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卿進了一趟宮之後,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皇上和太后都表示小公主之死一案疑點重重,需要徹查。在結果還沒有出來之前,鳳無霜任然是郡主的身份。
沒有了顧慮,鳳無霜也就回了宮。這天正好是宮宴,鳳無霜到大殿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但見到她坐在了太后的身邊,一羣看戲的人都不敢再言語了。
負責倒茶的宮女見鳳無霜來後,正準備給她倒茶,拿起茶壺後才發現茶壺已經空了。
她對着站在一旁的其他宮女揚了揚自己手中空空的茶壺,那個宮女點了點頭表示會意後就快步出去了。
後來端着新茶進來的卻不是方纔那個宮女了,但殿裡的人員衆多,也沒人注意到這些。不知道那個宮女是不是新來的,她走過去倒茶的時候顯得有些緊張。
她給皇后添完茶後才走到了鳳無霜與太后的中間,這個宮女不知爲何,手抖得格外的厲害,她給鳳無霜面前的空杯倒完茶收回手的時候,寬大的袖子不小心帶到了鳳無霜的杯子,只聽見‘噔’的一聲,鳳無霜的杯子就落到了地上。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是有意的……”宮女驚慌的跪到了地上,嘴裡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
鳳無霜冷眼瞧了她一眼,見她額上都冒出了細汗,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半晌,開口解圍道“無礙,再拿個杯子來就是了。”
“是……”跪下地上的宮女這才誠惶誠恐的起了身。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飯桌上的氛圍,太后見鳳無霜吃得少,於是就主動給鳳無霜去夾菜,“來,別光吃青菜,吃點肉。”
“謝謝太后。”鳳無霜久不見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歡快的笑意。
‘襠’,太后的夾的肉還沒到鳳無霜的碗裡,手中的筷子突然落到了桌上。
鳳無霜看見太后捂住胸口一臉痛苦不堪的模樣,她的心中便也開始慌亂起來。“太后,您怎麼了?”
太后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聽見‘噗’的一聲,鳳無霜就感覺自己的臉上多了些黏糊糊的東西,這東西似乎還帶着些許腥氣。
屋內陡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情況不知所措,最後還是有宮女驚聲尖叫,屋內的人才像是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快,快去叫太醫!”皇后急得臉色都白了,若不是在秋葉的攙扶下,恐怕她現在已經腿軟的摔倒在地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也傳來了響動。
只見蘇顏卿跪在地上,面色慘白。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皇后就已經發瘋似的衝了上來。
“你給我滾開!你這個賤人,你就是兇手!”皇后惡狠狠的將鳳無霜推到在地。
皇上本在忙着吩咐宮人,看到鳳無霜被皇后推倒之後,皺起眉頭,
“皇后,你在幹什麼!”
皇后倒退兩步,“皇上!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和太后坐在一起,喝的一壺茶,吃的一樣的菜,爲何獨獨是太后中了毒?”皇后用手指着鳳無霜,她的眼底泛起深深地怨毒之意,那目光有如蛇蠍纏繞在鳳無霜身上,叫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下人們手忙腳亂的將太后擡到了牀上,出去請太醫的宮女也跑得飛快。
皇上看了一眼鳳無霜,冷冷說道“沈靈音有下毒陷害太后之嫌,現將鳳無霜押入天牢,等候發落。”
門口本來就在待命的侍衛就很快衝了進來,將她拖下去。
經過太醫的全力救治,太后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這事也已經鬧得滿朝皆知。大臣們無不要求皇上對鳳無霜處以極刑,以給太后和六皇子一個交代。
皇上將一切事物交與了大理寺少卿張楓,命他查案。
張楓出了御書房後就直接去找了負責管理整個宴席流程的管事姑姑,管事姑姑聽說張楓是來查案的,顯得有些緊張。
“張大人,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許是怕事情牽扯到自己身上,所以徐姑姑皺着眉頭一臉的慌亂。
張楓是個面容嚴肅的漢子,所以他也不懂該怎麼去安撫別人的情緒,只見他板着臉說道“把宴會那天所有在宴席上服侍的宮人都給我叫過來。”
“是是,”徐姑姑唯唯諾諾的應着,“張大人這邊請,那天在宴會上服侍的宮女下人們已經全都集中在了一處,就是爲了方便大人查案。”徐姑姑一邊說一邊就領着張楓往前面的屋子走去。
張楓點了點頭說道“徐姑姑,雖然你沒有參與到當天的宴席當中,但你也是有嫌疑的。”
徐姑姑的身子一頓,“張大人啊,奴婢……”徐姑姑正準備訴苦一番,可張楓卻已經自顧自的往前走去了。
張楓在一間屋子前停了下來,他指了指這個房間,問道“是這間屋子嗎?”
徐姑姑忙點了點頭,“是是是,就是這間屋子。”
徐姑姑說話間張楓就已經推開門進去了,屋裡的太監宮女們全都蜷縮着蹲在地上。
張楓掃了那些人一眼,“當時在宴會上服侍的所有人都在這了嗎?”
徐姑姑的神色一變,“回大人,基本上能來的都來了……”
張楓凌厲的目光朝徐姑姑掃去,“基本上?徐姑姑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姑姑猛地一哆嗦竟然直接跪到了地上,“回張大人,還有一些宮女和太監們,昨夜都離奇暴斃了,死狀極慘……所有的人都在說這是宮裡的冤魂在索命……”
“那些屍體呢?”張楓皺着眉頭打斷了徐姑姑的話頭。
徐姑姑臉上的驚恐之色更盛,“……那些人的死狀都是慘不忍睹!爲了不引起恐慌,屍體已經被連夜運出去了……”
張楓似乎想到了些什麼,“那些死去的宮人之前都負責宴席上的什麼事情?”
徐姑姑回了回神才說道“那個宮女之前是專門負責給宴席上的人端茶倒水的,至於那些其他的那些下人們都是負責在後勤打雜之類的活計。”
果然,下毒的宮女已經被滅口了。張楓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那壺茶呢?”
“茶?”徐姑姑愣了一下才想起張楓指的是什麼,“回大人,那壺茶……那壺茶當時也沒人注意,後來奴婢再去尋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這就是人證物證悉數被毀了?!張楓的臉色更黑了。
張楓審了那些人一下午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所有直接與此事有關的人和事物全都被毀了,剩下的那些基本是一問三不知,而且下毒這事也不一定就是那些直接接觸過茶壺的人做的,這讓張楓可是傷透了腦筋。
“皇上,現在的情況很是棘手,恕微臣直言,這個案子要想查出真兇,恐怕要花上一段不短的時間……”張楓有些慚愧的說道。
“這事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爲之,兇手既然敢設這個局,那就證明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所以這案子難查也是情理之中的。”皇上見張楓沒有吭聲,於是又加重語氣問了一遍“你明白了嗎?”
“是。”
處理了事情,剛出了皇宮,張楓的轎子一抖,似乎撞上了什麼人。
“大人,救救奴婢。”有女聲傳來,張楓掀開轎簾,走了出來,見到一個宮女打扮的人,衣衫襤褸,似乎正在被人追殺。
張楓眉頭一皺,那宮女接着說道:“奴婢是那天宮宴上的人。”
張楓四下看了看,見街道上行人稀少,沒人注意到自己這裡,伸手將那宮女扶起來,說道:“先起來,去我府上再說。”
“謝謝大人。”那宮女順勢站了起來,連連謝恩,和張楓一同進了轎子。
不遠的拐角處,一個人影注視着這裡發生的一切。目送張楓的轎子離開之後,隱藏身形,往六皇子府走去。
“主子,張楓已經將碧荷帶走。想必明日案情就會有所突破。”
蘇顏卿笑道:“那張楓是個最剛正不阿的,一定會好好詢問碧荷。明日定會上報到父皇那裡去。李巖那邊你盯牢了,可別出什麼差池。”
“是。”玉賢應道,想了一想,又問道:“主子,齊國五皇子送來的信件,可靠嗎?皇上會輕易相信嗎?”
蘇顏卿端着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說道:“齊太子和齊五皇子之間本來就有齟齬,此次能夠打壓齊太子,定是不留餘力。找人仿造齊太子的筆跡的能力,還是有的。更何況,父皇對司南早有殺意,證據是不是真的,那得父皇說了算。”
果然,第二天張楓就帶着碧荷進了宮。
司南被傳喚到御書房的時候,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天宮宴的丫頭不是已經處理乾淨了嗎?”司南有些慌亂。
冷風說道:“將軍,屬下已經查探過,做的天衣無縫。我不信還有人能起死回生。”
聞言,司南才稍稍放心,或許,皇上喚他去是爲了別的什麼事呢。
與此同時,芙蓉殿裡的追月也說道:“郡主,六皇子那邊來信,說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那咱們還等什麼。”從來沒有如此期待過。
回想起聽到父皇殉國,母后墜樓的消息時,自己心如死灰。
而她更恨的是,是自己的愚蠢,輕信了以爲能夠相守一生的人。
重生後的半年來,她沒有一夜睡過好覺,夢中時常出現父皇和母后滿臉帶血的絕望,以及,那馬廄中,無皓的身影……
就算她重生爲沈靈音,也從未過過一天安穩的日子。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和追殺,那些對她忠心不渝的蕙蘭,玉竹,都是死在了司南和沈春霞的手上。
她,既是鳳無霜,亦是沈靈音。
所有遭受司南迫害的人,她都會代他們見證,司南是如何作繭自縛的。
御書房內。
“微臣參見皇上。”司南行禮。
“司南將軍,有宮女指認是你下毒,意圖殺害太后和六皇子,不知將軍作何解釋?”皇上還未開口,張楓先問道。
司南轉過頭去,看見張楓身邊跪着一個宮女,那人,赫然就是碧荷,臉色一變。
“不可能……”
張楓見此,心中已有數,說道:“不可能什麼?難道將軍認識這名宮女?”
司南忙穩住神色,說道:“微臣在那日宮宴上見過這名宮女,只是聽聞宮宴上的人都已死,所以有些不信。”
“不過,我與你素來無冤無仇,你爲何誣陷我?”司南走過去,看着碧荷,臉色陰沉的嚇人。
碧荷顯然是被司南嚇住了,身子不住的發抖。
張楓喝道:“司南,這是御書房,不是將軍府。將軍不是要證據嗎?太醫檢測出來,太后中的毒名爲雲雀,這毒產自西域,宮中並沒有。”
頓了頓,張楓又道:“不知將軍可還認得這瓶子?”
語畢,有宮人手中拿了個托盤,上面放了個玉瓶。張楓拿起那瓶子遞在司南的面前,“這玉瓶可是上好的青釉瓷瓶,我記得一共就只有三個,皇上將這個賜給了你,另外兩個,還在宮中的庫房中。司南將軍,這個瓷瓶可是你的?”
張楓每說一句,司南的臉就白一分。
剛要說話,外面有人來報:“皇上,六皇子求見。”
蘇顏卿一進大殿,便說道:“父皇,兒臣有東西請你過目。”
“呈上來。”
皇上看了片刻,突然發難,將手中的信件甩到司南臉上:“司南大將軍,朕沒想到,你還有如此大的野心。”
司南拾起地上的信件一看,只見是一些自己和齊太子的往來,有些是他寫的,有些卻不是。
然而所有的字體都一樣,真真假假參在一起,連他自己也分不清。
“皇上,微臣沒有做過。”良久,司南才吐出一句。
“司南,信件可以造假,可是印章卻做不得假,這些信件上蓋了你司南將軍的印章,和齊國太子的印章。你還要說冤枉嗎?”
司南說不出話來,皇上一揮手,說道:“來人。將司南帶下去,打入天牢。”
皇城之中的風波漸漸平息,鳳無霜也向太后請求出宮一趟,卻是住進了國師府。
鳳無霜到國師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夜晟還在書房裡忙碌着,鳳無霜料想夜晟應該還沒有用過晚膳,於是便吩咐下面的人準備了幾碟小菜送到書房裡去。
“見過沈姑娘。”鳳無霜進御書房的時候並沒有人攔下她,因爲夜晟已經事先吩咐過了,鳳無霜可以任意出入國師府的任何地方,包括他的書房。
鳳無霜可能覺得這點都沒什麼,但在那些外人看來,這是一項何其大的殊榮。由此,那些下人們對鳳無霜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絲毫的逾越之舉。
夜晟果然正伏在桌案上看着奏章,鳳無霜走上前去將夜晟手中的奏章抽出來放到了桌上。“吃完飯再看。”
夜晟的嘴角不由得揚起了一絲笑意,他順勢抓起鳳無霜的手,並將鳳無霜帶到了他的懷中。“現在就開始管我了,那以後我不是要被你吃得死死的?”夜晟颳了刮鳳無霜的鼻子,滿臉都是寵溺的笑。
鳳無霜吐了吐舌頭,“誰說以後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了?”
“嗯?”夜晟放在鳳無霜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如果不是我,我會殺了靠近你身邊的所有男人。”原本應該是一句玩笑話,可夜晟卻說得格外認真。
鳳無霜小臉微紅,她撥了撥夜晟的手,“下人們馬上就要端飯菜進來了,被他們看到不好。”
夜晟卻是沒有放手的意思,他反而將身子更加貼近了鳳無霜一些,“知道害羞了?那你倒是說說以後究竟想和誰過一輩子,說得好了,我就放開你。”夜晟的聲音帶着無盡的魅惑,他眼裡閃爍的光芒像是要把鳳無霜拉進一個無底的深淵。
鳳無霜愈加不敢直視夜晟的雙眼,她垂下眼眸,聲若蚊吶的說道“是你行了吧。”
夜晟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他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鳳無霜的臉頰,“無霜。”夜晟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鳳無霜的臉上,鳳無霜感覺臉上癢癢的,她本想推開夜晟,可當她的視線再跟夜晟碰上的時候,她就像一下子動彈不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