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之別
“娘,莊子裡清淨,二嫂在那邊也好靜養,說不定對身體還有益處呢。
析秋扶着太夫人坐下,端了紫薇泡來的參茶遞給她:“您也寬寬心,二哥做事有分寸,定會安排妥當的。”
太夫人端着茶嘆了口氣,想到承寧郡主以前承歡膝下的日子,眼中有片刻的黯然:“她做的事情我這會兒想起來心中也有氣,走到這樣的境地也和她的作爲分不開,可是人總是心軟,看她這樣心裡總有些不忍。”
析秋聞言一愣,聽太夫人的口氣分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不由朝大夫人看去。
大夫人幾不可聞的朝她搖搖頭。
沒有人和太夫人說?她怎麼會知道的。
感覺到兩個兒媳的眼神來往,太夫人就解釋道:“你們也不用瞞着我,我雖是老了可人還沒有糊塗。”
析秋聽着心裡鬆懈下來,挽着太夫人的胳膊就道:“我們可沒有人說您老,您的精明便是我和大嫂加在一起也比不過的。”
太夫人總算恢復了點臉色。
正要說話,外頭紫薇掀了簾子進來:“太夫人,姑奶奶那邊差了人來問,說出了什麼事,可要她回來一趟的。”太夫人聞言就擺着手:“她挺着肚子,就不要來回的跑,你隨着婆子去一趟,也順道帶些東西過去,把家裡的事情大致和她說一說,也免得她坐不住趕回來。”
紫薇應是,點了頭道:“那奴婢去收拾一下,這就跟着婆子去姑奶奶府裡。”
太夫人微微頷首。
等紫薇出去,太夫人看向大夫人:“這一次你也不要心軟,那個女人我看是不能留了。”大夫人面色一怔,回道:“二弟還沒有驚動她,人依舊留在府裡,兒媳也正想和您商量這件事。”說完又朝析秋看去:“看看到底要怎麼處理,是不是要和沈府打個招呼。”
析秋知道,沈姨娘畢竟是沈氏出來的,這處置起來也要有個名目,要顧忌沈太夫人和皇后娘娘的面子,所以這怎麼處置用什麼手法要很講究纔是,否則,傳出去還不定被人說成什麼樣,沈家又會怎麼想。
“你們都別管了。”太夫人凝眉道:“這件事我心中有數,我來處理吧。”並不打算告訴析秋和大夫人她打算要怎麼做。
到了第二天析秋才知道,太夫人說是身體不適,想要去別院住幾日可大夫人和析秋都走不開,便只能帶府上的姨娘跟着去伺候,王姨娘有了身孕自是不能去,沈姨娘便擔了此任陪着太夫人去了西山的別院裡。
析秋滿臉擔憂的和蕭四郎道:“娘身體不好,一個人在那邊我心裡總有些擔心。”
“二哥派了人悄悄跟着去了,不會出事的。”說着頓了頓又道:“你若真不放心,讓岑媽媽去看看罷,也省的在家中念着心神不定。”
析秋應是,第二天便讓岑媽媽去了一趟別院,隔日回來回析秋的話:“太夫人說她很好,山裡頭清淨空氣又好,她過的好的很。”說完又看着析秋:“夫人您就放心吧,奴婢仔細轉了轉東西都帶齊全了,幾個丫頭婆子也精心伺候着,住些日子應是沒有問題。”說着停了停:“這會兒山裡氣溫不冷不熱的適宜的很。”
太夫人能不能處置了沈姨娘她到是不擔心,只是怕太夫人的身體吃不消,聽了岑媽媽的話總算是放心了些,點頭道:“也快到中秋節了,各府的節禮你備一備,按照往年的禮單各自都送了去。”說着一頓又道:“錦鄉侯那邊送了兩份去,樂夫人還在侯府。”
岑媽媽應是,點頭道:“奴婢這就去準備,明兒將禮單拿來給夫人過目。”析秋點了點頭,又道:“讓容媽媽去羊皮巷瞧瞧,金大瑞那邊還缺什麼,婚事眼見也快到了。”
“奴婢知道了,春柳姑娘的嫁妝也備好了,單子在我身上您瞧瞧?”析秋就點了點頭,岑媽媽遞過來,她展開看了一眼,點頭道:“就這樣吧,也不能越了春雁去,回頭她心裡頭該對我生出不滿了。”
岑媽媽笑了起來:“夫人對幾個丫頭一向體恤,她若是生了不滿,活該討打!”析秋也輕笑起來,又想到季先生:“雖說這會兒到年底都空了,他每日出門拜訪好友,可畢竟還住在府裡,中秋節的禮也不能薄了,我們的束脩照應給。”
“秋天的衣裳前兒已經送去了,季先生還說要謝謝夫人照拂。”岑媽媽笑着道。
析秋點了點頭,就沒再說什麼,岑媽媽便退了出去。
下午敏哥兒回來,析秋聽他說文華殿的事情:“先生今天提到了國策,還說到漁業稅……”敏哥兒說着顯得很興奮的樣子,析秋看着他目光明亮的樣子,笑着道:“今天是哪位先生講的課?”
“戴先生。”敏哥兒答道,說着又拿了書包:“我做了筆記,季先生讓我做了摘抄和筆記,回來時也拿去給他看看。”
析秋微微笑了起來:“季先生這會兒出去了,等他回來你再去吧。”
敏哥兒應是。
“這些日子聖上沒有去文華殿?”析秋將敏哥兒包裡沒吃完的點心拿出來放在一邊,又替他整理了書包,敏哥兒這邊答道:“聖上沒有再去,不過聽說聖上交代禮部,說今年中秋節要在宮中宴請羣臣,內務府這兩日已在籌辦。”
“是嗎。”析秋微微點頭:“聖上登基數載,這還是第一次辦這樣的事情。”敏哥兒就點點頭:“如今局勢穩定,我也覺得聖上這個主意不錯。”
析秋眉頭一挑,問道:“哦?說說看,爲什麼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敏哥兒意識到析秋彷彿在考他,就紅了臉垂頭道:“我……我也說不清楚,就覺得大周自聖上登基國勢日漸昌盛,自是因爲聖上英明的緣故,可和羣臣齊心協力也分不開,歷朝歷代各位君王賞罰分明,承宗時薅了十三家的爵位,先帝卻因功又恢復了良多,可聖上手中卻無撼動人心之舉,所以,此大宴羣臣與衆臣同歡,也不乏是一件招攬人心之舉。”
他分析的不算深刻,但析秋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歷朝歷代的君王不論賞罰都有震懾人心之事一兩件,但自聖上登基之後,一直如溫水一般不見沸騰,他是認爲帝王不但在政績上要得民心,在賞罰之事上也要果斷決絕,若無此一能力便要做出親和親民之像,換一個角度攬獲羣臣之心也是益舉。
敏哥兒說完低着頭道:“母親,我胡亂說的。”
“你說的很好。”析秋摸着他的頭,笑着道:“你這樣的年紀能想到這一層已經很不容易,母親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連字都認不全呢。”
敏哥兒聽着擡起頭來,眼睛滿是明亮的光彩,看着析秋笑了起來。
“不過,你既已懂藏拙,往後這樣的話也只能和父親還有我說一說,旁的人前不要多言,有的時候人需要彰顯自己的能力和見識,有的時候卻要適當的收斂。”說着一頓又道:“母親認爲,人的才能不是靠嘴上所言外表所現,要從天長日久點點滴滴種滲透,修爲,城府,深謀,遠慮,皆不是一時一刻一句話所能體現和表達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敏哥兒若有所思,垂眉想了許久,方纔擡頭看着析秋,點了點頭道:“母親,孩兒明白!”
析秋欣慰的看着他,點頭笑着道:“我們敏哥兒真聰明。”說着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母親已經很多年沒有對他做這種親暱的舉動,敏哥兒立時紅了臉,點頭道:“孩……孩兒去找弟弟。”說着丟了書包蹬蹬跑了出去。
析秋看着他的背影,咯咯笑了起來。
日子過的極快,轉眼便臨近八月初十,春柳要提前出府準備出嫁,析秋原本是想讓她從蕭四郎原來的宅子裡出嫁,司榴卻上門來,挺着肚子笑着道:“從我那邊走吧,我和她是姐妹,我的家也是她的家,從我那裡走再合適不過。”
“這樣有些不妥。”析秋擰了眉頭道:“你和春柳是姐妹情深,可你婆母和公爹那邊卻不見得願意,你不能爲了春柳的事,壞了你們婆媳的情分。”
春柳也點着頭:“我從哪裡出嫁都是一樣的,你不用爲我的事讓來總管和來媽媽生出不快來。”
“你們想的太多了。”司榴哈哈笑着:“這事兒還真不是我想出來的,我這腦子也沒這麼靈光。”說着看春柳和析秋都露出疑惑的樣子,她就道:“是我婆婆說的,說春柳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如今春雁嫁了也就獨剩一個春柳,他們沒有女兒還想認了春柳做女兒呢。”
春柳一愣,朝析秋看去,析秋便笑着點頭道:“既是這樣,那就不要辜負了來總管和來媽媽的一片心意了。”說完看着春柳:“至於你認不認這個乾孃,我就不替你做主了。”
春柳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她這麼多娘沒見過娘和老子,突然讓她認了乾爹和乾孃還真有些不適應。
司榴卻笑着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說着一頓:“我不怕有你一個這麼跋扈的小姑子,你還怕多我這個賢惠的嫂子不成。”
春柳聽着眉頭一擰,就瞪着司榴:“死丫頭,我怎麼瞧着你有些不懷好意呢,合着我往後要叫你嫂子,你就覺着佔了我便宜是不是。”
司榴一副坦蕩蕩的樣子:“那是自然!”
一屋子的人跟着笑了起來,一通胡鬧春柳又紅了眼睛,想到以前在佟府裡難熬的日子,如今她們幾個託了夫人的福一個個過的這麼好,不由滿心的感慨,拉着司榴就和析秋道:“再把春雁接回來,我們也算齊全了。”
司榴低着頭就想到了司杏,如今孤零零的躺在那裡,不知道她泉下有知能不能見到她們有今天的日子呢。
第二日司榴和福貴親自上門接春柳出府,春柳跪在那裡哭成了淚人,析秋拉着她笑着道:“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回來了,你哭成這樣做什麼。”
春柳抹着眼淚:“奴婢這麼多年,還沒和夫人離過這麼長時間,這麼出府心裡有些捨不得嘛。”說着一頓又道:“夫人,您可和奴婢說好了,房裡的管事媽媽可是要留給奴婢做的。”
析秋輕笑,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除了你也沒人能做了。”春柳破涕爲笑。
碧梧和碧槐也在一邊抹着眼淚,扶着春柳起來,春柳看着兩人叮囑道:“你們要仔細照顧好夫人,天氣日漸轉涼,夫人的腿寒你們可要仔細着點。”
“知道了。”碧槐哭着笑着:“你又不是離開十年八年的,若是實在呆不住就早點回來就是。”
司榴在後頭打趣:“那可不成,回頭我們姑爺可是要和你們算賬的。”
一陣哭着笑着之後,春柳提着包袱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府,析秋站在門口也紅了眼睛,蕭四郎從房裡出來,攬了她的腰輕聲道:“她們年紀大了總是要出府的,你也不能留在身邊一輩子,再說,嫁人也是喜慶的事,你反倒把自己弄的傷感了。”
析秋靠在他的胸口,抹了眼淚道:“……只是想到了以前的日子,現在能看着她們一個個幸福,也是我沒有想到的。”說完,又擡頭看着蕭四郎,抿脣笑着道:“其實,她們不該謝我,應該謝謝四爺纔是,若不是你,我們主僕又怎麼會過的這樣安逸。”
蕭四郎卻是颳了她的鼻子,笑着道:“傻丫頭,應該反過來說,若不是因爲你,我又怎麼會有這樣安寧的日子。”
析秋輕笑,只覺得心裡暖意流動,環抱着他溫暖而感動。
八月初十,春柳從來總管的家裡風風光光的嫁出去,聽說佟府那邊也去了許多的人,羊皮巷的宅子都嫌小了,金大瑞準備的人手不夠用,碧槐回來和析秋說,析秋又讓容媽媽帶着府裡的婆子去幫忙,這才堪堪將酒席辦周全了。
晚上回來,析秋讓容媽媽給去幫忙的婆子各人打賞了銀錢,闔府一片笑鬧。
第二日,析秋去了侯府,和大夫人商量:“娘那邊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大夫人這段時間兩府裡跑,唐老夫人身體還不見起色,她人也瘦了許多,聽到析秋的話她回道:“昨天讓唐媽媽去問過,娘說中秋節前回來,我和二弟商量過了,明天就派人去接她回來。”
析秋點了點頭,問道:“沈姨娘呢?”大夫人目光一動,回道:“聽說日夜照顧娘在山裡得了風寒,回來後就請太醫給她瞧瞧。”
析秋心中已經有了底,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接太夫人回來的時候,沈姨娘果然是病了,在二門口她見到了人,由兩個婆子扶着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不過十來日的功夫,人已經瘦的不成形,析秋看着一愣沒有說話,點頭道:“請了太醫了,你回去好好養病,不要胡思亂想。”
沈姨娘說話的力氣都沒了,點了點頭,她身邊的錦繡回道:“多謝四夫人照拂,奴婢這就陪着姨娘回去歇着。”
太夫人停了腳步回頭看了眼沈姨娘,眼底冷冰冰的攝人,但面上卻是微笑着的:“回去吧,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沈姨娘應是,有些瑟縮的樣子,垂了眉眼應是,由丫頭婆子扶着回去了。
“娘。”太夫人正要上油車,蕭延箏的馬車已經到了儀門口,她掀了簾子挺着肚子站在馬車上:“您可總算回來了。”說着就要跳下來的樣子,身後的萱姐兒也探頭出來:“祖母!”嬌滴滴的喊了聲。
太夫人嚇了一跳:“快扶住了扶住了。”說完就轉身要去接蕭延箏。
蕭延箏卻是無所謂的樣子,扶着身邊的婆子踩着凳子動作輕盈的下了車,又轉頭去看萱姐兒,太夫人和析秋以及大夫人走了過去,擰了眉頭道:“你這麼大的人,又懷着身子若是有個閃失可怎麼是好。”
蕭延箏挽着太夫人的胳膊,呵呵笑着轉身朝析秋和大夫人問安:“大嫂,四嫂!”
析秋點了頭,低頭去看萱姐兒,萱姐兒纔會走路,大大的眼睛像龐貴彬,皮膚白白的水靈靈的非常可愛,眨巴眨巴的看着析秋:“四舅母好。”又看着大夫人:“大舅母好。”這才一頭撲到太夫人的腿邊:“祖母,抱抱,抱抱!”
太夫人總算開了笑顏,歡喜的拉着萱姐兒的手,滿臉的喜愛:“還是我們萱姐兒乖巧,不能跟你娘似的,越大越沒了規矩。”
蕭延箏捧着肚子跺腳:“娘!”卻是滿臉的笑容。
一行人回了太夫人的房裡,太醫也隨後就到了,給沈姨娘開了藥,說是風寒不過有些嚴重……析秋聽着沒有說話,等到晚上沈姨娘便開始高燒,燒的糊里糊塗的說着胡話,太夫人急忙讓人又請了太醫來,太醫搭了脈又施針……
可沈姨娘第二天一早還是去了。
太夫人顯得很悲傷,讓人通知沈太夫人,沈家來了位面生的媽媽去看了沈姨娘儀容,只見前後照應的妥妥帖帖半點沒的挑剔之處,只抹着眼淚說姨娘命不好福薄不能伺候侯爺,送了禮來便沒有再說什麼。
蕭延亦就讓人買了棺材,在西山找了一處地兒葬了,又讓普濟寺做三天的法事。
至此,沈家沒有再來人過問,也沒有說半句話。
析秋卻是聽蕭四郎說,沈家當天就請了當初給沈姨娘看病的太醫回去,細細問過沈姨娘的病情。
太夫人既然將人帶去別院裡,就一定前後考慮周全了,怎麼可能會讓沈家查出什麼事情來。
沈姨娘的事總算是過去,可是二夫人的事卻還在那裡,蕭四郎道:“先不着急。”析秋也明白,二夫人只要在一日,宣寧侯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沈家再有想法也不可能讓蕭延亦休了二夫人。
等到時機再挑了日子,公佈二夫人的死訊。
“母親。”敏哥兒下學回來,從書包拿了一封信:“這是德公公讓我轉交給您的。”
析秋眉梢一挑,接了信過來,是樂袖的字跡,她拆開信看了裡頭的內容,言辭切切從入宮之初步步驚心,聖上寵愛榮冠六宮,到今日的門庭雖甚卻已見凋零之態,毫不掩飾心中的悲苦,看完有析秋無奈的嘆了口氣,卻也無能爲力,人已在局中便是現在想脫身也是不可能了,得了富貴榮華便要用一些東西去換,只不過她付出的比旁人多了些。
她收了信面露愁容,敏哥兒看着她問道:“娘,貴妃娘娘沒事吧?”析秋也不瞞着他,回道:“說了一些人在局中的苦楚,到也沒有旁的事,過些日子想開了就沒事了。”
敏哥兒點了點頭,回道:“她人很好,聖上對她也是寵愛有加,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析秋微笑的點了點頭:“她對你照拂有加,又在文華殿添了好幾位內侍,生怕你再受委屈又怕你吃不飽讓德公公每日給你送吃食去,她這樣做已是不易,以後若有接觸,你對她好些。”敏哥兒聞言就點了點頭:“知道了。”
信是不用回了,析秋想了想吩咐了岑媽媽做了月餅來,第二日拿着便去了錦鄉侯府,見了樂夫人道:“後日就要中秋了,貴妃娘娘在宮中也不缺什麼,我便做了些月餅,各處的口味皆不相同,也希望能給她添些節日的氣氛。”
樂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勉強笑着道:“我正好明日要去宮裡和貴妃娘娘辭行,正好一併帶去。”
析秋謝過,看了她的臉色有些奇怪,不由朝阮夫人看去,阮夫人就苦澀的笑了笑沒有解釋,拉着析秋坐下道:“你難得來,我們一起說說話吧。”
析秋坐下回頭問樂夫人:“不是過了中秋才走的嗎,怎麼這會兒去辭行。”
“就有些想家了,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冷了運河結冰又不好走。”樂夫人淡淡的道。
析秋挑了挑眉,點了點頭道:“您說的也在理,不過也不着急這一兩日,我還想請您過去吃飯呢,來了這麼多日子,還沒正式請過您。”說着一頓,問道:“瑤姐兒呢,怎麼沒瞧見。”
阮夫人臉色一怔,飛快的朝樂夫人看去一眼,析秋疑惑也朝樂夫人看去,就看見樂夫人已經紅了眼睛坐在那邊悶悶的喝着茶。
“這是怎麼了?”析秋納悶的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不說還好,一說樂夫人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擰了眉頭看向析秋,就道:“也不怕您笑話,還不是我那死丫頭,盡做些沒臉的事兒。”
怎麼說這事兒了,析秋凝眉滿面的疑惑:“您說的我越發的疑惑,瑤姐兒那樣乖巧懂事,您這麼說她我可是不依了。”
樂夫人氣的抹着眼淚,阮夫人嘆了口氣,看着析秋道:“瑤姐兒,也不知認識了什麼人,通信來往近一個多月,昨兒才被嫂嫂發現……”說着一頓,又道:“嫂嫂瞧見她寫的信,字字句句含情的,問她,她又不說,還說不回淮南了,就留在京城等及笄了就在京城成親嫁人。”
析秋滿心的驚訝,可又不好意思放在面上,只得問道:“怎麼會這樣,可查到對方是什麼人了?”
樂夫人就搖了搖頭:“沒名沒姓的,審問了半夜死丫頭就是不說,連她身邊的幾個大丫頭也咬死了不開口,我一怒就將幾個人都發賣了出去,這會兒她人也關在房裡呢,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平蓉去勸也不聽。”
“您也別顧着生氣,回頭把自己身子氣壞了,她不過是個孩子,好好的說說道理總是會想明白的,母女之間哪有說不開的話!”析秋也只能這麼勸着,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她一個外人也不能說太多。
樂夫人抹了眼淚,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拍了桌子道:“也不用查了,隨她去吧,明日就啓程回去,以後也休想再到京城來!”
是想用時間和距離解決這件事,析秋微微點了點頭,嘆道:“路上顛簸,您勸着些她,可不能餓着壞了身子。”
樂夫人氣難消的應道:“隨她去吧,餓死我了也清淨。”說着抓着析秋的手道:“我作了什麼孽,老了老了得了一個幺女,我和侯爺都高興的很,滿心的疼寵着,卻沒有想到卻養出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出來,早知道有今日就該早些掐死她纔是。”
析秋和阮夫人在一邊溫言細語的勸着。
本來打算送了月餅就走的,這會兒析秋卻不好意思開口言走:“您這真是氣話,她本也不是沒有輕重的孩子,這時候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您好好引導就成了,哪能任由她去!”
樂夫人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忽然門簾子掀開阮平蓉匆匆忙忙跑了進來,一瞧見析秋在裡頭先是一愣,臉色就變了變愣在哪裡一時沒了反應。
“風風火火的,出了什麼事?”阮夫人凝眉問道。
阮平蓉一怔醒了過來,就盯着析秋支支吾吾的回道:“是瑤姐兒,她……她拿着刀要……要……”
“啊!”樂夫人聽着騰的一下站起來,又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阮夫人急的團團轉:“大嫂。”又看着外面:“快來人,請大夫來!”
析秋也過去扶着,阮平蓉驚的連連後退,看着情況不妙立刻悄悄退了出去。
房裡一時亂哄哄的,析秋和阮夫人道:“這裡我看着點,你快去看看瑤姐兒,別出了什麼事纔好。”阮夫人一愣想到樂瑤還在那邊鬧着,也來不及和析秋客氣點頭道:“那我去那邊看看,大嫂就交給您了。”
析秋應是,阮夫人就帶着人匆匆出了門去。
析秋按了人中又餵了溫水,急救了半天樂夫人才緩緩醒了過來,眼淚簌簌的就落了下來,拉着析秋哭着道:“您瞧瞧,剛剛還說她懂事,這轉眼功夫就和我要死要活的,哪家的小姐有她這樣的,纔多大的人就吵着要嫁人,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析秋扶着她:“你歇歇氣,再喝口水。”樂夫人就着析秋的手喝了口水,又是怒着道:“這要是在家裡,我定是將她綁起來關在房裡好好治治她,這會兒……”畢竟在錦鄉侯府有些不便,又道:“她今日死了便算了了,沒有死這筆賬我定要和她細細的算。”
析秋爲難的看了眼左右守着的丫頭婆子,打斷樂夫人的話:“你躺着歇會兒,阮夫人去了,定不會有事的,她年紀小鬧着玩呢,一會兒就好了。”
樂夫人氣昏了頭,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房裡還有許多人呢,動了動嘴終是沒有再罵。
過來一刻阮夫人沒有回來,回來的卻是她身邊的媽媽,看着析秋就道:“四夫人,我們夫人請您過一趟。”
請她過去?析秋一愣,這邊樂夫人眉頭擰了擰有些擔憂的看了眼析秋,析秋沒有察覺點了點頭回頭對樂夫人道:“也不知道什麼事,我去瞧瞧,您好好歇着。”
樂夫人緊緊握着她的手,點頭道:“辛苦您了。”析秋微微一笑,樂夫人又道:“我也不和您客氣,我們也算是一家人,您年紀雖不大可輩分大,您去了瑤姐兒您也不用客氣,當自己女兒罵,罵醒了她纔好。”
當女兒?
析秋苦笑點頭道:“沒您說的這麼嚴重!”又說了幾句,才和媽媽去了樂瑤的房裡。
房裡房外亂糟糟的,丫頭婆子守在院子裡,析秋帶着碧槐和碧梧進去時,丫頭婆子皆低了身子行禮,已經能聽到房裡低低的哭泣聲。
析秋進了門,就看到阮夫人正站在房門外頭,不斷有枕頭瓷瓶從裡頭飛出來,阮平蓉扶着阮夫人兩人直跳着腳後退,析秋過去:“阮夫人。”
“您來了。”阮夫人如蒙大赦,急忙對裡頭道:“別鬧了,四夫人來了,你不是有話要和她說嗎。”
析秋眉頭一擰,裡頭已經聽到樂瑤的聲音:“讓四夫人進來,你們都給我走。”
阮夫人滿臉的無奈,過來和析秋道:“誰也不見,就說要見您,勞您去看看她,幫着勸勸,這丫頭我實在拿她沒轍。”
析秋不明白樂瑤爲什麼要見她,不過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不好多問什麼,只得點了頭道:“我進去看看,也不知能不能幫上忙。”
阮夫人應是,析秋便轉身朝房裡去,餘光就瞧見阮平蓉緊張的摟着阮夫人,臉色發白。
她越發的狐疑,難不成事情和她有關?
樂瑤穿着裡衣,頭髮披散着的,光着腳又跳又叫的,見了析秋進來眼睛一亮飛奔過來,啪的一聲關了門。
析秋詫異的看着她,就見她一轉身過來,稚嫩清麗的臉上露出急切的顏色,她自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塞給析秋,亟不可待的壓着聲音道:“四夫人,麻煩您將這封信交給敏之,告訴他,讓他一定要等我回來。”
彷彿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自腳底一路攀升至頭頂,涼意一點一點蔓延到眼底深處,析秋沉了臉看也不看信,問道:“敏之?我七弟?”
“是啊,是啊!”樂瑤毫不顧忌:“麻煩您告訴他,我娘要帶我回去,胳膊擰不過大腿,不過我一定會回來的,讓他不準娶媳婦,等我回來。”
析秋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是氣的在抖,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樂夫人拉着她的手告訴她,把樂瑤當成女兒來罵,爲什麼又欲言又止遮遮掩掩,爲什麼阮平蓉見到她這麼緊張……
“你……是和敏之在來往?”析秋氣的,自己的聲音在耳邊卻覺得異常的遙遠,空洞的她自己都聽不清。
樂瑤看清楚了析秋的面色,隨即也是臉一沉,問道:“難道你也有門楣之別,難道你也覺得敏之和我不般配?”
析秋閉了閉眼睛,猛然又睜開,看着樂瑤再次確認道:“你真的是和敏之在來往?”
樂瑤很肯定的點點頭,又露出苦惱的樣子搖搖頭:“不算來往,敏之根本不知道我喜歡他。”她腦海中,想到那日在督都府裡,漫天的煙火之下,她看着佟敏之站在那裡,彷彿周身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刺的她睜不開眼,轟鳴的的聲音她也聽不到,只有耳邊那如雷鳴的心跳聲。
析秋舒出口氣,看着樂瑤問道:“所以你鬧着不回去,就是要嫁給敏之?”
樂瑤又點點頭。
析秋幾乎要笑起來,她將懷裡的信遞給樂瑤,淡淡搖了搖頭:“對不起,這個忙我不能幫你。”
樂瑤紅了眼睛,氣呼呼的看着析秋:“你果然和我娘一樣,只看重門楣,我告訴你們,我這輩子除了他誰都不嫁。”
析秋失笑,搖着頭道:“你才十一歲,人生有無盡的可能,不要讓你的未來由你此刻的衝動來決定,你說除他不嫁,那是因爲你還不曾認識別的男子,將來的事情誰也不說不清,不要太早下結論好嗎。”
樂瑤覺得自己被析秋蔑視了,怒道:“我很清楚我的心,我年紀小又怎麼樣,你們難道沒有年輕過,我告訴你們,我說話一言九鼎從不食言,這輩子我除非死,否則我定會成爲你們佟家的兒媳婦。”
“瑤姐兒。”析秋上前一步,按着樂瑤的肩膀:“你冷靜一下,你娘剛剛被你氣的暈倒了,你卻還在這裡要死要活的爲了愛情,你覺得你的愛情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你會幸福嗎。”
樂瑤一怔,析秋又道:“我不管你對敏之如何,我弟弟的爲人我很清楚,他很單純情竇未開,你剛剛也說了敏之並不知道你喜歡他,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就沒有問過他的意見,你又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他能怎麼想,我要嫁給他,他該高興纔是。”樂瑤眉頭一擰,肩膀動了動撇開析秋的觸碰,不悅道:“難道他會嫌棄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析秋收回手和樂瑤面對面:“既然是愛情,既然都說到婚嫁,那麼你們的未來,就該你們兩個商議了決定,你說了怎麼能算呢?”樂瑤糊塗了,不明白析秋的意思,析秋又道:“所以說,你並不懂什麼是愛情,愛情是尊重,是體諒,是包容,你看,你一個人將你們兩個的未來決定好了,連告知他一聲都沒有,他會有什麼感覺呢?”
樂瑤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置信,析秋嘆了口氣:“我不對你的行爲作出評論,是勇敢的,是果斷的還是大無畏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自私!”
“你!”樂瑤凝眉滿臉的怒意:“你太過分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連我娘都沒有說過我。”
“是啊,你娘都沒有說過你,因爲什麼,因爲她不捨得她疼愛你,你卻這樣來回報她!”析秋嘆了口氣:“你不要鬧了,冷靜一下好好想想,爲什麼你娘會如此反對,既然她這麼做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哼!”樂瑤撇開頭去不聽析秋的勸,析秋頓了頓道:“這樣,你安靜下來不要再鬧,敏之那邊我去問他的意思,若是他也對你有意,這門親事我一定會幫你們,若是他不同意……”析秋看着樂瑤滿眼的期望,有些不忍心的道:“那你就乖乖的和你娘回淮南可好?”
“好,一言爲定!”樂瑤一臉的認真。
析秋微微點了點頭:“一言爲定。”樂瑤又將信遞過來,析秋擺着手:“信我不會給你送的,你等我的消息吧。”話落不再看樂瑤,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四夫人……”阮夫人滿臉尷尬的站在門外,析秋腳步停了停朝阮夫人點了點頭:“我就不打擾了,樂夫人那邊麻煩您幫我說一聲。”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去。
阮夫人氣的直跺腳,指着樂瑤半天說不出話來,又點了點阮平蓉的額頭:“沒輕重的東西,看你們怎麼收場。”說完,追着析秋出了門去。
碧槐和碧梧見析秋臉色不好,沉默的扶着她一路出了錦鄉侯的二門,阮夫人自後面追了過來:“四夫人,這件事您回去也不要說舅弟,事情的始末我也知道了,就是瑤姐兒一個人在胡思亂想,他只怕還不知道……”說着一頓又爲難的道:“其實……我大嫂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瑤姐兒是她的心頭肉,她哪裡捨得她遠嫁,將來也做好了打算,招個人做上門女婿,所以……”滿臉的苦澀和爲難:“誰能想到她鬧出這事來……”
是在告訴他,佟敏之的身份配不上樂瑤,招贅佟敏之也不可能是吧。
析秋很難堪,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問問他,也好給樂夫人一個交代。”說完便上了馬車。
阮夫人尷尬的笑着,看着督都府的馬車離開。
析秋氣的心口跳跳的疼,沒有回家直接去了佟府,江氏見她突然回來便有些納悶:“怎麼突然回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有點事和七弟說。”析秋笑着道:“說完我就回去,大嫂不用管我,您去忙吧。”
江氏也沒有多想,點了頭道:“七弟今天正好在家裡,這會兒應該在房裡,我讓邱媽媽陪你去吧。”
“不用,家裡的路我還能不熟悉嘛。”析秋擺着手:“您去忙吧,我說了話就來找您。”
江氏應是:“我還真有事,正給四妹選衣料,你回來了一會兒幫我一起選選。”
“好。”析秋應了,就直接過了東跨院去了外院佟敏之的房裡。
彩霞和六福滿臉驚詫的看着析秋突然而至,析秋問道:“七少爺在不在。”
彩霞點了點頭:“在,在。”析秋又和六福道:“去幫我泡杯茶來,我和七少爺說會兒話,你們在院子裡待着,不要讓人進來。”
六福和彩霞對視一眼,忐忑不安的點點頭。
“六姐。”佟敏之聽到外面的聲音,從房裡跑了出來,穿着一件海藍水紋的直綴,眉目清雋身材挺拔,眼前的少年早已經不是記憶中在她面前嬉皮笑臉的孩子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娶的年紀了,她有些恍惚,就覺得昨的景象還在眼前,只能嘆時間過的真快。
“姐,你怎麼了。”佟敏之走過來看着析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析秋回神過來,笑着搖頭道:“沒事,就是有話想和你說說。”佟敏之點點頭:“那我們進去說。”又回頭對六福道:“給六姑奶奶泡茶去。”
析秋和佟敏之進了書房,桌上擺着筆墨紙硯,書本里夾着書籤擺在左手邊,桌面鋪着宣紙一張未寫完的字帖放在那裡,析秋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問道:“剛剛在練字?”
佟敏之接過六福泡來的茶遞給析秋,又關了門應道:“是啊,父親說我的字太過娟秀不夠大氣,讓我多練練。”
析秋探頭看了看:“是有些娟秀。”佟敏之摸着脖子嘿嘿笑了起來,析秋又道:“不過挺好看的,和以前相比,進步很大,看來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佟敏之紅了臉子在析秋身邊坐了下來,問道:“姐,你剛剛說有話和我說,是什麼事?”懵懂不知的樣子。
析秋端了茶喝了一口,沉吟了片刻道:“也沒什麼事,就是剛剛從錦鄉侯府回來,順道回來看看你。”
佟敏之表情沒有多少變化,點了點頭道:“哦,我還以爲有什麼事呢。”析秋觀察他的表情,又道:“錦鄉侯府鬧騰着,樂夫人病了,我也沒坐多久就回來了。”
“樂夫人病了?”佟敏之一愣:“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麼又病了呢。”
析秋眉梢一挑,就好奇的看着佟敏之:“你怎麼知道她前幾天好好的,你什麼時候關心別家內宅的事了。”
佟敏之一愣,立刻擺着手:“沒……沒有。”說着,看到析秋目光如炬,又想到她無緣無故突然回來,心中一怔看向析秋反問道:“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析秋沒有說話,一副我等你來說的樣子。
佟敏之算是明白了,析秋定是什麼都知道了,便低了頭有些難爲情的道:“其實……其實是樂瑤告訴我的,她給我寫信,和我說家裡的事,我才知道的。”
“哦?”析秋很好奇的樣子:“你們怎麼會有來往的?”
“好了,好了。”佟敏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我不和你和姨娘說,就是怕你們多想,我現在全部告訴你就是。”說完便道:“就是那天,在你那邊認識了之後,回去之後樂瑤就給我寫信送去了書院,剛開始我還愣了一愣,覺得這樣很不妥就沒給她回信,後來她每天一封信的送來,不是送家裡就是送書院,我怕被人知道,就給她回了信,讓她不要寫了,我倒是沒什麼事,可是她一個女孩子要是壞了名聲可不好……”
析秋認真聽着,佟敏之又道:“後來盂蘭盆節那天,她去廟會說在那邊等我,我不去她不回家還要到府裡來找我。”說着一頓看着析秋:“她的脾氣你可能不知道,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我真怕她上門被父親知道了,就趕過去了,陪着她和阮小姐逛廟會……不過她在車裡頭,我在車外頭也沒說幾句話。”
析秋總算了解事情的牢籠去脈,難怪那天姨娘說佟敏之在和一位小姐來信,原來就是樂瑤。
“姐!”佟敏之一臉認真的道:“真的就是這樣的,不過這兩天她沒有來信,我剛剛還覺得奇怪呢。”
析秋放了茶盅,看着佟敏之道:“她恐怕不能來信了,因爲樂夫人明天就要回淮南了。”
佟敏之一愣,喃喃的道:“……要回去了啊……”說完,垂了頭沒有說完。
難道他也生了情愫?
“七弟?”析秋輕聲問道:“你們……”在斟酌要怎麼開口說這件事而不會傷害佟敏之的自尊心。
“姐!”佟敏之情緒有些低落,垂着頭道:“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說着站起來走到書架前,又突然轉身走了回來:“我對她確實有些好感,但這僅限於好感,我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真的!”說着怕析秋不信,走過來拉着析秋的手:“我敢保證。”
析秋心疼的看着他,拍了拍他的手,忍了許久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不是她反對,也並非她覺得樂瑤不好,而正是樂瑤問她的問題,她是不是也在乎門楣之差,是的,她在乎,而且非常在乎!
俗話說,擡頭娶媳婦,低頭嫁女兒,可是佟家和樂家的門楣差距太大,佟敏之又是庶出,他們的身份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不想在今後的歲月裡,佟敏之因爲娶了高門女,而一世被外家和媳婦壓着擡不起頭來。
況且,即便別的什麼都不論,正如阮夫人所言,樂瑤是樂夫人的掌上明珠,她怎麼捨得女兒遠嫁,到時候樂家提出招贅,以大老爺的個性,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意他的兒子招贅,到時候兩人又要受一番煎熬,就算大老爺同意,佟敏之去了淮南招贅,上門女婿的無奈和自卑,她也不願單純的佟敏之去體會和忍耐。
愛情很美好,可是現實卻不得不考慮。
他年紀還小,未來的路也很長,她更多的希望她能娶一個門楣低一些的女子,能相夫教子能尊重夫君,會以夫君的成就而感到驕傲,認識並正視他的身份。
“姐!”佟敏之看見析秋落淚,臉色一變:“是不是……”他蹲在析秋面前,顫抖着手給她擦眼淚:“是不是他們說了難聽的話,讓你受委屈了?”
析秋搖着頭:“沒……沒有。”她拉着佟敏之:“我沒有受委屈,我只是心裡難受。”
“姐,我錯了,是我一時糊塗,不該和她來往的。”佟敏之也紅了眼睛,滿臉的愧疚:“我真的沒有非分之想,我只是……只是好奇,真的只是這樣,對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析秋點着頭:“我知道我的弟弟是有分寸的,姐姐只是一時感慨,什麼委屈也沒有受,再說,現如今誰還敢給我受委屈,不是還有你姐夫嘛。”說着勉強笑着。
佟敏之滿臉的失落和無奈,他緊緊攥着析秋的手:“我知道我的身份,從一開始就知道的,所以我從未生出別的想法。”說着又負疚的搖着頭:“不對……不對……一定是她們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否則你怎麼會哭,這麼多年我都沒瞧見你哭過幾回。”
“姐……對不起,因爲我讓你受委屈了。”
析秋摸了他的臉,心疼的說不出話來,沉吟了許久她纔開了口:“真的沒有,樂瑤不願意回淮南,所以我去勸了幾句,她說起你……所以我就回來問問而已,你不要胡思亂想,姐姐也沒有受委屈。”
佟敏之將信將疑,看着析秋問道:“需要我要做什麼?我立刻給她寫信,告訴她我對她沒有別的意思?”已經明白了析秋的意思。
析秋擦了眼淚,微笑着道:“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幫你去處理吧,你安心讀書還有半年便要府試了,你還說明年兩試連考呢,姐姐等你的好消息。”
佟敏之看着她,心裡五味雜陳,重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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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中秋宴…是一個轉折,捂住了心臟,到時候不要來抽我…。
還有,今天是奔月最後一天,可不能讓月票作廢了。哈哈哈哈哈
愛你們!
果斷的,這個月是沒有結文,唉唉,我又高估了我自己,不過我正在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