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正在爲以後高興，冷不防對方忽然問了一句，他一時沒準備沒有立即否認。
“看來先生的確是出去了。”
想到對方白天拒絕見她，結果很有可能一轉身就出了宮，方龍秀的臉就忍不住沉了下來。
無衣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解釋吧便乾脆懶得解釋了。
連解釋也欠奉，先生果然是不在乎她的心情的。方龍秀努力調節自己的心情，對自己說不要在乎這些，若是樣樣都去計較，她遲早要被對方氣死……然而心裡終究是氣的。
兩個人面對面僵持着站了一會。一個是因爲生氣，一個是因爲沒有想說的話等着對方的說話。
終究是方龍秀妥協了，她也不覺得丟臉了，她早就有了這個覺悟，誰讓她是愛着別人，而不是被別人愛。
“先生，陪朕看會夜景吧。”方龍秀強行轉移了話題，轉身走到木質平臺邊緣坐了下來。
“陛下，微臣覺得這個時辰了，陛下你該去就寢了。”無衣很是煞風景道。
“……”方龍秀語氣一沉，“朕讓你過來就過來，不要廢話。”
無衣：“……”問題是我不想陪你看風景。
方龍秀回頭看無衣：“先生。”
無衣嘆氣：“陛下，微臣累了。”所以，你別鬧了好不好，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多好。
方龍秀覺得有些不對勁。先生平日雖然總是惹她不高興，但是這種小要求還從未拒絕過。難道今天發生了什麼大事而她不知道。
理智上方龍秀想忍，可是心裡卻不想將就。她的心情也不好，換作別人這麼不識趣她早就該斥責了，可那是先生她不敢也不捨。
喜歡上一個人本質上是沒有錯的，錯的不過是身份和時間。但放在她身上，就全錯了，全是她的錯。然而，她喜歡上了，也不想認錯。
方龍秀在夜色中站起身，轉身看向無衣：“先生當真不陪朕坐會？”
無衣：“……”你這孩子平時不是很懂事嗎，既然我說不想，你就彆強求了，我現在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你，既然我願意幫你走正途，那你也要給點時間讓我緩緩吧。
“好吧，朕知道了。”
方龍秀點了點頭，轉身，乾脆利落地從平臺上跳了下去。
“喂！”無衣一驚，立即跟着跳了下去。
時間間隔不長，無衣伸手抓住方龍秀，將人抱住。
風伴狩跑到木臺邊緣，見到無衣已經抱住主子，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回了原地。
“你發什麼瘋，不要命了！”無衣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穩。這孩子說跳就跳，完全一點徵兆也沒有，那樣乾脆，那樣決絕，那樣讓人心驚。
無衣被嚇了一跳，始作俑者的方龍秀卻是一臉平靜，只定定看着無衣淡淡道：“朕知道先生不會放着朕不管。”
是！是！就是覺得不該放着你不管，所以我還在這裡，而不是知道你竟然喜歡我後乾脆一走了之。對方如此平靜，自己卻如此不平靜，無衣心裡一陣惱怒，沉着臉不說話，抱着對方準備回到平臺上。
方龍秀眉眼低垂，腦袋靠在了無衣的肩膀上：“先生，抱緊些。”
無衣一僵，想到這孩子是喜歡自己的，現在還被自己抱在懷裡。好像很不妥啊，無衣的思緒亂成一團。
“先生。”方龍秀伸出手環住無衣的脖子。
脖子上的皮膚被觸碰，對方的體溫比自己的還低，無衣打了個哆嗦，氣息一個不穩，維持不住在空中停頓的狀況，抱着人直直往下墜落。
而懷中的人卻依舊平靜，似乎是絕對相信他一般，不說話也不動，只是安靜地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這孩子現在的心情好像很差，不是一般的差。無衣得出一個結論。所以？所以他是不是不該在這個時候還牴觸他，而是應該去安慰他？
似乎的確是不該的。喜歡一個人本質上是沒有錯的，這個孩子只是喜歡錯了人。無衣心裡一軟，思緒平靜下來穩住氣息，抱着人重新回到了平臺之上。
放下對方，對方坐在平臺上沉默着不說話。無衣無奈，跟着坐在一旁。
“陛下怎麼了？”無衣怕自己不問，對方會一直保持沉默下去。
方龍秀不說話。
無衣：“微臣陪陛下說說話吧。”這孩子以前就喜歡這樣一個人坐着發呆，他要是不開口，對方真的會一直坐到天亮。
無衣：“要不要微臣給陛下講一個故事。”
方龍秀：“不要，朕累了。”
“沒關係，微臣不累，陛下只要聽着就行。”無衣厚着臉皮道。報應來得如此之快，剛纔說累，現在卻偏要說不累。
無衣往後仰躺在平臺上，手臂枕着腦袋開始編故事：“我聽聞一個傳說，說的是在東海深處有一座高峰，高峰上住着五個人，啊，不，後來應該是四個。其中最小的一個應該是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一個，至少大家都是這麼認爲的。只是他不明白，大家都在一起，什麼壞事都沒發生，有吃有喝有玩，其他人爲什麼不開心，於是他想弄明白，想弄明白後幫幫其他人。”
“那他弄明白了嗎？”一直沉默的方龍秀終於開口了。什麼都不缺，什麼都沒發生，那就是缺感情了。
無衣：“沒有啊。”
方龍秀：“後來呢？”
“後來這個人就下了山，因爲聽聞人間是一個奇妙複雜的地方，心想在人間歷練一番後瞭解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明白家裡那些人都在煩惱什麼了。”無衣在心裡嘆氣。然而，他在凡間待了一段時間，之前一直被有衣拉着修煉，之後就到了帝都當起了國師，似乎並沒有經歷很多事。
方龍秀：“那他懂了嗎？”
“沒有。”因爲無奈，無衣的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幾分苦惱。
夜色中，方龍秀的目光閃了閃，她想了想開口道：“朕知道他的家人爲什麼不開心。”
無衣立即坐了起來：“你知道？”
方龍秀將無衣的反應看在眼裡，點了點頭道：“他們定然是因爲感情而不開心。”
無衣怔了怔，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其他人的心裡或多或少有了喜歡的人，感情不順，自然就不開心了。”方龍秀說完又問了一句，“先生可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