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文章一出,毫無疑問將本來陷入激烈爭吵的雙方又一次刺激了起來。
尤其是這一次直接將反對天際線就是反對清剿舊帝室,就是反對國家發展聯繫在一起,要是保守派不設法進行有力駁斥,簡直是刺向保守派的檄文。
要是不做反擊,萬一所有人形成共識,那保守派真的有被打落下去的風險,所以立刻組織人手進行各種觀點上的反駁。
而進取派這邊的媒體和撰稿人則跟打了興奮藥物一樣,紛紛涌了出來,不甘示弱與他們展開論辯。
事情的關鍵在於,加入了天際線的中心城是實實在在得到了好處的,而之前保守派及大公司長期佔據並把持了交融地的資源。
這也長期令許多中下層公司和團體不滿,他們往往是承受最多的剝削,但又拿不了多少好處的那一批人,如果能把舊帝剿滅,或者將這些大公司和勢力推翻,最終哪怕大部分利益都是被政府收取,他們也能在動盪重組中分得一杯羹。
因爲往往只有在舊有秩序被打破重組,重新洗牌的時候,他們纔有機會翻身,進而往更上層躍升。
而當某些認知在大部人心中紮下根後,哪怕是一些以往看上去較爲激進的舉動,也就顯得不再那麼刺眼了,反而會被認爲順應許多人所迫切的希望。
當然,這一切大前提是大順政府希望事情往這個方向發展,纔會有所放任,所以政府這邊話語權的爭奪,也同樣是非常緊要的,可以想見,兩派圍繞這一目標同樣會展開相當激烈的博弈。
陳傳並不覺得這是壞事在他看來,在大轟撞到來之前,內部的弊端要先肅清,而且越快越好,這也是他發出文章的目的之一。
也確實如他所願,這篇文章的作用幾乎是立刻顯現的了,只是不到一天時間裡,他就聽到了一個相關消息。
政府上層可能是爲了避嫌,暫時終止了與舊帝室使團的談判。
顯然,進取派這邊開始慢慢發力了,他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但這對於保守派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陳傳的那篇文章說的一點也不錯,沒有了舊帝室,趴伏在這條利益鏈條上的勢力都要受到影響。
而位於城西的使客館中,純宣王元永也是看到了陳傳的這一篇文章。
當然,他這一篇是經過了書吏的抄寫,在保留其原意的基礎上重新翻寫的。裡面去了其中對舊帝室較爲激烈的指責和“不敬”之詞。
純宣王看過來之後,非但不惱,反而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這是誰寫的?”
身邊的從事叉手躬身,“大王,還記得此前說要拓展天際線,隨後鬧得沸沸湯湯那場爭辯麼?就是此人所挑起。”
他神情凝重,“這人大不簡單,徵東將軍速廓就是亡於其手,後來這人在利國大放光彩,一人搏戰十餘洞玄,並戰而勝之,使天機猶立天極,如今乃是百邦諸國之中赫赫有名的玄機武者。”
“哦?”
純宣王面上的興趣更重了,“居然擁有如此偉力,嗯,你們說,這位……可能殺我那位皇兄否?”
從事大吃一驚,馬上跪伏在地,而身邊其他的奴僕和婢女此刻全都嚇得跪拜在了地上。
純宣王一掃跪伏在地上的衆人,“怎麼,你們不敢回答?這可是在中京,又不是在幽都。”
他瞥了一眼底下的家臣甲,“甲,你說呢?”
“大王……”家臣的身體瑟瑟發抖,“奴婢,奴婢不能回啊,”帶着哭腔說:“奴婢萬死……”
“呵,瞧你們怕的,我只是說句玩笑話罷了。”
從事臉孔漲得通紅,他起身說:“大王身爲臣子,不當妄言君父,身爲王上,更不當戲弄臣下。”
純宣王說:“行了行了,這些話我聽得膩了,我那皇兄到底有什麼好,讓你們如此捨不得……“
從事聞言還想再說什麼家臣甲卻搶先說:“大王,對於那人需得重視,此人是僞朝鷹派,並且此人一心想要覆亡我帝種。”
“我朝有什麼好?我們這些人早便是腐朽之物,早個一百年便該覆亡了。”
純宣王根本不在乎,並且隱隱然還透着某種期待,甚至敷了粉的臉上都帶出了某種潮紅。
他忽然從桌案上扯過一張地圖,這是精修派送來的圖,上面是舊王朝舊有的疆界。
“大域圖,哈哈哈,有何用?有何用?來啊,給我點了……”
說着,他把手中的圖扯爛了扔下去,那些奴僕妾婢不得已紛紛起身,將扯爛的圖給放到燈上燒了。
“還有,把這個也給我點了。這個,還有這個……”
純宣王變得亢奮起來,他一口氣將案上的書冊,圖稿,還有其餘東西全都撕扯扔下,一時宮中煙霧瀰漫,嗆的人不停咳嗽。
家臣甲則深深埋下頭,口中喃喃說:“大王瘋了,又瘋了。”
從事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純宣王並沒有瘋,但是這個場合,卻必須是瘋了的。
五天之後,國家安全事務部。 陳傳在看着審訊部門遞來的一份報告。
在拘押了宋仕承這些人後,事務部在程序的同時也並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對這些人進行了嚴厲的精神審訊。
以這些人的身份,以往是不會對他們動用這種可能有後遺症的手段的,但現在卻是毫不客氣的用上了。
宋仕承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天性派的成員,在加入天性派後,往往長輩和父輩就很難對他們做出太過嚴厲的約束了,畢竟流派的宗旨就是發揮自我的天性,
所以除了海村這樁案子之外,他們以前是犯下了不少事的。而問下來後着實令人觸目驚心。
其實他們自己根本沒有把這些當做過一回事,而以他們的身份,過去就算被人追究,這些事情也的確是拿捏不到他們的。
正如任辛山所說,如果沒有危害國家安全安全這個罪名頂在前面,僅僅依靠這些罪名依舊很難把他們怎麼樣的。
可一旦判決下來,附加這些罪名足以堵住絕大多數人的嘴。
而在其中,朱二倒是意外的沒有太多的污點。
他所做的事無非捧紅明星,最多隻是擁有超出自身層次的錢財。
只不過他的父親是副財長,而他的兄長更是跨國巨企的高管。且凡是涉及到大額財物,他通常都是採取從財行借款或者要求他人捐贈的方式,所以至少表面上,他自己是乾淨的。
因爲這個人不是重點,朱副財長又及時繳納了一大筆罰款,並且主動認了罪名,所以並沒有對他動用太過深入的精神審訊。
陳傳看過之後,將報告放下,就目前看來,何部長非但沒有阻撓,反而有意無意在給他們創造便利,讓他們能夠順利推進。
他沒有去管這位何部長到底是什麼想法,但這麼做無疑對他們是有利的。
安全事務部只要內部不出現問題,或者上層以特殊行政命令制止他們繼續審查下去,那外部的喧囂聲音根本不需要理會。
而等十五天一過,這些人得到了懲處,他就可以着手消除異常了。
海西道,赤殷大域公司分部內,總裁宋海贏正和人通電話,過了一會兒,他說:“好的,龍先生,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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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掛斷了電話。
等在旁邊的宋夫人焦急的看着他:“老宋,怎麼樣?兒子他?”
宋海贏搖了搖頭“難辦啊。求了這麼多老朋友,他們沒一個肯沾這個事情,還都勸說我不要再撈人了,可是我怎麼可能放手啊。”
他雖然有十幾個兒子女兒,但宋仕承是其中最爲出色的,未來有希望接過他所有生意的。
宋夫人急着說:“我去求求父親。”
宋海贏一把抓住她胳膊,沉聲說:“沒用的,我剛纔求助的這些人,級別個個不比老爺子差,他一個退休的副部長,還能做什麼?幫不了的。”
“那還能怎麼辦,”宋夫人眼睛變紅了,她抓住宋海贏的手,“老宋,不如就把我們剛纔發現的那個秘藏送出去……”
宋海贏冷笑一聲,“給他們有什麼用?給了他們,他們也不會幫我們的,只會把我們吃幹抹淨。我們強的時候他們都會照顧我們,但是一旦讓他們看透我們的底,那都會衝上來吃我們的肉的。”
“那該怎麼辦啊……”宋夫人不由哭出了聲。
宋海贏皺眉說:“本來可以的話,我是想把這個秘藏給那位陳司務的。
我本來以爲他這麼拿捏我們,也是想要好處,但現在看來這個人可能根本不在乎這些,而着眼的是更大的目標,所以這條路行不通。”
“老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麼樣,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難啊。”
宋夫人哭喊着說:“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我兒子,你今天一定要給我想個主意。”
宋海贏想了想,沉吟說:“這位是純淨派的成員,與植入派應該關係不錯,我與植入派打交道較多,設法走走那邊的路子吧,如果能成……”
正說話的時候助理那邊發了一條消息過來:“宋總,有篇文章您看看,是那位陳司務寫的。”
宋海贏聽到後立刻調過來看了下,全篇看下來後,他似乎一下想到了什麼,不由的往前走了幾步,過了一會兒,他立刻搭住界憑,吩咐助理:“給我準備一駕飛艇,我要去中京一趟,一個小時內就走。”
宋夫人抹了下眼淚,期待的說:“老宋,你,你是不是想到主意了?”
宋海贏沉聲說:“現在還不確定,我要見見那位,能不能成,得見過之後才知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