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學館

年初六的時候,析秋的陪房來了。

“年也過了,小人想早些去莊子裡看看,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早些去心裡也踏實些。”朱三成垂着頭慢慢說着,又道:“今年的雪大,聽說一個年下來,城外凍死了許多人,小人怕走的晚了路上不好走。”

過了年天氣慢慢轉好,外地來的災民也要各自回鄉了,路上來去人多不安全也不好走。

析秋點點頭,回道:“也好,你早些去,若是有什麼事就讓人帶信回來,有難處也別撐着,這一兩年可能會難些,不過只要我們有心,力氣用對了地方,日子總會慢慢好的。”

朱三成認同析秋的話,便躬身回道:“夫人說的話,小人記住了。”

析秋便轉頭對春雁吩咐道:“取十兩銀子給朱大家的做儀程。”春雁應是,轉身進了裡間,過了一小刻便拿了個鸚鵡綠的荷包出來遞給朱三成。

不單是朱三成,便是鄒伯昌和金大瑞也是滿臉的震驚,沒聽說哪家的奴才領差事出門,主子會賞了儀程的。

朱三成有些愣住的看着春雁手裡的荷包,遲疑的沒有伸手去接,析秋便道:“拿了吧,你纔過去總有要用錢的地方,旁的不說一家子的日子總要過的,總不能爲了地苦了我們自己!”

朱三成垂了頭,恭恭敬敬的朝析秋行了禮,雙手接過春雁給的荷包,謝道:“謝夫人賞。”

析秋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鄒伯昌身上。

既然是三個人一起來的,想必他也有話說纔對。

鄒伯昌見析秋看過來,便上前一步回析秋的話:“小人也想明天就去山東,特地來給夫人辭行。”

析秋點點頭,囑咐道:“聽金大家的道那邊的佃戶日子過的不好,你去了也別爲難人家,若是有難處就寫信回來。”春雁也遞了個荷包給鄒伯昌,析秋又道:“那邊的宅子聽說有些破舊,這一個冬天下了幾場雪,這會兒去了怕是也不好住,你去了先找了人修葺了再進去。”

鄒伯昌心裡暗暗驚訝,夫人考慮的這麼詳細周到……他又想到此前自己要求去通州,而夫人卻執意讓他去山東,是不是說夫人一早便已經做了決定?

他後脊生了一絲冷汗,幸好自己見了勢頭不對便收了,原本還想回佟府打點,若不能去通州便留在京城也行,如今不由暗暗感嘆,只怕他就是回府打點了,夫人這邊也不會再改主意。

他有些心生寒意,雙手去接了春雁的荷包,垂頭應道:“小人謹遵夫人吩咐!”又道:“太夫人莊子裡的劉總管和小人見了面,按照夫人的吩咐,問了些莊子裡的事,劉管事說是這一趟陪着小人同去山東,等去看了地再來回夫人的話。”

析秋聽着一喜,問道:“劉管事明日與你同往?”鄒伯昌點頭應是。

析秋便道:“那你盡心招待着。”

“小人明白!”鄒伯昌回着,便低着頭退到了一邊。

析秋便讓春柳帶着兩人到一旁的耳房裡去喝茶。

金大瑞和自己的媳婦一起來的,待鄒伯昌和朱三成離開,金大瑞家的便拿了個賬本出來,捧在手裡道:“夫人年前送去了五十兩銀子,這裡面都是開支明細,到今天爲止還一共餘了八兩,悉數交給夫人!”

春雁看了眼析秋,析秋點點頭,春雁便上前接過本子過來,析秋打開一看,隨即愣了一愣,賬本記得很細不過大多數都是以符號代替,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一看便是識字不多的樣子,她挑眉看向金大瑞家的。

金大瑞家的唰的一下紅了臉,金大瑞則上前一步解釋道:“夫人,她不識得字,平日裡記的賬也只有她自己能看得明白,還是讓她給您唸吧。”

析秋笑着點點頭,就將賬本還給她,金大瑞家的紅着臉接過賬本,便一頁一頁翻着去念,自年前三戶人家十八口人,各人做的衣裳,每人裡衣多少,夾襖多少,鞋襪多少……又有年前採買的菜,碳甚至門上貼的對聯花了幾個銅板都細細的列在賬本上。

不但細心還很會過日子。

析秋笑着道:“你們留在宅子裡,不如去莊子裡,你們在宅子裡若是想種些東西,養些雞鴨貼補,平日裡我也不管你們,但有一點且記住,別影響了左右的鄰居,壞了宅子。”

金大瑞夫妻聽着便是眼睛一亮,雙雙應是。

析秋又問道:“聽說你們有兩個小子帶在身邊?”

金大瑞回道:“是,大的十四,小的九歲。”

析秋聽着便點點頭道:“下午你們將家裡的孩子領進府裡來我瞧瞧。”

金大瑞就忙點頭應是,他原想着留在京城,可以讓兩個孩子去學個手藝,可雖說有手藝傍身,可畢竟屬於三教九流之列,若是能進侯府裡當差,那自是再好不過的了,他沒有料到夫人會提起這件事,金大瑞心裡不由生出感激來。

析秋又道:“你們去吧,有事便來府裡尋我。”

金大瑞便帶着媳婦退了出去。

析秋則坐在房裡擰了眉頭,如今侯府裡的事,內院是二夫人主掌中饋,外院有胡總管管着,她的陪房若是想要進府裡來做事,怕是要從長計議才行。

春雁問道:“夫人……”她欲言又止,顯然有和析秋一樣的擔憂。

“寶珠攆走了,家裡也要添個丫頭,朱三成家裡有兩個丫頭,下午瞧瞧若是行,回頭到家裡來也不是不可以。”析秋說完,便整理了衣裳站了起來又道:“我們去後院瞧瞧。”

地翻鬆了,三七的種子也買了進來,她想着這兩天趁着天氣好了,讓人進來將棚子搭起來,就可以下了種子下去。

春雁便跟着析秋去了後院。

花架子拆了,地也翻了出來,這麼看過去還真是顯得空曠許多。

她轉頭吩咐春雁道:“回頭我會讓天益和岑媽媽去買了油紙回來,你也不出去便在這裡搭着手吧。”

春雁點頭應是,想到天益的樣子,就氣呼呼的撇了撇嘴。

忽然,院子裡有低低的哭泣聲傳來,壓抑着彷彿帶着無盡的絕望和委屈。

析秋聽着一愣,轉頭去看春雁,春雁就貓着腰四處去找,尋了半天也沒找到聲音的來源,便納悶的道:“奴婢聽着聲音不像是家裡小丫頭髮出來的。”

“是哪邊!”析秋指了指圍牆的另外一頭:“像是隔着牆過來的。”

春雁臉色一變,就回道:“哪邊是以前二夫人的院子。”

佟析華的院子裡還留着以前服侍的丫頭,她陪嫁來的東西也有專人打理照顧着,不過這大清早怎麼會有人哭呢。

春雁問道:“要不要奴婢過去看看?”

析秋擺手道:“不用。”她到府裡來這麼久,兩邊都不曾來往,她也不想摻和佟析華的事情裡去!

兩人便轉了身回了房裡。

蕭四郎回來了,析秋詫異的問道:“怎麼中午回來了?”他平時上朝都是晚上纔回來的,也沒有像今兒這樣,中午就回府裡來的。

“事情不多,我便提請回來了。”蕭四郎笑着道:“請的先生下午要過府裡,要見一見。”

析秋這纔想到,蕭四郎和蕭延亦都託了人尋私館先生,前幾日才聽他提到過說是錢忠府裡有位姓黃的先生要辭館,那位黃先生教書幾十年,在京城中頗有些名氣,蕭四郎和蕭延亦聽到後,便託了錢忠遞話:“錢伯爺回話了?”

蕭四郎擡腳上了臺階,又停了腳步等了等析秋,兩人並肩進門,他道:“黃先生執意回鄉,說是年事已高,想回去頤養天年。”

析秋一愣,問道:“那今兒來的先生是?”

蕭四郎在桌邊坐了下來,春柳奉茶上來,他道:“黃先生介紹的,姓宋,常州人,和黃先生是同科舉人,聽黃先生說學問不錯,這些日子恰巧到京中來尋訪親友,我便讓黃先生遞了話,請了人到府裡來見一見。”

析秋聽着若有所思,問道:“若是先生定了,那先生是要住在府裡的吧?二嫂那邊可打過招呼?先生的一年的束脩(xiu)是多少?是從公中出還是我們也要出一半?”

“束脩等見了人再細談,不過東昌伯府裡每年給黃先生的是二十兩銀子,四季衣裳一套,配了小廝服侍,若是這個宋先生來我們也按照這樣給便是,至於二嫂那邊,要是她不從公中走,我們出也無妨!”說着一頓又道:“院子的事你回頭和二嫂商量看看。”

析秋擰了眉頭,想了想道:“嗯,妾身見到二嫂便和二嫂說。”說着,她想了想又道:“敏哥兒開了年才四歲,現在啓蒙比起旁的人家,也不算早,可畢竟年紀還是小,若是開了館也不用安排的太遠,早晚去也方便一些。”

這些是小事,蕭四郎也沒有析秋想的細,便粗略的點頭應了。

這邊碧槐進來問道:“飯擺在哪裡?”析秋回頭問蕭四郎:“四爺在家裡吃吧?”

蕭四郎點頭,析秋便服侍蕭四郎淨了手,兩人移到次間去吃了午飯。

“宋先生下午纔來,四爺歇個午覺吧。”蕭四郎便拉住她的手,滿眼笑意的道:“你陪我一起歇了吧。”

析秋臉一紅去推蕭四郎:“妾身還有事呢,四爺自己歇着吧。”說着推他去牀上躺着。

蕭四郎卻是手臂一拐,將她整個人拽了過來,笑着道:“你昨晚便沒有休息好,有事留着下午再去做,這會兒什麼也不準想。”說着,伸手去解析秋的衣裳。

外面,春雁早識趣的把門關的嚴嚴實實的。

析秋拍蕭四郎的手,叱道:“蕭四郎!”她假裝怒意,擰了眉頭道:“我不困!”誰知道和他一起歇着會出什麼事,她寧願撐着眼皮熬着,也不能送羊入虎口了。

蕭四郎便爽朗的笑了起來,親着析秋的手道:“再喊一聲!”

他昨晚便注意到,析秋激動或者放鬆戒心時,便會直呼他的名字,就連自稱也由“妾身”變成了“我”。

析秋一愣,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隨笑着道:“妾身服侍四爺休息吧。”滿臉的笑,剛纔的橫眉瞪眼早尋不見。

蕭四郎目光一閃,便轉身將他壓在了身下,挑着眉頭道:“既然夫人要服侍,那便好好服侍吧。”說着眼底露出促狹來看着她。

他這樣子,析秋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求饒:“春困夏乏,四爺趕緊歇了吧。”說完又道:“不如妾身說故事給您聽吧,妾身說故事很好聽。”

只要不進行肢體接觸,怎麼樣都行。

蕭四郎哈哈笑了起來,他也不是孩子,她竟然用哄孩子的方式來哄他,便起了逗弄之意:“也好,那你便躺在這裡說給我聽吧。”

那還有什麼區別,析秋掙扎着起來,哄着他:“妾身就坐在旁邊。”指着牀頭的杌子。

蕭四郎不肯,咬着她的耳垂,灼灼的熱氣噴在析秋的耳際,他低聲道:“你再喊我一聲,我便放了你去。”

析秋聽着一愣,便呵呵笑着道:“四爺的名諱,妾身如何直呼,四爺說笑了。”說着還挑了挑眉!

蕭四郎眉頭一擰,低頭便去親她的脖頸,胸衣襟的扣子已經被他扯了一半,析秋一着急連忙求饒的喊道:“好好好,妾身喊……妾身喊。”

蕭四郎就停下來,笑看着她!

析秋正了正色,喊道:“蕭四郎!”腦海中想到昨晚旖旎的畫面,臉便不受控的紅了起來……

蕭四郎滿意的笑了起來,低着頭又在她臉上胡亂親了幾口。

兩個人又鬧了一陣,析秋最後將繡花繃子拿到了房裡,坐在牀頭陪着蕭四郎歇午覺。

“這是什麼?”蕭四郎問道。

析秋手下飛針走線,頭也不擡的回道:“書包。”說着一頓又道:“敏哥兒要開館了,平日裡去的時候書總不能一直拿在手裡,也不方便,妾身便想給他做個小書包,背在身上也方便許多。”

家裡頭三個孩子,都住在一處又學在一處,她給敏哥兒做就不能少了鑫哥兒和晟哥兒,便是他們不用,可她這個做嬸嬸的卻不能厚此薄彼了!

三個小書包雖不繁瑣,可也要費些功夫。

蕭四郎就目光閃了閃,看着手裡析秋還未成形小書包,便擰了擰眉頭道:“仔細眼睛,這些事讓丫頭去做。”

說着就抓了析秋的手握在手裡仔細去看,纖細的手指尖上,果然有着淡淡的繭子。

“不過隨手的事。”析秋笑着抽開手:“妾身習慣了!”

蕭四郎便沉了臉色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春柳便隔着門稟道:“四爺,天益來了,說是外院有位宋先生求見。”

“嗯。知道了。”蕭四郎淡淡回了,便起身坐了起來,析秋便擱了手裡的針線服侍蕭四郎穿了衣裳,不放心的叮囑道:“四爺記得客氣些,不論成不成四爺可不能嚇着宋先生了。”

蕭家雖是侯府,可那些先生當初科舉未中,爲人總有一些莫名的清高傲氣,雖說京城中教書先生多,可說的上名號,教的好的也不過那麼幾位,若是在這些只要清名不求名利的先生那裡留了話柄,將來便是再請人恐怕也不會容易。

蕭四郎聽着便是一愣,不解的問道:“我如何能嚇着他?”

析秋看着他茫然不知的表情,就噗嗤笑了起來,回道:“四爺是不知道,四爺平日裡板着臉,莫說不熟悉的人,就是熟悉的身邊人也是大氣不敢喘,更何況像宋先生那樣的文人先生……”

蕭四郎目光微閃,以拳抵脣咳嗽一聲,轉身大步朝外走,直到人出了門,淡淡的聲音才傳了進來:“知道了。”

析秋跟在後面出門,眼底滿是笑意。

送蕭四郎出了門,析秋便和春雁春柳圍在炕邊說話,不一會兒天益來了,隔着簾子道:“夫人,四爺說讓鑫爺和敏爺去外院。”

析秋聽着一愣,敏哥兒和鑫哥兒都在太夫人那邊,蕭四郎若是覺得宋先生合適,想讓兩個孩子見一見宋先生,那該讓天益直接去太夫人房裡,現在卻是直接到她這裡來,他這麼做是不是在暗示她,要對敏哥兒囑咐一番?

“你去回了四爺,說一會兒便讓將他們送過去。”說着,她自己便下了炕,春柳蹲在地上給她穿鞋,便問道:“夫人要去太夫人房裡?可要換了衣裳?”

析秋平日在家裡穿衣不大講究,都是舒適寬鬆爲主,所以每每出門時總是要先換了衣裳。

“嗯。幫我重新梳了頭。”說着人已經走到梳妝檯前坐了下來,對春雁道:“隨便挽個纂兒吧。”說着,在蕭四郎送她的妝奩匣子裡找了一隻紅寶石的篦子拿給春雁:“就戴這個吧。”

春雁看了眼篦子,覺得素淨了些,不過想到析秋一直如此,對外表的東西並不在意,也沒說什麼。

析秋換了衣裳,帶着春柳和碧槐便去了太夫人房裡。

幾位奶孃丫頭正在給三個孩子穿衣裳,晟哥兒就滿屋子的跑,奶孃跟着後面:“晟爺,晟爺……”的喊,追的氣喘吁吁,敏哥兒板着小臉一動不動,鑫哥兒手裡拿着九連環專心玩着,任由旁邊的人擺過去送過去。

太夫人正笑呵呵的坐在炕上,看着幾個孩子。

析秋一進門,晟哥兒便撇開奶孃跑了過來,喊道:“四嬸嬸!”跑到析秋身邊咯咯的笑了起來:“今天下午說不定還會下雪,四嬸嬸陪我們堆雪人好不好?”

析秋朝太夫人行了禮,便彎腰摸着晟哥兒的頭回道:“今天天氣還不錯,瞧着應該不會下雪,等改日下雪了,四嬸嬸再陪你堆雪人好不好?”

“不下雪?”晟哥兒眉頭一擰,便蹬蹬跑了出去:“我去看看。”

奶孃就提着衣裳跟着追了出去。

“這會兒來,可是有事。”太夫人笑着道。

析秋笑着走到敏哥兒身邊,摸了摸他的頭,蹲下來接了奶孃的手給他穿夾襖,回太夫人的話:“宋先生中午到府裡來了,四爺在外院接見了,剛剛讓人進來,說是想讓幾個孩子去外院見一見。”

“宋先生?”太夫人問道:“可是黃先生介紹的那位宋先生。”析秋點頭應是。

“也好,聽說有的先生收學生前,不管門第高低都要先見一見人,若是學生不滿意也不管東家如何挽留,都不會留下來。”她說着一頓,露出滿意的笑容來:“這位宋先生我瞧着不錯!”太夫人笑着說着,對鑫哥兒和敏哥兒身邊的奶孃道:“去,把敏哥兒那件靛藍色的小襖換上,鑫哥兒那件正紅雲紋的夾襖找出來。”

這邊正好晟哥兒跑了回來,太夫人又吩咐晟哥兒身邊的奶孃道:“把新年給他做的衣裳換上。”

屋子裡又是一通你追我跑的忙活。

等三個孩子都換好了衣裳,析秋便牽着敏哥兒和鑫哥兒往外走,對太夫人道:“也不知怎麼樣,不過瞧四爺的意思,像是滿意的,不然也不會讓幾個孩子過去。”

太夫人點頭:“去吧。”

析秋就帶着三個孩子出了院子,路上敏哥兒一句話沒有,但小小的臉卻是緊緊繃着的,晟哥兒滿臉的好奇和興奮,看着他們析秋想到自己第一天開學時見到老師的樣子,既緊張有興奮不安!

鑫哥兒拉着析秋的衣袖,好奇的問道:“四嬸嬸,先生會不會考我們?如果鑫哥兒答不上來怎麼辦?”臉上有一些忐忑不安。

析秋就停下來,看着鑫哥兒道:“鑫哥兒不怕,如果先生問你什麼,你若是能答出來,便去認真的回,若是不知道就說不知道,知道嗎?”

鑫哥兒就不安的問道:“鑫哥兒沒有敏哥兒知道的多,先生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

“不會!”析秋笑着摸着他的頭:“鑫哥兒這麼乖,這麼懂事,先生怎麼會不喜歡鑫哥兒呢。”

鑫哥兒聽着就絞着手指道:“那我……那我認真回先生的話就可以了嗎。”析秋認真的點頭。

鑫哥兒看着她,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晟哥兒笑着跑了回來,拉着鑫哥兒道:“你有什麼好怕的,有我在,若是先生欺負你,我會保護你的。”

析秋看着晟哥兒揮着小拳頭,滿臉正義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敏哥兒。”析秋又轉頭拉着敏哥兒的小手問道:“你知道見先生要說什麼嗎。”

不問還好,一問敏哥兒臉上就露出緊張的樣子來,他滿臉遲疑的點頭道:“我……我知道!”沒有平時說話順溜。

析秋就微微笑着看着他,又看着忐忑不安的鑫哥兒,和晟哥兒安慰道:“先生想要見你們,一定是聽說宣寧侯府有三位少爺機敏可愛,所以纔想要見一見,你們只管和平時在府裡一樣去和先生說話,先生是普通人用不着緊張害怕,知道嗎?”

她怕晟哥兒話太多,怕鑫哥兒害怕,怕敏哥兒怎麼問也不說話。

這個時候,竟有種將自家的東西拿出去見人,露出情怯的感覺。

三個孩子聽着,各自點頭應是。

析秋帶着孩子坐了滑竿,將人送到二門,左右叮囑了天益才放心把人帶去外院。

等她回房裡坐了約莫一個時辰,蕭四郎已經大步走了進來,析秋迎過去問道:“怎麼樣?”

蕭四郎進了淨室,換了家常的道袍,坐在炕上端了茶啜了一口,回道:“時間定了,過了正月十五便搬到府裡來。”他說着一頓,微微嘆了口氣:“人看着很正派,學問也不錯,只是脾氣怪了些。”

到侯府裡講館,要先見一見學生的,這位宋先生確實不同於常人。

析秋笑着問道:“敏哥兒表現怎麼樣?”

蕭四郎點頭道:“還不錯,中規中矩!”說着擱了茶盅站了起來,和析秋道:“這兩天就把先生住的地方收拾出來,若是二嫂沒有空,你便親自去辦吧。”

析秋心裡有計議,但還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想了想又問道:“妾身想着,娘那邊照顧着三個孩子,精力上難免有些吃力,我們不如把敏哥兒接過來吧,一來能減輕孃的負擔,二來,把他放在我們身邊,有父母在對敏哥兒的成長也好些。”

“你拿主意吧。”蕭四郎點應着便拿了書靠在炕上悠悠的翻着,析秋正要說話,門外有孩子的腳步聲蹬蹬跑了進來。

緊接門鑫哥兒邁着小腿就跑進了門,一邊跑喊道:“四嬸嬸,鑫哥兒要上學了,上學了!”

析秋掀了簾子,果然鑫哥兒就撲倒她腿上,抱着她腿昂着頭露出滿臉的笑容:“宋先生人很好,鑫哥兒喜歡!”

析秋擡眼便看到敏哥兒站在門口,有些躊躇,析秋便笑着朝敏哥兒伸手過去,一手拉着一個道:“鑫哥兒爲什麼喜歡宋先生?”

“因爲宋先生說,他會教鑫哥兒做風箏,畫畫,還有吹笛子!”

析秋一愣,沒想到這位宋先生倒是很多才多藝,她笑着點頭道:“鑫哥兒要認真跟着宋先生學哦。”鑫哥兒就笑眯眯的點頭應是。

敏哥兒由析秋牽着手不說話。

三個人進了暖閣裡,鑫哥兒和敏哥兒見到蕭四郎,便抱拳見了禮,蕭四郎朝兩人點點頭,便擱了書起身道:“我去書房。”轉身便走了出去。

析秋看着蕭四郎的背影就挑了挑眉。

她看敏哥兒問道:“敏哥兒怎麼了,可是不喜歡先生。”敏哥兒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再沒了旁的話。

宋先生進府教學,自是會以鑫哥兒爲主,若是不出意外他將來就是侯府的主人,教學上比起敏哥兒以書本教學,他要學的更多的是怎樣握權,怎樣與人交往,懂得平衡之術,怎樣進取和怎樣守業,更加的多元化一些。

一旦教學上分出了主次,她就怕敏哥兒心裡會有落差,生出自卑來。

不過這些問題現在也解決了,只能把敏哥兒帶在身邊,日後慢慢觀察開導了。

她吩咐岑媽媽親自做了糕點端了進來,陪着兩人吃了點心,送去太夫人房裡。

正遇到二夫人。

析秋便將宋先生的事提出來:“四爺見了,說是學問不錯,便定了正月十六開館。”

二夫人聽着目光一閃,眉頭略皺了皺,這邊太夫人問道:“可提了束脩的事?”析秋搖頭道:“四爺沒說,想必沒有提,不過聽說伯公府給黃先生一年是二十兩銀子,四季各一套衣裳,還配了小廝,我便想來和娘和二嫂商量,府裡是按照這個例子給,還是在加一些上去?”

太夫人想了想,便道:“他是常州人,想必是要住在府裡的,不如就將外院的承義軒撥給宋先生,至於學館就放在旁邊的醍醐館裡,那邊雖不大,但比別處要安靜一些。”她說着一頓又道:“至於束脩,就一年三十兩銀子,四季衣裳按府裡媽媽的例子走,一季兩套,配兩個小廝跟着伺候。”

將析秋擔心的事都解決了,她去看二夫人。

二夫人目光一轉笑着道:“束脩我看也不用從公中走,就從我房裡出吧,小廝我回頭調了送去,兩個院子我着人去打掃收拾,該採買的等開了市便採買了添置進去。”

公中的銀子,都是府裡莊子,鋪子以及蕭延亦的俸祿收入,蕭四郎的俸祿也交一部分在外院裡,一部分入析秋的庫房,但這個公中的銀子還是算大家共同可支配的財產!

二夫人說束脩從她房裡出,也就是說她私人拿出來。

不過三十兩銀子,二夫人這麼說不過是讓太夫人高興罷了。

果然,太夫人暗暗點頭,顯然很滿意二夫人的態度,笑着道:“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二夫人都這麼說了,析秋自然不會有旁的意見,她笑着應道:“那就有勞二嫂了。”當着二夫人的面,將敏哥兒接回去的話打住了。

幾個人說着,連翹牽着三個孩子進來,三個孩子各自太夫人,二夫人和析秋行了禮,二夫人便去和鑫哥兒笑着道:“鑫哥兒今兒見着先生了?”

鑫哥兒恭恭敬敬的回道:“回母親的話,孩兒見着了。”

二夫人就滿意的點點頭,笑着道:“母親那裡有一方新得的湖州硯,回頭讓人給鑫哥兒送來。”

鑫哥兒就朝二夫人行禮,謝道:“謝謝母親。”說完,走到太夫人旁邊,很安靜的靠着沒有說話。

“太夫人。”忽然紫薇笑着進來:“胡夫人來了!”

太夫人點頭道:“請她進來。”轉頭又吩咐連翹道:“帶他們進去歇着吧。”

連翹就帶着幾個孩子進了碧紗櫥。

胡夫人笑着走了進來,穿着和前幾日來時穿的一樣的衣裳,不過臉色比起前幾天來,要憔悴了許多,析秋暗暗詫異。

胡夫人已經笑眯眯的朝太夫人行禮,又和二夫人互相見了禮,和析秋點了點頭,便笑着對太夫人道:“龐家的老爺,太太已經到通州了,龐大人派了人去接,明天這會兒就能進城,所以我今兒替龐大人跑一趟,想請了太夫人的意思,龐家的老爺太太您什麼時候得空能一見面。”

原來是爲了這件事。

“明兒進京,一路奔波也要休息些日子纔是,也不用着急,不如過了正月十五吧,請了他們到府裡來做客。”太夫人慢慢說道。

“行。那我回頭去回了龐大人。”胡夫人笑着應是。

這邊二夫人開口道:“婚期在五月,這會兒還早,也不急着這麼幾天。”

胡夫人忙笑着回道:“二夫人說的是,只是龐家從知道和侯府結親,娶的是侯府裡的嫡出小姐,滿府裡上下不知多高興,這二老一到京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求見太夫人,見一見未來的兒媳婦。”

二夫人就掩袖而笑,沒有否定胡夫人的說法。

太夫人笑着道:“廣西過來一路顛簸,也難爲他們了。”又吩咐吳媽媽道:“回頭你包了禮差了人送過去,也當盡地主之誼。”

吳媽媽應是。

胡夫人轉頭看了眼析秋,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

二夫人看着胡夫人的樣子,便笑着站起來,道:“娘,我去安排人將兩個院子收拾出來。”太夫人笑着點頭道:“去吧!”

二夫人就和胡夫人打了招呼,又朝析秋點了點頭,便出了門。

析秋不想和胡夫人過多的交集,待二夫人出了門,她也順勢站了起來:“娘,那我也回去了。”又朝胡夫人點了點頭,隨即出了門。

待二夫人和析秋都出了門,太夫人便看着胡夫人,問道:“可是有什麼難處?”

胡夫人端着茶臉上露出難爲情的樣子,喃喃的道:“……總是給您添麻煩。”

“何必這樣客氣。”太夫人不介意的擺手道:“可是老二身體……”

胡夫人聽着就紅了眼角,用帕子擦了眼角回道:“我也是命苦,素真自小身子就不好早早的去了,如今素青也這樣,請了大夫瞧了,說是和老大一樣……”說着,竟是低聲哭了起來。

太夫人聽着面露詫異,問道:“請了哪裡的大夫,具體如何說的?”

胡夫人就哽咽着回道:“整日裡迷迷糊糊的,身上大小青紫的斑塊……和素真以前一樣。”說着一頓又道:“起初不過是風熱,我也沒有在意,誰知道……”

太夫人聽着也抹了眼淚,嘆氣道:“都是命苦的!”說着,攜了胡夫人的手安慰道:“明兒我便派了人去通州請了張神醫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如素真那樣。”

胡夫人一聽太夫人願意幫忙,就立刻跪在了地上,哭着道:“謝謝太夫人,妾身真是感激不盡。”

太夫人忙讓吳媽媽扶他起來:“我們兩家這麼多年,你這樣做什麼!”說着一頓又道:“素真去了我也傷心,素青這孩子知禮守禮,性格又溫順我也喜歡的很,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和素真那樣!”

胡夫人就半坐在椅子上,低聲哭了起來。

等紫薇送了胡夫人出門,太夫人便長長的嘆了口氣:“她也是命苦的,一個兩個竟都是這樣。”

吳媽媽扶着太夫人,勸道:“您也寬寬心……”說着指了指四房的方向:“現在有四夫人在呢,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介意。”

太夫人聽着目光就閃了閃,嘆氣道:“這件事也別讓老四知道……你去外院打個招呼,等老二回來,你讓來到我這裡來一趟。”

胡夫人一路出門,路上就問紫薇道:“聽說四爺如今搬回來了,還是住在以前的院子嗎?”

紫薇就笑着回道:“是,還在以前的院子。”

胡夫人聽着目光閃了閃。

析秋回房裡後,金大瑞家的正帶着自己的兩個兒子,還有朱三成家的兩個女兒,鄒伯昌的一個小孫子候在院子裡。

“夫人。”金大瑞家的指着左邊的一個穿着桃紅斜襟小襖,個子高些的丫頭道:“這是朱大家的大女兒,今年十三歲,名喚白枝”又指着旁邊的一個穿着草綠色小襖的丫頭:“這是綠枝,今年九歲!”

兩個姑娘都是瘦瘦黑黑的,大的像朱三成,小的則生的瓜子臉像朱三成的媳婦。

析秋點點頭,問白枝道:“十四歲,可定了人家了?”

白枝紅着臉垂了頭,不敢擡頭去看析秋,聲音低低的回道:“回夫人的話,沒有!”

金大瑞又介紹了自家的兩個小子,大的十四歲個個高高的長的很結實名叫一銓,小的九歲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很機靈的樣子名叫二銓,析秋看着小的便覺得很喜歡,忽然想到了敏哥兒,敏哥兒若是開了館身邊就要跟着小廝,年紀大了玩不到一起去,年紀小了又照顧不了他,八九歲的年紀剛剛好。

她記在心裡,晚上便想着去和蕭四郎商量。

又看鄒伯昌的小孫子,五六歲的年紀,白白胖胖的眼睛一直盯着析秋炕几上的果盤,析秋就笑着讓春雁抓了果脯和蜜餞給他,笑着對金大瑞道:“人我都見過了,如何安排我再讓人去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金大瑞家的就點頭領着孩子們出了門。

名喚白枝的姑娘,就不停的回頭偷偷去看析秋,又滿眼驚歎的看着房裡的擺設。

051 終章131 迴避056 父親013 惦記125 失蹤122 心境101 嫁妝199 去世003 處罰071 家事030 一步012 比較019 姐妹172 解開174 驚險151 暗涌239 玩笑164 是愛095 回府231 隱忍017 新年157 畫圓163 和離195 陣痛023 相處088 對策010 邀請096 問責205 抓週002 暗逼148 提防209 對面006 進宮154 殞命163 和離029 開始228 進宮147 滑胎041 事發027 裝病033 客人030 熱鬧240 出行066 胎夢062 姨娘160 陌路073 輪盤239 玩笑223 芥蒂072 傷藥116 花房088 對策013 惦記060 命運229 各自223 芥蒂236 應對126 着手010 來客181 示威045 示弱105 及笄215 報喪086 死別016 而過037 家事054 懲罰206 起點013 婚事48 暗示022 新媳110 試探054 懲罰090 私奔104 彼此236 應對101 嫁妝091 兒子162 皇子044 黎明065 晚事040 生產082 風波1174 驚險134 嫡母142 藥鋪165 姻緣087 婚事148 提防078 偶遇043 喜事125 失蹤220 冒昧006 表哥086 死別026 心機241 談話020 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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