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生,絕不納妾!
此話一出,滿院的人俱是怔住。
析秋也愣住,她不否認她喜歡這個男人,但是這份愛這份喜歡之中,她不得不承認她摻雜了許多許多因素,他是她未來人生的依靠,所以她去迎合,讓自己去適應他,竭盡所能的與其他的女子一樣,以夫爲天以夫爲綱,她在努力但也讓她的喜歡變的不再純粹。
關於胡素青,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若是太夫人抑或是蕭四郎要納她進房,她要怎麼做?
答案是,她同意。
當你沒有資格或是能力去發表自己觀點,去阻止什麼事情發生時,那麼唯有退步才能給你留下一絲尊嚴,至少在別人眼中看來,你是大度賢良的。
她只要守着自己的心,在蕭府有一片立足之地,此生也足矣。
她所要的從來不是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也從不奢望一個受過正統封建禮教教育過的男人,能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不是奢求她不管,但是她不會去要求。
沒有期望便不會奢望。
就如當初對徐天青那樣,她一直未變,也沒有想過去改變。
可是現在呢……
她看着蕭四郎,忽然心裡生出迷茫。
心驟然加速的跳動,和仿若有什麼一點一點在敲擊着她的心,那脆裂的聲音她聽的異常清晰,她包裹的自覺異常嚴密的心,此刻正慢慢的裂了一個小小的入口。
是的,她很感動。
這樣的感動,讓她流不出淚來,但眼淚卻是順着心中破裂的痕跡,暖暖的液體一點點流淌進去……
匯聚在心口,便刻下眼前這個男子的身形。
他的冷峻的眉眼,看人時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神,此刻卻那樣專注的看着她,彷彿全世界都是虛的,只有她一人存在。
析秋笑了起來,看着蕭四郎露出淺淺的笑容,大大的眼眸依舊明亮的似夜空中的星辰,但比之以往的卻要更加明亮許多,許多……
蕭四郎走過來,立在她面前,當着衆人的面緩緩牽了她的手,脣角一勾就露出一絲笑容來。
仿若電擊,就連太夫人也不由挑了眉頭,忽然對她這個兒子生出一絲陌生感出來。
大夫人側開目光,視線悠遠卻沒有焦距,彷彿在想什麼,臉上浮現出讓人難以察覺的憂傷和緬懷。
二夫人揪住了手中的帕子,她想到蕭延亦,想到蕭延亦每每看她的眼神,雖永遠讓人感覺到溫暖,但那溫暖下卻是一顆怎麼也捂不熱的心,她努力了那麼久,可是在他眼中,她依舊沒有找到如同蕭四郎此刻看佟析秋眼神中的那樣東西。
她黯然,走過去挽住了太夫人的胳膊,竭力朝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院中衆人愣住,彷彿沙漏在這一刻停住,析秋站在原地未動卻沒有似平時那樣羞澀的推開他的手……
兩人並肩而立。
卻是蕭延箏突然笑着跑過來,一下子衝到蕭四郎的面前,和他一樣的丹鳳眼中,迸現出炙熱崇拜的光芒。
她笑着道:“四哥,你說的是真的。”
蕭四郎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他從來都是如此想的,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今天有人要問,他便隨口說出來罷了!
不過,析秋的表情雖是淡淡的,但他依然能感覺道,她很高興。
他挑了挑眉,眼底露出一絲興味。
“四哥,四哥!”沒有女人不愛不想聽這句話,蕭延箏也不例外她滿臉興奮的看着蕭四郎,又看着析秋道:“看來,明天京城中,四哥的流言只會比今天還要激烈……”
是啊,自此以後她就真的是那善妒狹隘的女人了。
析秋挑了挑眉,微微笑了起來!
胡素青被幾個婆子押着,她看着蕭四郎,彷彿看着一件天大的笑話一樣,她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尖利的仿若嘯叫……猛地,笑聲戛然而止住,她身體一傾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胡夫人奔過去,推開押着胡素青的婆子:“素青,素青!”
胡素青口中的血,卻是不斷涌了出來。
太夫人看着母女二人,對一邊的胡總管道:“你送她們去京衙,告訴周大人也不要爲難她!”
胡總管看了眼蕭四郎,蕭四郎則去詢問析秋,析秋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胡總管便應了太夫人的話:“是!”揮着手讓婆子們扶着兩人出去。
胡夫人卻是哭的死去活來,她猛然回頭滿臉恨意的看着蕭四郎,咬牙切齒的道:“蕭四郎,你忘恩負義,不得好死!”
胡總管眉頭一皺,便帶着婆子半拖半拽的將人帶出去。
太夫人也滿臉疲憊的揮揮手,對衆人道:“都散了吧!”說着轉身回了房間。
析秋朝太夫人行了禮,又和大夫人二夫人見了禮,朝蕭延箏點了點頭,便轉身隨着蕭四郎往回走。
院子裡的人一一散開,一邊廣廳外的玉蘭樹下,蕭延亦立在哪裡,俊秀的眉頭此刻緊緊擰在了一起,他滿臉的黯然眼底是濃濃的痛色……他握着拳頭,驀地轉身背影中是毫不掩飾的哀痛。
“侯爺。”凌波館外,侍衛垂頭行禮給蕭延亦開了門,蕭延亦淡淡點頭斂目走了進去,開了門便進了書房,書房正中上掛着一副大周疆域圖,他捲了那副疆域圖,便露出一副拈花淺笑的女子肖像圖……
蕭延亦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看着那幅畫。
房間裡靜悄悄的,只餘下牆角宮燈跳動的噼啪聲。
太夫人哄了鑫哥兒和敏哥兒睡覺,她從碧紗櫥裡出來,挨着炕坐下,便長長的嘆了口氣!
吳媽媽奉茶過來,滿臉的笑容道:“您這是怎麼了,該高興纔是!”
主僕多年,吳媽媽自是知道太夫人此刻在想什麼。
太夫人端了茶啜了一口,依舊是嘆道:“老四這性子,真是和延炙一樣……”
提到蕭延炙,吳媽媽怕太夫人傷心,便笑着道:“四爺和四夫人這樣情深,指不定下個月就有好消息呢!”
這個消息,自是太夫人最愛聽到的,她面色微霽:“怎麼我生了幾個兒子,一個個的都是這樣呢,也不知隨了誰!”
吳媽媽抿脣笑道:“隨誰,自是隨了老侯爺!”老侯爺在世時,也不曾納妾,後來還是因爲太夫人從苗疆回來身子一直不好,才幫侯爺納了一房,又將自己身邊的一個大丫頭開了臉,這纔有了五爺。
不過那兩個都是福薄之人,如今一個個也都去了。
太夫人聽了吳媽媽的話,眼底就有陰霾一閃而過,斂了眉眼沒有說話。
春柳興奮的將春雁拉到一邊,激動的握着她的手:“你猜,你猜四爺剛剛說什麼了?”
春雁一愣,問道:“四爺說什麼了?”
春柳呵呵傻笑了半天,巴着春雁的胳膊,使勁的攥住道:“四爺說,她此生絕不納妾!”
“什麼!”春雁不敢置信的問道:“四爺說什麼?不納妾?”
春柳點頭不迭。
“真的?”春雁眼圈紅了起來,抱着春雁就落了淚:“那我們小姐……不,不是,是夫人……我們夫人房裡,以後絕不會有妾室了?”
“當然!”春柳點頭道:“四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
春雁就哭了起來,趴在春柳的肩上哭着道:“我們夫人算不算熬不出頭了?”雖是問句,可她的話卻說的那樣肯定。
春柳拍着她的手,笑罵道:“瞧你那點出息,回頭讓夫人給你尋個好人家,不過嫁去前也得讓他像四爺這樣保證了才行。”春雁破泣而笑,啐道:“就知道拿我打趣,咱們一樣的年紀,憑什麼夫人嫁了我就少了你了!”
春柳眉頭一擰,滿臉堅定的道:“我可是定了要和秀芝姐那樣梳了頭,永遠留在府裡陪着夫人的。”
春雁聽着一愣,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來。
廚房裡,碧梧正在和紫陽岑媽媽並着三四個婆子和小丫頭說話,她一揮衣袖滿臉冷然的怒道:“我此生,絕不納妾!”
廚房裡發出一陣鬨然大笑!
岑媽媽就上來擰着碧梧的耳朵,嗔罵道:“好好,你長能耐了,今天的點心沒你的份了。”說着就笑指着紫陽道:“去,把我們給她留着的那盤子燕窩榴蓮酥糖給收了,別給這小蹄子吃!”
碧梧就哎呦一聲躥了出去,趕在紫陽前面就抱住了爐子上的盤子,也顧不得燙喊道:“好媽媽,您就饒了我吧,以後我決計不學四爺還不行嘛!”
一屋子的人跟着笑了起來!
敏哥兒自廚房路過,便縮了小手攏在袖子裡,他回頭問冬靈道:“她們在笑什麼?”
冬靈長的胖胖的,才留了頭皮膚白白淨淨的,她捂住嘴笑了起來,回道:“敏爺,這話我可不敢和您說,您若是想知道,回頭去問夫人吧!”
敏哥兒就露出滿臉深思的樣子,歪着頭去看依舊點着燈的暖閣裡,父親和母親的影子落在窗戶上,房間裡昏黃的燭光映着,他覺得格外的溫暖。
“明天再問,陪我回去描紅吧!”
冬靈點頭,牽着敏哥兒的小手輕手輕腳的繞去自己的房間
暖閣裡有說話聲傳來,析秋被蕭四郎抱坐在腿上,面頰暈紅的嗔道:“四爺慣會取笑妾身,妾身不是怕四爺真的將胡家一門滅了口,又惹出旁的事情來,不得已才使了這樣的手段!”
蕭四郎哈哈大笑,颳了析秋翹挺的鼻子,笑着道:“這怎麼能叫手段,我看夫人是足智多謀纔是!”
想到天益和他說的話:“夫人一早就讓佟家三爺帶着人守在了胡家的門口,在大火前帶走劉媽媽,然後不動神色的讓他暗地裡包了客棧趕走客人,放了劉媽媽出來,又由衙役當着滿街百姓的面帶走劉媽媽,不過半日功夫京衙審問的結果便傳遍大街小巷,小人當時不明白夫人的用意,後來等所有事情全部浮出水面,才堪堪看明白……”天益說着,便是滿臉的感嘆。
蕭四郎說完,又淡淡的道:“胡家的事,委屈你了!”
析秋掩面而笑:“妾身沒有委屈!”說着一頓又道:“胡素青那邊,四爺別插手了,讓周大人去處置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是放是關也與我們不再相干。”
蕭四郎眉頭擰了擰,卻是沒有立刻答應。
析秋就巴着他的肩膀,還想說什麼,蕭四郎已經轉了話題,問道:“佟大老爺何時回京?”
析秋一愣,回道:“大哥來說,許是月底!”
蕭四郎點了點頭,看向析秋道:“等他回來,你回府一趟問一問他的意思,以後如何打算!”
析秋眼睛一亮,點頭回道:“好,等父親回來我便回去問問。”若是有蕭四郎相助,想必大老爺留京的事比起以前要容易許多。
蕭四郎抱着析秋就直接起來,面露疲色道:“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析秋的臉一紅,抵着蕭四郎道:“四爺先去,妾身先去看看敏哥兒。”
蕭四郎就擰了眉頭,假裝不悅,析秋就呵呵笑着湊在他的臉頰上啄了一口,聲音低低軟軟的道:“快去,妾身去去就來!”
臉上溼溼潤潤的,蕭四郎抿着脣,看着析秋心就一點一點軟榻了下來,越發捨不得放她下來,便依舊板着臉道:“爲夫梳洗,自是要夫人服侍纔對。”說着,抱着析秋不由分說的去了淨室。
蕭四郎舒坦的坐在水裡,滿臉興味的看着她,又了眼身邊空出來的位置,邀請道:“不如一起洗吧。”
析秋站在浴桶邊,雙頰緋紅一片,她半閉着眼睛連連擺手後退道:“不,不,妾身坐在外面陪四爺說說話!”說着就要退出去。
嘩啦一聲!
蕭四郎卻是站了起來,滿桶的水濺了一地的水花,析秋驚了一跳,提着自己被水濺溼的溼漉漉的裙子,正要說話卻看見蕭四郎赤裸着的身體。
她急忙捂住眼睛退了一步,可還沒等她退開一步,蕭四郎卻是長臂一撈。
析秋整個人便落在浴桶裡。
“四爺。”析秋嗔怒道:“妾身可還穿着衣裳呢。”
蕭四郎就從善如流的點頭應是,開始爲她解衣釦,析秋護着上面卻是失了下面,眨眼功夫身上的衣裳就被扔在了一邊。
她又羞又急,便縮在水裡眼睛也不知放在哪裡,便側着頭去看旁邊的屏風,嘴裡道:“四爺真是,丫頭們可還守在外面呢。”
蕭四郎彷彿沒有聽到,卻是滿臉笑容的去欣賞出水芙蓉般的她,雙頰暈紅嬌羞欲滴的樣子,他眼神漸漸暗了下來,嗓音便低低啞啞的道:“丫頭!”
析秋一愣,轉頭去看他,隨即脣便被他吻住。
“唔!”析秋被他擁住,輕輕柔柔的吻卻是帶着炙熱的溫度,一瞬間將她融化,她喘着氣偎在蕭四郎的懷中,眼中滿是迷離……
大手的遊走,即便是在水中火勢卻越燒越烈,析秋想到他下午在太夫人院子裡說的話,心中一軟抵着他胸口的手,便不由自主的變成撫摸,順着他的肩膀纏住了他的脖子。
蕭四郎身體一怔,目光驟然一亮,吻勢越發的熱烈。
輕輕的喘息聲傳了出來,析秋壓着蕭四郎的肩膀,坐在他的身上,紅着臉道:“妾……妾身不會!”
蕭四郎啄了她的嘴角,滿眼柔情的道:“別怕,有我!”
析秋就抓着他的手臂,順着他的力道,一點一點坐了下去……
漲滿的感覺充斥着她的身體,她不敢動第一次露出無措的表情來,緊張道:“接……接下來……怎麼做……”
胸腔震動着,蕭四郎發出愉悅的笑聲,他抱着析秋一點一點動了起來。
身體軟軟的,水在浴桶壁上撞擊出旖旎的水花,析秋趴在他的身上喘着氣,開始配合着他的節奏。
不知何時,牆角的宮燈熄滅,伸手不見五指的淨房裡,就餘下喘息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流水聲……
“四爺!”析秋斷斷續續的道。
蕭四郎在她胸口應道:“嗯。”
烏髮飄蕩着,析秋覺得自己的身體也隨着水花濺了出來,飄了起來,她閉着眼睛腦海中皆是蕭四郎的身影,生氣的,慍怒的,高興的,促狹的……等等不一相同,卻是完全屬於她的表情,只是她一個人的蕭四郎。
她壓着他,聲音嘶啞的彷彿快要斷了:“蕭四郎!”她咬住他的肩膀。
“嗯。”蕭四郎摟的更緊,幾乎要將她嵌入身體裡:“丫頭!”
“蕭四郎!”析秋咬着她,聲音悶悶的幾乎快要聽不清:“我們生個孩子吧,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
“嗯。”蕭四郎吻着她的脖勁,斬釘截鐵的道:“一個不夠!”
析秋暈在他的肩上,不記得如何回到牀上,直到半夜憋了氣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一雙長長的眼睛彷彿冒着綠光一樣正在盯着她。
他正壓在她的身上,兵臨城下!
“你……”析秋愕然,剛剛在浴桶中的畫面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怎麼現在又……
蕭四郎卻是滿臉的促狹,笑着道:“剛剛是你服侍爲夫,現在換爲夫服侍夫人。”說完,一動已經順勢入了她的身體。
“啊!”析秋弓了身體,抓着他的手道:“妾……妾身,妾身不敢勞駕四爺!”
蕭四郎身下不停,滿臉笑容的回道:“無妨!”說完吻了她,停在她的耳邊,咬着耳朵低低緩緩的道:“夫人不是說要生許多許多的孩子嗎?爲夫自是要賣力一些纔是,”
析秋的臉轟的一下紅了,下一刻卻是連嗔罵的力氣也使不出。
析秋抱着他,想到生一個也是如他這樣,冷冷的有着一雙長長鳳眼的男子,小小的跟在她後面喚着她孃親。
她笑了起來,迴應着蕭四郎。
第二日京城裡的傳聞更是比前幾日更甚,有女子羨慕析秋嫁了好夫君,有人卻是嫉妒,覺得她用了手段迷了男人的心,有人卻是不憤,覺得這樣的女子亂了綱常,竟然不準相公納妾,簡直不賢無德不成體統!
不管外面如何,析秋院子裡依舊往常一般。
房裡的事,院子裡的小丫頭進不去,碧槐便紅着臉去收拾,碧梧擦着地就皺着眉頭咕噥道:“怎麼四爺洗澡,能洗了一地的水!”
“別說了。”碧槐恨不得立刻逃出去,就指着碧梧道:“你快一點擦了地,拿了夫人的衣裳去漿洗。”
碧梧就嘟着嘴應了,還是忍不住的道:“碧槐姐,你看看,你看看,四爺竟是將水弄到屏風上去了,這要多大的動靜纔是!”說完,扔了手裡的抹布去搬屏風:“碧槐姐,我們搬出去吹吹風吧,回頭換一個玻璃面的進來,若不然四爺要是常常弄溼了,可不得費了這麼好的東西。”說完還滿臉可惜的拿幹帕子去沾屏風上的水漬。
碧槐聽着,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岑媽媽滿臉的笑,一早上又是燕窩又是雞湯又是蓮子羹的端上了桌,析秋和敏哥兒看着一桌子的東西,母子兩人滿臉的錯愕,敏哥兒就道:“母親,您生病了嗎?”
析秋就挑着眉頭回道:“沒有,母親身體好的很!”
敏哥兒就歪着頭去看析秋,又滿臉疑惑的去看桌上的東西:“怎麼岑媽媽做的,都是滋補的東西!”
析秋暗暗嘆氣,敲了敏哥兒的腦袋,笑道:“食不言,吃了快快去給太夫人請安,然後去學堂。”
“哦。”敏哥兒依舊低頭去吃碗裡的白煮蛋,這是析秋每日早上都要讓他吃的,她聽不懂母親說的營養,但卻依言每日都必吃,直到許多年後,這樣的習慣還依舊保留着。
兩人吃過飯去了太夫人那邊,鑫哥兒就從碧紗櫥裡跑了出來,拉着敏哥兒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敏哥兒就偷偷看了眼析秋,點了點頭。
三個孩子去了學堂,析秋留下來陪着太夫人說話。
“聽說你後院裡的三七發了芽了?”太夫人問道。
“是!”析秋點頭應是:“得虧張醫女,若不然也不知何時能養成了。”
太夫人聽着就露出笑容來,想到以前的事笑道:“這種菜養植也是講究天分的,我也是不懂,但你父親在世時,卻是很精通,不管什麼東西但凡經了他的手,就如同變戲法一樣,就是與別人不同。”說着一頓又道:“外院裡的那一片林子,便是他帶着人一棵一棵種的,日日精心打理,若不然哪裡有那樣好的長勢!”
那片林子確實很美,析秋點頭道:“兒媳也覺得的,種植要講天分,這不會的便是去學,也總覺得不稱手。”
兩人說着,紫薇笑着進來道:“龐家老爺和龐老夫人來了。”
析秋一愣,想到是蕭延箏未來的公婆,想必是聽到了胡夫人的事情,親自登門了。
析秋便站了起來,道:“那兒媳先回去了,張醫女說是要過來。”
太夫人便點了點頭,析秋退了出去,在院門口碰到龐家的老爺和老夫人,龐老爺長的矮矮胖胖的皮膚很白,如彌勒佛一樣,穿着一件絳紅滾邊的直綴,衣裳很新一看就是剛剛上身的,他看到析秋便笑着朝她點點頭,笑容很淺,析秋也屈膝行了半禮。
覺得龐家老爺恐怕不如外表看上去這樣好相處。
龐老夫人則不同,是個皮膚有些黑的夫人約莫四十五歲上下,但顯得很慈祥,她笑着上來很熱情的攜了析秋的手,笑道:“這是四嫂吧,早聽說侯府裡四夫人貌美,是京城裡屈指可數的美人,如今見了可比傳聞中還要美上幾分。”
析秋滿臉的笑,可不待他說話,旁邊龐大老爺就咳嗽一聲,道:“四夫人事忙,快讓開!”
析秋一愣,龐老夫人已經鬆開她的手,臉上尷尬的笑着道:“那您忙您忙,我們去拜見太夫人。”
“是!”析秋笑着道:“若是有空也和龐老爺去我院子裡坐坐,喝杯茶!”
龐老夫人點頭應是:“以後就是一家人,一定一定!”
析秋便笑着行了禮,帶着丫頭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身後就聽到龐大人小聲斥道:“和她這樣近,難不成你要讓你未來兒媳,也如同她這樣不準安兒納妾?”
聲音很小,析秋卻是依稀聽到,她滿臉愕然,只能無奈笑笑。
阮靜柳已經在房裡等她,析秋進去便笑着道:“我道你午時纔來呢。”阮靜柳端着茶笑道:“昨兒就想來,可一想你必定事多,就沒來湊熱鬧了,今兒也清靜了,我就來看看你!”
析秋笑着道:“得虧你昨兒沒來,若不然我可真沒的空陪你。”
阮靜柳笑而不語,轉了話題道:“我打算回一趟通州,約莫十天左右回來。”
析秋一愣,問道:“可是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幫忙?”她從未聽她說起過通州的事。
阮靜柳搖頭道:“一些家事,公公在世時留了許多醫書,當初走時我沒有帶走,現在想回去拿回來。”
她不說,析秋也不好多問,便點頭道:“通州路遠,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不如我讓天益送你一趟,身邊不帶着人也不行,讓春雁跟着你吧。”
阮靜柳一愣,眼裡露出一些猶豫來。
析秋便又道:“天益機靈,春雁穩重,有她們跟着你,我也放心!”
阮靜柳擰了眉頭,看向她道:“那你身邊……”析秋就笑着擺手道:“你不是說十天嘛,我房裡這些人哪裡不夠我用的,況且我也沒什麼事,你儘管帶走!”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阮靜柳看着析秋,就微微笑了起來。
兩人都避開胡素青和有關於析秋河東獅的傳聞未談。
第二天,析秋就讓春雁收拾了東西,和天益兩人送阮靜柳回了通州!
到了敏哥兒的生辰,析秋在廚房裡親手給敏哥兒做壽麪,這一日早上敏哥兒便多了一碗麪條,他吃了一半問析秋道:“母親,以後年年生辰,您都給敏哥兒下面條吃嗎?”
析秋笑着問道:“敏哥兒是不是不愛吃,那你想吃什麼,母親給你做!”
“不是!”敏哥兒忙搖着頭道:“很好吃,敏哥兒想年年都吃到母親做的麪條!”
析秋就摸着他的頭,笑着點頭道:“只要敏哥兒愛吃,母親年年給你做!”
晚上蕭四郎回來,一家三口爲敏哥兒慶生,又去了太夫人那邊得了賞,敏哥兒就滿臉高興的回了房,析秋和蕭四郎坐在暖閣裡說話:“聽說朝中彈劾您的摺子,這幾日越發的多了?還是因爲胡家的事嗎?”
這兩日,外間關於胡小姐的傳言雖是壓下去了,但卻是有人找出蕭四郎前些年的風流韻事,甚至說起敏哥兒的生母,說根本不是戲子,而是一個良家子,那良家子生下孩子後便被蕭四郎送去通州一間別院裡養着,說的有理有據,甚至連姓名都說的清清楚楚。
那間別院如今已經尋不到了,人去樓空一把火燒了留了廢墟,但卻有人指出當初這間別院造價高昂金壁輝煌,別院的地下埋了許多金銀珠寶富可敵國!
那些財寶的來源,便是當初蕭四郎在運河中截商船,訛商戶得來的錢財,原是要助聖上充入軍餉的,卻被他暗中中飽私囊。
事情壓不住,連着他的陳年舊事各式各樣的風流債以及御下不嚴,縱容婦人擾亂綱常,類似的摺子漫天不斷。
析秋也正式在衆人眼中成了河東獅,是不準丈夫納妾不賢女子的典範,御史唾沫星子都快噴到侯府門口。
期間江氏上門來,也是搖頭無奈嘆息,這本事家事,卻被這些人再次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讓析秋擔了這樣的名聲!
析秋只能一笑了之,納妾本是這些男人理所當然享有的權利,如今有女子公然去對抗,他們又怎麼能不借此發揮以此捍衛自己的權利。
蕭四郎看着析秋,就笑着道:“這河東獅的名頭,感覺如何?”
析秋嘆氣:“妾身猶覺得神清氣爽,耳清目明,格外的自在!”
蕭四郎抱着她哈哈大笑,道:“那恭喜夫人獲此殊榮!”
析秋點頭應是:“同喜,同喜!”
兩人說着,雙雙笑了起來,析秋關心朝堂上的摺子,依舊是問道:“四爺這邊可還好?”說着一頓又道:“妾身瞧着,這些摺子這樣集中,倒像是約好了一樣!”
“鬼丫頭!”蕭四郎收了笑容,點頭應道:“本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如今在御史口中,卻演變成叛國謀逆的大罪,這背後自是有人籌謀纔是。”
果然如此,析秋擰了眉頭問道:“那可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蕭四郎擰了眉頭,解釋道:“還有幾日,便是內務府競標的日子……通州雷公公的市舶司新出了幾道手續,通州漕運的各家掌權,逐漸被朝廷收了回來,幾家商行衝擊頗大。”他怕析秋多想,便又道:“便是沒有胡家的事,沒有你的事,這次的風波也在預料之中!”
析秋歪頭去想他話中的意思,露出驚詫的表情的道:“四爺是說,是藤家起的頭?”
析秋卻沒有他這樣想,她自是不會認爲自己這樣重要,能引起朝事的動盪!
不管是內務府的競標,還是漕運行的行運,看着都是商家之間的競爭,可哪一個商家做大背後沒有朝中的人支持,大家利益相互關聯牽扯,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自是要背後抱成一團擰了繩去抵抗。
尤其是藤家這樣經營多年的。
而蕭四郎作爲市舶司的支持者,作爲聖上的肱骨之臣,自是免不了要受這些人的攻擊。
蕭四郎果然擰了眉頭,點了點頭。
“那四爺要如何做?”這中間畢竟還有個五夫人,和藤家又是姻親。
蕭四郎就和她打起了太極,笑道:“自是要聽聖上裁奪!”
析秋哪會由他糊弄過去,刨根問底:“摺子中有理有據有出處,聖上那邊可問過四爺?”
蕭四郎便挑了眉頭,攬着她笑着道:“我自來作風正派,聖上又怎麼會懷疑我!”
析秋想到他以前流連花街柳巷,帶着任雋混跡市井的事蹟,不由低聲笑了起來,道:“是,四爺自是作風正派,不容人質疑的。”
蕭四郎就咬着她的耳垂,悶聲笑道:“夫人懷疑爲夫?”
析秋癢着直往他懷裡躲,邊躲邊求饒道:“妾身不敢,妾身不敢!”
蕭四郎這才收手,眼底微微一閃,彷彿留了話沒有說。
第二日一早,佟析硯來了,她穿着正紅撒花的斜襟褙子,下面一件月白的綜裙,滿臉笑容的拉着析秋的手道:“我可是聽說外間的傳聞了,蕭四郎立誓說此生不納妾,可是真的?”
析秋笑而不語,將她迎進房裡。
“沒想到他真有些血性,當初我聽到胡素青的事,也是氣的不行,這個女人真是不要臉,竟就這樣逼着人家娶她,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瞧着她死了也好,落個清靜!”
“什麼!”析秋問道:“她不是被京衙放出來了嗎?怎麼死了?”
析秋想到昨晚蕭四郎欲言又止的樣子。
難道就是想說沒說這件事?
“你不知道?”佟析硯就撇了嘴道:“我也是才聽說的,說是京衙原是要判刑的,可是她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後來就將人放了出來,胡夫人當時滿城裡去尋郎中,可那些郎中不是治不好,就是不肯治,還聽說原來治的張醫女不在京城,胡夫人託了人去通州尋,可去的人還沒出發,胡素青就在客棧裡去了!”
死了?析秋想到當時她在府裡吐血的樣子。
佟析硯又道:“這樣的人,死了才清淨。”頓了頓又道:“就是惹得你落了個壞名聲,還引的蕭四郎被御史攻擊,這些御史也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便撿了別人家裡的私事大做文章,彷彿一日不去窺探別人私事道別人長短,心裡就不舒坦似得。”
“隨他們去吧。”析秋知道,御史攻擊胡素青的事不過是個誘因罷了,她又道:“你今天來,可是有什麼事?”
佟析硯就恍然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就道:“過兩日就是大姐的忌日,我來送些紙錢香燭,順便有件事想要找你商量商量。”
析秋點了點頭,回道:“什麼事,你說。”
“是母親!”她道:“我聽大嫂說你和張醫女關係很好,便想求你去請她回家給母親看一看,她是神醫傳人,想必比尋常更有辦法纔是,說不定能治好母親的病呢。”
“那我試試。”析秋想了想道:“不過她這幾日不在京城,說些要十來日纔回來,等她回來我與她說,若是有消息我派人去知會你一聲。”
“好好,那我就在家裡等你的消息。”佟析硯滿臉的笑:“父親也快回來了,若是母親的病也好了,我們家又會回到以前和樂融融的日子了。”
她說着,滿臉的期待:“大嫂也懷孕了,我們家只會越來越好纔是!”
佟析華的忌日到了,普寧師太來府裡做法事,敏哥兒便日日陪着鑫哥兒在佟析華的院子裡待着,析秋也過去上了柱香,院子裡和以前沒有區別,當初佟析華留下來的陪房守着院子,一些嫁妝還擺在房間裡,日日打掃彷彿她依舊在一般。
院子裡大多是些小丫頭,唯有秋萍她記得,當初和秋露一起是佟析華房裡的大丫頭,秋露和林媽媽,宋媽媽前後去了,唯留了秋萍領着丫頭們守着院子。
秋萍不同早前在佟析華身邊,這會兒梳了頭髮,她聽到院子裡小丫頭喊她姑姑,想必是自梳了頭留了下來!
秋萍見到她,遠遠的朝她點了點頭,便垂着頭迅速去了後院。
像是避着她一樣。
析秋沒有放在心上,轉身去看鑫哥兒,他小小的身體,跪在案前哭的眼睛紅紅的,敏哥兒和晟哥兒一人一邊護着他。
析秋安慰了幾句,不忍再看,便出了門。
晚上,普寧師太連出門前來見她,析秋見到她便紅了眼睛,道:“師太身體可好?”普寧師太與以前變化不大,但周身卻越發多了出家人脫塵之感。
普寧師太目露慈愛,看着析秋如同幾年前一樣,笑着道:“貧尼身體無礙,夫人可好?”
析秋就點着頭,讓春柳上了普寧師太最愛喝的猴魁,道:“姨娘常和我念叨您,她這兩年得空到是去看過您,可是我卻是……”
“不礙事,不礙事!”普寧師太笑着道:“我本是方外之人,有夫人惦記着也是我在塵世的福分,況且,夫人無論大小年節都讓人送節禮去,我如今喝的茶可還是你送的呢。”
析秋就掩面笑了起來,道:“您如同姨娘一樣,是我的長輩,這是本是我應該做的!”
普寧師太就露出欣慰的笑容,攜了析秋的手眼角微溼:“聽說你成親時,我着實高興了幾日,可後面也不知你嫁到侯府裡,過的好不好,蕭四爺對你好不好,也不好貿貿然上門,便索性等到今日!”
兩人左右坐了下來,析秋笑着道:“若是今年您不來,我也想着過些日子去寺裡的,如今廟裡香火還和以前一樣好吧?!”
普寧師太微微點頭:“說起這事,還要多謝府裡的侯爺,年底前廟裡新添了幾個院子,菩薩也重新塑了金身,就連你當初住的院子的,也原樣建了起來留在那裡,不過如今鎖了門,若是你去我帶你去瞧瞧。”
析秋聽着一愣,蕭延亦給普濟寺捐獻了這麼多銀子?她怎麼沒有聽二夫人說起過?
她心中疑惑,便問道:“我那間院子何必留着,作了廂房也能多接待些客人。”普寧師太聽着,便搖頭笑道:“這也是侯爺的意思,說是院子離我住的院子近,住了旁人我那裡也免不了要鬧騰,不如就空關着,左右也清淨些。”說着一頓又道:“再說,如今廟裡廂房足夠,也用不上那間。”
有異樣的感覺衝上了心頭,析秋擰了眉頭,說不上的感覺,卻讓他想到當初在廟中見到蕭延亦的情景。
她嘆了口氣,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析秋起身去送普寧師太,普寧師太笑道:“我還要去隔壁,你留步吧。”析秋依舊隨她出門:“我也去看看敏哥兒,他還沒有回來!”
“敏哥兒就是大都督的庶子吧,我方纔瞧見了,真是機靈可愛!”
兩人說着出了門,拐了彎去了佟析華先前的院子,普寧師太進去,析秋讓春柳去找敏哥兒,她則是站在院子裡去等他。
就在這時,門口便有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析秋聽到動靜回頭去看,隨即一愣,蹲身行禮喊道:“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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