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不是仇人。
壞消息,是季覺。
湯虔如遭雷擊,欲哭無淚,只感覺還特麼不如仇人呢!
只能說,命運的大起大落,實難預料,有時候你好端端的在帝國的火車上吃着抓飯唱着歌,忽然之間就遭了季覺了!
大家在中土不約而同的改頭換面之後,居然又能莫名其妙的湊在一個坑裡,實屬離奇。
簡直就像是恐怖故事一樣。
不怕都不行。
特麼的你在帝國駐軍基地的旁邊做着日結臨時工,眼睛前面莫名其妙的刷出來了一個聯邦出了名喪心病狂的工匠外加新晉軍火販子,而且還在衝着你樂呵呵的笑,是人都害怕好吧?。
短短一秒鐘的時間裡,老湯心思電轉,連特麼被季覺拉來墊背時的遺言開頭都快要想好了:生爲大羣,我很抱歉……
一瞬的錯愕裡,眼前那一張遍佈皺紋的老臉就已經浮現出分明的恭謹,行雲流水的端上來一碗水果來。
“老爺慢用,老爺慢用。”
點頭哈腰的笑着,一步步的後退,推着車走了。
只是臨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一眼。
消失不見。
看得老湯心裡一陣發毛……不管咋樣,遇到季覺這狗東西,指定沒好事兒!
帝國這破日結,看來是不能幹了!
表面上還舉杯樂呵呵的笑着應付剛認識的倒黴隊友們,可心裡已經打定主意,甭管三七二十五,提桶跑路!
才喝了兩杯下去,藉口尿急,他就提着褲子奔向了茅房,回頭看了一眼沒人注意,兩步助力,翻過了圍牆之後,就……跳進了小牛馬敞開的頂棚裡。
“喲,這是誰啊?”
僞裝成貨車的車廂裡,季覺低頭搓着嗡嗡震顫的磐郢,滿懷好奇:“你不是上廁所去了麼?廁所不是這個方向吧?”
“臥槽……”
湯虔屁股都還沒坐穩,就看到頭頂合攏的頂棚,還有季覺手裡嗡嗡作響的磐郢,汗毛倒豎。
特麼就知道,遇到這狗東西,就根本沒好事!
這就被盯上了麼!
他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咳嗽了兩聲:“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
話音未落,一枚金燦燦的金幣就從季覺的口袋裡落出來,還沒落在地上,就被他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
於是,季覺的笑容越發戲謔。
“這不是沒認錯嘛,老湯,大家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這麼生分,不好吧?”
“咳咳,季先生你是瞭解我的,做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和客人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感情。”
老湯的視線看向了左右,幽幽一嘆:“以後你不要聯繫我了,我怕帝國誤……”
啪!
又是一枚金幣從季覺的口袋裡漏了出來,落在地上,在地板上翻滾,打轉,嗡嗡作響,看得老湯眼皮子一陣狂跳。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情……”
啪!
又是一枚,然後再一枚,再再一枚……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令湯虔僵硬的表情漸漸的抽搐了起來,上翹的嘴角用盡全力也壓不住,手裡那一枚金幣幾乎快要搓出火星子來了。
他努力的別過頭,咬牙,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忠臣不事二主,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我,我已經不做這一行了……”
“是嗎?”
季覺愣了一下,不由得嘆息,拍了拍屁股下面那整整一箱帝國金幣,遺憾嘆息:“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的話,那就當我沒來——”
啪!
這一次,不是金幣落在地上了。
是老湯。
肌肉大漢已經趴在了地上,彷彿軟體動物一般蠕動了過來,抱住了他的大腿,潸然淚下,“湯飄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棄,願拜爲義父!”
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地上的金幣全都扒拉到口袋裡,仰起的頭上,那一雙牛眼裡滿溢着星星一般的閃光:“爹,咱們父子倆何必這麼生分,你說吧,幹誰?幹就完事兒了!”
“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季覺笑摸狗頭,嘴裡說出了一個名字:“聯邦駐軍基地中將,範昀。”
“啊這……”
湯虔呆滯,旋即擠出笑容:“嗨,那傻逼玩意兒,你幹他幹啥啊,老棺材瓤子一個,土都埋脖子上了,不合適,真不合適,老闆,咱們得尊老愛幼啊。
換一個,咱們換一個,除了他,幹誰都行!”
“行吧。”
季覺從善如流,點頭,換了一個:“那就殺帝國駐軍基地的主官,邊境公爵帕薩雷拉怎麼樣?你要覺得麻煩的話,我也可以降低點難度,去幽邃殺一條插標賣首的老狗也是可以的。
嫌遠不想去的話,那去中城殺了總統、去大都殺了首相也都行。”
“……這也有點……”
湯虔的表情抽搐起來,忽然感覺手裡抱着的這條大腿有點燙手了,下意識的想要挪遠一點,怕季覺死的時候血濺在自己身上。
“呵!”
季覺冷笑了一聲,把這狗東西一腳蹬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你有何用?”
“殺價不是這麼殺的嗷,老闆!”
老湯瞪眼,“你咋不說讓我去幹天爐呢!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你要真一點實在話都不給,那這單咱們是指定接不成了。”
“你想幹天爐?”
季覺笑起來了,滿懷讚許:“沒想到老湯你看起來錙銖必較,實際上還是幹大事的料子,我這裡正好還有一個計劃呢,等將來事兒要是成了,你絕對就是大羣頭牌,兵主都要給你端茶倒水。”
“你可算了吧!”
湯虔翻了個白眼,深吸了一口氣,眼看着實在糊弄不過去,只能拿出態度來:“賺錢歸賺錢,也要有命花才行,再遮遮掩掩,我可就走人了,大不了錢退你。”“別急,挺簡單。”
季覺和煦一笑,“不是讓你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讓你幫我找個人而已。”
頓時,湯虔鬆了口氣,肉眼可見的放鬆起來。
他是真怕季覺吆喝着什麼幹大事,卷着自己一起去幹帕薩雷拉……那可是熵系的老牌天人,帝國真血,曾經和如今ICU裡的那位皇帝角逐過皇位的狠角色,自己這種半殘大羣拿頭去打啊!
只是,等着等着,他就發現,不對了。
這狗東西不說話了!
“然後呢?”他的眉頭皺起:“你要找的傢伙是誰?”
“這就是問題了。”
季覺聳肩:“不知道。”
湯虔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男的女的?”
季覺斷然搖頭:“不清楚。”
湯虔的一顆熱心開始發冷了,試探性的問:“年齡歲數呢?”
季覺依然看着他。
微笑。
讓他徹底繃不住了。
“大哥,你特麼做甲方也不能這麼離譜吧!”
湯虔瞪眼惱怒:“你知不知道帝國駐軍基地裡每天人來人往多少人?常規駐軍都有六七萬,像我這種幹外包的數都數不清,裡面的哨卡和驗證多特麼的跟路邊的野狗一樣,我這種六等人恐怕走兩步都要被逮進小黑屋,你跟我說,你去裡面找個人……你不如送我去早日超生算了!”
“放心,我自有辦法。”
季覺彈了彈手裡的磐郢,鳴動之中,六天故鬼之印顯現其三,照亮了湯虔的眸子:“又不要你殺人放火,也不讓你喪盡天良,只是找個人而已……你就說這一票幹不幹吧!”
湯虔頓時沉默。
許久,咬牙,擠出聲音:
“……得加錢!”
季覺,從善如流。
打開了屁股下面的箱子,抓了一把,放進了湯虔的手裡。
然後,再抓一把。
就和之前湯虔付賬的時候一般,區別只在於,大方的可怕!
一把抓下去,金幣就堆成了小山,兩把下去,湯虔都快兜不住了。
開始流汗了。
草啊……
老闆不是人的時候害怕,老闆大方的時候,就更害怕了!
就連不是人的老闆這一次都這麼大方了,事情還能小了嗎!
而且,這金幣……
怎麼感覺不太對勁啊。
他皺起眉頭,看向手頭上的金幣,怎麼感覺,怎麼不太對……就好像銀行櫃檯點慣了鈔票之後,忽然捏到了一張手感不太對的一樣。
印花,色澤,通通完美無缺。
和曾經一樣,完全沒有在市場上流通過,就好像一開始印出來就被收藏了一樣。
而且,上面的印花,還是完全陌生的圖案!
等等,這狗東西該不會是刨了哪個皇帝的墳吧……
他當下沉默不語,實際上已經悄悄啓動了自己無敵的傳承燔祭。
——四叔祖戰神,給我出來!
“老登,快來掌掌眼,這玩意兒是怎麼回事兒?”
“霧草?”
心頭浮現的四叔祖意識震顫一瞬,難以置信:“你個龜孫兒,把哪個皇帝的墳刨了?!十四大逆之首,這要是放在皇帝還在的時候,十族盡誅的啊!”
“放屁,我哪裡有那皇朝時間去給皇帝開眼。”
湯虔翻了個白眼:“老闆發的工資,我總感覺不太對,你給看看,別不是假貨,糊弄人。”
“……”
四叔祖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湯虔頓時越發心慌了:“臥槽,不會真是假貨吧?我就知道季覺那狗東西不是人!”
“不,是真的。”
四叔祖無聲一嘆:“真他媽的不能再真了,一般這種這樣式的,都是故始祭廟裡爲皇帝祭祀的貢品,哪裡可能不真?”
“那你這麼大喘氣膈應人幹啥!”
於是,四叔祖的語氣越發複雜:“問題就在這裡啊,怎麼可能是真的呢,操啊,我感覺皇朝出事兒了啊……”
“你那破皇朝,早四百年就已經出事兒了,如今還能有什麼事兒可以出的?”
“你不懂的。”
四叔祖再一次一嘆,嘀咕着,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說什麼?
能說什麼!
根本不敢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