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不時有喊疼的聲音傳出來,還伴隨着莫愁的說話聲:“小姐,用力,再用力,寶寶的頭看到了,來,隨着我的說話聲用力,吐氣,吸氣……”
房間外,幾個大男人一臉的緊張,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無情,修長的手也不自覺的握緊,原來女人生孩子這麼痛苦,每一個孩子的涎生,先要把做孃的整得死去活來。
清風和明月還有莫憂三個少年全都一臉的慘白,既好奇,又緊張,好似生孩子的那個人是自己似的。
門外的幾個人,隨着房間內莫愁的聲音,不由自主一上一下的吐氣吸氣,就在衆人差不多快吐抽了的時候。
房間內忽然響起欣喜的聲音:“生了,生了,小姐,終於生了。”
莫愁滿臉汗的鬆了一口氣,她遵從無情公子的指示,一絲不芶的完成了該有的步驟,孩子總算有驚無險的生了出來,主子也沒出什麼事,這真是太好了,啪的一聲,莫愁用力的打着孩子的屁股,這傢伙總算哭了出來。
“恭喜小姐,是個小小姐。”
莫愁聲音一落,門外的幾個傢伙,立馬蹙了一下眉,兩三道身影閃開了,其中還夾雜着明月不客氣的聲音。
“又多了一個女人,真讓人頭疼。”
說完三人一致的閃身離開,只留下莫憂一個人扒在門前候着,不知道該不該進房間……
“抱過來我看看,”剛生完孩子的青瑤,整個人虛弱無比,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心底還是涌出一陣欣喜,臉上布着母性的光輝,輕聲的吩咐莫愁。
莫愁把孩子包裹好,輕手輕腳的放在主子的懷中,而她把小姐的身子處理乾淨,收拾好一切,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去,房間外面,莫憂正睜大眼望着,一看到她出來,緊張的開口。
“主子沒事吧。”
“沒事,母女平安,你進去看看吧。”
“嗯,行,”莫憂應聲往裡衝,莫愁奇怪的挑眉:“哎,還有別人呢?”
“都閃了!”莫憂衝了進去,莫愁翻了一下白眼,這些人還真是冷血,小姐好歹生了孩子,也不知道高興一下,連人都不見了,端着血水出去處理掉,又回身走進房間。
房間裡。
沐青瑤微側着身端詳着自己生的孩子,臉小小的,身子小小的,眼睛緊閉着,一動也不動的縮在包裹裡,好似一隻楚楚可憐的小貓咪,讓人沒來由的覺得窩心,這就是自己的孩子,她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孩子,以後她希望她能平安快樂的長大。
“小姐,小小姐長得和你好像啊!”
莫憂坐在牀邊,小聲的嘀咕。
青瑤噗嗤一聲笑了,這小子可真會拍馬屁。
“莫憂,小孩子還看不出來像誰呢!”
這時候莫愁也走了進來,站在一邊望着,三個人圍着剛出生的小嬰兒研究起來,看她長大了究竟像誰,就在她們討論得很熱切的時候,那小小的人兒忽爾動了一下,陡的睜開了眼睛,驚得三個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雙眼睛漆黑如墨,閃爍着冷漠的光芒,不哭不鬧,定定的望着她們幾個,瞬間擊中她們的心房,三個人只覺得心臟緊抽,房間內的氣氛怪異極了,這眸光哪裡是一個小嬰兒的眸光,透着慧黠清冷,暗詩洶涌,好久,一點聲響都沒有。
直到她陡的哭出了聲,三個人驚得一身冷汗,回過神來。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剛纔眼花了。”
莫愁用力的揉眼,剛纔一定是眼花了,要不然爲什麼她會從一個小嬰兒的眼光中,看到內斂冷漠的氣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似她是一個成人,可是現在聽到她的哭聲,分明是一個孩子啊?
莫憂立刻贊同的點頭:“是的,一定是眼花了。”
青瑤微挑了一下眉,心底的不安擴大,剛纔小嬰兒的眼神一剎那間讓她感覺到熟悉,那般的淡定慧黠,究竟是像誰的呢?可是認真細看,此刻那小小的人兒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做孃的也就顧不得想怪異的地方。
“莫愁,看看她怎麼了?是不是尿了?”
三個人手忙腳亂起來,青瑤剛生養過,自然不好上下亂動,莫愁手腳俐索的檢查了一遍,最後搖頭:“沒有,小姐。”
“那她哭什麼?”
青瑤看着寶貝女兒哭得快抽過去的樣子,不由心慌起來,臉龐上閃過焦急:“難道她生病了,莫憂,你去請明月公子過來,幫她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是,小姐,”莫憂身形一閃,好似一陣風似的不見了,現在他的功夫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明月很快被請過來了,即便不喜歡女人,可剛出生的嬰兒到底是個小孩子,怎能不管不顧的,可是檢查了一遍,根本沒什麼問題,但是孩子一直哭,根本不停止,眼一閉,也不理這些焦急的大人,只顧着自己哭。
青瑤那個心急,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先前還是好好的呢?
“小姐,你別急,要不然是她餓了,找點東西給她吃。”
莫愁提議,因爲孩子剛生下來,小姐還沒有回奶,根本無法讓嬰兒喝奶,只得找別的能替代的東西。
“那先喂她一些甜水,看會不會好一點,”明月建議,看着小小的嬰兒,他沒來由的覺得好玩,便不那麼排斥了。
結果,小嬰兒根本不喝,只顧着閉着眼睛死命的哭,青瑤剛生產完,身體虛弱,也沒辦法照顧她,只得莫愁和莫憂,兩個人輪流抱着晃,可是這丫頭就像抽風了似的,就是不停止哭泣。
從生下來一直哭到最後,先是大聲的哭,最後小聲的哭,再最後無力的哭,聲音都啞了,最後像個病懨懨的小貓似的歪靠在莫愁的懷中,不時的抽嚶一聲……
青瑤備受煎熬,大受打擊,本來很高興生了一個骨肉相連的孩子,以後自己在世上又多了一個相依相靠的人,可誰知道孩子會莫名其妙的一直哭,她那麼小,如果照這樣下去,只怕很快便會沒命了。
“莫愁抱過來給我。”
“小姐,還是不要看了,”莫愁看着小姐備受打擊的神情,生怕她支撐不住,可是沐青瑤卻一臉的堅持,莫愁別無他法,只得把小孩子放在小姐的身邊,只見她一動也不動,不時的抽嚶一聲,如果繼續這樣不停的折騰,只怕過不了明天早上就沒命了,可憐小姐費了這麼大的勁,竟然生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
“你啊,難道我們上輩子是冤孽,要不然爲啥生來折磨我。”
沐青瑤無意識的開口,誰知她的話音一落,那先前閉着眼哭,抽嚶得厲害的小小傢伙,竟奇異的不抽了,她睜開眼,烏黑如墨的眼珠子好像星辰一樣耀眼,一眨不眨的緊盯着沐青瑤,那雙眸子中暈染着期盼,似乎渴求些什麼?
莫愁稀奇的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小姐,這太奇怪了,爲什麼會這樣呢?”這些自然規律中無法理解的現象,使得莫愁頭皮發麻,唬得手心全是冷汗,她身爲家中的長女,下面的弟妹好幾個,有些小孩子都是她親手照顧的,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事情。
沐青瑤也覺得奇怪,心情震撼極了,這孩子是她生的,她的不尋常舉動,使得她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可能真的和她上輩子有糾結,可是自己和誰有糾纏不清的孽緣呢?
除了肖銳,就是喬南?
想到喬南,沐青瑤臉色盛冷,眼瞳犀利如刀,狠狠的怒視着剛出生的嬰兒,只見她的眼瞳那般的清潤,眸底有一種蘊藏着笑意的神韻,這神情和喬南那麼像,那麼神似。
青瑤只覺得一陣昏厥,老天不會這麼玩她吧,害她一次還不夠,還把喬南送過來折騰她,雖然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可是青瑤越想越覺得心頭如罩着一盆冷水,緊盯着那剛出生的小嬰兒,緩緩的一字一頓的開口。
“你不會是喬南吧?”
一言落,小嬰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可愛極了,可那笑落在沐青瑤的眼裡,分明是魔鬼的笑容,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
房間裡,莫愁嚇得大驚失色的叫起來:“小姐,小姐?”
還有一側小嬰兒的哭聲,其實她並不是哭,而是在說,只是沒人聽懂罷了。
這個小嬰兒確實是重生的喬南,這已經是她重生的第五個小嬰兒了,奈何橋上,她不喝孟婆湯,一直記着前世的事,不管投到什麼樣的人家,不出三天便魂歸九天,是閻王頭疼的人物,最後只得答應她的要求,讓她重生到轉世的蘇塵身邊,以完成前世未了的心願,她臨死時,唯有一個心願。 希望看到蘇塵找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親眼看她披上嫁衣,到那時,她即便是魂飛魄散也無所謂。
這一世她以爲會見到蘇塵,誰知道一睜眼,卻看到一個陌生的人,所以和以往一樣,她準備一死了之,誰知道蘇塵原來沒有投胎,她是直接魂穿到古代去了,現在她成了她的孩子,那麼那個男人呢?是真心愛她的嗎?喬南心頭一連串的疑問,但是眼下,蘇塵昏了過去,想到這,她不由叫得更大聲了。
“蘇塵,蘇塵(啊,啊)……”
暗夜,無情谷裡,尖叫聲和嚎哭聲不斷,最終把所有的人都引了過來。
房間裡,無情面無表情的給青瑤診脈,很快從身上拿出一粒藥丸,示意莫愁:“給她服下吧,好好的怎麼會暈過去呢?”
他細長的眉蹙了一下,眸光掃向牀榻上的人,生產完孩子後,那臉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白晰的肌膚上略微有些蒼白,長長的睫毛掩去她聰慧的眼瞳,讓人看不到其中的銳利,烏黑的髮絲凌亂的分散在枕巾上,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疼,無情念頭一生,便心驚不已,他不是無血無情之人嗎?
師傅爲何給他起名無情,就是希望他無慾無情,難道那些傷害還不夠嗎?
無情的臉色陡冷,身子一動,清風走過來把他推了出去,公子臉上一瞬間的變化,盡數落入他的眼底,心裡不免的擔憂起來。
公子這樣好嗎?
他動情了,是的,雖然他排斥,但是做爲他的侍童,他知道他動情了,他不似明月魯莽,永遠看不懂公子的心思,可是他懂!
“公子,我們回去吧,她不會有事的。”
“好,回去吧,”夜色下,他的聲音冷漠得和冰沒什麼差別,可是那壓抑着的情思,終有一日如野馬脫僵般無法控制的,到那時候,公子還能這麼冷靜嗎?清風一言不發的推着公子離去。
房間內,莫愁已侍候着小姐服下藥丸,鬼醫無情的藥丸,那可是一般人求也求不到的,相信小姐服了,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小姐服了藥,蒼白的臉色很快好多了,呼吸均勻,安詳的睡着了。
房間內,莫憂和明月仍在,兩個少年奇怪的挑眉望着莫愁手裡的小嬰兒:“她竟然不鬧了。”
“是的,小姐說了一句話,她就不鬧了,結果小姐昏了過去。”
莫愁心底難以抑制一抹心顫,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孩子從頭到尾怪異的舉動,那眼神根本不像一個小嬰兒的懵懂清明,倒似乎有很多東西流淌在裡面,而此刻哭累了的她,熟睡了,依然是一個粉嫩可愛的嬰兒。
莫憂和明月雖然覺得奇怪,但夜已深了,兩個少年退了下去。
莫愁把小嬰兒放在小姐的身邊,收拾好,自己在房間的軟榻上休息,最近她一直留在小姐的房間照顧她。
早晨是無憂谷最美麗的時候。
晶瑩的露珠兒掛在枝葉間,陽光穿透層層的縫隙,照射在露珠上,輕輕的晃動着動人的光芒,好似水晶一樣耀眼。
花草滋潤,在風中輕輕的搖曳着,桃花紛紛揚揚的飄落,灑了一地。
鳥雀在雲間穿過,不時的發出清脆悅耳的叫聲。
整個早晨是溫馨美麗的,可是一聲突兀的尖叫聲打斷了這份寧靜的美,驚得幾隻鳥雀撲簌撲簌的飛走了,枝葉上的露珠抖了一地。
山谷裡所有人都被叫醒了,隨之所有人就好像不知道一樣,繼續各人做各人的事情。
房間裡,莫愁揉着眼睛,只見披頭散髮的小姐,一臉猙獰的掐着小小姐的脖子,神情駭人之極,莫愁一躍而起,第一時間從小姐的手中搶奪下小嬰兒,只見那傢伙已經進的氣多,出的氣少了,莫愁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好不容易纔把她的氣整順了,哇的一聲氣哭了。
“小姐,你瘋了,這可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若不是她,我會在這裡嗎?喬南,你個陰魂不散的傢伙,竟然還敢跟着我,”青瑤完全失去了常態,氣憤的怒吼,那本來委屈的哭着的小小嬰兒眨着大眼睛,哭聲嘎然而止,一大顆的淚珠還掛在眼梢上,卻乖巧的自動閉上嘴。
她是蘇塵的好朋友,豈會不知道她的稟性,她已經瀕臨瘋狂了,如果她再敢惹她,鐵定被滅,所以還是乖點的好。
不過她沒想到蘇塵的火氣竟然這麼大,從前世一直氣到今生。
她只想着看看她過得好不好,竟忘了,她一定會記恨她的,早知道,就假裝不認識她好了,可是現在再裝也不可能了,這丫的說不定直接把她淹死了,看來自己還是巴着眼前的這位姐姐要緊。
喬南撇着嘴,望着莫愁,小臉蛋越發的楚楚可憐,莫愁在心疼的同時,胸中竄過異樣的感覺,總覺得這丫頭在利用她似的。
“小姐,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莫愁認真的望過去,上下打量着小姐,以確定小姐是不是瘋了,要不然爲啥一覺醒來,變成這樣呢?
沐青瑤臉色冷沉,用力的喘氣,好半天才平緩一些,可是心頭仍然煩躁不安,她是喜歡這個孩子的,一直期盼着她的到來,可是她做夢也沒想到,不是生了個貼心的小傢伙,竟然生了個冤家對頭,現在她是恨哪,爲什麼當初不大力一點,說不定可以把她整掉了,省得自己氣死。
而且莫愁根本不理解她氣什麼,她也和她說不明白,如果真的說了,只怕嚇死她了,想到這,揮了揮手,疲倦的開口。
“總之我不想看到她,你把她抱遠一點,眼不見心不煩。”
剛生下來的小嬰兒,就這樣被青瑤給遺棄了,莫愁雖然心疼,可是卻沒辦法說服小姐,小姐似乎和小嬰兒有仇一樣,如果她再多一句,只怕她又撲過來了。
“可憐的孩子,”莫愁裝模作樣的嘆息,就想引起小姐心中母性的光輝,可惜小姐像沒聽到,往牀上一倒,繼續睡覺,剛生產完的人身子很虛弱,再加上剛纔的怒吼,她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那剛出生的小嬰兒暫時跟着莫愁了。
她雖然小小的,但是很安靜,大部分時間在睡覺,這倒符合一個初生嬰兒的特徵,可是她醒着的時候,睜着一雙大眼睛,安靜的待在她的臂彎裡,這時候莫愁總感覺她不太像一個嬰兒,過份的安靜,那眸光晶亮得好像寶石,散發着詭異的光芒。
不過除了這些怪異,別的也沒什麼。莫愁也由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坦然。
兩三天後,小姐開始漲奶,一直說不舒服,她開口建議給小寶寶吃,小姐立馬變了臉,唬得她一個字也不敢多說,真不知道小姐和小娃兒有什麼深仇大恨,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既然不能吃奶,只得鼓搗一些米糊之類的餵食着小嬰兒,不過她倒是沒鬧騰,喂什麼吃什麼,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然後安靜的聽大人們說話,十天八日的功夫,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再不是初生時的皺巴巴的,也沒那麼小了,皮膚呈現出好看的粉紅色,眉毛狹長的,眼睛是好看的丹鳳眼,竟然和小姐長得不像,卻和皇上長得好似一個模子脫出來的。
莫愁和莫憂看了嘆氣,咋就不像小姐呢,反而像皇上,真是有夠讓人鬱悶的……
十天後,沐青瑤忽然笑意盈盈的開口。
“莫愁,把寶寶抱過來。”
那個神態,那個動作,分明是不安好心的狼外婆,可是孩子是她的,做爲奴婢,她當然不敢多說什麼,心驚膽顫的把粉紅可愛的小寶貝遞到主子的身邊。
沐青瑤隔了十天後看自己的孩子,心裡震動了一下,終還是有些心疼,雖然她裡面的靈魂是喬南,可她確實是自己生出來的,看到她長得如此粉嫩可愛,做爲孃親的再狠,也下不了那個手啊,虎毒不食子。
可是想到自己今天之所以在這裡,都是喬南這傢伙害的,心底又不甘心,所以即便不傷害她,也別讓她過得那麼舒坦,沐青瑤想通了,眉眼皆有笑意,脣角更是浮起陰森森的光芒,掉頭望向一側的莫愁。
“最近,她都吃什麼了?”
“回小姐,多是米糊類的東西,小小姐吃得還習慣,小姐不必擔心。”
“嗯,那有什麼營養呢?我想過了,既然我不能餵奶了,總要找些有營養的東西給孩子吃,”沐青瑤說到這裡,好看的臉仰起來,認真的想了一下,最後開口。
“這樣吧,以後一天三遍喂她喝羊奶。”
“羊奶?”莫愁愣住了,那羊奶可腥了,小寶寶喝嗎?而另一個人更是呆住了,那就是安靜的喬南,此刻頭皮發麻,欲哭無淚了,嗚嗚,看來她是玩上她了,她不喝羊奶啊,從前她是喝一口吐一口的,她明明知道的,現在竟然讓她喝羊奶,她不喝。
喬南正腹誹着,聽到頭頂上方陰森森的聲音傳來。
“如果她不喝,立刻把她給我扔出無情谷去。”
“小姐?”莫愁見小姐主意已定,不敢多說什麼,羊奶就羊奶吧。
而光用想就快吐了的喬南,小臉蛋嚇得煞白煞白的,可惜某人心裡浮起快意,伸出手捏着她的臉頰,得意的開口:“我一定要把寶貝養得胖胖的壯壯的。”
那聲音別提多惡劣了,喬南全身起了一陣寒顫,心裡撥涼撥涼的。
“讓莫憂出谷,買一頭奶羊回來,每日給小小姐擠些羊奶,”青瑤一聲令下,此事已成定局,莫愁立刻領命出去吩咐莫憂出谷,現在的他們出谷,可是來去自由,誰能奈何得了他們。
房間內,很安靜,沐青瑤望着牀上的小人兒,慢慢的收回手,定定的望着她,一字一頓的開口。
“喬南,你爲什麼要跟着我呢?難道你就不能重新投到別人家嗎?非要投到我家來,難道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心裡會難受嗎?”
小嬰兒的眼眶紅了,有淚珠兒滾落下來,她想告訴她,她所受的痛苦不比她差,一個重生的小嬰兒,經常哭三天魂魄歸西,那其實也很痛苦,可是她心底有一口氣阻着,沒辦法安心的投胎,因爲她想看到她過得幸福,過得開心。
可現在看來,她並不開心,因爲明明生了孩子,別人卻叫她小姐,這說明什麼?
想到這,喬南的心裡阻着一口氣,她只想她幸福啊,這是她欠她的……
“小姐,我吩咐莫憂去了,”莫愁走了進來,沐青瑤收回視線,淡淡的開口:“以後就叫她小魚兒吧,沐小魚。”
“小魚兒?”莫愁喚了一聲,這名字還真有點順口,只是一個女孩子叫這樣的名字,似乎不好。
沐青瑤揮了揮手,不去看小嬰兒的臉,疲倦的閉上眼睛。
“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而小魚兒卻是一臉的欣喜,原來蘇塵還記得她喜歡各種各樣的魚兒,以前她不止一次的唸叨過,真想做一條自由自在的魚兒,可以任意的遨遊在大海中,現在她果然成了一條小魚兒。
小魚兒在心裡默唸,以後誰若是欺負蘇塵,我是絕不會放過他的,雖然我沒多大的能力,但是我是喬南,做幾樣兵器,彈藥的還是拿手的,如若誰欺到蘇塵的頭上,我一定炸得他片甲不留。
“小魚兒,我們出去吧,讓小姐休息一會兒。”
莫愁把小魚兒抱出去,大肆宣揚了一番她的名字,谷中的人立馬都知道她的名字叫小魚兒,所有的人都說這名字好聽,有一種舒暢快樂的感覺。
小魚兒,雖然名字好聽,可是自從那個孃親某一日好心的給她起了名字後,她的災難就沒斷過。
先是一日三餐的米糊換成了羊奶,她是吐了又喝,喝了又吐,而某位做人家孃親的人,在旁邊笑意盈盈的給她加油。
“小魚兒,多喝點,這樣可以長得壯壯的。”
所有人都爲這樣的孃親感動,到底還是心疼自個的孩子啊,只有莫愁知道主子的惡劣,經過幾天相處,她知道,原來小魚兒不喜歡喝羊奶,不,是怕得要死,可主子偏偏讓她喝個沒完。
小小的人兒,現在是從胃裡到整個小身子都是一股羊腥味,害得那些喜歡抱她的人,一個也不敢挨近。
不過這還不算,每天早上,某位孃親還提着一個毛絨絨,賊眉鼠眼的叫老鼠的傢伙逗弄小魚兒,因此每日谷中都會傳來一聲一聲的尖叫,衆人在耳朵受荼毒的情況下,不免深深的同情起可憐的小魚兒,她纔出生不到一個月,就遭受到孃親的迫害了,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而某人還信誓旦旦的對外宣佈,這是訓練她的肺活量,這樣以後她就會身體健康,吃飯倍兒棒。
雖然沒人懂她的話,啥叫肺活量,啥叫倍兒棒,不過小魚兒嚇得臉色慘白,花容失色,那可是真的,雖然在同情之餘,衆人也不免會想到。
小魚兒似乎和別的小孩子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例如剛出生的嬰兒咋就知道害怕呢,還叫得那麼誇張,例如,喝羊奶的時候,鼻子湊成了一團,一臉的嫌厭。
總之因爲多了小魚兒和沐青瑤,整個無情谷熱鬧得多了,現在是一片生氣勃勃的景象,若是有一日沒聽到人叫了,那倒有些不習慣了,真不知道這兩人若是不在了,這谷中的人可都咋過。
沐青瑤本來還想花樣整小魚兒,因爲小魚兒前世是她的好朋友,很多害怕的厭惡的事,她是瞭如指掌的,專挑她害怕的惹她,因爲現在她沒辦法說話,手腳也控制不了,只能忍她爲非作歹。
不過,很快青瑤便沒時間去招惹小魚兒了,因爲谷中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無情谷,外有桃花林,還有沼澤池,但那個不速之客竟然領着一幫人闖了進來,說明他深諳外面沼澤之上的陣法,是個厲害的傢伙。
不過雖然穿過了沼澤池,卻進不了桃花林,桃林中,不但有陣法,而且還有毒煙,最重要的是無情在桃花林中彈琴,只要他在桃花林中,沒有人可以闖進來,那陣法是由他的琴聲操控着的,外人根本不知道里面的端倪。
沐青瑤正在房間裡逗弄着小魚兒,再有兩日她就滿月了,小魚兒長得越發的可愛了。
兩日後,她開始修練琴譜,希望儘快習武,到時候就不會再受制於人了,青瑤緩緩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房門響了起來,莫憂衝了進來,一臉的焦急。
“小姐,有人闖進谷裡來了。”
“喔,無情不會隨便讓人進來吧,”青瑤不甚在意,一臉的若有所思,她在想,雖然有琴譜,可是她沒有一把好琴,這可真是件令人頭疼的事情,普通的琴只怕彈不出琴魔的威力。
“公子在林中擺了陣法,那些人進來後,全部被擊昏了,公子命人把他們沉進沼澤池中,我好不容易求他放過了那些人。”
“放過他們……”沐青瑤擡了眉,眸中是犀利寒芒,莫憂如此做,說明那人是她們熟悉的人,心底跳過不安,是誰?
“誰?”
“南安王,”莫憂的眉心有一抹不寧,沒想到南安王竟然找到了無情谷,闖進了桃花林,恰逢公子在林中操琴,如果不是他在裡面操琴,只怕他們就闖進來了。
青瑤一臉的難以置信,以她對南安王的瞭解,他應該沒有能力從沼澤池中穿過,雖然南安王武功高強,但是這奇門玄法的事,他根本不懂,若是宮中的那個人,她倒相信他有些能力,因爲她沒忘了,他乃是赤霞老人的弟子,傳聞赤霞老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這奇門玄法想必也是精通的,那麼作爲他的弟子,應該習過這些。
“你確定是南安王?”
青瑤仔細的詢問了一遍,莫憂點頭:“嗯,確實是南安王。”
“送他出谷去,”沐青瑤眼神閃爍了一下,面容冷漠,揮了揮手,示意莫憂去辦這件事。
她待在這谷中幾個月,弦月皇宮裡的事,似乎已離她很遙遠了。
“是,主子,”莫憂領命,飛快的閃身出去,房間裡,青瑤周身的冷凝,黑色的瞳孔是沉思,跳躍着兩小簇的小火花,南安王怎麼可能會進得來,可若不是他,又是何人,難道是他?
這絕對不可能,因爲皇宮裡怎能沒有皇帝,沐青瑤正在思慮,一旁的莫愁擔憂的開口。
“小姐,現在南安王知道你在谷裡,只怕不會輕易離去的,這可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傷害到無情谷中的人。”
青瑤聽了她的話,不禁笑了起來,要傷害無情谷中的人,也要他們有那個本事,脣角勾出淺淺的笑。
“算了,我們別想了,無情不會讓他們進來的。”
她的話音剛落,房門再次響了一下,沐青瑤動也沒動,依舊歪靠在牀上,她以爲莫憂去辦完事回來了,卻聽到莫愁喚了一聲:“公子,你來了?”
沐青瑤一怔,沒想到竟是無情,他一向很少主動找她,難道是因爲南安王的事,所以來找她了,忙坐直身子,掉頭望過去,清風推着無情走進來。
“你們都下去吧。”
無情淡淡的開口,聲音很輕,卻讓人不敢忽視,那種漠然,事不關已似的,可又一字不拉的落到人的心裡去。
“是,公子,”清風和莫愁應聲,兩個人走了出去,順帶把小魚兒抱了出去,這傢伙的眼睛滑溜溜的轉着,賊亮賊亮的,從來沒看過哪個小孩子像她們見過的這一個。
房間裡安靜下來。
沐青瑤擡眸打量着無情,她看出他的眼瞳很冷,周身的肆意戾殺,那雙眸子就好像後山的寒泉,清亮透明,可就是帶着絲絲的寒意,墨發用玉簪彆着,雅緻極了,青瑤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感嘆,老天怎麼可以把一個男人造得這麼好看,橫看豎看,都讓人移不開視線,明明比女人還美,可就是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脂粉氣,相反的那美麗之外,更多的是一種嗜戾,讓人看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無情端坐在椅子上,靜默無聲。
雖然臉上沒有表情,可是心裡卻涌過不同於以往的情緒,這情緒他感覺到很陌生,一直以來,他都是冷心無情之人,可是自從她們來到山上,他總會多了一些以前不曾有的情緒,例如對月長嘆,例如發愣,有時候也不知道想什麼,就那麼靜靜的沉寂在一種遐想中,能一坐就是好半天,這究竟是爲了什麼?
尤其是知道今天來的那個男人,其實是來找她的,他的心竟然不復以往的冷靜,心湖亂成一片……
哪怕他不承認,可是心底依舊有些模糊的影子,他似乎貪戀了一些溫暖的氣息,所以想一直讓她待在谷裡,自從她們留在谷中,這谷似乎活了起來,現在每天一睜開眼,便感受到不一樣的氣氛,熱熱的暖暖的。
即便他沒有出現,心裡仍然比從前快樂,早晨看窗外枝頭的鳥雀,叫得真歡啊,下午在林中彈琴,那琴音流淌着的歡樂的曲調。
“那個人是來找你的。”
他淡淡開口,粉紅的脣瓣輕吐出一句話,好似帶着花香味兒。
“嗯,我讓莫憂送他們離開了。”
“既然你是來學武的,現在該學的你都會了,還是離開吧,”他說,掉頭望向一邊,不去看她的眼睛,腦海中卻能清晰的浮現起她倔傲的眼神,還有那挺挺的下巴,好似不屈服於任何的勢力,整個人籠罩着一種強大的光芒,讓人不由自主受吸引,而他害怕她終有一日輕聲無息的離去,倒不如一開始便讓她離開,至少現在還容易接受。
青瑤愣了一下,沒想到無情來,是想讓她出谷,不由氣憤的陡的從牀上半站起,不滿意的抗議。
“無情,我還沒學會本領呢,怎麼能攆我出谷呢?而且就算我學好武功,我也不想出谷,這裡環境這麼美,而且也沒有勾心鬥角,我好喜歡這裡,總之你不準攆我走。”
沐青瑤理直氣壯的叫着,她忘了,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喜歡她就留她,不喜歡留她就攆她走,但是待得時間長了,她似乎已成了穀子裡的一分子,說話自然隨意。
無情因爲她無意識的話,心裡輕顫了一下,她竟然不走,想到這個,他鬱悶了一下午的心情,沒來由的變好了,淡淡的開口:“隨便你,不過如果再有人進谷,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他說完,生怕沐青瑤看出他的不一樣之處,早轉過輪椅往外滑去,那墨黑的發被風輕輕的撩起,那般優美,白色的衣服,永遠那麼幹淨,一塵不染。
“無情,再過兩天我要學琴譜,可是沒琴怎麼辦?”
“到時候再說吧,”他人已離去,聲音卻遠遠的傳進來,飄逸悅耳。
房間內,青瑤蹙了一下眉,他的心情似乎好起來了,是因爲什麼呢?怪人一個,而且臉色冷冷的跑過來,就說了兩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莫愁抱着小魚兒走進來。
“小姐,公子過來幹什麼了?”
青瑤擡頭,只見莫愁睜大一雙好奇的眼睛,望着她,還有她懷中的小魚兒,同樣睜着一雙水靈的大眼睛,望着她,這兩個人一眼就是八婆,沐青瑤逐個的冷瞪一眼。
“他讓我們出谷去,”一想到這,青瑤便氣結,她都還沒學武呢,怎麼出谷,雖然那心法和暗器練得不錯,可是琴譜還沒有習呢,如果她出谷了,到時候琴譜上有不懂的,隨便亂習,只怕會走火入魔,所以打她十八棍,她也不會出谷的。
“啊,我們纔不走呢!”
“我也這樣和他說,他沒說什麼,”青瑤點頭,再有兩天她就滿月了,現在最煩心的不是無情讓她出谷,因爲只要她不想,就沒人可以讓她出谷,其實待了這麼些日子,多少已摸識一些無情的個性。
他並不似外表的那麼冷血無情,他的心其實是清脆的,透明的,有時候殺人只是爲了掩飾,或者是打擊更強大的。
總之她知道,他是拿她沒辦法的,所以大部分時候,任她爲所欲爲。
不但無情,這谷裡的人都對她沒辦法,所以現在她在這谷中,可謂混得風生水響,就算要出谷,她也要把武功學好,等到魔琴練好,再把暗器練好,他就是不說,她也會下山的,一來把梅心帶回無情谷,把她葬在桃花林中,這裡環境這麼美,梅心一定會喜歡的,二來,她要爲梅心報仇,親手殺了長孫胤,那個男人她是不會放的。
沐青瑤想着,眼瞳閃過凌厲的嗜血寒芒。
“小姐,你說南安王會不會不死心,”莫愁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和主子想的不一樣。
“不死心又怎麼樣?無情會變換沼澤池中的陣法,只怕他想進來也是不容易的,我們別擔心那些了。”
“嗯,我知道了。”
莫愁點頭,莫憂走了進來,恭敬的稟報。
“小姐,我把他們送出去了。”
但願他們識相點快離開,我是不會跟他們回去的。
沐青瑤的臉色很冷,她不怪他們,也不恨宮中的那個人,只是因爲觀念不一樣,她不能接受他的認知,他可能也不接受她的認知,既然這樣,兩個人何必待在一起,將來終有一日會反目成仇,即便不能深深的相愛,至少還可以像朋友一樣坦然,千萬別等到那時候,傷人傷己……
不過,谷外的人卻不這麼想。
青鬱郁的大山中,黑沉沉的沼澤池邊,林立着一整排高大面無表情的人,爲首的一人,長長的玉色錦袍被風撩起,墨發肆意的飛揚,俊逸的面容上是冷沉,那雙幽暗無邊的瞳孔裡,浪濤滾滾,熱流不斷涌動,晚霞似燃燒的火焰,染紅了整個天邊,他默默的林立在大山之中,那般的蒼涼孤寂,好似一頭孤單無靠的雄鷹。
落日餘輝,傾歌現斜陽。
他的目光深沉綿遠,定定的望着遠處的一片繁花盛景,心似油煎,惶惶不安。
她不會喜歡上那個謫仙一樣的男子吧,要不然爲何會一直待在谷中不出來,連見他一面前不願意呢?
這幾個月來的連日奔波,他反反覆覆的想着,既然她不喜歡皇宮,就放她自由吧,讓她活得開心一些,沒有壓抑,在皇宮裡,她並不快樂。
可是一想到從此相見不相識,相逢成陌路,他就惶恐,似乎這是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了。
他有愛,有孩子,卻弄得狹路相逢不相識……
所以他不能就這樣收手,至少要努力,要讓她看到他的誠意,可是連他的面都不願見的人,如何看到他的誠意。
“主子,我們出去吧,要不然天就黑了。”
女扮男裝的冰綃恭敬的開口,眸底一抹心疼,主子連日來奔波不停,他這是何苦呢?皇后娘娘既然不願意回宮,那就由着她,皇上這樣的人中之龍,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犯不着爲了一個女人搞得如此憔悴。
不過冰綃不敢說,主子其實是用了感情的,對於喜歡的人當然不可能隨便放手,何況還有皇室的血脈存在,更加不可能放手了,不過這無情谷根本不好進,那無情更不是等閒之輩,這一次若不是遇到了莫憂,只怕他們葬身這沼澤池了,這一次主子能保證萬無一失嗎?
冰綃想到這些,便有些心驚膽顫,心底不由的疑惑着。
情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爲什麼多少世人爲它癡狂,衝冠一怒爲紅顏,多少帝皇爲了紅顏,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江山,一直以來,她以爲主子是精明睿智,又冷血無情的人,沒想到卻恰恰相反,他有情,而且還很深,一個帝皇竟然爲了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了,而那個女人似乎還不屑,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啊。
雖然那個女人世間少有,可說到底還是個女人。
而主子應該胸懷大志,圖謀大業,現在是內患已除,青羅國太子被刺傷,正動盪不安之時,主子可以連同別國的手,向青羅進軍纔是,可是現在他竟待在這裡。
冰綃腹誹了一通,擡頭望着主子,他的側臉弧線分明,輪廓清晰,眼睛晶亮好看,就像名貴的上等寶石,栩栩如輝,。雖然容顏是南安王,可是那九五之尊的狂妄霸氣卻隱藏不了。
“主子?”
冰綃又喚了一句,俊美如儔的男子動了一下,掉頭掃視了一眼冰綃,冷冷的命令:“今晚就宿在這裡,明天繼續進谷,這一次我一定要見到她。”
天邊的最後一絲夕陽落下去了,暗沉光芒襲上來,慢慢的四周籠罩着一片蕭殺。
各種野獸的開始活動了,暗夜動物們活躍的時候,今夜既然她們要宿在這裡,只怕要小心戒備……
這一夜誰敢睡,臨時搭建的帳篷裡,只有主子一個人躺着,其他人輪班在外面守着,以防野獸攻擊,帳篷的四周堆了無數個火堆,照亮了半邊天際,使得谷中的人清晰的知道他們根本就沒走。
無情的房間裡,清風和明月一臉的冷沉。
“公子,那些人根本就不走,似乎還想再進來,你看?”
“把陣法改變一下,”無情淡然的開口,月光透過窗櫺照在他的臉上,肌膚像水一樣潤滑,眼神一閃而逝的火花,修長白晰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手中的鳳尾琴,想起白日她說的事。
兩日後開始習琴譜,可是卻沒有琴?
其實他早就給她準備好了,脣角勾出淡淡的笑意,仰頭望着穿外的月亮,眼神飄渺悠遠。
墨黑的發如水般散開來,披在他的肩上,白衣襯着黑髮,妖嬈細緻,整個人陷入自己的深思,就那麼靜靜的望着如水的月光,清風和明月看呆了。
公子好美啊,還從來沒看過這樣子的他,少了往日的冷漠,卻多了一抹舒暢,似乎發生了什麼讓他開心快樂的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裡……
第102嗜血的凰尾琴
早晨,大霧瀰漫在整座林中,對面不見人影。
一座狹小的帳篷中,男子臉色冷沉,凝重,一雙黑瞳幽暗得好似上古玄鐵,閃爍着冷的寒意,整個人懶散地靠在帳篷邊。
“主子。外面的霧好大,對面看不見人。而且那沼澤池似乎變換了陣法。和昨天的不一樣。”
說話的人是四大暗衛之一的斷魂。爲人冷漠。平素不毒多言勺
“繪出圖來。”
男子果斷簡潔的命令。一閃而逝的犀利。
“是”,斷魂退了出去,立刻指揮手下人開始繪圖,這陣法除了主子根本沒人能解,不過主子上次解那陣法,用了一天的時間,這一次恐怕比上一次更難,沒想到這無情谷中的無情,對玄門之法,竟然如此精通。
帳篷內,男人的臉黑沉沉的,一片陰驁,一夜未眠。使得他微微有些憔悴,明明知道她就在對面的谷中,卻見不到,這讓他如何成眠。而且按時間計算。她應該生孩子了,孩子不知道怎麼樣了?
眼瞳閃過濃濃的思念。還伴隨着一抹痛楚,他雖然知道自已做錯了。可是實在無法理解。老天爲什麼要給他這麼大的磨難,至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這一次見過她後,他不能再在外面耽擱了……
他沒忘了,自已除了是個男人外。還是一個君皇,怎能扔下一個目家。整日圍着一個女人轉,如果她真的不願意跟他回去。那麼就讓她留在谷中吧。可這隻怕是他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痛。
現在光用想着,他胸中便似阻了一根刺。
青瑤。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了嗎?你要這樣懲罰朕,即便朕想見你和孩子一面都不成。
斷魂很快領着人把圖繪出來,送進了帳篷,他們全都退了出去,狹小的空間,安靜無聲,只要有事做,他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太陽從東方升起來。穿透技葉,慢慢的融進大山裡,霧氣氤氳得好似溫地的輕煙,嫋嫋升起,慢慢的散去。
光輝籠罩着整座大山,那些暗衛好似被水洗過的一般,全身溫漉漉的,趕緊換了衣服,只等主子的命令。
谷中。
少見的安靜,大家總覺得過份的靜謐,似乎少了點什麼,最後想起,原來少了那母女倆的對叫。
這是怎麼了?
莫愁走進房間,只見主子和小魚兒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人都在魂遊太虛,一隻毛絨絨的老鼠被扔在一邊了,小魚兒似乎也忘了害怕,想當然爾,一個人經過一個月的心,練。再害怕的東西也習以爲常了。倒是主子。是怎麼了?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莫愁,我有不好的預感。來的人絕對不是南安王,”青瑤擡眸,眸底是冰霜一樣的寒氣。冷冷的開口。
莫愁眉心一跳,張大嘴好半天合不攏:“你不會是說,他是,他是?”
後面的話始終說不出來,主子已點了頭,莫愁用力的吸氣,所有人都瘋了,他竟然放棄那樣的身份跑到這種地方來。
“主子,現在怎麼辦?如果他親自來了,你也不回去嗎?”
如果是別的女人。一定很欣喜的回去了,但是主子是個異類,如果回去,只怕當初就不出來了。何況這中間還死了一個梅心,只怕更不可能回去了。
“回去?莫愁,你還不瞭解我嗎?如果有轉緩的餘地,我就不會離開,既然離開,我就不會回去,因爲我與他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
“小姐。”莫愁輕嘆。其實她們也不想回去,那樣的地方,永遠都是勾心鬥角,怎麼會有安寧呢?
“可是小姐還是去見他一面吧。否則只怕他不願意走,如果再闖進來,不管是誰受傷,都不是我們願意見到的。”
青瑤聽了莫愁的話,一動也不動,冷凝着臉思索,慢慢的動了一下,沉着的開口:“好。我去見他一面。”
莫愁立刻侍候着她起來,穿了一套簡潔的素衣,墨發鬆鬆的綰起,周身沒有一點首飾,只有手臂上一隻銀製暗器,起了畫龍點晴之筆,映襯得她高雅靈動,楚楚動人。
“你照顧好小魚兒,我讓莫憂陪我出去一趟。”
“是,主子,”莫愁點頭,朝外面喚了一聲:“莫憂,陪主子出谷一趟。”
莫憂應聲,青瑤已走了出去,只見霞光燦爛,灑下萬道金光,籠罩着整個山谷,鬱翠的山。淡粉的桃花,詫紫千紅爭奇鬥豔的鮮花。空氣中馥郁的香氣,青瑤深吸了一口氣。胸腔流淌着甜甜的氣息。這裡真舒服。
人已往外走去,下白玉石階,後面跟着莫憂。
桃林忽然轉動了起來,無情出現了,那張白晰如玉的臉上,冷漠如冰,眼瞳一閃而逝的光芒,淡淡的開口:“你要去見他。”
“是,我怕他再闖進來,影響到大家。”
青瑤有些詫異,無情一向很少關心這些閒事,現在竟然跑出來說這麼一句話,感覺很怪,認真的看他。希望看出點什麼,可是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請明。讓人看不出一點情緒。
“明月,送她出去,小心些。”他說完,清風便推他離去。
公子是真的喜歡上這女人了,他一夜不太安寧,早上還坐在林中候着,不知道是怕她悄然離去。還是害怕她去見他。總之他心事重重的。
“我很快便會回來的。”
青瑤站在桃林邊招手,笑意璀璨。聲音愉悅,那悅耳動人的話。使得無情身子一顫。一股淺淺的歡愉傳遍了他的周身,隨之淡淡開口:“你要習琴了,我給你準備了一把琴。”
說完人已走遠了,青瑤站在林邊,好半天一動沒動。他給她準備了琴。
他準備的琴,一定是很厲害的琴。這真是太好了,青瑤開心的叫:“謝謝你,無情。”
莫憂站在一邊,提醒高興的主子:“小姐,該走了。”
明月的臉色可就不好看了,陰森森的嘟嚷:“主子不會把那把鳳尾琴送給你吧,這太過份了,我不同意。”
青瑤斜睨了他一眼,脣角勾出邪冷的笑:“要你同意,還是你根本就是在嫉妒,因爲公子對我太好了。所以你一直嫉妒,小屁孩。”
青瑤一言落。明月扯開了嗓子叫。
“你說誰小屁孩呢?你說誰小屁孩,我是大男人。”
身子緊追着前面的兩道人影。一路直竄出了桃花林,那沼澤之上,已變換了一種陣法,卻不是八卦之形。這陌生的陣法,青瑤根本不會走。一旁的明月得意的笑起來。
“怎麼樣。說我是小屁孩不?不會走了吧,馬上向我道歉,我就領你們出谷。”
青瑤好氣又好笑,明月根本就是小孩子心性,也不計較他的態度,軟軟的開口:”我道歉,明月哥哥,你帶我們出谷吧。”
軟濃粘綢的聲音,聽得明月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抖索着哀求:“姐姐,你別說了,我怕了你還不成嗎?咱們走吧,”
一馬當先。身形一拭,踩着食人花,不斷的縱身飛起,眨眼便飛疾出去好遠,青瑤和莫憂一步不拉的緊隨其後,三個人就好像三隻騰飛的大鳥,直往對岸而去。
帳篷內,男子正全神貫注的望着手中的圖。那幽深如古井的深瞳不時的浮起冷光,很快,脣角勾出笑意,這時候冰俏走進來,恭敬的開口:“主子,有人來見你了?”
男人陡的擡頭。錯愕之後。是激動。俊逸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傲灩動人之極,聲音高亢有力。
“是她來了。”
“是的。主子,娘娘來見你了。”冰俏恭敬的開口,七八個月沒見到娘娘,她似乎比從前更水靈了,這大山似乎能養人,連那莫憂也養得俊逸無比。
“快,讓她進來。”
弦帝調整了一下氣息,內斂的開口,其實他真想三大步的迎出去。可是他不知道她會如何對待他,所以只能隱忍着。
“是,主子”,冰俏出去,恭敬的望着帳篷外面立着的娘娘,眉眼含俏,身材纖細靈動,看不出絲毫懷孕的樣手,她的孩子呢?難道生了,冰俏一陣激動,張口想問,卻不敢造次。只小心的開口。
“娘娘。主子在裡面候着娘娘呢?”
青瑤聽着這樣的稱呼,既陌生又覺得好笑,擡眸掃向冰俏。淡淡的開口:“別叫我娘娘,我早就不是了。”說完掀起帳篷的門走了進去,莫憂守在外面。
冰俏一臉的錯愕,娘娘這話的意思。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嗎?
心不禁抽疼起來,說不出來是爲了誰,只覺得難過,愣愣的呆立着。
帳篷裡,男子端坐在鋪着毛毯的地上,一雙星瞳閃過異樣的光芒,很快鎮定下來。脣角勾出淡淡的笑意,可是一開口。仍輕易的流露出他的異樣。那聲音帶着微微的輕顫。
這樣的他,青瑤有些心疼,他好歹堂堂一個皇帝,有些事並不是他的錯,她從來沒有怪過他。他生來就是那樣的位置,那樣的使命,而她只是無法接受他的認知,並不是爲了報復或是恨他。
“你怎麼來了?”
青瑤淡淡的開口。
眸光掃向他。雖然他易了容,成了南安王,可那狹長的丹鳳眼,和小魚兒如出一轍。眼裡是深幽的光芒。還帶着渴盼。貪婪的望着她,一動也不動。
他過了好久纔開口:“朕來接你回去了,瑤兒,就不能給朕一個機會嗎?朕想通了。回宮後,朕會給西門新月指婚,也會給楚語嫣指婚,從此後,大弦的皇宮只有一人,那就是你。”
他沙啞着聲音,這些日子以來,他想得多,也痛得多,心底滋生出一種長長久久的感想。
此生有她足矣。如果沒有她,就算打下了江山。又怎麼樣?人生何其短暫,而他真的要和她失之交臂嗎?
青瑤笑起來,很欣慰,很感動。他做得夠多了,可這真的是他心底萌生出了的意念嗎?而不是一種妥協,有時候,妥協是很可怕的,他在潛意識裡,已經留下了陰影。
“謝謝你願意爲我這麼做,但是我不適合皇宮,你也不適合改變,別忘了你生來就是一個皇帝。皇帝就該有皇帝的一切。而我該有我的一切。”
青瑤撇清一切,既然不想回去,就快刀斬亂麻。
弦帝一聽她的話。臉色驟變,眼瞳幽深得看不見邊,急燥的叫了起來:“瑤兒。你爲什麼不能給朕一個機會呢?”
身形一動,就待拭過來,沐青瑤臉色陡變。身子一移,手中的銀製暗器脫手而出。帶着凌厲的霸氣直擊過去。弦帝臉色一變。身形一移,頭上的鳥絲飄飄悠悠的落下一些,在半空輕蕩着落地,周遭死一樣的寂靜。
他的呼吸那麼輕,似乎快用盡了,擡眸靜靜的看着她。
她是下了狠手的。而且幾個月不見。這暗器使得滴水不漏。如若今日武功稍差的人。只怕會受傷。
“你的暗器竟然使得如此好。”
“是。別隨意的靠過來,我來,不是爲了和你敘舊情。而是告訴你。你該回去了,即便你闖進谷中,我也不會和你回去,而且別搞得我們最後和仇人一樣,因爲無情沒有錯。是我賴着谷中,讓他教我學藝的。”
“我也可以教你。”
他的聲音低嘎,好似火燎。難道有些事真的無法回頭了。
“瑤兒。”
“我言盡於此了,至少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灑脫的,霸道的,讓自已完美一點。過去的就過去吧。”
她說完,弦帝俊逸的五官上,閃過錯愕,震驚,還有心痛,百樣的情緒交錯而過,最後只化作輕喃:“瑤兒。”
青瑤不想再說什麼。掀簾往外而去。陽光從外面瀉進來。碎了一地,他垂首。聽到耳畔響起她清冷的聲音:“無情是我的師傅,我是來學藝的,很多事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孩子怎麼樣了?”身後的沙啞的聲音響起。
“她很好。”
一言落,大踏步的離去。
帳篷內。弦帝只覺得自已的胸口窒息似的難受,身子輕晃了兩下,眸光閃過驚顫。剛纔她是下了狠心的。如若不是他閃得快。她是不是真的想擊中他,這樣想着,身子再次搖晃了兩下跌坐到軟榻上,透體的寒意。
他忘了,她是知道他身手了得,自已根本不可能擊中的,所以纔會出了全力……
冰俏和斷魂目送娘娘離去。回身走進帳篷。只見一向狂妄肆意風發,冷心無情的主子,此時木然的坐在長毛毯上,那臉冷魅得沒有一點的溫度,似乎被打擊到了。整個人成了像沒有靈魂的木偶,就那麼定定的坐着。
冰俏心疼小心的開口。
“主子,我們?”
那周身冷酷染盡殺氣的人,忽然擡眸,懾人的瞳孔中帶着暗紅,遍佈着淺淺的血絲。沉聲開口。
“去天山。”
他現在感覺到自已被困住了,困在一座蒼茫茫,寒意浸透的大山裡,沒有出路,他一遍遍的尋找着,也走不出來,所以他要上天山,師傅一定可以爲他指點迷律。
“是,主子”,冰綰和斷魂不敢多說什麼,雖然天山離這裡路途遙遠,但既然主子想去,他們就去天山走一遭,要不然主子一定會痛苦的。
一行人悄無聲息的撤出了大山……
天山頂,白茫茫的一片,陽光照射在積雪之上,發出刺眼的光芒,涼徹骨的寒意籠罩着整座山頭。
山頂之上,遍地無垠。一間竹屋悄然無聲的林立着。
一道高大的身影快速的掠過,好似騰飛的大鵬,快速的從山頭躍過,眨眼停在竹屋門前,俊逸的面容如水一樣清徹,只有到這裡,他整個人纔是清明的,雪的透明,乾淨,使得他的心一片詳和,所有塵世間的喧囂浮華,都遠離了他。
“師傅,師傅。”
他的叫聲落,竹屋裡走出一個仙風道骨的童子。恭敬的施了一禮。
“師兄來了,師傅出去和人下棋去了。”
“原來是小師弟。”慕容流尊淡然的開口,這個小師弟,他離山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現在都這麼大了,可見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復返啊,他感嘆,走進竹屋,乾淨,一塵不染,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竹製的,牆上掛着師傅的酒壺。看到這樣的東西。便想起師傅坎坷的一生。
雖然有驚世的奇才,可是年少輕狂時,卻錯失了心愛的女人,現在的他,雖然安逸,可更多的時候,他會借酒消愁,憶起從前的一切。
“師兄。坐下來喝口茶吧。師傅晚上便回來了。”
小師弟奉上一杯茶,清香撲鼻,這裡的水是經年的雪水,甘香清甜。泡出來的茶更是清香無比。
“嗯。我一個人待會兒,你去忙吧”,慕容流尊揮了揮手,小童子退了下去,竹屋中只有他一人靜靜的沉思着。
傍晚的時候,赤霞老人回來了。身上是寬大的墨色長袍,被風撩起,好似踏雲駕霧而來似的,白髮,白鬍須,眉目睿智,雙眼精亮,藏着無盡的玄機,好似一眼便可看穿世上多少事,人一落地,還未進屋,便響起他爽朗的笑聲。
“尊兒回來了。”
竹屋內,慕容流尊雅緻的笑,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上,是雪一樣潤溼的笑意,站起了身恭敬的開口:“是的。師傅。尊兒來看你了。”
這時候的他。一點不像皇宮裡的那個人。霸氣嗜殺盡失,倒好似流淌着竹一樣的清香,舉手投足間,讓人聞香而動,完全的移不開視線。
赤霞老人一看到他便很高興隊眸閃過欣慰,慈愛的望着他:“尊兒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慕容流尊走過去扶着師傅坐到一邊的竹桌邊。親手給師傅倒了一杯茶水,輕輕的開口。
“師傅請喝茶。”
“嗯。”赤霞老人點頭。接過茶盎,卻不喝。放在桌子上。擡眸認真的打量着慕容流尊,不時的摸着鬍鬚。一臉的笑意,緩緩的如水的聲音響起。
“尊兒。是不是她走了。”
他一開口,慕容流尊嚇了一跳,師傅比從前更厲害了,他都什麼都沒說,他就知道了,眼瞳閃過驚愕。赤霞老人哈哈大笑起來:”你一臉爲情所因的樣子。師傅難道不知道嗎?這有眼都看得出來口”
原來是這樣,慕容流尊點頭,眼瞳黯然下去,如玉的容顏中,是失落,髮絲輕垂。憑添無限的風情。
“看來還真被爲師猜中了?”
赤霞老人嘆息,伸出一雙大手模上慕容流尊的肩,給予他安慰。
“尊兒啊,雖然你治國有道,胸有謀略,氣勢強大,不輸於天下間的任何人。可是你要想清楚什麼事纔是最重要的。爲師之所以讓你大師兄下山幫你找到她,並不單單因爲她是有能力的人,還因爲,你命裡有一劫,唯有她可以化解此劫啊。”
“劫難?”慕容流尊一愣,擡頭。只見師傅的臉上是嚴肅,一掃而逝的沉重,眼瞳幽深得好似一片汪洋。
“是,爲師算出你有一次大劫,即便你能雄霸天下,可是卻不能化解此劫,本來這是一個無法化解的死劫,可是有一日天上損星落,有一怪相出現,竟有人魂穿異世而來,那個人便是化解你劫難之人,所以爲師讓你大師兄下山。助你找到那解劫之人。”
赤霞老人語重心長的開口,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即便他算出一切,可終究不能照着設想的軌跡去走。
“魂穿異世。”慕容流尊的心思全放在這句話上。難道瑤兒不是原來的那個花癡女,她其實是魂穿而來的一縷幽魂。這樣想來。纔可以理解她的種種行爲,那些怪異的,讓人看不透的東西和理解能力。
“可是現在一切都是一場空,什麼都沒有了,她和我漸行漸遠了。即便有劫。也是命中註定的。”
他笑起來,面色氤氳好似中秋的之月,鬢若霜裁,眉如墨畫,一雙漆黑的眼瞳。隱隱透着清雅之氣,仿若青蔥玉竹,香氣漫延。
原來有時候在意的終究是一場空。他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可是有朝一日。也只不過黃土掩身,到時候。什麼榮華富貴,什麼錦繡江山,統統都是黃梁一夢。
“師傅,你說她是魂穿異世而來,那麼她們的世界。是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慕容流尊想起瑤兒臨去的時候。說過的話。那時候,她說那是個夢境。但現在他倒寧願相信。那其實就是她們的世界觀。男人和女人相親相愛一輩子……
“芸芸衆生中,這並不奇怪,情到濃時方恨少,是根本容不下第三人的。”
赤霞老人有感而發,情到濃時,哪裡還容得下第三人,一個人只有一顆心,哪裡能愛得了那麼多人。就好比他,年少癡狂,錯失所愛,這麼多年過去了。再也沒有遇到另一個讓他愛的人。
“是。”
他笑,眼瞳有絲絲瑩溼之氣,是不是錯過了便是一生?
“也許我和她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赤霞老人看着一向有着雄霸天下野心的愛徒。忍不住慈愛的開口。
“尊兒,滴水能穿石。有些事不到最後誰也未知,你要做的是,該真正明瞭自已的心,什麼事是你需要的,什麼事是你可以放棄的,得與失,雖是一線之差。卻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赤霞老人語重心長的開口,他的話好似一盞燈塔照亮了慕容流尊心底的陰暗,他凝結着的眉忽然就舒展開了,緩緩的笑,那笑好似流淌的溫泉,溫暖至極。
“好了,別想了,既然上山了,陪爲師好好聊聊吧,明兒個再下山”。
“好,”放開心胸的慕容流尊點頭,他只要一上天山,便會情舒暢,師傅永遠是他心目中最亮的一盞爾。
無情谷。
一晃眼一個月過去了,後山的寒泉邊,正有人端坐在岸上,琴音叮咚有聲,緩緩的在輕湖之上飄過,湖水盪漾起傲灩的波紋!)
岸邊。
女子斂眉低目,墨發飛揚,淡紫色的長裙,肆意舞動着。
山美。水也美。人更美,此情此景。真可謂是一幅畫。
在女子的身後安靜的端坐着一個男子,他微微閉上眼睛,完全沉浸在琴音裡。傾聽那琴音中的神韻。
他的臉在陽光的照射下,幾近透明,晶瑩別透得就像玉色的水晶,那長長的睫毛蓋着他清明的眼睛,傲挺的鼻子,襯得五官分外立體,那脣粉嫩有光澤。令人忍不住有三分想念。七分渴望。
萬丈光芒,籠罩着他們,一對絕色男女。讓人移不開視線。
遠山近水。一望無垠的天際,那蔥鬱的柳枝,芳香的繁花,在輕風中吹拂過。柳絮飄飛。好似雪花一樣滿天飛舞。
莫愁抱着小魚兒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兩個人看傻了。相視一眼,莫愁輕聲的開口。
“好美啊,小魚兒,你說是嗎?”
她懷裡的小魚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似乎很贊同她的話n
莫愁看着這樣的小魚兒。也習慣了,她似乎聽得懂大人的話,雖然不會說話。可是別人的意思她都懂,真是一個奇怪的孩子。
一曲終了,餘音繞湖。
莫愁走了過去,讚歎的開口:“小姐,你的琴彈得真好啊。讓人聽了陶醉。”
青瑤聽了莫憨的話。並沒有高興。而是掉頭望向一側的無情,這一個月來。他一直陪着她練琴。指導她不對的地方。所以她的琴進步神速。可以用突發猛進來形容,雖然琴譜全演奏了下來,可是那威力似乎沒有真正的發揮出來,這一點她總是突破不了,讓她很心急。
“琴譜已全部彈出來了,如果只是單純的欣賞,你的琴無疑相當有造詣了。甚至可以爲你博得才女之名。可若是以琴爲武器的話,那還差得遠呢,這琴根本沒有產生真正的威力,你想真正的發揮魔琴的效力,就要先自已成魔,或者自已先成爲嗜神,這樣琴通人意,才能真正的成爲一件殺人的武器,但是要記住,要你控制琴,而不是讓琴控制你。如果運用不當,只會適得其反,說不定琴還會傷了你”。
無情清潤的聲音響起。慢慢的講解這其中的奧妙。
青瑤一聽他的話,早雙眼冒光了,躍躍欲試的開口。
“那我再給你演一遍行嗎?”
他笑起來,沒想到這丫頭習起琴來快成魔了。一般人要好幾個月才能行得這琴譜,她只要一個月便深暗其道了,現在只是加深內力的原因,另外,這琴的造詣是急不來的,慢慢的演習,會越來爐火純真的。
“好。”
無情點頭,那清徹的眼底,浮起溫溫的暖流,笑望着她,她的臉上璀璨得好似桃花,看得人移不開視線。
莫愁一聽兩個人的對話,立刻叫了起來。
“小姐,我是過來叫你們用午膳的,怎麼又彈了。”
“我不餓”,青瑤是到了完全癡狂的地步。揮了揮手示意莫愁先走。等她再演一曲。
莫愁把眸光移向無情公子,只要無情公子說一句話,就沒事了,但是無情公子每次都依着小姐。
“你先回去吧,讓她再演一曲。”
莫愁一聽,翻白眼,看吧,她就知道公子一定會這麼說,從來沒見過那個男人。像無情公子這樣寵着小姐的,他真的是世人眼中嗜血無情的無情公子嗎?真有點讓人難以信,她們進谷這些日子,看得真真切切,這谷中的人基本上都是單純的人,因爲和外面的人接觸得少,所以根本不會勾心鬥角,雖然也會殺人。可都是惹到他們頭上。所以纔會發怒。
“好吧。”
莫愁認命,轉身離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
無情公子對小姐是真正的好。不管小姐做什麼事。他似乎都拿她沒辦法。
還把最好的東西送給小姐,小姐現在彈的琴。凰尾琴,和無情公子彈的鳳尾琴是一對,這事連清風和明月都不知道。原來那鳳尾琴的底部。另合了一把琴,就是這凰尾琴,這把琴是玉製的,比鳳尾琴要小巧得多。可以放在鳳尾琴的底部。完好的相契在一起,外人根本不知道內中的乾坤。
這琴原來就是一對。
鳳凰滴血,鑄身成琴,這是一個很美好的傳說。傳說,只要鳳尾琴和凰尾琴同奏一曲,天便會現異相……
總之不管傳說是真是假,但是凰尾琴歸主子了,這倒是事實,莫愁想不到無情公子如此大方,不過最近她偷偷觀察過,無情公子似乎喜歡小姐,這也就能解釋,他爲什麼把稀世古琴送與主子了。
莫愁抱着小魚兒一路走一路笑,滿臉生風,不時的問懷裡的小魚兒。
“小魚兒。你說要是小姐和無情公子在一起怎麼樣?”
小魚兒皺眉。世間事本就多煩憂,究竟誰纔是誰的良人,不到最後的一刻根本說不準。
湖邊。
沐青瑤再次演奏起來,無情在一邊靜靜的望着她,她的執着,她的倔強,她的堅持,每一樣都吸引着他的目光,他終究掩藏不了自已的心思,他是被她吸引了的。
他不求她的迴應,只想看着她,就已知足了,也許這是老天厚待了他。
有時候失去了就會得到。得到了會再失去,世事無常……
青瑤想着無情的話若要琴成爲一件武器先要以身成魔或者以身嗜血。琴纔會成爲利器。
想到這,她的腦海不由得映起梅心俏麗的臉來,慢慢的心頭罩起一層憂傷,因爲憂傷,琴音低緩起來,如歌如泣,似乎有人在輕輕的啜泣,輕愁萃在碧空之下。
忽爾。她想起。梅心最後的死,心裡便痛。還有憤恨,琴音一轉陡的高亢起來,眼瞳陰驁深暗,脣角一勾便是冷笑,黑髮陡的張揚起來,好似被勁風吹過,在風中舞動,連長裙也長揚起來。
琴音帶着嗜血的殺機。彈奏出強大的凌霸的氣流,一波一波的波紋掠過湖面。那清徹的寒泉之內炸開十餘丈的浪花。強勁的四散分開,隨之再躍起強大的浪花,而她似乎整個人都陷進魔魅中,難以自控,臉上冷汗涔涔,那眼瞳赤紅一片,手越來越快,越來越凌厲,不是她控琴,而是琴控她,失去自我了。
無情大驚,臉色一變。手臂一伸。那鳳尾琴已操到手上,強勁的內流陡的按下去,只聽得咚的一聲巨響,擊碎了一切的幻像。
青瑤陡地被琴反嗜回來。咚的一聲,退後幾步。趺坐到地上,嘴角竟溢出血來,神情漠然,好久沒有反應過來。
無情眸光一閃而過的心疼。緩緩的轉動輪椅過去。伸手拿出白色的紗絹,輕輕的替她擦乾脣角的血跡,動作溫柔,眼神清明,淡淡的開口。
“你太心急了,差點走火入魔了。”
“我差點走火入魔了。”青瑤回過神來,擡首望着無情,他的眸子清亮得好似甘泉,極能安撫人心,使得她慌忙的心一瞬間歸位。
剛纔若不是他強行把她彈出幻像,只怕她現在已七竅流血而亡。
“謝謝你。”
她柔聲開口,看來她是太心急了,這琴和別的不一樣,不是一日兩日可以練成的,以後還是慢慢的練纔是真的。
“沒事。你要放開心胸,別講結在琴上。沒事的時候。多練練暗器。或者研究研究草藥什麼的,不要一味的練琴,這樣下去很容易走火入魔。”
無情雖然沒忍心責備她。但仍然不忘告誡她,今日是他在場,如若他不在,只怕她走火入魔了,凡事不可心急,心急只會壞事。
“我知道了。”
青瑤點頭,這時候感覺到很餓。回去吃午飯吧,站起身走到琴架邊,把凰尾琴拿起,當成寶貝一樣的上下撫摸個遍,這琴通體碧綠,七絃是天然的蠶絲所設。柔潤圓滑,而且玉是上古的奇玉。可想而知,這一把琴可謂價值連城的,沒想到無情竟把它送給她了,一想到這個,青瑤就覺得欠了無情一個天大的人情,真不知道拿什麼來報答他。
“我們回去吧。”
輕風拂過,她一手抱着琴。一手推着他緩緩的離開藥草田,兩個人的神態自然至極。
弦月國的皇宮。
經過幾個月的奔波,弦帝終於回宮了。
琉璃宮內。阿九喜極而泣,看着瘦了一圈的皇上,心疼至極的開口:“皇上。你可算回來了。小的想死你了。”
高座上的男子經過天山之行,那周身的霸氣之外,竟多了一抹雋秀清雅,整個人皎如明月。那張冠玉似的面容上,眼瞳內斂幽暗,脣角一勾,那笑耀眼至極。讓人看一眼。便移不開視線。
“宮中沒發生什麼事吧?”
慕容流尊掃視了一眼阿九,還有南安王爺,他離宮的事,除了南安王和阿九兩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恢復了容貌的南安王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整個人沉默不語,臉色黑沉沉的。
“南安王。出什麼事了?。‘
慕容流昭擡首,黑瞳陰驁至極,擡眸掃視了一眼高座上的皇兄,最後望了望阿九。
慕容流尊知道他有話要說。立刻揮了揮手,示意大殿上的阿九和小太監先下去,然後溫潤如暖玉的笑容展開,緩緩的出聲:“說吧,出什麼事了?”
“稟皇兄,臣弟犯下了彌天大錯,請皇上下罰,臣弟甘願一死。”
南安王說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垂着頭,好似石化了一樣,動也不動。
慕容流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狹長的眉微挑了一下,熾熱的火花跳躍了兩下。最後沉重的開口:“南安王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稟皇上,臣弟假扮皇兄的這些日子,發生了一伴事,臣弟不敢隱瞞皇兄。只求一死,以謝其罪。”
南安王臉色難看的開口。
皇上不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隨着他的話音,明亮的眼睛好似無邊的深淵。定定的望着他。
“說。”
“臣弟有一日喝醉了酒,竟然和淑妃西門新月做出了不好的事,臣弟自願一死。”
南安王一口氣說完,因爲自覺羞愧,整張臉都紅了,黑瞳中閃爍過的是悔恨。那一日晚,他因爲想到皇上去接青瑤,心底鬱悶,多喝了幾步在御花園裡散步,誰知竟錯把那西門新月當成了青瑤,做出了苟且之事。當時他就恨不得自裁而死。可是因爲皇兄沒有回來,他不能丟掉了身上的責任。
琉璃宮大殿,死一樣的沉寂。座上的男子俊美的面容紋絲未動,一點情緒都沒有,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憤怒,只凝眉思索着,而一直跪着的南安王,以爲皇兄生氣了,越發羞愧難當,當下身形一閃往大殿正中的銅柱撞去。
弦帝大驚,內力一凝,一掌擊去。把南安王的身子擊飛了出去,跌落到一邊。
“流昭,你在幹什麼?”
“臣弟有愧。罪該一死。”南安王翻身重新跪下來,那張俊逸的臉上,紅潮遍佈,雙瞳羞慚的光芒不退,越來越濃烈,他恨不得撞死過去的原因,還有一個,因爲他當時錯把淑妃當成青瑤了,這更是不可饒恕的罪過,不但褻瀆了淑妃,還在思想上褻瀆了青瑤,這讓他難堪至極。倒不如一死了之。
“好了,先別忙着死了,你死了,朕如何向別人交待啊,而且這次朕回來,本來就準備爲西門新月指婚的,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這倒有點麻煩。”
弦帝俊美的臉容上一閃而逝的暗芒,隨之是淡淡的笑意。
師傅說他此生有大劫。他從來沒有算錯過什麼事。所以現在他已經不強求了。而且因爲心裡有青瑤。也不想寵幸別的女人。既然如此。留着她們在宮中,也是虛度歲月罷了。
可是現在南安王和西門新月做出這種事。那西門新月必然當成是皇上寵幸了她。現在他如果冒然把她指給南安王,做南安王側妃,只怕她無法接受,到時候說出不該說的話。
慕容流昭的名聲一定會毀掉,這可是皇室的醜聞。
而且皇上私自聞宮,也是一個不好的影響。
“流昭,關於西門新月的事,等緩緩再說,總之你要做好準備,那西門新月既然和你發生了關係,朕一定會把她指給你的。”
“皇兄。”南安王不知道說什麼好,女子的清白被他毀了,他理該娶她纔是。可是一想到娶別的女人進南安王府,他的心頭好似添了一塊巨石,無比的沉痛。
“是。皇兄……
“好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稍後再說。”慕容流尊站起身。從高座上走下來。親手扶起南安王慕容流昭。星瞳水眸定定的望着他,沉穩內斂的開口。
“如果你心裡還有皇兄,那麼就安心的待在南安王府。皇兄並沒有怪你,知道嗎?”
他的聲音柔潤得像光滑的寶玉,南安王望着這樣的皇兄,心底錯愕不已,皇兄這一次出去,整個人似乎改變了不少,不復以往的狠戾殺氣,卻溫潤了許多,例底發生了什麼事,眼瞳閃過波光。心裡感到很溫暖。
慕容流尊知道南安王的爲人,生怕他回南安王府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因此纔會尊重其事的叮嚀他。
他不希望流昭出什麼意外,如果照師傅所說,他有大劫,必然是生死難料,那麼這弦月國只有流昭支撐着了,皇室的人不能一個不存在,到時候弦月就是別人的了。那裡還是慕容家的。
“臣弟謝過皇兄,臣弟從今日起。不出南安王府。在府中閉門思過”。
慕容流昭自罰的開口,他要反省自已。
慕容流尊不再說什麼。他知道如果流昭不做點什麼事,只怕他不會安心的,因此便由着他,只要他不傷害到自個兒就行,緩緩的點頭。
“那就閉門思過吧,只是別傷害自已,有時間多幫幫皇兄。知道嗎?”
“是,臣弟告退。”南安王退出了大殿,殿門外阿九一看他離去,趕緊閃身走進來,看到高座上的皇上,面容水漾似的好看,比起從前的霸氣,更多了一抹盛冷的氣息,霸氣融合了一份高貴雅緻,竟然直逼人心。
“皇上。貴妃楚語嫣求見了皇上幾次,小的都拒絕了,你看?”
阿九緩緩的開口,慕容流尊鳳眉一挑,清朗的出聲:“她有什麼事嗎?
“稟皇上。娘娘什麼都沒說。但是一天跑一遍。今兒個只怕又要過來了。”
阿九的聲音一落,大殿門外果然走進來一個眉清目秀的上太監,恭敬的行了禮。小心的開口:“稟皇上,貴妃娘娘求見。”
“宣。”
慕容流尊大手一揮,氣沉丹田,酒釀一樣清潤的話響在大殿之上,小太監領命飛身奔出去。
楚語嫣周身素白的衣服,一頭墨發,未着寸金。面容詳和,神態安靜,跟着小太監的身後走了進來,盈盈如水的先朝高座上的皇帝行了一禮。
“語嫣見過皇上。”
“起來吧,楚語嫣,你爲何一直要見朕。”
慕容流尊望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次仔細的打量着她,她容顏美麗,舉止嫺雅,行爲端莊,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家閨秀,是他誤了她,讓她空期待了一場,如果沒有瑤兒,也許他會讓她在宮中,但現在?不管瑤兒回不回來,他只想有她一人,瑤兒不回來,他在劫難逃,更不能拖累了別人。
“語嫣自知配不上皇上,語嫣請皇上成全。語嫣願意削髮爲尼。永世不再踏足紅塵,只求皇上成全。”
她的話音一落,大殿上靜謐無聲,慕容流尊的暗瞳。閃過錯愕,雖然是一瞬間的事,可到底還是驚到了,本來他正講結,把她指給誰家。左右爲難呢,因爲她名份上是他的貴妃。雖然沒被寵幸過,可外人不知道箇中曲由,只怕慢怠了她,而且她沒有背後的勢力,指一個好人家,只怕更委屈了她。
只是沒想到,她會自願出家爲尼?可是他終究不忍心。
“楚語嫣,朕可以給你指一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