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我才暈頭轉向的找到高利鬆給我的地址,不怪我磨蹭,實在是上京的路太繞了,這衚衕、那巷子的,好多聽起來還特別相近,得虧出租車師傅是地道的本地人,不然我估摸着找過來得天黑。
一家不算大,但是看起來古香古色的茶樓門前,高利鬆侷促不安的來回踱着步子,見到我從車裡下來,他撒腿就奔到我面前,不滿的嘟囔:“你咋纔來啊,羅權大哥已經等你很久了,剛剛還問過我。”
“這地方還不算偏,你應該再找找有沒有比這裡更偏僻的地兒約我。”我沒好氣的白楞他一眼,隨意掃視一眼茶樓門前,一輛草綠色的“帕傑羅”越野和一臺黑色的奧迪車瞬間勾起我的注意。
倒不是車有多金貴,而是兩臺車上掛着白底紅字的軍牌格外的惹眼。
“不止是羅權吧?”我舔舐兩下嘴角輕問。
“嗯,林梓也在,還有兩個當兵的,感覺地位都不低。”高利鬆點點腦袋回答:“你膽子也未免太肥了吧,大白天開槍不說,竟然還敢讓人衝進秦羽上班的地方,審計局就算再不咋地,好歹也是吃公糧的,阿勇剛趕過去,就看到這一幕,據說現在審計局周邊的幾條街道已經戒嚴了。”
“別瞎得得昂,啥就我讓人開槍,我上午擱公園裡遛彎來着,不少老頭老太太都看到了。”我瞟了眼他,努努嘴道:“帶路吧,再耽擱一會兒,羅權得訛咱們一頓晚飯。”
“唉..”高利鬆嘆了口氣:“你心是真大,這種時候還開玩笑。”
“不大早自殺了。”我提了提褲腰帶,深呼吸兩口後,豁嘴一樂。
從剛剛高利鬆告訴我,林梓竟然也在的時候,我就知道矛盾已經由暗轉明,接下來的時間纔是真正的爭鋒相對,只是不知道羅權這位神秘莫測的大拿究竟會站在哪一方。
半根菸的功夫後,高利鬆帶着我推開茶舍二樓的一間包房門,屋內四五雙眼睛立時間齊刷刷的投在我身上。
身着一身青灰色襯衫短袖的羅權位居主座,林梓和兩個留着精神短髮的青年分坐周邊,那兩個青年的身上套着草綠色的制式常服,肩膀上沒有掛銜,也看不出來究竟是個什麼級別,但是身上透漏出的氣勢,明顯要矮羅權一籌不止。
羅權淡淡的上下打量我幾眼,朝高利鬆開竅:“小高啊,讓服務員把我存在這裡的雨前龍井沏上一壺送進來。”
“是。”高利鬆老老實實的應承,接着丟給我個眼神,倒退着走出屋門,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包廂門給合上。
我杵在原地遲疑兩秒,表情客套的弓腰打招呼:“羅哥好,林少好,兩位老哥好。”
林梓怒不可遏的打斷:“少特麼來這套,權哥你口口聲聲希望我們能網開一面,給連城一個重審的機會,可你不知道這混蛋有多狂,昨晚上在楚園開槍,還把我一個要好的兄弟給打傷了,另外剛剛審計局的槍案,您應該也聽說了吧,也是他幹得..”
“喏,手機借給你,110、120,你隨便打。”我不屑的撇嘴,從兜裡掏出手機,直接“啪”一下拍在桌面上,冷笑着注視林梓:“挺大個逼人,說話別跟造糞機似的無邊無際,有證據隨時抓我、斃了我,沒證據你爹就算是外星人,老子也照樣敢削你!”
對有教養的人有教養,對沒教養的人,就得比他有氣場。
林梓的背景究竟有多硬,我曾經做過無數次的揣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硬拼我就算舉全頭狼之力估計也夠嗆,可幹不過歸幹不過,我指定不能被他壓着。
“小朗啊,嗓門低點,有理不在聲高。”羅權哈哈一笑,指着他對面的空位置,示意我:“先坐,既然是談事,那肯定得心平氣和,那天晚上我跟你保證過,可以想辦法給連城一次重審的機會,你也承諾過我,絕對會拿出強有力的反駁證據,進行的如何了?”
林梓旁邊,一個圓臉盤,戴着副黑框眼鏡的青年,皺了皺眉頭,出聲:“權哥,連城殺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就算重審意義也不大,另外..”
“有沒有意義是他的事情,你想讓我言而無信?”羅權橫脖瞄了眼那青年,儘管聲音並不洪亮,但是言語間散發出的那種威嚴,着實不敢讓人直視。
青年額頭上的青筋跳躍幾下,抽了抽鼻子,沒敢再繼續言語,自顧自的抓起茶杯“滋溜”嘬了一口,以此緩解尷尬。
羅權接着又很隨意的望向另外一位身着常服的矮胖青年,嘮家常一般的發問:“小丁,前段時間政治處有個學習的機會,聽說是你和連城競爭,最後結果怎麼樣了?”
“連城壓我十幾票當選。”那青年目光不安地四處遊走,最後窘迫的低下腦袋,聲音很小的應聲:“工作能力和思想覺悟方面,我確實不如連城,可他犯罪是事實,而且還引起了不少媒體的關注,案子如果虎頭蛇尾的話,我擔心會給咱們內部帶來極大的困擾。”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羅權壓了口氣,嘴角掛笑道:“來,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是!”
青年“蹭”的一下站起來,身板筆直的“啪”給羅權敬了個禮,儼然一副下級對上級的架勢。
“坐下。”羅權慢悠悠的擺擺手:“論級別,我比你高不了太多,你我也不是一個部門,最重要的是咱們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聚會,大家都輕鬆一點哈。”
青年坐姿如鐘的目視羅權,額頭上的汗珠子已經密密麻麻的鋪滿,喘息一口道:“權哥,如果您開口說要保連城,那我一句話不會多說,從現在開始緘口不談。”
“不談怎麼樣,你隸屬宣傳部,回答各類外界問題是你的本職。”羅權把玩着茶杯蓋,笑容如靨道:“外宣這塊我是門外漢,咱們就是單純的閒聊天哈,如果連城一旦罪名坐實,你認爲對咱們的聲譽會不會帶來影響?”
“大..大概會吧。”青年磕巴一句。
“不是大概,是一定!”羅權的調門驟然提高:“連城受罰,你可能會順勢而起,但咱們整體形象絕對得降到冰點,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內部爭鬥,孰高孰低,拼的是特麼能耐,可利用這種不光彩的方式,你覺得你們能爬多高?”
“唰!”
“唰!”
兩個身着常服的青年慌忙直愣愣的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忐忑不安。
“坐下!”羅權厲喝一聲:“簡直他媽丟人敗興,自己內部的事情沒本事搞定,竟然還有藉助外人,你們不臉紅,我都替你們覺得尷尬,最起碼的榮譽感和羞恥心都沒有,你們這樣的人,就算有一天觸頂,又能怎樣?”
邊上的林梓瞬間不樂意了,咬着嘴皮開口:“權哥,您口中的外人是指我嗎?”
“對,說的就是你!”羅權毫不猶豫的手指林梓:“不管連城是誰的人,他和我一樣都身處綠營,他可以倒在戰場上,可以死在訓練中,但絕對不能毀於你這樣的二世祖手裡。”
林梓愕然的瞪圓眼睛:“權哥,你..”
“什麼特麼你我他,我知道你上面人很多,關鍵我上面人不多,能壓住我的,沒幾個!”羅權手指林梓,雙眼連成一條縫:“你可以現在就給你父親打電話,告訴他,我說的!敢碰連城一根汗毛,我直接帶人抄你們家!”
趁着林梓發呆的功夫,羅權又繼續道:“當然,我這個人最喜歡以德服人,你們口口聲聲說連城人贓並獲,那咱們就先在這間屋裡來一場二審,倘若他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不用J事法庭宣判,我馬上申請斃了他,如果事有貓膩,你們給我負責把後事解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