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隱忍

“是……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盅,燙到的。”敏哥兒小心看了眼析秋,又反手過來握着析秋的手,討好似的確認:“母親,真的是我不小心燙的。”

若是自己打翻了茶盅,也該是燙到手背,怎麼會燙到手腕上頭去呢。

析秋沒有看敏哥兒,放開他的手,就掀了簾子站在門口:“吳中和二銓呢。”

“夫人。”聽到析秋的喊聲吳中和二銓一左一右從遊廊上過來立在門口,析秋便擰了眉頭問道:“你們進來,我有事問你們。”

二銓和吳中面色忐忑,垂手進了門裡。

“敏爺的手怎麼弄的,你們說與我聽聽。”析秋站在敏哥兒身邊,又託了他的手,二銓向來老實,聞言臉色就是一變,吳中目光一轉就急忙回道:“是……是小人給敏爺沏茶,敏爺沒接住,就打翻了,燙到了。”說着就在析秋面前跪了下來:“是小人的錯,請夫人責罰!”

敏哥兒在一邊着急的朝吳中打手勢示意。

“你說。”吳中機靈二銓老實,析秋便轉了頭問二銓,二銓一抖也跪了下來,回道:“……是……是小人給敏爺沏茶,不……不小心……打翻了茶盅……”

二銓雖說了,可結結巴巴,析秋雖然平日和他們接觸的並不多,但對每人的習性還是瞭解的,二銓自小老實但凡說慌就會結巴臉紅,她幾乎可以肯定幾個人是事先對好了說辭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問過就知道了,在下人面前還是要給敏哥兒留點面子,她擺手道:“讓碧槐去拿燙傷藥來。”

二銓和吳中滿目不安的看了眼敏哥兒,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析秋拉着敏哥兒坐回玫瑰牀上,彷彿剛剛的慍怒只是一個錯覺,她輕聲細語的道:“怎麼好好燙着自己了,他們泡茶怎麼也不等涼了給你端來。”說着也不擡頭看敏哥兒,將他的袖子捲起來等着碧槐拿藥膏來。

“下次若是再有這樣的事,先不要管旁的,拿了涼水衝一刻鐘,就不會這麼嚴重了。”

敏哥兒聽着析秋說着,就點了點頭,愧疚的道:“母親……”垂着頭很自責的樣子,“對不起。”

析秋就嘆了口氣並沒有說話,恰好碧槐拿了藥膏進來,見着敏哥兒臂上的傷口也是一驚:“敏爺,怎麼燙的這麼嚴重。”說着,趕忙開了蓋子對析秋道:“夫人,讓奴婢來吧。”

析秋微微點了點頭,就鬆開敏哥兒的手站了起來,走到桌邊端了茶低頭去喝,敏哥兒看着析秋淡漠的樣子,就紅了眼睛垂了頭,默默的讓碧槐去上藥。

“敏爺,您這是怎麼弄的啊。”碧槐見上頭已經抹了一層透明的膏藥,便拿棉布小心的擦了,一邊抹着新藥一邊小心的吹着氣:“不疼吧,您忍着點。”

敏哥兒點點頭,回碧槐的話:“……茶水燙的。”又飛快的看了眼析秋。

碧槐眉頭一擰,就怒道:“一定是吳中弄的,平時做事毛手毛腳的。”說着一頓:“哪裡給主子倒茶不涼了端來的,這麼熱的水主子怎麼喝!”

敏哥兒嘴巴動了動,沒有再說話。

碧槐上了藥問析秋:“夫人,要包紮嗎?”析秋放了茶盅,淡淡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是清清冷冷的:“包一層,不讓衣服碰着就成。”

碧槐應是,小心的包了一層棉布,她發覺到析秋情緒的低落,又擔憂的看了眼敏哥兒,飛快的弄完端了托盤站起來:“敏爺這個不能弄到水,明天早上奴婢再去給您換次藥。”

敏哥兒點了點頭,碧槐便掀了簾子出了門,站在門口又朝敏哥兒打眼色,告訴他析秋明顯有些不悅,讓他主動去認錯說話。

“母親!”敏哥兒低着頭走到析秋身邊站着:“我……我錯了。”

析秋放了茶盅,轉身過來看他,問道:“哪裡錯了?”敏哥兒頓了一頓,不敢看析秋:“我……我不敢騙母親,還吩咐二銓和吳中一起騙您。”

“嗯。”析秋面色終於好轉了一些:“那你說說,你怎麼騙我的。”

敏哥兒沉吟了片刻,看着自己的腳:“茶水是皇長子和沈公子玩的時候,不小心打翻的。”

原來是這樣,析秋鬆了眉頭拉着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問道:“所以你怕我生氣,可又不能真的生皇長子的氣,就編了這話來騙我?”敏哥兒不安的看了眼析秋,點了點頭。

析秋握着他的手,輕聲道:“真傻,我若是真想知道,託了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再說,既是意外我也沒什麼可生氣的,下次你見着他們打鬧便小心避開些就是。”敏哥兒見析秋沒有生氣也沒有怪他,頓時鬆了口氣,點頭道:“孩兒知道了。”

析秋看着他卻是話鋒一轉:“那熱茶是你桌上的?又是誰端來的?”

“是小安子。”敏哥兒覺得話說開了就好,皇長子畢竟是皇子,莫說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他們又能怎麼樣,再說連聖上都說了好話,他們也不能一直拿捏着不放,也沒有權利和可能拿捏着不放……所以析秋沒有生氣,其它的事情他也不用再隱瞞。

析秋點了點頭,摸了摸着的頭道:“知道了,你去玩吧,燙着右手你拿筆要小心些,不要沾上水了。”一頓又道:“會不會耽誤功課?”

“不會。”敏哥兒搖着頭,其實還是有些影響,很痛!

析秋無奈的笑笑,嘆道:“那你去找七舅舅和炙哥兒吧。”敏哥兒點頭應是笑着出了門,門口吳中和二銓一見他出來,立刻擁了過來:“敏爺,夫人沒有罰您吧?”

“等會兒再說。”敏哥兒壓着聲音快速的轉上了抄手遊廊去了後院。

析秋站在窗口,看着敏哥兒消失的背影,面色便沉了下來。

若是茶水是二銓和吳中泡的,她到是可以理解,兩個人年紀都小又不是常做這些事的,粗心大意一次可以理解,可是茶水是文華殿的小內侍泡的,宮中的內侍但凡分出來到各宮各殿伺候的,都是經過嚴格篩選和訓練的,這茶水要幾分熱幾分滿,什麼時候上茶放在什麼位置都是有講究的。

他怎麼會這麼沒有輕重,端了熱騰騰的茶就送了進來,還正在皇長子和沈聞禮打鬧的時候。

她嘆了口氣,希望是她的想的偏了纔是,皇長子也畢竟才只有五歲,用成年人的詭異心思去衡量孩子,她覺得也有些過份。

只是敏哥兒……

想了想,她掀了簾子找來碧槐:“悄悄將二銓找來,我有話問他。”說着一頓:“記住,別讓敏哥兒知道。”

碧槐目光一轉點頭應是去了後院。

過了一刻,二銓雙腿發軟的再次進了次間,見析秋笑盈盈的看着他,他心裡才稍稍鬆了一口:“夫……夫人!”

“二銓,你知道我向來最喜歡你,你老實可靠又乖巧的。”析秋微笑着道:“你哥哥和春柳也快成親了,等春柳成了親回來,你再在府裡做事就多了個嫂子照應,想必比以前還要好些,是不是?”

二銓有些不明白析秋突然誇他的意思,愣愣的點頭道:“託……托夫人的福。”

析秋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半個月和敏爺在文華殿怎麼樣?”二銓終於明白夫人爲什麼要找他來了,可能還是爲了敏爺受傷的事:“挺好的,敏爺學東西很快,課文看兩遍就能記住,戴先生還經常誇讚他呢。”

“哦?”析秋在果盤裡抓了把糖給他:“今天爲什麼是德公公送你們回來的,聖上是何時去的?”

二銓將糖捧在手裡也不敢吃,回道:“聖上今天去了兩次,早上下朝的時候去了一次,還問了皇長子和敏爺的功課,下午敏爺受傷聖上又來了一次,不過是和樂貴妃娘娘一起來的,皇后娘娘稍後也來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好奇說爲什麼是德公公送你們回來的。”她說着頓了頓又問道:“聖上考敏爺功課,是敏爺答的好還是皇長子答的好?”

二銓想也不想就回道:“是敏爺!”說着一頓又道:“不過吳閣老說敏爺年紀長些能答得好而已在情理之中,還說皇長子答的比敏爺好。”

吳閣老說的沒有錯,皇長子不管怎麼說都是皇長子,敏哥兒年紀還是小了些,不明白藏拙的道理,不過到也能理解,聖上問話他自是緊張的,能答得出已經是不易,哪裡還能想那麼多,她頷首對二銓道:“知道了,你去玩吧,不過不要告訴敏哥兒我找你說話的事兒,知道嗎。”

“夫人,小人明白。”說着就行了禮退了出去。

析秋長長嘆了口氣!

佟敏之帶着炙哥兒和敏哥兒從後院回來,析秋留佟敏之吃飯:“你晚點回去吧,給十二妹做了兩件衣裳,你回去正好帶回去給她。”

“哦,知道了。”佟敏之拉着炙哥兒的手,擡頭問析秋道:“六姐,我昨天收到表哥的信了,他現在過的很好,說是在一個村落裡開了間私塾,教孩子們讀書認字,雖清貧卻過的很自由。”

析秋一愣,問道:“可說了他在哪裡?”佟敏之就搖了搖頭:“他過些日子就會寫信來報平安,卻沒有告訴我住址,說他如若得空會到京城來看我們。”一頓就看着析秋:“我猜測應該不在京城。”

她對徐天青確實有些愧疚又心疼,希望他能過的平靜安心,人生也不要再受什麼波折。

敏哥兒笑眯眯的坐在旁邊,析秋想着要如何告訴他藏拙的道理,過去的很多年她爲了能讓他自信,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誇獎他,告訴他自信驕傲坦蕩,如今卻又要推翻自己以前說的話,她怕他不能接受。

“七舅舅。”這邊炙哥兒問佟敏之:“三舅舅什麼時候回來?”佟敏之聽着一愣,問道:“你記得三舅舅?”

炙哥兒就搖着頭:“不記得。”一頓又道:“不過我聽你們說過他啊,聽說他武藝很高嘛。”又揮着拳頭:“想見識見識!”

析秋揉着炙哥兒的頭髮,笑着道:“他還有兩個月就回來了,到時候你見識見識吧。”

佟敏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到時候你見了他得帶着東西將耳朵塞起來,否則他說話的聲音,都能將你耳朵吵背氣了。”炙哥兒或許覺得很可樂,哈哈的笑了起來。

敏哥兒很安靜的坐在一邊,看着他們幾個說着話。

蕭四郎回來的有些晚,析秋和佟敏之帶着幾個孩子等着,又去院子裡跳繩,炙哥兒跳的滿頭大汗的,將繩子扔給敏哥兒:“哥哥到你了。”

“讓哥哥休息會兒。”析秋給炙哥兒擦汗:“哥哥讀書也很辛苦的。”

炙哥兒看了看敏哥兒,就沒有再說話,幾個人正鬧騰着蕭四郎回來了,佟敏之和蕭四郎見了禮,蕭四郎目光就落在敏哥兒的手上,析秋怕他在這裡問敏哥兒的傷勢,便笑着道:“先吃飯吧,孩子們都餓了。”

蕭四郎微微頷首,率先進了門,佟敏之眉頭擰了擰也朝敏哥兒看去,低聲問道:“怎麼了?”

敏哥兒癟着嘴搖了搖頭。

一家人安靜的吃了飯,佟敏之便辭了回了佟府,析秋讓周氏和問玉帶着炙哥兒出去散步,關了門蕭四郎便問敏哥兒的傷勢:“傷的重不重?”他在軍營就聽到消息了,是常公公託了人來說的。

敏哥兒就搖頭道:“不重!”析秋也輕聲解釋:“起了點水泡,上了藥應該不會留疤。”

蕭四郎端了茶低眉喝了一口,擡頭看向敏哥兒道:“通過這次的事情,你有沒有什麼心得?”安慰的話析秋想必已經說過了,作爲父親這個角色也不是他應該擔當的。

敏哥兒垂着頭,低聲道:“謹慎!”說完飛快的看了眼蕭四郎的臉色,又補充道:“藏拙。”

析秋聞言便是一頓,有些激動的看着敏哥兒,他才七歲,得了一次的教訓他便從中總結了這樣的經驗,她覺得很欣慰又覺得心疼,剛剛還在爲如何和他說這個理念而頭疼,卻沒有想道在他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卻又忍不住心疼他,到底怎麼樣的感受,才能讓他如此迅速的成長着。

不但她欣慰,便是蕭四郎也覺得如此,讚賞的的看着他,點頭道:“你明白了這個道理,那你這次的傷也不算白受。”說完,從袖子拿了藥給析秋:“這藥是常公公送來的,西域進貢的不會留疤。”

析秋接在手裡笑了起來,朝敏哥兒招招手:“明天早上我給你重新上藥。”說着牽了他的手道:“我們敏哥兒真聰明,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你能如此我覺得很高興。”

敏哥兒看着析秋期盼欣慰的樣子,也笑了起來,點頭道:“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析秋微笑着搖頭。

等敏哥兒回房去休息,蕭四郎眉頭便擰了起來:“這一次不管事情如何,聖上已經責罵過皇長子,若我所料不錯明日沈夫人應該會上門來,你也不要擺了姿態,有心的人自會看在眼中。”

是指聖上吧。析秋點了點頭:“妾身明白。”說完又看着蕭四郎,問道:“沈家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蕭四郎沉吟了片刻,回道:“沈季在查當年的事。”析秋聞言便是一愣,問道:“能不能查得到?”

“我事先做了安排。”他看着析秋道:“你不用擔心,至於你說的沈姨娘,我已經和二哥說過,他知道怎麼處理。”

析秋點了點頭,回道:“那就好,敏哥兒身份現在還不能暴露,別的什麼都不提,便是他的年紀,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身份的變動帶來的打擊。”說完,她有些懇求的看着蕭四郎:“我希望他能平安快樂的度過童年,將來對與他來說也是極美好的回憶。”無論他是生活在皇室,還是顛簸於世間,童年的歡樂是每個人一生中不可磨滅的回憶,她希望他能和普通的孩子一樣,平凡而又快樂的成長。

雖然他現在已以極快的速度成長,析秋也希望儘可能的給予他單純平凡。

蕭四郎看着她就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第二日一早,析秋幫敏哥兒換了藥,又叮嚀囑咐了二銓和吳中,蕭四郎似乎也動了關係,在文華殿安排了自己的人,重重保護之下她才稍稍放了點心。

送走了他們父子,果然如蕭四郎所言沈夫人上門了。

很着急愧疚的樣子:“禮哥兒不懂事,讓敏哥兒受傷了,真是對不住。”說着拿了兩瓶藥膏和一些藥材來:“給敏哥兒用,讓孩子遭了罪,我心裡也難受的緊,和婆母一夜都沒睡好。”

析秋笑着回道:“夫人您太客氣了,孩子之間玩鬧哪裡有個準頭的,您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昨晚他回家我也說他了,禮哥兒年紀小我們得讓着護着一點纔是。”

沈夫人鬆了口氣:“敏哥兒真的是懂事的孩子,這個禮我們是一定要賠的,真是對不住。”非常的誠懇。

析秋只得又客套了許多話,沈夫人才賠着笑臉出了府。

析秋嘆氣,稍過了一會兒,皇后又讓毛姑姑送了補品和傷藥來,也說了許多的好話,析秋自是謝了又謝,下午太夫人和大夫人也趕了過來,太夫人抱着從宮裡的回來的敏哥兒抹了幾次眼淚,又不能說什麼,受皇長子的氣還能還回去不成,只得受了還得高興的受了。

等太夫人和大夫人離開,析秋問敏哥兒:“今兒怎麼樣,和皇長子以及沈公子相處的還好吧?”

“嗯。”敏哥兒點了點頭,又有些不安的樣子:“皇長子和我賠禮了。”

析秋臉色一變,凝眉問道:“親自和你賠禮道歉的?”敏哥兒就點了點頭,析秋問道:“可知道是誰讓他和你賠禮道歉的。”

敏哥兒搖頭:“沒有人,皇長子當着戴先生的面和我賠禮道歉了,戴先生還誇他謙虛懂禮,是江山社稷之福。”他分明看到皇長子低頭時眼底的露出的得意。

他明白這個道理,若是換了他,他也會當着衆人的面賠禮道歉,不但抹去了先前的魯莽和錯誤,還因爲身份得來誇讚,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爲,只是現在對換了角色,他心中便有些不安。

這個皇長子小小年紀卻這樣不簡單,析秋也擰了眉頭:“要不然你告病在家幾天吧。”敏哥兒搖着頭,看着析秋道:“母親沒事,我小心些便是,戴先生講課真的很好,我想聽。”

析秋也沒了法子,轉頭喊春柳來:“我記得我在家時繡了一副百子圖,繡了一半準備送給大姐的,後來覺得太繁瑣沒有繡完的,你記得放哪裡了?”

春柳擰眉想了想,回道:“奴婢是記得,前頭春雁在時還好好收着的,後來搬了兩次的家也不知放哪裡去了,夫人要是用,奴婢現在去找找。”

“去找找。”析秋點了點頭道:“找不到就去問問春雁。”

春柳應是,帶着碧槐和碧梧下去翻箱子,找了一個下午終於找到了,春柳捧着繡了七八分的百子圖:“終於找到了。”遞給析秋:“夫人,這圖太費功夫了,您要現在繡嗎。”

“正好閒着沒事,重新繡吧。”析秋拿在手裡,當初繡這個也是繡了好幾年,斷斷續續的繡,實在是太費功夫……

她讓春柳幫着分了線,碧槐在一邊幫忙,析秋笑着道:“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有繡東西了,平時動針也最多是縫縫衣裳,繡花的事兒卻是生疏了。”

春柳笑着道:“現在和以前不同了,若還要夫人動手,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就該被攆出去纔對。”

析秋輕笑,低頭一點一點去繡,敏哥兒和炙哥兒進來,瞧見玫瑰牀邊上擺了個大大的繡花架子,上頭千姿百態無一相同的孩子活靈活現的,又見析秋正彎腰在繡,敏哥兒驚歎道:“母親,這些都是您繡的嗎,可真好看,還從來沒有見過。”發現約莫十幾個孩子沒有繡完。

炙哥兒摸來摸去,析秋怕他手髒摸黑了,就拍着他的手,炙哥兒嘟着嘴道:“這要鏽很久很久嗎。”

“是啊,要鏽很久很久!”

晚上蕭四郎回來,瞧見析秋拿了放了許久的繡花針,就心疼的捏着她的手,凝眉道:“何必如此,你不送這樣的禮去,她能照應自會照應,不能照應的她也不可能強出頭。”樂袖是聰明人,該做什麼要做什麼她心裡很清楚。

析秋推開他的手,笑着道:“妾身正好閒着也沒事,這圖寓意好繡了送去她心裡總能高興些,在宮中的事我們也鞭長莫及,只能希望她多用點心思了。”

蕭四郎不同意,牽着她坐到一邊來,想了想將他今兒在宮中和聖上說的話告訴她:“今日在御書房,說起福建的事,福建布政司洪大人和雷公公在政見頗多分歧,我便說起當年我與洪大人有過幾面之緣……”

析秋意識到蕭四郎要說什麼,便有些緊張的看着他,蕭四郎頓了一頓又道:“……聖上便說起敏哥兒的課業,讚賞有加。”

析秋聽着眼睛便是一亮,蕭四郎說起福建布政司,是暗示聖上若對敏哥兒無意,他索性帶着一家人去福建……聖上沒有說蕭四郎外放的事,卻誇讚敏哥兒的課業優異。

“四爺。”析秋又憂又喜:“聖上是不是有意認回敏哥兒?”

蕭四郎就點了點頭:“以我對聖上的瞭解,確實如此。”說完又看向析秋:“不過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這件事若要做並非易事,便是聖上也只能循序漸進一步一步籌謀規劃。”

析秋點着頭:“妾身明白。”她高興的是聖上至少在這次事情之後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有意讓敏哥兒認祖歸宗,即便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難以達成,但是他是最高當權人有他護着,敏哥兒至少要安全很多。

沈季進了正廳,沈太夫人正端茶在喝,見了他隨意擡了眼簾,問道:“有消息了?”

“是!”說完就回道:“孩兒查到當年那位戲子的落腳點,也找到了人,查證之下確認當年她生下了一個孩兒,時間和地點都吻合,沒有疑點。”說着一頓又看着太夫人:“娘,我看這件事是你們想太多了,人和人相像的太多了,哪裡就那麼巧,再說蕭四郎膽子再大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三皇子包圍之中,將剛剛出生的孩子帶出聖上的府邸還藏匿起來,光明正大的養在家中。”說着面露鄭重:“若是事情暴露,便是宣寧侯府也難以保住。”

沈太夫人正在想他前頭說戲子的事兒,這會兒說到蕭四郎,她便瞪了兒子一眼:“蕭四郎的心思計謀膽量,豈是你能比的,他若不是膽大,當年怎麼會獨自一人護送聖上離京,又怎麼能策反了錢文忠,還能讓藤家拿出那麼多錢來,事後又劫了那麼多商船,三皇子傾覆那麼多人力卻毫無所獲,他若是膽小怎麼會有現在的聖上。”

“可是!”沈季沒有説完,沈太夫人已經擺擺手道:“這件事既然是這樣的結果,那就暫時放一放,漁業稅的事你再跟一跟,還有福建那邊你再去看看,沈家餘脈還在,若能暗中蕭清自是最好,免得到時他們拿先皇后的情分來要挾聖上,又送個什麼女子入宮,給皇后添堵。”

這件事好辦,沈季很乾脆的領命應是,又問道敏哥兒受傷的事:“我怎麼聽說皇長子和禮哥兒將蕭懷敏燙傷的事?”

這件事沈太夫人已經聽沈聞禮說過前因後果,點了頭道:“不過孩子間打鬧,你也不要去說禮哥兒,再說,皇長子都和那孩子賠禮了,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說着一頓嘆道:“真是難爲這孩子了,不過五歲的年紀就能想的這樣周全。”

沈季目光頓了頓,有些不贊同母親的觀點,可想了想又覺得多說不妥,便道:“孩兒知道了。”

析秋和春柳趕了十來天,終於將剩下的百子圖繡完,敏哥兒每天回來都瞧見母親在繡架前繡着,常常揉着脖子,春柳就站在後頭給她揉肩膀,敏哥兒道:“母親,您讓針線班子去做便是,這樣太辛苦了。”他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但是瞧見析秋這麼累,便有些心疼

“前後針腳不同,哪能送出去。”說着笑着讓春柳收了:“明天拿去錦繡閣裱起來,再配個雞翅木的架子。”

春柳應是,敏哥兒就沒有再說話。

等過了兩天他才知道,母親花了那麼多的功夫繡的東西,竟然是要送去給樂貴妃的,他怔在那裡,似乎明白了母親費盡心思的苦心,原來是怕他在宮中再受委屈,而親自鏽這樣一副寓意極好的東西送去給樂貴妃,讓她在宮中照拂自己。

敏哥兒站在文華殿外,看着眼前此起彼落輝煌的宮殿,心中跌宕起伏,久久難以平復。

沈姨娘從二夫人的房裡跑了出來,錦繡見她一愣,匆忙跑了過去:“姨娘,您這是?”就瞧見沈姨娘髮髻歪在頭上,原本的髮簪和首飾也不見了,臉上被劃了一道血痕,衣服上盤扣也鬆掉了兩顆,狼狽不堪。

沈姨娘捂着臉,上面火辣辣的疼,她擰了眉頭怒道:“果真是個瘋子。”她原本想套話,卻沒有想到三句話沒有說完,那瘋子就發了瘋撲上來沒頭沒臉的撓她,若非她拿了桌上的花瓶砸暈了她,還不定要吃多少那瘋子的虧。

“真是晦氣,回去,回去!”沈姨娘左右看了遍,趁着院子裡沒有人趕忙讓錦繡給她重新整理了頭髮和衣裳回了梅園,坐在房裡便氣的直喘氣,錦繡端了茶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姨娘,二夫人瘋了這幾年了,連句話都說不清楚,我看您也問不出什麼來。”

沈姨娘前頭還存了僥倖心理,現在也不得不相信,承寧郡主果真是瘋了,她拿了鏡子照面越看越氣,丟了鏡子便怒道:“一個瘋子,還當她是郡主呢。”

錦繡便沒有再說話,沈姨娘轉頭看着她道:“拿了筆墨來。”

錦繡應是,拿了筆墨來沈姨娘提筆仔仔細細的寫了一封信,交給錦繡:“你明天想辦法回去一趟,把信交給太夫人。”

錦繡應是,沈姨娘又嘆了口氣,不知道她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太夫人會不會生她的氣。

等錦繡從沈府回來,她焦急的問道:“太夫人怎麼說?”錦繡支支吾吾的看了眼沈姨娘,低着頭回道:“太夫人說她早就知道了,說讓您好生歇着吧。”

沈姨娘臉色一變,太夫人果然對她生出不滿了!

可是她能有什麼辦法,能想到的途徑她都試過了,難道真的要去問侯爺不成,侯爺那麼精明還不等她開口,就定能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到時候事情沒查清楚還惹了侯爺的怒。

想了想她捏緊了拳頭,騰的一下站起來,錦繡看着她又道:“太夫人說,承寧郡主瘋瘋癲癲的,也多虧了府裡這麼多年精心伺候着。”

“什麼意思?”沈姨娘一愣,問道:“就這句話,沒別的了?”

錦繡就嘟着嘴點了點頭:“就這一句了。”

沈姨娘滿面的疑惑,面色沉沉的坐了下來,暗暗推敲沈太夫人的意思。

析秋問岑媽媽:“東西送去阮府了?”岑媽媽應是,回道:“阮夫人說明日就遞了牌子去宮裡,一定將夫人的話帶到。”

析秋點了點頭,這邊門簾子突然被人掀開,碧槐面色難看的探頭進來:“夫人,出事了。”析秋一愣,問道:“怎麼了?”

碧槐就進了門,小心的道:“剛剛大夫人派了人過來,說二夫人不見了。”

不見了?好好的人怎麼會不見了。析秋擰眉問道:“如何不見的?”

碧槐就道:“大夫人說早上有人去給二夫人送吃食,開了門就瞧見裡頭服侍的丫頭被人打暈了,二夫人不見了蹤影,連常穿的衣服和戴的首飾都不見了。”碧槐心中滿是質疑,難道二夫人這麼多年都是裝瘋,得了機會自己逃走了?

“侯爺呢,侯爺可派人去找了?”一個人能裝瘋半個月或是半年,但要裝這麼久卻是不容易,而且二夫人那麼驕傲的人不可能裝瘋的……但是一個瘋子突然不見了情有可原,可是一個瘋子能自己收拾行李逃出四處都設了守衛的侯府,就不可思議了。

“侯爺派人去找了!”碧槐回道。

析秋點了點頭,承寧郡主不管是傻是瘋是叛賊都沒有關係,聖上不會追究甚至若非她瘋了和因爲宣寧侯府護着,可能早就被聖上賜死了,但若有一天她從宣寧侯府出去,在外面受辱或是做了敗壞皇室臉面的事,聖上看待這個問題角度就會不同了。

直覺上,析秋卻覺得是有人將二夫人帶走了纔是。

析秋換了衣裳便去了侯府,太夫人和大夫人也臉色沉沉的,這件事可大可小,說不定還能牽扯出榮郡王的餘黨也未可知,析秋陪着兩人坐了許久,蕭四郎和蕭延亦皆是沒有回來。

太夫人看着打哈欠的炙哥兒,就道:“時間不早了,你帶着孩子先回去吧,他也累了。”

析秋轉頭看了看睡眼朦朧的炙哥兒,點了頭道:“那我帶他先回去了。”便辭了太夫人去了儀門上了馬車。

路上已經宵禁了,但四處卻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偶爾有一兩聲壓抑着的敲門聲從四面傳出來,析秋抱着炙哥兒和碧槐碧梧坐在車裡,馬車嘚嘚走着,忽然便停了下來,碧梧問道:“怎麼回事。”

跟車而來的天誠答道:“前頭遇見侯爺了,夫人,要不要打個招呼。”

析秋頓了頓,想到蕭延亦這會兒應該是在找二夫人,輕聲回道:“你去打個招呼吧。”天誠應是便去了前面和蕭延亦說了幾句話,回來後和析秋道:“侯爺說派人送我們回去,四爺這會兒在城外,可能要回去晚點,讓您不要擔心。”

“知道了。”析秋應了,馬車又重新走了起來,前後又多了七八個護衛,一直護着析秋回道督都府才折返回去。

析秋將炙哥兒哄睡着,便一個人坐在房裡等蕭四郎,又心神不定的拿了書翻着,不知什麼時候趴在桌上迷迷糊糊打了盹,悉悉索索間聽到了腳步,她一驚醒來就瞧見蕭四郎正彎腰在她身邊,正打算抱她上牀的樣子。

“回來了。”析秋揉了眼睛站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問道:“找到人了嗎?”

蕭四郎見她醒了便順勢在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自己端了茶壺倒了杯茶,回道:“找到了……”臉色難看,語氣沉沉的隱着怒意。

析秋一驚,問道:“出了什麼事?”

蕭四郎便看向她,面色如冰:“在春麗樓裡找到的。”

春麗樓?析秋心裡咯噔一聲,她雖是沒有聽說過,可一聽這名字便明白了,想必是一家青樓。

她也沉了臉在蕭四郎對面坐了下來:“那現在人呢,送哪裡去了?”既然人在春麗樓裡找到的,人是不可能再帶回侯府了。

蕭四郎沉吟了片刻,緩緩答道:“連夜送山東莊子裡去了。”

析秋覺得心裡彷彿壓了一塊石頭:“可查到人是怎麼進去的,又是怎麼從侯府裡出去的?”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進了青樓裡,也不可能有通天的本事出得了侯府。

蕭四郎將茶盅放下,語氣冰涼蝕骨:“二哥在沈姨娘院子後面,挖到了二嫂的髮簪和衣飾,應該是剛剛埋進去的。”

果然是沈姨娘!

故意將二夫人的首飾和衣物收拾了,讓人有種她是自己清醒逃出去的假象,真是思慮縝密。

析秋也緊緊攥了拳頭……最讓人生恨的是,她竟然將人送去了青樓,這樣一來即便是找到了人侯府也不可能再把人接回來,對外也只會挑了日子說二夫人暴斃了,否則一旦事情傳出去不旦皇室的臉面有損,蕭延亦這頂綠帽子是一輩子也脫不下來了。

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這個女人定不能再留在府裡!

“你明天回去陪陪娘吧,這件事沒有和她說,沈姨娘那邊想個名目送出去即可,只是怕娘知道這件事,會受了打擊。”蕭四郎淡淡的道。

析秋點了點頭應是。

------題外話------

又遲了是吧,嘿嘿。我錯了,看在我認錯態度的好的份上,抽起來輕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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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詭異101 嫁妝005 心思099 提親192 往事上待修003 處罰065 晚事210 成長238 豐年042 巧合240 出行026 羨慕104 彼此199 去世167 驚喜071 家事014 波折174 驚險030 熱鬧035 五步067 進退040 生產201 經歷077 表面075 生死200 守孝127 二房205 抓週163 和離157 畫圓031 回禮229 各自036 雨後002 陰陽078 偶遇228 進宮031 生無034 緣分118 出府060 命運016 探路120 人事150 身死025 周全159 錯錯171 捉弄203 銀子181 示威025 生產148 提防017 肯定107 大婚下180 真相029 鬥法141 流言214 商量153 聚會020 制衡001 步步爲營072 傷藥226 意外128 炮灰176 新府059 失禮147 滑胎022 新媳123 分家108 進宮201 經歷051 做客014 情意080 四爺101 嫁妝103 大嫂025 生產146 家人001 見面148 提防048 親家007 成長099 提親148 提防001 步步爲營103 大嫂106 大婚上194 待產204 時間129 新年065 晚事061 身份177 財產186 詭異117 敗露112 妯娌030 熱鬧228 進宮031 生無030 熱鬧016 探路170 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