 成長203 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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