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提線木偶(四)
“別想那麼多了,睡吧。”嚴揚擁住任黎,輕聲道。
“恩。”任黎閉上眼睛,這個男人,讓他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昏昏沉沉的不知過了多久,任黎突然被“刺啦”“刺啦”的聲音所驚醒。任黎一驚,正想轉身向窗戶看去,卻被緊緊擁住。擡眼看去,嚴揚也不知是何時醒的,眼中清明無比,面色卻鐵青,人盯着窗戶,脣卻輕微蠕動。
任黎看出來了嚴揚脣間的字——別動,乖。心間一暖,笑着搖搖頭,示意他沒關係。
嚴揚見任黎堅持,放鬆了手臂。
任黎轉身,透過月光看到窗戶上竟爬滿了木偶。那些個木偶用着指頭颳着窗戶,木頭觸碰窗戶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聲音。任黎還未想好對策,便聽到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一時間,任黎只覺得自己腰上的手臂一緊,脊背處碰到了個溫暖的胸膛。
任黎像想起了什麼般,翻身看着嚴揚,眉間露出點點得意:“沒關係了,嘿嘿……”
嚴揚被任黎的那點小得意逗樂,放鬆了身體,眨眨眼睛看了看任黎。
任黎也眨眨眼睛回望他,並不解釋。
“眉目傳情,哼。”兩人正對望,便聽見了那糯糯的童音。
嚴揚看去,原來那撞開門的東西不知何時已走到了窗前,揹着窗戶,看着牀上的兩人。
任黎臉噗的一紅,嘀咕道:“小孩子亂說什麼。”
嚴揚感到那東西沒有惡意,便認真打量。這一看,便心驚。原來,無論嚴揚怎麼去看,也看不清那東西的樣子,只模模糊糊的看個輪廓,那輪廓小小的,再加上剛剛的童音,嚴揚確定那是一個孩子。
可是,任黎家分明沒有什麼孩子。別說孩子,除了自己之外,這家裡不可能有第三個人!
“睡吧睡吧。”這邊嚴揚還在想,那邊任黎已經打着哈欠,雙眼迷離了。
“哼。”那孩子又冷哼一聲,也不看任黎,轉過身去便直視那些木偶。
嚴揚好奇,正想要問,任黎已經開口:“別管她啦,有她在可出不了什麼亂子,那些個木偶哪裡是她的對手。”
語畢,又往嚴揚懷裡拱了拱。
嚴揚看去,果真如此。那些木偶見了那小孩,個個面露驚恐,不過兩三分鐘便退的乾乾淨淨。
嚴揚越發好奇,直盯着那小孩不放。誰想那小孩突然轉身看像嚴揚,嚴揚只看到一雙綠瑩瑩的眼睛近在咫尺,立刻就被驚出一身冷汗,啊的一聲出口,抽出手臂便打開牀頭的燈,白光剎那間充斥了整個房間。嚴揚放眼望去,房裡哪還有什麼小孩,就連房門也是關的好好的。
任黎經了嚴揚這麼一鬧磕睡自是全無。揉揉眼睛也坐了起來:“怎麼了?”聲音還帶着幾分沙啞。
“剛剛有個孩子……有雙,綠色的眼睛。但是,好像又沒有。”嚴揚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畢竟,那感覺太真實了。
任黎一愣,然後眉間舒展“被嚇到了?不是說了不用擔心麼。放心,她很乖的,只是有點怕生,大概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
嚴揚覺得眼前的人充滿了秘密,還是各種古怪離奇的秘密:“那是什麼?我是說,那孩子……”
任黎看着嚴揚,託長了語調:“想知道吖……”
嚴揚點頭,“恩”了一聲。
“偏不告訴你!睡叫你打擾我睡覺的!”任黎壞心眼道。
嚴揚無語,翻了個白眼:“對不起了,我的好先生,那到底是什麼?”
“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哼!”任黎翹着小鼻子,一副蠻橫的樣子。
嚴揚無語。
第二天
任黎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經沒人了。
看着空蕩蕩的牀,不由得一陣發呆。直到鬧鐘響起,任黎才慢慢的從牀上爬起來。擡手正要關掉鬧鐘,就看見了鬧鐘上貼的便籤:
我去上班了,飯放在微波爐裡了,記得熱了吃。有空再聯繫,電話已經輸到你手機裡了。
嚴揚。
看到那張幾十字的便籤,任黎的心情沒由來的好了起來。快速套上衣服,跳下牀,鞋也不顧穿的越過客廳,跑到廚房裡。拉開微波爐,看到幾個包子以及一杯牛奶安分的躺在裡面,任黎的嘴角越咧越大。雖然一看就是外面買的,可一點也不影響心情。
有個人爲自己準備早餐,真好呢。
吃過“愛心早餐”,任黎歡歡喜喜的準備出門。剛拉開門,想起了什麼一樣,又轉身關上。
然後對着空蕩蕩的屋子說道:“我去上班了,你自己一個人乖乖的。要是實在無聊的話就去幫忙調查一下那些木偶。老頭子給的任務。”
說完,又歡歡喜喜的走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嚴揚剛進辦公室的門就看見了面色古怪的衆人。
嚴揚挑眉:“怎麼了?”
“頭兒……”王毅一臉吃了黃連的樣子,而衆人看見嚴揚也都像餓狼看見了肉,就沒差眼裡冒綠光了。
嚴揚示意王毅繼續說,這個王毅平時雖看上去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但他可是刑偵1隊裡的“軍師”,是什麼把他難成這個樣子?
“頭兒……昨天死的那個女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她是,她是……”王毅吞吞吐吐的,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是誰?天王老子不成?”嚴揚因爲某人的關係心情不錯,和下屬開着玩笑。
王毅都快哭出來了:“她是郝局長的獨女!說是兩年前和郝局長斷絕父女關係,可畢竟是親生的孩子不是?郝局長昨聽說一個好好的女兒沒了,人就立刻進了醫院。都說這父女沒有隔夜仇的,這不,人剛清醒就馬上聯繫了秦隊,說是一定要給他個交代。”
嚴揚頷首,這郝局長和秦隊據說是過命的交情,看來這案子,越來越難辦了。
“走,咱先去看看郝局長。”嚴揚發話,因爲那些死者大多數都是獨居,他要問問,這郝家父女是爲何而斷絕關係的。
郝局長被送到的醫院是市立第一醫院,人沒有多大問題,只是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罷了。
走進病房,嚴揚就看到了無數的花籃,以及被花籃圍繞的那個蒼老的人。說起郝局長,雖已經年近花甲,但一直精神抖擻,沒想到現在卻顯得這麼蒼老。
嚴揚嘆了口氣,郝局長晚年得女,妻子又死在了產牀上,一個女兒肯定是千寵萬愛,現在白髮人送黑髮人,是個人都受不了:“郝局長,我是本案的負責人,嚴揚。”嚴揚將手上的果籃往地下一放,猶豫了片刻便開口道。
郝局長聽到了嚴揚的話,眼裡立刻閃過淚光:“靜兒,靜兒……“
嚴揚看郝局長情緒較爲激動,想起了進病房前護士的叮囑,只得握住郝局長的手,道:“郝局長,郝局長您冷靜些,現在只有您能提供些令千金的資料了。您……”嚴揚還未說完,就被郝局長擡手止住了。郝局長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裡只剩冷靜。
“你是來問,我和靜兒當初是如何斷絕關係的吧?”郝局長鬆開嚴揚的手。
“是的,這對我們十分重要。”嚴揚也收回了手,靜靜地看着郝局長,看着一個痛失愛女的老人。
“靜兒她……當初,懷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