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哥,您,您!您原來,這麼帥!我一直以爲,您是非常彪悍的,您!”
“列哥,您待會能給我籤個名不?列哥!”
“列哥,我發誓,日後我絕對效忠您!”
整整一百五十號學生,能湊成三個班的人數。他們普遍穿着校服,叼着香菸來到了南湖山莊。
薛一列回來了,他叫來了當年三個陪他打天下的人。喪標、李武、四喜。
一百五十號,那都是刺頭。是父母心疼的釘子,是老師頭疼的刺頭。
隨隨便便,他們在扣扣、微信、微博、貼吧上呼一條“約架”短信,都能召集一條大隊的人馬來。
學生先到,先到先得。他們一一坐在了八仙桌上,南湖山莊的酒店特別講究復古。聽說老闆的姓氏還是姓愛新覺羅,但是派出所讓他取了一個朱姓。
薛一列搶了所有人的風頭,哪怕是他靜坐在一張明清太師椅上,悠悠地翹起二郎腿,摁着手機上狹小的屏幕。
四喜到來了,他想看看三年未見的薛一列,長成了一條龍,還是一條蟲。
看樣子,薛一列在廣東、港澳的碼頭,那樣的資本,已經讓他可以操縱雄雞市的地下生意了。
“一列,別來無恙。衣裳不錯,阿瑪尼?”
薛一列終於擡起了頭,他梳了一個七分。
他望向諸位學生,在一張張八仙桌上大口抽菸、大口吃肉的學生。學生們,看到了薛一列的眼神,立馬怔住。
他的臉色,都能成爲一道命令符。他很滿意,再看向四喜。
“範思哲而已。”
喪標來了,喪標是雄雞市四大惡棍當中,形象最造作的一個。
他的紋身,給人的感覺老像是風化了貼在皮膚上的狗屎一樣。但他的號召力,能跨越城、鎮、鄉三地。
“一列,變了啊。以前數你話多,現在數你高冷。”
李武一樣來了,李武是四大惡棍中,最煽情、最浪漫的一個。
他自詡,自己的形象一直比唐禹哲要帥,比汪東城要硬朗,比羅志祥要靈活。他是戰鬥力最弱的一個,但他的動作是很有觀賞性的。
另外,李武是個代表,李武是個家族。李武排行老大,家裡又有四號人物。全都是搞黑網吧起家的。
四人全湊齊了,學生、混子、女生一一都沸騰了。
他們的影響力,像極了94年紅磡體育館魔巖三傑開演唱會的氣派。
只是,他們的這種搖滾氣勢,不是爲了批判社會。而是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搖滾氣焰。
“一列,說句話。四兄弟,數你最有錢。現在你是‘鄉鎮企業家’,你自然最有發言權了。”
薛一列享受着弟兄們的這種眼紅,又享受着小弟們的歡呼。他起身,揚起手,拿着話筒說話了。
“兄弟們,今天來呢,有兩件事要宣佈。第一,報仇。報誰的仇?飛虎哥的仇。這事公安不做主,是因爲他們歧視我們這些靠拳頭打拼的窮人!
“我們是直白人,你說,我們不靠拳頭打拼,我們靠什麼打拼
?!第二,娛樂。今天晚上,我回來了,我做東。誰站直了回家,是不給我薛一列面子。
“我現在,發了一條微博。大家立馬上去頂,然後,你們把它轉發到貼吧、空間上。冤有頭,債有主。大家吃飽了,放開幹。”
數百號人像工廠的方便麪製作機器手一樣,統一地關注了薛一列的微博。
薛一列尋人去了一趟龍躍,他摸清了趙辰的底細。順便,在還未更新的職員表裡拍下了趙辰的紅底照片。
微博內容:懸賞本市敗類:趙辰!古有云,血債血償。趙辰斗膽,謀殺飛虎。公安不顧,天理難容。爾等弟兄,須將趙辰找出,聽候處置!
趙辰電話:139。包庇者,後果自負!有功者,本人薛一列憑功獎賞,以人格擔保。
貼吧火了,微博的轉發立馬過百。
喪標叼着牙籤,點開了手機。他看到了趙辰的相片,立馬回憶起了那天的倒黴勁兒。
鐵昆那逼崽子,沒動着馬援朝。反倒給馬援朝撂倒了,馬援朝是趙辰的小弟。可以說是,二當家。
難怪說,連鐵昆都敢反。原來,是有了靠山。
鐵昆說:“我手下有五百號弟兄,我讓他們替你轉發。”
薛一列心滿意足地點頭,李武卻有了異議。
“一列,一定要把聲勢弄這麼大嗎?”
四喜起身,看了一眼李武,再看了一眼一列。他哼地說:“李武,你忘了我們是怎麼走向今天的嗎?”
“現在是死了人,你知道死亡的意義嗎?飛虎是獨生子。他爹孃哭成淚人,他沒有老婆,沒有孩子。給趙辰斷了子孫根!飛虎的貢獻,你是知道的。”
李武平靜下來。他感覺,趙辰那張相片裡,有遠遠比臺上這幾位受學生敬仰的超級混子,要多出了一份強大的氣場。
不怕刀光劍影,正怕竹籃打水。
“李武,你要是有私心,你可以退出。但別干預。如果,你是害怕。我們有什麼值得可怕的?!”
“對!”
一列是打樂隊打出的名堂,他的聲音非常洪亮。臺下的弟兄,再次響應起來。
四喜拍了李武的肩膀,道:“我已經派人,去跟趙辰打交道了。三德子,鐵釘,巴通姆。明天你會見到趙辰,少一邊胳膊,少一條腿的!”
趙辰在哪兒?看到微博上,成百上千的評論,佔滿了屏幕刷屏無極限的趙辰相片,那潘慧婷的心兒都快碎了。
她坐立不安,但她唯有假扮。假扮着鎮定,假扮着無謂。
但是,偌大的賓館裡,她唯一無法假扮的,是那份真情流露的好感。
她那光滑白淨的肩膀,給一隻纖細的男人巴掌扶上,摸索着那滑膩的肌膚。
“婷婷,趙辰火了。你明白嗎?”
馬濟民伸了一個懶腰。這天晚上,他很賣力。他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但是,他心兒是寒的,哪怕體溫是升高的。
潘慧婷說:“馬濟民,你學會了以下犯上,你明白嗎?”
馬濟民嘆了一口氣。道:“但是你的生活裡,
可以沒有趙辰。但不能沒有我,我是鴉片,我在摧毀你。”
潘慧婷沉默。他的確是鴉片,治療了她的失眠,治療了她的創傷,治療了她的思念。
但是,潘慧婷此刻才明白。她一直以爲,她牽制着馬濟民,她以爲馬濟民是個奴才。
原來,潘慧婷的一舉一動,一思一念,已經給這個特務般的男子,洞悉在鼓掌之間。
趙辰,你千萬不能有事,好嗎?趙辰!她的心底,喚起了那最深的思念。她明白了,同牀異夢,是很痛苦的。
“我小時候喜歡抓田雞、釣魚、摸蝦。我的那個年代,藍刀魚、雀眼、塘角魚、骨釘魚,是沒有人吃的。我十歲那年,還抓了兩隻金錢龜。但是,家裡嘴多,只能餵了。
“現在的人,吃到懵了。凡事都敢嘗試,我認爲還是野生的草魚,最適合做魚生。你喜歡吃‘木馬架’嗎?三兩木馬架適合一個人享受,而且我挺反感人們用芥末去送魚生。”
趙辰聽這位神秘的客人,講了一宿的往事。大部分是捕魚、做魚、吃魚的經驗。
他是本地人,雄雞河的一切他都瞭解。他對養殖有獨到的觀點,但他不是生意人。而是一個標準的政客。
“先生,我想請問你,我們聊了一晚上。我還是需要知道你的名字。”
那位端木懿口中的沈叔、張峰峪備註的老首長。趙辰一直沒有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是指導員提供號碼幫助的主人。
“叫我劍平同志。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好聽的話。趙辰同志,您是特種精銳部隊208旅的特別行動小組‘恐狼小分隊’隊長,我沒有記錯你的檔案,對嗎?”
趙辰一驚!
他說話,都是漫不經心。在這污煙繚亂的場合,在這人山人海的夜市檔,他的閒言碎語沒有展露他的身份。
但他坦誠起來,卻驚人無比!
趙辰說:“老同志,我需要您的指示。如您所料,我已經陷入了囹圄,現在,四面楚歌。”
沈劍平焉能不知趙辰的處境,沈劍平對於趙辰的處境,已經是瞭如指掌。
他知道的,是雄雞市黑市拳的‘三劍客’,三德子、鐵釘、巴通姆已經潛入了那雄鐵馨園的物業小區辦公樓!
沈劍平說:“組織上的任務交代,好好陪我吃一頓夜宵。別想太多,過了十二點。一切安好。”
趙辰寢食不安,他連上個廁所,都得提防身邊嘟嘟作響的電動摩托車。
夜市很亂,很髒,很吵,很煙,很臭。但是,沈劍平卻怡然自得地連續要了三盅八塊錢的豬腦湯、豬尾黃豆湯、烏雞紅棗湯。
趙辰在吃,他一樣在吃。話題又圍繞回了那瑣碎的場景,趙辰不相信,這四平八穩的臉上,那沈劍平的皺紋裡,隱藏的真是和平!
雄鐵馨園,三劍客已經到了。
“趙辰?趙辰不在。”
三德子,打在前方。他正對的,是六子。
“辦公室開燈呢。”
突然,三德子剛脫口而出,一個鳥巢狀的菸灰缸朝辦公室敞開的大門飛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