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最後一位客卿,人稱‘十九先生’。
那日雙月鎮後山,被古彥出手擊斃,沒想到竟然再次出現。
而且是在這種關鍵的節點。
面對死而復活的十九先生,古彥有種說不清的驚悚怪異,還不至於震撼到如此地步,然而,古彥由此而聯想到很多事情。
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古彥從出谷的那一刻,就已經掉進了對方的算計之中,而作爲當事人古彥卻完全毫無知覺。
彷彿一頭褪了毛的白皮豬,被人算計於股掌之間,自始至終,古彥都以爲自己纔是操控這一切得人。
這纔是真正讓古彥感到恐懼的地方。
自以爲已經掌控一切,最終卻發現,自己依然在別人手心了打轉。
這種巨大的心裡落差,具有巨大的殺傷力,能夠瞬間瓦解一個人的內心。
古彥擡頭看了看天,一朵暗淡的烏雲飄過,給人一種非常壓抑的感覺。
然而,古彥不會如此輕易的被擊倒,內心始終有股強大的信念支撐着自己,彷彿一個聲音在吶喊,“任你牛鬼蛇神、魑魅魍魎,一概屠之!”
“走!”
古彥朝着擂臺之下的蔣小帥動了動嘴脣,卻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他知道,蔣小帥他們能夠聽懂。
因爲,這是昨晚就已經計劃好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注意到古彥的動作,蔣小帥與方俊兄妹,慢慢朝着人羣中隱去。然而,古彥卻發現,那曾經與方俊對戰的楊紫瑤,也隨他們一起消失。
面對這場佈局,古彥只能盡力把控,此刻面對眼前這種局勢,古彥知道已經失控,那麼,支開三人,就是解決自己的後顧之憂。
古彥隻身一人,能夠從這場死局中脫身的機會有五成,如果有蔣小帥等人的牽攀,想要脫身根本沒有可能。
場間,知道十九先生真實身份之人,應該不會超過一手之數,古彥是憑藉對方的氣息,以及那句話而猜出對方的身份。
只怕除了佈局之人,沒有人能夠真正看透他的身份,以及真實實力。畢竟,此刻的十九先生與之前的相貌,有了很大的變化。
古彥一時分不清,此刻的面容和那夜的面貌,到底哪一個纔是真實的十九先生。因爲,那夜之前,古彥並沒有見過對方。
所以,古彥雖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十九先生的身上,想必,場上的高手,只怕早已注意到二人這種異常的僵持。
畢竟,按照古彥先前一招擊潰天丹境強者的實力,此刻,不應該表現的如此凝重。而這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
如果有高手仔細感知,便很容易發現,此刻的肖雄沒有如古彥預料的那般得意,並且,在其眼底深處,彷彿強壓着一股炙熱的怒火,眼角都變得有些發紅,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貴賓席上的文曉棠,此刻臉色也是凝重,但眼神種並未出現慌亂情緒,依然平靜如水,甚至比之前更加的透亮。
場間的圍觀人羣,先前對於古彥遲遲未曾上臺就抱有怨言。此刻,見古彥面對的少年還不如先去那名天丹境武者,卻依然遲遲未曾動手,便再次響起了一陣騷動。
不過這種騷動並未持久,因爲,古彥擡腿向前邁了一步。
人類面對未知時,潛意識中會產生恐懼與孤寂。所以,這看似簡單的一步,卻是古彥的一種自我跨越。
此刻,不是他一個人在戰鬥。
而是揹負着很多人的願望,以及古武族的命運在戰鬥。
萬一古彥不敵,就算撤退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小蠻能否在如此衆多高手中突圍,古彥一點把握都沒有,何況,最多隻有一次出擊的機會。
所以,小蠻這邊,只能當作殺手鐗使用。況且,不到萬不得已,古彥不會讓小蠻出手,一切都要靠自己去面對,這一步跨越需要遠超常人的勇氣。
任何人想到,可能會面對如此衆多高手的圍攻,只怕早已無法在臺上站立,何況,還要戰鬥。
“請,戰!”
古彥跨出一步站定,神情無悲無喜,言語不卑不亢,內心卻充滿着高昂的戰意。
體內奔騰的熱血,響起嘹亮的戰歌,寂靜如水的眼神,透出一股深邃,玄武靈甲的氣息猶如黃金澆鑄一般,將古彥打造成一個金剛戰神。
面對古彥的高昂戰意,讓十九先生心生讚許,興奮不已,朝着古彥一伸手,道:“戰,請!”
寥寥數字,道出了二人心中的瘋狂戰鬥激情,多說一個字都怕弱了內心的戰意。
這不僅僅是一種戰意,同時,也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無視境界,雙方都拿出了自身最巔峰的狀態,這是一種態度。
隨着戰鬥的開始,二人之間形成了一道無形的氣場。只是這種氣場很小,但是,正是因爲很小,所以顯得愈發凝實。
雖然,絕大多數人是看不明白這種氣場,但是,天丹輪轉境高手卻能清楚的感知到,但處於氣場中的二人,感受纔是最真切的。
面對看上去尚未達到天丹境的十九先生,古彥知道不能有絲毫的輕視,激發全身真氣在拳頭表面縈繞,猶如一條金龍盤旋,發出聲聲嘶嘯。
十九先生擡手、握拳、推送,狹小的氣場內開始升溫,並不斷髮出‘嗞嗞!’聲響。這是對方的拳頭,與空氣摩擦所產生的熱量和音爆。
同樣,古彥握拳迎向十九先生,無關結果,只有信念。
狹小空間只屬於二人,所以,即使相距一丈,雙方攻擊之時都未曾再前移一步。真氣化爲金龍,發出一聲震天的嘶嘯,撞上了對方的拳影。
“嘭!”
一聲悶響。
氣場,在劇烈撞擊而產生的真氣鼓盪之下,開始劇烈震盪,彷彿氣球一般,開始急速膨脹。
兩人身上的長袍下襬,猶如柳絮一般飄散。二人身形一晃,卻都沒有後退一步,當然,也沒能前進一步。
二人的戰鬥始終圍繞在狹小的空間之內,所以,圍觀者很難感受到這股撞擊的激烈程度,甚至,他們感受不到一點任何的氣息激盪。
圍觀者的眼中,二人的打鬥猶如幼童打架一般,毫無震撼可言。他們潛意識裡很難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他們看不明白,所以茫然。
然而,這種‘幼童式’的對轟並沒有結束,也沒有什麼形式上的變換,野蠻而又機械。無形而狹小的空間壁障,在不斷的重複着膨脹收縮。
九拳之後,古彥便沒有再出拳,二人依然站立原地沒有移動一步,只是,此刻二人雙腳都已深深埋入青石中,直至膝蓋。
十九先生臉色異常的煞白,神情凝重的注視着古彥,“你真的給了我驚喜,比我想象中要強!我無法擊敗你!如果說你敗了,那也只是敗給了你自己。”
“之前已經對你進行了高估,沒想到依然不夠!”
古彥的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因爲,對方的境界確實只有地丹巔峰境,雖然嘴角明顯帶着血跡,但神情較之先前更加平靜。
十九先生的話,其他人聽不懂,但是古彥能聽懂。或者說‘聽懂’不夠確切,用‘感受’更準確。
之所以在第九拳之後停手,是因爲古彥漸漸發現了問題。
時至今日,天丹境強者已不是他的一招之合,而尚處在天丹境的十九先生,在其連續九拳的轟擊下安然無恙,反倒是自身受了一點輕傷。
對方的攻擊,遠超其實際的攻擊力。
古彥可以清楚的感知,對方的身體好像被一股渾厚的真氣屏障保護着,當古彥的力量轟擊在這道屏障之上,就會通過這種屏障反噬自身。
若不是古彥有玄武靈甲護體,一定會傷的比現在更加重,至少,目前這種攻擊力度還無法突破玄武靈甲。
而古彥轟出的力量,雖然經過了對方真氣屏障反彈,但力量根源還在古彥體內,算不得外力攻擊,所以,玄武靈甲起不到太多的防禦。
就等於古彥是自己跟自己在戰鬥,古彥越強,受到反衝擊力量也會越重。
十九先生不知道古彥有玄武靈甲護體,可以防禦他的攻擊力。在他看來,古彥承受的攻擊力度是他們二人力量之和。
所以,十九先生說古彥比他想象中要強,只有古彥自己可以擊敗自己。
戰鬥之前,古彥猜測十九先生很強,九拳之後,古彥發現自己錯了,對方的強,並非來自其自身的戰鬥力,而是其變態的屏障反噬效果。
因爲先前沒有估計到,對方有這種神奇的防禦反擊手段,所以,古彥纔會說,之前進行了高估,沒想到依然不夠。
不管因爲什麼原因,對方要殺古彥,那便是敵人。
而對於敵人,古彥向來表現的很冷漠。
此刻之所以停手,是因爲他需要思考殺死對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