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的驚呼,引來了肖婷。
“半夜往屋裡帶姑娘了?”她開那十的玩笑。
“不是,好像是個男的。”那九在一旁說。
“好重的口味!”肖婷假裝震驚。
“少來。”那十瞪她一眼,“是龐柯。”
“什麼!?”肖婷和那九一起瞪眼。
那九進廚房把菜刀抄了起來,跑來就要往屋裡闖,嚇得那十急忙抱住她。
“我來!”肖婷隨手抄起掃帚就要往屋裡衝。
“消停會兒吧!”那十急忙伸腳,攔住門。
“一大早吵吵鬧鬧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老酒鬼晃悠了出來。
“白吃白喝的人哪來的理直氣壯的勇氣!?”那九揮着菜刀怒吼。
老酒鬼嚇得轉身就躲進了屋裡。
“都別鬧了!”那十厲喝一聲。
總算暫時震住了兩人。
他鬆開那九,急忙關好了屋門,把兩人拉到餐桌前。
“吵完了?”老酒鬼從屋裡探出頭,“可以開飯了嗎?”
“我餓了。”金甲少女拉開門,站在門口說。
那九面色陰沉,當地一聲將刀剁在桌上。
老酒鬼急忙縮回屋裡。
金甲少女退後一步,關上了門。
“他怎麼會在咱們家裡?”肖婷氣呼呼地問。
“半夜時候跳牆進來的。”那十說,“受了重傷,差一點死掉。”
“死了活該!”那九說,“你爲什麼要救他?”
“我也說不清。”那十搖了搖頭,“他就倒在我面前,總不能眼看着他死去吧?他雖然偏執,但總歸是在做好事。北山區現在一片蕭條,無數少女得救,總歸還算是他的功勞。”
“那天如果不是老酒鬼大叔,你早進監獄了。”那九說,“殺人罪啊!還不被判個死刑?”
“死刑倒不至於。”那十說,“帝國的法庭,有錢就可以免罪。”
“我們這點錢,真的填不滿那些法官的胃口。”肖婷認真地說。
“過去聽說過醫者父母心,以爲都是胡說。”那十感慨,“等他倒在我面前,我才終於知道,讓一個醫生放棄他的病人是有多難。”
“少臭美了。”那九哼了一聲,“人家可沒當你是恩人。”
“他醒了,我就讓他走。”那十說。
老酒鬼再次探出頭來,小心地問:“可以開飯了嗎?”
這時,那十的屋門被推開,龐柯扶着門框和牆,慢慢地走了出來。
“醒了?”那十問。
那九和肖婷一起瞪着龐柯,目光兇悍。
龐柯擡頭看着那十,問:“爲什麼救我?”
“你又爲什麼來找我?”那十反問。
兩個問題,有着相同的答案。
龐柯走到餐桌前,那九一把拉走了他面前的椅子。
“救人救到底,給口吃的吧。”龐柯說。
“你不抓我哥了?”那九沒好氣地問。
龐柯沉默了許久,說:“整個世界都腐爛了,我卻苛責其中一人,是有些過分。”
“坐吧。”那十說,“吃完這頓飯,請你立刻離開。”
他向那九示意,那九哼了一聲:“求得着別人時就又換了套說法,真小人!”
總歸是將椅子又推了過去。
龐柯坐了下來,拿起饅頭,就着鹹菜吃了起來。
那九和肖婷氣鼓鼓地看着。
“一起吃吧。”那十端起了碗。
兩個房間的門一起打開,金甲少女和老酒鬼來到餐桌前坐下。老酒鬼發現龐柯佔了自己的位子,微微皺眉,踢了他一腳:“讓讓。”
“我是傷號。”龐柯說。
“我可以讓你傷得更徹底一些,然後就不用麻煩醫生爲你操心了。”老酒鬼笑眯眯地說。
龐柯站了起來,拿着饅頭端着碗,到牆角蹲着吃。
老酒鬼坐了下來,那九開心地幫他遞碗筷,低聲贊:“幹得好!”
兩人互視,一陣擠眉弄眼。
那十吃完飯後站了起來,又拿了個饅頭過去,遞給龐柯。龐柯接過,就着碗裡的一點鹹菜吃下,然後起身。
“這份恩情我會記着。”龐柯說。
“如果你早能這樣看得開,也許我們會成爲朋友。”那十說。
“現在呢?”龐柯問。
“再見。”那十冷冷說道。
龐柯有些失落地向外走,那九故意大聲說:“不送!”
龐柯停在門口,然後轉身,對那十說:“昨天晚上我走投無路時,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我的徒弟,而是你,這讓我自己也有些驚訝。我對自己說:那隻因爲你是醫生,有救我的力量,但卻沒能說服自己。生死之間,人會生出許多感慨,或許那就是頓悟。那十……千萬不要墮落。”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那十說。
龐柯推開門走了出去,很快離開了小院。
那十若有所思。
“你快吃。”他對那九說,“吃完飯開車帶我出去看看。”
“看什麼?”那九問。
“在這小小荒蕪城裡,龐柯足可稱高手。”那十說,“能將他傷成這樣的人一定很厲害。這樣的人來到城裡……我想知道這人的背景。”
“爲什麼?”金甲少女難得地問了一句吃飯之外的話。
“如果是北山區地下勢力請來的人,那麼他就只是過客,與我們無關。”那十說,“如果他是城主麾下的什麼人,今後我們行事就得小心一些。”
他一邊說,一邊看着老酒鬼。
老酒鬼自顧自地吃着,似乎對一切全無所謂。
金甲少女也低下頭,喝着自己碗裡的粥。
吃過早飯出了門,那十打開大門,那九發動車子駛出去,等那十關好門上了車後,一腳油門,風馳電掣。
“你能不能慢點?”那十抓着車門把手,好一陣心驚膽戰。
“你乾脆下車自己走。”那九嘟囔。
不一會兒,車便開到了北山區,來到那一條曾經繁華復又沒落了的罪惡之街。
那十看到許多之前已經緊閉的門如今又重新打開,已經放置了好久而沾染灰塵的建築,正有人在打掃。
“你停在這裡。我下去看看。”那十讓那九將車子在路邊停下,自己向前走去。
月亮館門前,他看到許多工人搭起了腳手架,正在忙碌地擦洗外牆和玻璃。
他走過去,問一位工人:“月亮館這是要重新營業嗎?”
“不久之後吧。”工人說。
“老闆不是已經死了?”
“聽說換了老闆,背景比先前那個還硬。”
那十還要再問,有兩個黑衣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厲聲喝問:“幹什麼的?”
那十掃了他一眼,說:“問問什麼時候開業,我好來捧場。”
“你?”一個黑衣人笑了起來,上下打量那十:“窮小子,說夢話呢?”
“你哪隻眼看出我窮了?”那十問。
黑衣人指着自己的眼睛:“兩隻都看出來了。”
“去去去!”另一個黑衣人揮手驅趕,“少在這裡搗亂!耽誤了工人的工作,老子……”
“你說什麼?”那十盯着他,目光凌厲。
“老子……”黑衣人瞪眼張口,剛說了兩個字,那十已經一腳踢在他胃部,黑衣人舌頭吐出老長,捂着肚子痛苦地跪倒在地,哇哇嘔吐。
“你……你敢來月亮館鬧事!?”另一個黑衣人大叫,卻不敢向前,反而後退幾步,張嘴喊道:“來人!有人來鬧事了!”
轉眼間,五六個黑衣人衝了過來,將那十圍住。
領頭的是一個光頭,瞪着那十,喝問:“小子,活膩了嗎?”
“我看是你們活膩了。”那十冷冷地說。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光頭揚手,用大拇指指着身後的月亮館。
“月亮館啊。”那十說,“你們關門後本少爺好久沒地方消遣,今天見你們有重新開業的打算,就過來問問。怎麼,你們換了老闆,就敢對客人耍橫了?”
“客人?”光頭上下打量那十,一陣冷笑,“你?”
“我。”那十點頭。
“小子,小心風大扇了你的舌頭。”光頭惡狠狠地說。
那十懶得理他,擡手招了招,那九立刻發動車子,一腳油門狠狠踩下,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馳而來,嚇得一衆黑衣人急忙躲閃。
那十也嚇了一跳,但爲了保持形象,好整以暇地站着沒動。
一陣剎車聲,車子在離他二十釐米的地方停住。
黑衣人們都嚇出了一身汗。
那十插兜而立,一臉淡定。
他的目光送過狼狽的諸人,冷笑一聲,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搖下車窗,衝光頭說:“你們開業那天,我會過來拜訪。你工作這麼盡責,我會對適當的人適當地提及一下的。”
光頭望着那輛汽車,一時傻了眼。
汽車可是金貴的奢侈品,不是大富豪哪裡用得起?
他這時才知道眼前這不起眼的小子,竟然真的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
“這位少爺!”他急忙搶上前,躬着身子,陪着笑臉道歉:“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們這些看門的計較。先前是我們狗眼看人低,這裡給您賠不是了。”
那十冷眼看着他,說:“小心點,今天風大,別再扇了你的舌頭。”
光頭一陣笑:“小的嚴加防範,不讓窮鬼靠近這裡,不也是爲了您這樣尊貴的客人着想嗎?”
那十沒興趣跟他糾纏,坐在車裡,靠在柔軟的椅背上,眯着眼問:“北山區蕭條了這麼久,怎麼突然間又活過來了?”
“先前的事,您也知道。”光頭看看左右,小心地說:“有那個殺人狂在,誰還敢開門營業?不過上頭派了高手過來,那個殺人狂已經被幹掉,這條街自然又要恢復繁榮了。”
“是好事。”那十點頭。“到時我會來捧場。”
說着,一揚手,那九知機地一腳油門踩下,車子呼嘯而去。
光頭急忙叫道:“少爺走好!少爺一路順風!”
隨後擦了把汗,嘀咕着:“這羣有錢人的愛好真讓人摸不透,非打扮成普通人的樣子來這種地方……這誰受得了?”
急忙招呼黑衣人們過來,厲聲訓斥,要他們今後眼睛放亮些,得罪了這些癖好奇怪的有錢老爺,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車上,那十抹着汗,認真地問那九:“九兒,你剛纔那一腳剎車……是真有把握嗎?”
“我哪知道。”那九嘀咕,“你怎麼不躲?我當時嚇出一身汗呢。”
那十好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