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華看着寒焰一邊擼袖子擦嘴, 一邊面紅耳赤的對着天福星君叫罵,而天福則一臉悠哉的笑着聽他罵,也不還口, 逕自伸手去診他的腕脈, 寒焰罵歸罵, 腕子還是任他診, 雖是在吵架卻不知爲何透着些讓人覺得溫馨的感覺, 叫人看着羨慕……
目光一轉,見天孤站在一旁,微笑着看那兩人吵吵鬧鬧, 偶爾勸一句,看似親切, 但離華總覺得這人似乎渾身都散發着一種難以名狀的孤寂, 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有時是一個眼神,有時是一個表情, 他在那兩人之外,隔着一層看不見的牆,而且也沒有想要越過那層牆的意思。
那種無法融入他人世界的感覺,離華最清楚不過,也最受不了!於是他走過去對着天孤找話:“爲何你們會在這裡?你們怎麼通過從魔都到此間的重重關卡的?”
天孤似乎沒想到離華會主動跟自己說話, 愣了一下, 想到對方好歹是一國太子, 這麼問也是正常, 便笑了一下出示武神令道:“承蒙玉清真王相助, 我們是來這裡取白頭湖水煉藥的,並無異心。”
離華見他回答得這麼正式, 一時尷尬,搖頭道:“我……不是要責問你的意思……”
天孤看着他,又看了看寒焰,道:“太子爲何與寒焰來到這裡呢?”
離華怔了怔,低頭:“是寒焰說蝶夢境有溫泉,想來遊玩,我……我一時好玩,不想回宮,便與他一同來了……”
天孤輕輕皺眉:“太子身爲一國少主,不知此境以瘴毒著稱麼?”
離華臉色一白,沒有回答。
天孤看了一眼還在跟天福扯皮的寒焰,回頭看着離華。太子容不下憑空出現的兄弟,他完全可以理解,但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離華會想要害寒焰,難道身在皇族就非要如此不可?
離華別開頭,不爭辯,天孤也無從責難,只得輕嘆道:“寒焰是仙,生性散漫慣了,不會受制於王位,此次前來魔都本是奉命行事,若不是我自作主張讓他認了親,他自己斷然沒有想要久留的意思,太子又何苦自尋煩惱?”
“我沒有自尋煩惱!”離華突然大聲叫道,引得邊上兩人也看向這邊來。
天孤皺眉,他原以爲太子不是個這麼固執人……
“怎麼了?”天福湊過來問着話,同時示意離華伸手腕給自己診脈。
寒焰看看天孤,再看看離華:“什麼自尋煩惱?”
離華退了一步,拒絕讓天福診脈,同時狠狠的瞪着寒焰道:“我沒有自尋煩惱!我引你來蝶夢境,明知這裡有瘴毒也沒阻止你,還帶你進來……我是故意的!我要將你永遠困在這裡,魔國不需要你!”
寒焰想了想,好似才明白過來似的叫了一聲:“是哦……你是太子,居然會不知道蝶夢境有瘴毒的事,我怎麼沒想到這上頭去呢!呵呵……”這麼說時全然沒有生氣的樣子,他看着離華,笑道,“既然你想害我,那爲什麼自己也要跟我一起進來?我說過多次,若是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的。”
離華一愣,看了兄弟一眼低頭:“魔國不需要你,也不需要我……我若是害死你,便賠你一命,我不欠你的。”
寒焰看着離華,象看傻子似的眼神,嘆氣:“不需要就不能活?你有沒有邏輯?魔國需要你,你就活?不需要你,你就死?順帶連我一起?你腦子是豆腐做的啊?幾萬年白活了?”
離華苦笑:“是,我這幾萬年是白活了……人人都叫我太子,以爲我會繼承父王成爲魔帝,我也這麼以爲着,就算再孤單,再寂寞,總以爲會有解脫的一日,可結果……什麼都是假的!太子,呵呵!什麼太子?!離華什麼也不是,成爲魔帝的人是你!不是我!”
這句話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過了半天,寒焰才反應過來,笑:“拜託!魔帝?”他張開兩手轉了個圈,“你看我全身上下哪裡象要做魔帝的樣子?本仙君是仙!仙!你懂不懂?你叫我一個地仙去統治一羣妖魔鬼怪?別說他們服不服,那也得我樂意啊!做魔帝稀罕吶!你喜歡你做好了。”
離華並沒有笑,看着他冷冷道:“我剛剛在夢中見到了母親,如果他告訴我的沒有錯,你我分擔了天狐的能力,我能看到未來,而你則能看到過去,這些其實之前就已經有徵兆,所以,既然我看到你做了魔帝,不論你願不願意,你都會成爲魔帝的。”
天福插嘴:“照你這麼說,無論如何他都是要做魔帝的,那你要害死他不是多此一舉麼?”
離華道:“若是他死,未來便會不一樣!天狐是可以改命的!母親可以改命救他,我爲什麼不能改命殺他?!”他激動得叫起來,“他死,我陪他,父王便會一直這樣沉睡下去,一切都不會改變!”
“那,你爺爺呢?你可替他打算過?”天孤突然問道。
離華怔了怔,回答不出來。
“你……是不是希望魔後一直統治這個國家下去?爲了讓她永遠統治下去,所以纔想殺下一代魔帝?”天孤放軟了聲音問道。
離華身形微顫,還是不回答。
“住在長生宮時,我聽紅戈說起你,魔後待你談不上好,談不上壞,每每你受了委屈便會回長生宮,可是不管怎麼委屈,你最終還是會回去,因爲她畢竟是養育你的人是麼?離華,你是不是很喜歡魔後?”他悠悠的說着,看着這孩子的眼神中有些明瞭。
“就象從小養大的狗,不管對它怎麼不好,就算踹一腳,跑出去兩天,可最後還是會自己回來,主人有危險的時候還是會幫着咬敵人。”寒焰形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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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華沒有憤怒,他漸漸平靜下來,看着寒焰:“就算我是母后養的一條狗,我願意。”
沒想到他會這樣迴應,寒焰呆了呆,接着恥笑:“是啊!你願意,可是你的母后怕是不會領你的情吧!”
“我做我想做的事!用不着她領情!就算她什麼也不知道,只要你死在這裡就好!”離華說着,冷不防手中已凝了一道雷火朝寒焰射了過去!
寒焰沒防他突然出手,一時沒反應,往後退了一步,還沒站穩,就見那雷火劈在自己腳尖前,嚇出一身冷汗,再看天福還是笑,但笑容卻不似平時溫和了。
“恐怕我不能如你所願,想要他死,你還沒問問我樂不樂意呢。”天福悠悠說道,“對了,我是天福星君。”
離華臉色微變,星君?!“你們不是崑崙來的神仙!”天福星君,天庭的十二天星之一!雖是文星,但有他的祝福,自己想要殺寒焰想必很難。他看了一眼天孤,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此際也只有嘗試了!
“如此說來便說得通了。”他忽然笑起來,這笑容讓對方三人都一愣,事已至此,他居然還能笑得如此從容,而且充滿誘惑,“在我所看到的未來裡,還有一件事。”
離華指着天孤道:“既然他是星君,想必你也是,若是如此,那麼天孤星君,你將成爲天帝!”
“什麼?!”寒焰首先叫了起來,“你別爲了拉盟友胡扯!”
而天福看着天孤,神色有些複雜,天孤則依舊淡然,微笑:“就算我會成爲天帝,也不會讓你傷害寒焰。”
“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便成不了天帝。”離華道。
“那便不做就是了。”天孤淡淡道。
離華輕笑:“是麼?天地間只有天帝掌管六道輪迴,世間萬物皆逃不過天帝的神眼……你沒有什麼想尋找的麼?”
這句話無疑正中靶心!天孤怔了怔,半天沒有開口。原本早已絕望的心,突然看到一絲希望,叫他如何不動心?!這話若是旁人說出來的,他或許只當玩笑,但對方是天狐!
天福看着天孤,沒有開口勸,但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他是在場的人中最明白這句話對這人的誘惑的!若是天孤幫了離華……自己是絕對無法對搞天孤的!但是……天孤,你當真爲了那人,連寒焰也不要了麼?!你做得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