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掛了電話,一個強烈的震動驀然又傳來,我不禁尖叫一聲,蹲下去,徒勞地扶着電梯牆。
待劇烈的震動再次停歇下來,我的脊背都被冷汗溼透了。
我壯着膽子扶着電梯牆站起來,剛剛好像掃見電梯上有緊急電話號碼。
顫抖着把號碼按了撥過去,剛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喂的聲音,失重的感覺驟然再次傳來,電梯竟又動了,還直速下降!
我的頭腦剎時一片空白,手機啪地掉到地板上。
我今晚是要死在這裡嗎?
砰通的一聲巨響,電梯再次卡停,我在可怕的心悸中想起兒子,想起韓嘉樹,急促地喘息着,蜷縮在電梯一角,伸手去抓手機。
也許我得最後打個電話給他們。
卻發現手機與電池分了身,我顫抖的手把手機和電池都抓起來,卻抖了半天也沒法把電池裝上。
一種無力感深深地擊中了我。
我突然想,如果真的會出事死掉,這最後的電話真的要打嗎。
這樣的告別,將會像抹不掉的惡夢,永遠被烙在他們的心裡。
眼淚忽然涌上來,手裡的手機再次跌落到地上,我抱住自己把頭埋起來,顫抖着。
電梯再次動起來,我的心也跟着一起下落,冰涼無比。
但這次下落平穩了很多,我還抱着頭縮在那,電梯忽然停住,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竟像是門打開的聲音。
我不敢相信地擡起頭,看到有幾個人奇怪地看着我,準備走進來。
我終於反應過來,喊:“別進來,電梯壞了!”
手機和化妝品我都不要了,猛地起身跌撞着往外面衝去。
差點要撲倒在地上的時候,一雙大手忽然把我扶住,“陶小姐,你怎麼了?”
我大口喘着氣,擡起頭。
竟是很久不見的韓臻,一身淺灰色的休閒西裝,滿臉疑惑地看着我。
“電梯有什麼事?”
他鬆開一邊手,探手去按上行的按鈕,電梯門再次打開,他往裡面看了眼,說:“你的東西在裡面,我去幫你拿。”
我條件反射地拉住他:“別去,電梯真的壞了!”
他回頭看我,又看向那電梯,好像並不相信。
他沉吟了一晌,說:“那你等一下,我去找商場管理處。”
我扶着牆,心臟還在砰砰地跳着。這劫後餘生的感覺讓我恍惚。
過一會兒,韓臻回來了,說:“已經跟商場說了,很快就會有人來。”
我沒有應他,腳還是有點軟,就慢慢走開幾步。
又等了幾分鐘,有幾個人跑過來,其中一個還扛着“電梯故障”的牌子。
他們把停止運行的電梯重新打開,把我的東西取出來。
我第一反應是接過手機,想把電池裝上去,韓臻忽然把手機從我的手中取走,“我幫你吧。”
我只得接過保安遞給我的其他東西,看着韓臻把電池裝好,又幫我按了開機。
“好了。”他把手機遞給我。
我瞥他一眼,沒有說謝謝,接了手機就往外面走去。
他跟在我後面,問:“有人接你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驀地轉回身,看着他,“不是說你已經離開G市了?怎麼今晚這麼巧在這裡碰到?”
他瞧着我,面色平靜,“爺爺生病了,我回來看他。”
他說着,忽然笑起來,“你對我還真警惕。不過你警惕也是對的,因爲我對你可還沒死心。”
我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還沒死心?這種偏執是病,沒人告訴你?”
他笑,“你這麼說不過是因爲站在我哥那邊,如果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就不會這麼說了。要說病,每個人都或多或少。”
我懶得再跟他說,轉身就走。
找到司機上了車,我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拿出手機,想給韓嘉樹打電話,卻又覺得這時打電話好像沒意義。
還是回去再說吧,何必讓他白擔心。
回到別墅,我把柳月要的東西遞給一個傭人,“把這個拿去給柳小姐,就說我累了,不親自送過去了。”
傭人接過東西,我轉身想往樓上走去,此時我只想馬上見到韓嘉樹和兒子。
傭人卻忽然說:“太太,柳小姐和先生還有天天少爺都在院子裡呢,柳小姐做了水果布丁……”
我難以置信地站定。
呵,水果布丁?
我將傭人手中的東西又扯回來,冷着臉轉身向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果然看到韓嘉樹和柳月坐在那說笑,保姆則在看天天吃東西。
這柳月還真厲害,表面看着那麼柔弱懂事,背地裡卻這樣,接了我的電話不跟韓嘉樹說,還這般若無其事?
我氣呼呼地走過去,柳月先看到我,忙站起來,笑道:“陶小姐回來了呢,快過來,給你留了布丁!”
我滿腔的怒火被她的柔聲細語激得更旺,真恨不得衝過去就把桌子掀了!
這時天天興奮地叫:“媽媽,媽媽!”
我一下定住。剛纔在電梯裡遇險時,我那麼強烈地想念他,想着他天真爛漫的笑臉,心臟都刺痛得快不能呼吸。
我轉向兒子,他正開心地衝我揮手。
我情不自禁將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頓,將還緊緊拿着小勺子和布丁的小小人兒抱起來,把臉埋在他溫熱的小胸口,差點哽咽出來。
是啊,還能活着回來見到兒子,我爲什麼還要着急讓妒忌的火填滿我的心呢!
“媽媽,你吃!”天天拿起勺子用力挖着黃色的布丁,啪的一聲,涼涼的一塊東西貼在我的臉上。
我愣了一下,吃地笑出聲。
天天頓時也咯咯地笑起來,拿小勺子的小手伸過來要幫我抹掉,卻拿着勺子把我颳了一臉。
真是哭笑不得。
“謝謝天天,媽媽自己來!”我抱着他,伸手把布丁抹掉,差點把淚也抹下來了。
這時柳月把一盤布丁遞過來,笑道:“陶小姐您嚐嚐。”
我冷淡地看她一眼,說:“晚上我不想吃東西,你讓我買的東西就在這,我先帶天天回去了。”
她一副很感激的表情,“啊,謝謝您,錢我回頭再給您。不過您真的不嚐嚐嗎?我聽韓
總說您很喜歡芒果,所以就做了芒果味的。”
“不用了,你們吃吧。”我說完抱着天天就往回走。
走了有些距離,柳月忽然追過來,問:“陶小姐好像,好像生我的氣?”
我不禁冷笑,“你是客人,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您是不是怪我沒跟韓總提您打回來電話的事?”她怯怯地說,“我見韓總工作好像很累的樣子,就沒有說,想等您再打電話回來,但您後來沒有再打電話,我忙着就把這事給忘了……”
真是好笑,她是不是體貼過份了一點。
不過她是真的忘記了,還是別有用心,我都不願跟她爭,有什麼我回頭再跟韓嘉樹說就是。
“柳小姐不用跟我解釋那麼多。我累了,想要上樓休息了。”
我沒再理她,抱着天天往客廳走去。
這時保姆也跟了過來,隨我回了樓上。
跟天天玩了好一會兒,等着他把布丁吃完,用水給他漱了口,然後哄他睡覺。
握着兒子的小手,我這一晚遇到的驚險和不安,終於慢慢平息。
兒子睡着後,我回房去洗澡,換了睡衣出來,看到韓嘉樹也回來了。
我爬上牀,心裡還在氣,不想跟他說話。
他向我抱過來,問:“怎麼了,今晚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不會是因爲看到我跟柳月聊天你就吃醋了吧?”
我轉回身看着他,“吃醋的話你會怎樣?”
他吃地輕笑,“沒怎樣。反正最近我又不能把她趕走。”
“爲什麼不能?她的安全難道就沒有別人可以保障?”
“她住在這裡挺好的啊,託她的福,張媽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他仍嬉皮笑臉地說。
“不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我有點惱怒地又轉過身,想起戶口的事,心裡更是鬱悶,就說:“我們可能沒法結婚了。”
他僵了僵,“陶小翼你不是吧,就因爲這點事又來要挾我了?想結婚的是你,又不是我!”
呀,這後面那句說得真是太過分了!
我嚯地又轉回身,氣不過地抓他的耳朵,“韓嘉樹!想結婚的真的只有我一個人?”
他哼道,“反正我不急!”
我的心就像被紮了一樣,果然夫人說得沒錯,因爲我比他急,他要看輕我了,這副表情,太欠揍!
我鬆開他的耳朵,把火爆的脾氣也收回來,幽幽地說:“好吧,你不急。那我也只能不急了。我跟你實話說吧,我的戶口本在我姨母那裡,她不讓我嫁給你。”
韓嘉樹的表情僵住。“你這個姨母到底是怎麼回事?進了監獄也能牽着你的鼻子走啊!”
我扁扁嘴巴,“她把我的戶口遷了出來,然後又把戶口本收了起來,就連李景琛也不知道在哪裡。也許我的命就是不能嫁給你呢。”
“那死老太婆!”韓嘉樹的嘴裡忽然冒出一句,咬牙切齒。
我擡眼瞧他,“罵人幹嘛呀,她可是解救了你。”
我又轉過身去,說:“正好呢,你不是覺得柳小姐也挺不錯的麼,現在可以慢慢考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