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孤雲道人那裡回來,那十忍不住東望望,西望望。
運轉望氣術,眼中的世界立刻與先前大不一樣,只見天一觀中到處都有那種淺淺的、若隱若現的氣流在流動着,彷彿自己身在水中,可以看到水流,真是奇妙無比。
感應中,這裡的天地之氣分佈也不均勻,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
他回到小區,仔細看仔細感應,發現小區這邊的氣強過周邊的許多地方。
他想了想,覺得道家既然擅長望氣,建觀之時,自然也是望了又望的。小區是給有來頭的道士準備的,能住在這裡的不是貴族子弟,就是大富翁後代,所以一定是故意選了一處氣盛之地。
不公平啊!
他搖頭感嘆。
他擡手仔細看手掌,然後運功,立刻看到手上浮起一層層的氣流,勝出別人不知多少倍,立時嚇了一跳。
估計當時無涯子就是看到了我身上這些氣吧?
怎麼隱藏呢?
他站在小區門口,看着自己的手掌發呆,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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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羣道士過來,見他木頭人似的立在那裡,都吃了一驚。
“這什麼意思?擋着門不讓走?”
“故意找茬吧?”
“別理這茬,咱們別穿小區走了,繞過去吧。”
“對對對,咱們可招惹不起他。”
“不過……這傢伙也太蠻橫了吧?這大道又不是他一個人的……”
“繞路的話得多走半個小時,從旁邊過,小心別碰他不就好了?”
有道士謹慎,屏着呼吸過來,小心地從旁邊走,結果還是撞了那十肩膀一下。
那十被嚇了一跳,轉頭看這道士,嚇得這道士一縮頭,再回頭看着一羣道士在自己身後,知道是自己出神擋了門,一笑:“喲,不好意思。”
一邊說,一邊閃到了一旁。
一衆道士沒想到那十這麼好說話,有些驚訝。
撞他的那個道士也十分驚訝,看着那十,試探着說:“不……不好意思的事,今後就少幹些比較好。你擋着門,大家進出都不方便,這很不好。”
那十沒理他,只是站在門邊繼續觀察自己的手掌,暗裡運功,想辦法讓自己行氣之時,身外的氣息能收斂回體內,不要外溢。
那道士見那十不出聲,似是怕了自己,心中不由得意起來。
什麼沒人敢惹的混世魔王?
什麼連風凌師兄也只能討好的大人物?
狗屁!
那道士斜眼看着那十,重重哼了一聲,說:“下次抽風,到一邊抽去,不要擋着門。聽到了?”
那十正琢磨到關鍵處,沒聽到他說什麼。
別的道士看着這道士,只覺得佩服,再看那十,又覺得很窩囊,不像傳說裡那麼不好惹。
這一羣道士都不是小區居民,只是想穿小區走近路,纔會來此。他們只聽過那十的兇威,卻都沒見過那十動手,此時見那十這麼窩囊,一時都覺得傳言恐怕是誇大其詞了。
那個道士越發得意,見那十不答,只以爲那十是怕了,於是放高聲音又問了一句:“聽沒聽清!?”
那十正想到關鍵處,突然被他高聲打斷,皺眉擡頭,問:“你鬼叫什麼?”
“我問你聽沒聽清!”道士厲聲說。
“聽清什麼?”
“下次抽風到一邊抽去,不要擋着門!”
“你給我聽好了。”那十認真地說,“我站在門前發呆擋了大家的路,這是我不對,所以我願意向你們道歉。但你得理不饒人,無非是想借着壓我來擡高你自己,這就不對了。咱們道家理論說的好啊!要清靜無爲,要致虛極守靜篤,要不爭。你看你,哪裡清靜了?哪裡無爲了?哪裡虛哪裡靜,哪裡不爭了?”
道士們一時愕然,沒想到這個打傷了那麼多同門的傢伙,竟然是個好講道理的人。
“有意思!”見他還不動手,只是講理,那個道士來了勁:“我就不虛就不靜了,你怎麼樣?”
“你別拿無聊當有趣。”那十說。
“就當了,你怎麼樣?”道士厲聲問。
那十一腳把他踢得飛了起來,直摔進旁邊一座院裡,然後問其他人;“你們說他是不是活該?”
一羣道士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這才知道傳言都是真的,連連點頭:“活該,真是活該!”
“衆望所歸啊。”那十呵呵一笑,繼續低頭看手掌。
道士們嚇得不敢出聲,轉身快步離開,連捷徑也不敢走了。
旁邊院裡走出兩個道士,皺眉看着逞大字型摔進院裡,已然昏死過去的那個傢伙,面色陰沉。
“這個那十,太囂張了!”一個低聲說。
“不就是能打嗎?”別一個低聲說,“咱們打不過他,但可以在別的地方收拾他!”
“對。道士靠的終是道術,而不是蠻力。師兄,咱們得找個機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
這時那十有一個難題想不通,情不自禁地擡頭。
兩個道士只以爲他是聽到了什麼望過來,嚇得急忙躲進了屋裡。
那十搖了搖頭,看着手掌緩步走遠。
兩個道士長出一口氣。
“這氣焰,太囂張了!”
“哪見過這麼囂張的新人?無法無天,真是無法無天!”
兩人在屋裡嘀咕。
道觀中,明新雨邁着歡快的步子,正走在樓羣中。
“這位師妹請停步。”一個年輕的道士出現,擋住了她的去路。
“觀中的規矩,師妹應該知曉。”年輕道士說,“除在自宅中外,不論乾道坤道,都應着道服纔是。”
明新雨看着道士,微微一笑:“我記得你。那天我和那十一起打架的時候,你就在遠處一個院子裡看我。所以你早知道我不是這裡的坤道。你攔住我只是想要搭訕,但又想不到別的名目,就假裝不認識我,對吧?”
道士被她說得臉色通紅,心中驚訝:當時我離得那麼遠,也沒見她往我這邊張望,怎麼能記得我?
“這位小姐……”他紅着臉說,“不知你怎麼稱呼?和那十是什麼關係?”
“我叫明新雨。”明新雨一笑,“和那十剛剛認識,但覺得他很不錯。所以,我們是朋友。”
道士急忙說:“我叫洪嶽。”
“你好。”明新雨點頭。
“明小姐住進了觀裡,是因爲那十?”洪嶽問。
明新雨想了想說:“我對這裡的道術很好奇,所以想多瞭解一下。”
洪嶽急忙說:“我在天一觀裡修道已經五年了,比起那十,對道家的理論和術法都更瞭解。明小姐願不願意聽我說說?”
“好呀。”明新雨點頭,來了興趣。
洪嶽很是高興:“咱們不如到林裡去說吧。”
兩人一路向前,洪嶽邊走邊說,無非是那些虛了靜了無爲了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
明新雨聽了一會,搖了搖頭:“這些聽起來有道理,但實際並沒有什麼大用處。如果是用來尋求個人的心靈寧靜倒是不錯,但用來治理國家,並不好。可這些道理中處處又提到治國治民,想讓統治者按這道理管理國家,這就有問題了。”
洪嶽急忙點頭:“是是是。沒想到明小姐對這個還有研究。”
明新雨微微皺眉:“你是道十,這些理論是你道家的基礎,我一個外人質疑他,你應該反駁我纔對吧?”
“這個……”洪嶽面色一時大紅。
“算了。能不能說說具體的東西,比如道術?”明新雨問。
“好啊!”洪嶽急忙點頭,“我道家之術,天下無雙,其實遠非魔法可比。魔法只是小道,世界上愚者太多,眼前看得見的就當成是了不得的,其實不對。比如我道家有一門道術,名爲望氣術,可以望見天地間的氣,但它的成效是長期的,養眼於將來甚至一生。氣這個東西啊……”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明新雨聽得入神,不住點頭。
不遠處有秋千,那九正坐在上面蕩啊蕩的,一邊蕩一邊說,風凌則守在一邊,靜靜地看着、聽着。
“然後我哥就一路打啊打的,把那些壞人都打跑了。”那九說着那十的光榮事蹟,說得正來勁,卻突然發現洪嶽和明新雨。
她一時驚訝,然後皺眉。
風凌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兩人。
“那人是誰?”那九指着洪嶽問風凌。
“是洪嶽師弟。”風凌說。“道號浮雲,在觀裡已經修道……”
“他跟你比怎麼樣?”那九問。
“這個……不好說吧。”風凌說。
“打得過你嗎?”那九問。
“肯定打不過。”風凌實話實說。
“那道術呢?”那九問,“也比不過你吧?”
“他學道的時間還短。”風凌說。
那九皺眉,望向那兩個人,心裡不高興。
“怎麼了?”風凌問。
“她是我哥的人啊!”那九嘀咕着,“怎麼能跟別人有說有笑聊得這麼火熱?那人要真是有本事的,我也不說什麼了,可處處都不如你,那肯定更比不過我哥,她長沒長眼?什麼人都搭理?這不給我哥戴帽子呢嗎?”
“這……”風凌有些尷尬,“她不只是那十師弟的朋友嗎?自然可以跟別人……”
“你家裡收留過這樣的朋友嗎?”那九扭頭問他。
“當然沒有。”風凌急忙搖頭。
“對吧?”那九說,“再好的異性朋友,也不會直接住到你家裡來吧?那但凡是住了進來的,就一定……是那個。”
她小聲說。
一邊說,一邊兩手握拳,豎起大拇指,相對着了勾了勾。
“這是什麼意思?”風凌不懂這手勢。
“笨蛋。”那九笑,“就是那個呀!”
“哪個?”
“那個。”
風凌還是不懂。
那九向他招了招手,風凌急忙湊過來,然後那九在他耳邊輕聲說:“就是相好呀!”
風凌臉色一紅,不知是因爲這陣耳邊風,還是因爲這曖昧的名詞。
“可是……”他忍不住說,“肖婷小姐,天秋小姐,都不是你們的親人,不也……”
“天秋不同,她是女僕。”那九說,“但小婷姐跟我哥就是這個呀。”
風凌望向明新雨,覺得那十既然已經有了女朋友,還往家裡帶這麼漂亮的姑娘,確實是有點兒……
但怕是誤會吧?
再一想,還是那九說的有道理:不是這種關係,哪個姑娘會隨便住到異性的家裡來?
好亂。
“不成。”那九跳下鞦韆,向着兩人跑過去。
“你去幹什麼?”風凌急忙追過來。
“不能讓別人搶我哥的女人!”那九一本正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