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哥哥,你也是要去拂曉城嗎?”
“……”
“於哥哥,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真的,好像一出生就見過了!”
“……”
“於哥哥,我最喜歡吃冰糖葫蘆了,你呢?”
“……”
這是一艘飛舟。
向着拂曉城去的飛舟。
說起拂曉城,知道的人並不多,但若說它是離深淵裂谷最近的一座城,許久人就恍然大悟了。
深淵裂谷顧名思義是條深深的裂谷、大地的縫隙,從沒人知道它究竟有多深。
傳言那兒是遠古的戰場,戰鬥慘烈到天罰降下,無數大能在那裡隕落。
百年前,有幾個從萬魔窟中出來的魔修無法無天,到處作亂,偏偏詭計多端,尤其精通各種遁法,各派苦不堪言,魔修們得意洋洋,自以爲無所不能,竟然去挑戰了深淵裂縫——然後沒有然後了。
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
不作不死。
而深淵裂縫,正是人族和妖族的分界線。
拂曉城,則是許多魔道宗門招收弟子的地方。
這艘飛舟是李家包下來,要將一大家子運到拂曉城去的,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還有些根本未曾修煉過,爲了旅途上的安全,也爲了節省一些靈石,他們又找了些同往的乘客,收了些靈石,大夥熱熱鬧鬧一道去。
於歌就上了這條船。
他現在的名字是於魚,用了鯤鵬給的易容符以後,相貌已經變了一個樣子,這次肯定不會有人識破了。
於歌本以爲這段旅程會是難得的休息時間,卻沒想到呆了不到兩天,就被李家的五小姐李芷密給纏上了,簡直心酸。
邵羽對此不發表意見。
它正忙着調-教皮皮呢!
“喵~喵!喵~”貓咪跳躍着,身法靈活巧妙,卻被小鳥一一閃過。
皮皮蹲下來,很耐心地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它伏低身子,靜悄悄地往貌似在假寐的小鳥那裡走過去,肉墊吸收了腳步聲,沒有驚動小鳥,離得近了,更近了,貓咪動了動鬍子,往前一撲!
這勢在必得的一撲落了空,不僅如此,還被小鳥逮着空隙用翅膀狠狠啄了一下它柔弱的肚皮,疼極了。
“喵嗚~嗚嗚~”皮皮連滾帶爬地去找於歌求安慰了。
這畫面有些喜感:
黃白相間的靈貓在前頭走着,垂頭喪氣,趾高氣昂的小黑鳥在後面跟着,一副老爺的派頭,李芷密瞧見這一幕,噗嗤笑了出來:“於哥哥,我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同時養貓和鳥,還養得這麼活蹦亂跳的,好厲害!” Www⊕тт kǎn⊕¢ Ο
於歌:“……”
被形容成‘活蹦亂跳’的貓&鳥:“……”
小鳥展開翅膀飛起來,落在於歌肩膀上,輕輕啄了啄他的耳垂:“啾!”
李芷密笑得眉眼彎彎:“小鳥這是餓了吧?剛好我今早起得晚,熬了一鍋魚片粥現在還是熱的,我去盛。”不等於歌拒絕,她已經自顧自地去盛粥了。
於歌只有苦笑的份了,他蹲下來摸了摸貓咪的腦袋,自言自語道:“希望她還記得給你也盛一碗。”
寬大的甲板上,又有一個人走了過來,是李家的三少爺李明辛,還沒走到眼前就連連幾個拱手,擠眉弄眼一番,揶揄道:“於道友魅力不小啊,剛巧小妹今年十三也該定親了,看樣子過段時日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對於這位親切風趣、熱情爽朗的明辛少爺,於歌還是有些好感的,他誠懇道:“其實,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是誰?”李明辛玩笑道:“不會是最近傳得沸沸揚揚、射月谷的那位百花羞仙子吧?”
邵羽:“……”
於歌怔了怔:“正是。”
李明辛搖了搖頭:“這百花羞仙子的消息先是從蘭陵花會上傳出來,說是個孤女,後面射月谷行走的弟子又說是同門,還有更荒唐的,居然有人造謠說她是個男人!”
邵羽膝蓋中了一箭。
李明辛語重心長道:“要我說,於道友,不管這位百花羞仙子是什麼身份,既然她的傾慕者已經遍佈此界了,能迎娶她的必定是人上之人,我們這些人沾了她,只怕會惹來禍事。”
“懷璧其罪啊。”
對於他的關心,於歌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可我還是對他念念不忘,想來這相思病是治不好了。”
“呔!”突然一聲大喝響起,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男子從艙房裡衝出來,揮舞着一柄掃帚朝於歌劈頭蓋臉砸來:“情敵,吃俺老聞一棒!”
“大少爺!”
“大少爺當心別摔着!”
“你的棒子還在房裡呢,這是掃帚!”
一羣家丁模樣的人爭先恐後搶上來,把他架了下去。
李明辛鬆了口氣,頗覺面上無光,給於歌賠罪道:“我大哥修煉出了岔子,有時候會瘋瘋癲癲的,真是對不住。”
“不,沒什麼。”
於歌端着一大碗魚片粥回房,路過一個據說也是租給散客的、緊閉的房門,回了自己房間。
飛舟行駛的速度不快不慢,行程還有三天。
於歌關好門窗,設了陣法,又檢查了一遍牆壁地面,確保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然後把魚片粥倒掉,從儲物袋裡取出乾糧來,分給小羽毛和皮皮。
小羽毛這邊,是鯤鵬自制小魚乾;皮皮那邊,是孔雀推薦小魚乾。
香味就完全不一樣啊!
不論是誰,做小魚乾的經驗能比鯤鵬豐富嗎?
皮皮委屈地喵喵叫,不情不願地啃了兩口,眼睛就一直往小鳥那邊瞄,還頻頻示意於歌,只可惜這件事沒人能幫忙,除非小鳥願意分享。實際上,於歌一直懷疑某大鳥可以用某種方式瞧見這邊的景象,或者乾脆就一直跟在後面飛……要保持和這飛舟差不多的速度,這位羽族的妖王該多委屈?
他又想起鯤鵬那彷彿洞徹一切的目光,那令他的綺思和妄念無處可藏的目光。
說起來,燒魚和他是兩情相悅吧,爲什麼現在一邊失憶了,還變得這麼小隻,好像是他誘拐小孩一樣!
這日子不能好了。
唔,是兩情相悅吧?
仔細回想一下,他們好像並沒有把心意說出口過。
於歌的目光落在仰着脖子吞魚乾的小鳥身上,注意到他奇妙的、異常的視線,小鳥睜大眼睛,嗆着了。
“別急!”
“來,喝水應該有用!”
“下去沒有?”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小鳥總算把魚乾嚥了下去,虛弱地叫了一聲:“啾~”還好在失憶。
它趴在地上抖了抖毛,後知後覺地發現,小魚乾怎麼不見了!
“喵~>▽<”
皮皮得意地舔了舔嘴巴。
然後它被拎着頸皮丟了出去。
“喵!喵喵!”壞人!如果是主人在,纔不會讓你這樣對我呢!←可憐的貓咪,還沒發現主人一直在嗎?=w=
按照經驗,只要在門前蹲好,不到一盞茶時間於歌就會給它開門啦!
皮皮蹲了一會兒,突然一個念頭劃過腦海:它爲什麼要這麼聽話呢?哼,愚蠢的人類,就讓他到處去找本喵吧!這船上還有很多地方本喵沒去過呢!
靈貓站起來,開始了探險。
它小心地隱藏着身形,在艙房中穿梭,卻漸漸感到一股冷意,瀰漫在周身。
和於歌一起出來的時候,這裡是熱鬧的,歡聲笑語不斷傳來,有孩童的、有老人的,當然也有年輕人的,尤其是那個叫李芷密的小姑娘,一張嘴就停不下來,簡直可以連着說三天三夜。
但如今,卻是一片死寂。
這並非形容,而是真的,如同死了一般。
有股腐爛、或者說是腐朽的味道。
皮皮曾經聽另一隻靈貓描繪過墓地的味道,雖然它並沒有聞過,此時卻無端端地想了起來。
一個老人從它身邊經過,拄着柺杖、走得慢悠悠的,臉上手上都長滿了難看的斑點,皮皮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後頸上的毛都炸了起來,趕緊躲進了旁邊的一個桶後面。
等到外面聽不到什麼聲響了,靈貓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瞧了瞧,隨着來路又回去了,於歌恰好開了門。
險些嚇破膽的皮皮一溜煙竄了進去,還在發抖。
小鳥擡翅膀拍了拍它:“啾?”
於歌也注意到了靈貓的異樣,摸了摸它:“怎麼了?”
平日總是愛理不理的皮皮三下兩下竄進他懷裡,炸毛大叫:“喵喵喵喵喵!”這艘船好奇怪!
可惜的是,沒人聽懂貓語。
門外,兩個人對視一眼,緩緩走開了,看身形,正是李明辛和李芷密。
這對兄妹如今的模樣可說不上親密,面上俱是冷漠。
在下一個拐角,李明辛停了一下,嘴裡發出的卻是另一種聲音:“你不怕他瞧出來了?今天你那瘋師父出來的時候,喊的可是老聞,不是老李。”
李芷密古怪地笑了一下,聲音也變了,變得既甜蜜、又可愛:“即使他全都知道又如何?”她捧着臉,神情如同一個普通的豆蔻少女般羞澀可人,整張臉都發出光來:“無論如何,我要他做什麼,他都會去做的。”
畢竟,他可是我的親哥哥啊。
讓於家滅門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