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玩笑會不會開的太過分了？看着那一直跪在墓碑前的背影，倉耳的心裡突然感覺罪惡深重，不過這算是個教訓吧，誰讓他當年那麼對心紅來着，搞的心紅背井離鄉，可是現在看看他的背影還是覺得挺可憐的，難怪人們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果真是經典啊。
慢步走到楚南晉身邊蹲下身來，看着他全身溼透了的衣服，沉默半響倉耳纔開口道：“你這樣做她不會知道的”
他沉默沒有說話。
擡首望了望一直站在遠處的那兩人，倉耳又問：“如果在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放她從手邊溜掉嗎？”
靜靜的看着墓碑上的字，半響他纔開口道：“如果真能重來，只要她留在我的身邊，我寧願放棄一切，不去報仇，可是……”一切晚矣……
眼前這個男人少了往日的意氣風發，現在的他看起來很是消極頹廢讓人有些於心不忍。
“五年前我和心紅姐姐與流雲紡的人剛來到奈安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有好幾次心紅姐姐都差點送掉了性命”在他身邊坐下，倉耳自言自語的道也不去想他是否會聽。
而最後的那句話終於引得楚南晉擡眸看他。
像是毫無所覺，倉耳喃喃的道：“一直到四年前的那天，發生了場火災，齊煙爲了救心紅姐姐死在了那場大火裡。從那以後流雲紡就放出消息，說那心紅姐姐與齊煙都死在了那場火災裡”
這話……是什麼意思？
扭頭看向楚南晉，倉耳又道：“我來，是帶你去見她的，原本我並不想讓你知道她還活着，可是……我想只有你能保護他們”
雖然有個武功高強的葉夕守在心紅身邊，但是他不想冒險，尤其是在心紅有了離開的打算之後，他更不能讓他們去涉險。
“心紅，這次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那兒子，你知道這次他又闖了什麼禍嗎！？”下午，小嚴剛從學堂回來，原本打算到後園去找心紅，那知道卻因爲這憤憤的聲音而停住了腳步，微微蹩眉，小嚴的臉上明顯寫着不滿。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五娘，那個沒事老愛找自己麻煩的女人！
“嚴兒他今天做什麼了？”溫柔的聲音，帶點莫名，顯然她並不知道她兒子幹了什麼好事。
悄悄躲在門邊，小嚴摸出書包裡的彈弓，撿起地上的碎石子就開始瞄準目標。
“那混小子，昨天居然放火燒了人家妓院，搞得那妓院的老鴇來流雲紡找找茬，你說這小子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他……哎喲！”五娘話纔剛落，跟着腦袋就被人用石頭擊中，當下疼得她利馬齜牙咧嘴。躲在門邊，小嚴捂着自己的嘴哧哧的笑。結果一擡頭就看見那滿臉錯愕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跟前，當下想也不想一把拉過小女孩，捂住了她的嘴。
“噓——！別說話”要是日她五娘知道是他搞的鬼非在告他一狀不可。
看着小嚴，聽兒無奈只能愣愣的點頭。
“怎麼了”心紅問，雖然不知道五娘出什麼事了但空氣裡那咻的一聲她還是聽見了。
五娘左右看看沒瞧見半個人影，心中鬱悶到了極點，但也不好對心紅說：“沒事，剛被一蟲子給咬了”
“對了，你剛剛說嚴兒放火燒了人家妓院是怎麼回事？”
“哦，對了”經心紅一提，五娘也想起來了，當下正欲開口說話那知道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硬是接過了她的話頭。
“乾孃們今天心情這麼好，來找我娘串門啊”看着她臉上那一瞧見自己就憤憤的表情，小嚴
臉上的笑靨簡直比花還美，當場氣五娘直拿眼神對他進行謀殺。
一旁的幾個女人在瞧見小嚴那雄赳赳走進來的樣子，心中都難免搖頭失望的低嘆。這小子長的人摸人樣，但骨子裡卻是典型的小壞蛋一個，不生氣就是一騙人的乖寶寶一生起氣來，什麼壞事都乾的出來。
“娘，今天怎麼身體好些了嗎”直接依偎進心紅的懷裡，小嚴全方面發展他孩子的優勢在心紅懷裡蹭了蹭了，可是目光在看向那圍繞在周邊的衆人時，卻多了一份威脅，看得那羣女人一愣一愣的。
“小胤，坦白從寬”抱着小嚴，心紅的臉上雖然滿是溫和的笑靨，可是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小嚴的臉色誇了下來。他情願自己招供也比這幾個乾孃藉機報復他來的好。吸吸鼻子，小嚴乾脆將腦袋埋進女人的懷裡糯糯的道：“娘，對不起我昨天……我昨天放火把人家妓院給燒了……”
“什麼——！？”聽小嚴那話，九姑娘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乖乖他乾的事還真不少。
白了那反應極大的九娘小嚴看着那抱着自己的女人，忽而離開了她的懷抱，轉身將那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聽兒拉了出來，看着衆人認錯道：“孩兒知道，孩兒闖的禍不小，可是孩兒沒有辦法，孩兒如果不這麼做，那妓院的老鴇一定不會放過聽兒的”話落小嚴還故意將聽兒往前推去。
衆女人一瞧見小嚴跟前的粉娃娃，當即雙眼發亮一個個喜歡的不得了，直接就把聽兒拉過去，將小嚴晾在一邊。
看着聽兒一下就吸引了大家的眼球，真虧他昨天沒把聽兒交出來啊，不然今天這劫不好過了。
在看看心紅那被紗布覆蓋着的雙眼。小嚴再次撲進母親的懷裡，聲音溼潤的道：“娘，對不起，孩兒以後不會淘氣了，可是聽兒是孩兒的朋友，孩兒不可以看見她有危險而不幫她，所以……”
聽這小嚴的話，原本那些拉着聽兒熱鬧的女人們全安靜下來，就連聽兒也乖乖的站在九姑娘身邊，看着那抱着小嚴的女人。看着那個女人的樣子，聽兒怎樣也很難想象她會是小嚴的孃親，看她的樣子也不過才十七八歲的模樣，而小嚴卻已經有五六歲了，老實說聽兒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年輕的娘，可是……她的眼睛……
“臭小子，燒得好！”安靜不過半響，四娘突然一掌呼在小嚴背上高聲讚揚。被四娘一掌拍得嗆了口氣，小嚴回頭怒瞪四娘一眼。
“是啊，像聽兒這麼乖這麼可愛的孩子，要進那種地方真是糟蹋了，看看聽兒這模樣將來定是個美人胚子”七娘抱着聽兒笑嘻嘻的說道，大夥聽了立馬點頭同意，完全忘了小嚴火燒妓院的那檔子事了。皺着個眉頭，看着這羣乾孃，小嚴鬱悶，怎麼就不見她們什麼時候也這樣誇獎過自己來着了。
“小嚴啊，我看你這麼奮不顧身的想救聽兒，該不會是隻當她朋友吧？”突然，五娘一個眼神殺過來，看的小嚴冷戰一打，之後忒白癡的看了五娘一眼，小嚴沉默不予回答，反到衆人聞言都呵呵直笑，只有被七娘抱着的聽兒，不懂她們在說什麼，當下撲閃的眸子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滿臉問號。
“嚴兒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至於放火燒了妓院一事，你要怎麼處理”
當然是斬草除根了，他很想這麼回答，不過算了那會死得很慘的。
“娘放心，這事是孩兒惹的，孩兒知道該怎麼做”
“嘿——！心紅，我發現你兒子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奸佞一笑，九娘怪聲怪氣的道。淺淺一笑
，抱着那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小嚴，心紅不語。
“阿姨的眼睛生病了嗎”看着心紅那纏着紗布的眼睛，聽兒小聲的問抱着自己的七娘，點點頭七娘沒有說話。但聽兒那糯糯的聲音卻清楚的傳進了心紅的耳朵裡，
“這就是哪個聽兒吧”心紅問。
聽兒點頭應是，從七娘身上跳了下來，走道了心紅身邊：“阿姨”
笑笑，心紅伸手摸摸了跟前那粉粉的笑臉，腦子離開時刻畫着她的樣子，當即笑問：“聽兒多大了”
“四歲半了”好喜歡她手上的感覺很溫暖，也很舒服。
“四歲半啊……”
“娘，你可不能像九娘她們那樣欺負你兒子”精明的小嚴在看着自己孃親臉上的神色，寒毛一立，立馬就感覺不妙，當下想也不想就叫嚷了出來。衆人聽聞，中也有個底，當下全都豪不客氣的哈哈大笑，那笑聲那還有半點女人的樣子啊。
寧靜的夜晚風輕撫，房間裡昏暗的燭火勉強照亮着四周。燈光昏暗的屋裡，傳來男孩那滿是撒嬌的聲音。
“娘，我想聽娘唱的歌，娘可以唱給孩兒聽聽嗎”以前心紅都是住在山上，小嚴很少有機會能和心紅睡在一起，現在難得有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了。
待的男孩聲音落下，只聽得心紅滿是寵溺的道：“你想聽啊，那娘給你唱，可是……你得老實告訴，你小舅舅是不是有什麼事？”心紅能感覺到倉耳在得知自己想要離開後似乎有些失落。
依偎在母親懷裡的小嚴，只要一想到那個平時將自己給壓的死死的人終於有了報應，當下毫無預兆的笑倒在了心紅的懷裡。
“嚴兒，你笑什麼？”聽兒子的笑聲十足十的幸災樂禍，心紅不解，
“呵呵，娘你知道嗎？小舅舅最近的桃花開了，估計這幾天是不會回來的了”
聽着這話，心紅神色一變當下也來了興趣：“真的，什麼時候的事？”
“娘還記得上次，我和大娘她們去給奇王府的王妃唱戲的那次吧”將臉埋進母親的懷裡，小嚴頗有得意的道：“上次，因爲我大鬧王府，小舅舅爲了抓我，所以就遇見了奇王妃的妹妹，結果兩人一拍即合，只是還差了把火”
“所以你就加了把火？”聽着小嚴的聲音，心紅既無奈又好笑的接下了他的話。哈哈笑着小嚴往被子裡鑽了鑽，雙手抱着心紅整個埋在心紅懷裡。無奈的敲了敲小嚴的頭，心紅雖說責罵，但更多的卻是寵溺：“你這小子，平時都跟你乾孃們學的什麼，瞧你纔多大點，就一腦子的鬼精靈”
“那隻能說我遺傳太好了”悶悶的被子裡傳來了小嚴那自大的聲音，擁了擁懷裡的小人，心紅笑笑可是一想到倉耳有的心儀的人，心紅想想要不要讓他留下來好呢。兀的，小嚴又將頭擡了起來看着心紅道：“娘，人死了是不是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小嚴這話，問的心紅愣了愣：“怎麼會問起這個？”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夫子教的東西而已”低低的聲音輕輕的傳入了心紅的耳朵：“我記得夫子說過，人生在世，生取何需，死爲何所，所以今天就……”漸漸的小嚴的聲音悶了下去。
人生在世，生取何需，死爲何所
緊擁着懷裡的小人，心紅細細回想着這話，半響之後這才幽幽輕嘆，磕上雙眼……
生取何需，死爲何所，人的一生到底在追求着什麼，又執着着什麼。那些拋不開的過往雲煙，那些丟不掉的前塵往事，人，到底在追逐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