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凜視他們爲無物,只定定注視聞星落,“你逃不掉的,光復大魏,這是你的宿命。”
聞星落聽他說話就很煩,連面前的青梨茶酥都不香了。
她拿絲綢手帕擦了擦指尖,一言不發地起身去了拔步牀。
她把帳幔拉得嚴嚴實實,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
裴凜握住柵欄,重複道:“魏寧,你逃不掉的!”
聞如雷喊話道:“裴大監,你不如看看我大哥呢?當皇帝的事,聞星落一個姑娘家如何能當得明白,這事兒還得看我大哥!”
裴凜冷眼睨向他們,“一羣太監,也想繼承帝位?”
“你罵誰呢?!”聞如雲惱了,“難道你不是太監?!”
“罵的就是你們!廢物!”
“你纔是廢物!沒根的廢物!”
“三個爛泥扶不上牆只會指望妹妹的白眼狼,再加一個胎盤長大的蠢貨,四個人的腦子加起來都沒有豬腦大!”
“裴凜!!!”
裴凜一戰四,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眼見兩方人隔着甬道劇烈爭吵起來,梅初宜跪坐在稻草堆上,涼薄地笑了一聲,“恕本宮直言,你們所有人都是廢物。”
衆人一致望向她。
梅初宜抿了抿鬢角亂髮,譏笑道:“如果魏姒的目的是復國,僅僅依靠你們這幾個人的話,別說這輩子了,就算是下輩子,也根本復國無望。魏姒,她成不了贏家。”
裴凜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言語極盡刻薄,“你覺得你贏了我們長公主?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的兩個哥哥英年早逝,是謝折的手筆。你沒有子嗣,也並非是你自己的身體緣故,而是謝折早就給你灌下了絕子藥。梅初宜,你和謝折同牀共枕二十年,他是怎樣的人,你當真不知道?”
空氣陷入凝固。
梅初宜的臉隱在垂落的青絲裡,令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聞家兄妹面露驚駭。
聞月引嚥了咽口水,訕訕道:“這個謝折,他怎麼那麼喜歡給人絕育?連他自己的皇后都不放過……他上輩子是村裡騸豬的嗎?”
聞如雲不屑,“肯定是梅初宜自己做錯了事,所以纔會被這麼對待,不值得我們同情。與其怨怪別人,不如好好反省自己。”
聞如雷點點頭,“二哥言之有理。”
…
今日發生的種種事情,已經傳遍闔宮上下。
張貴妃捧着謝緗用過的錦被坐在殿檐下,得知聞家兄妹謀反,不由驚愕,“他們有兵權?!”
宮女搖搖頭,“沒有。”
“有盟友?”
“沒有。”
“莫非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好像也沒有。”
張貴妃挑眉,“什麼都沒有,謀什麼反?他們瘋了?!”
宮女半跪着爲她捶腿,“宮裡的人都這麼說。陛下已經把聞家兄妹下了大牢,料想他們是蹦躂不起來了。畢竟,謀朝篡位可是要砍頭的死罪呢。”
“活該。”張貴妃冷笑,“魏姒終於體會到和本宮一樣的痛苦了,想必這個時候,她已經哭死了吧?”
“這個……”小宮女吞吞吐吐,“娘娘,陛下封魏姒當皇后了,封后大典就定在七日後。”
張貴妃猛地望向她,“魏姒封后?!”
小宮女緊張地點點頭,“正是!”
張貴妃呼吸急促,“陛下待她究竟是何種感情?!她的孩子都謀反了,她怎麼還能當上皇后?!她不是應該被牽連入獄嗎?!”
想起什麼,她慘白着臉問道:“她當皇后了,那梅初宜算什麼?難道陛下要立兩個皇后?!”
“娘娘有所不知,梅皇后已經被廢爲庶人了,據說謀害殿下和公主的幕後真兇就是她!”
張貴妃緊緊抓住錦被。
梅初宜……
她真的是害死緗兒和瑞兒的兇手嗎?
又或者是……陛下推出來的替罪羊?
張貴妃看不明白謝折的謀算。
想起緗兒死的那一夜,謝折眉眼間的無動於衷,明明是入夏的天氣了,張貴妃卻依舊忍不住渾身發寒。
小宮女安慰道:“也許陛下是想利用魏姒做一些事,所以才突然立她爲後。聞家兄妹畢竟是真謀反,陛下最討厭旁人覬覦他的位置,等利用完魏姒,陛下肯定會把她和她的幾個孩子一塊兒斬首!
“到那個時候,中宮無主,最有可能登臨後位的就是娘娘您了!更何況您還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向孝順,最得陛下喜愛,肯定不會像聞家兄妹那樣發瘋謀反,惹得陛下厭棄!”
張貴妃深深吸了一口氣。
爲着緗兒的死,她如今對謝折的感情,遠不如從前那般純粹。
她害怕謝折,她怨恨謝折。
現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託在太子身上。
她平復了心情,緩緩道:“你說的不錯。不管誰是皇后,太子都是本宮的孩子。只要太子安分,將來天下遲早會是他的。本宮到底和魏姒不一樣,本宮的孩子,可不會像她的孩子那樣大逆不道,無法無天。”
…
轉眼已是七天後,封后大典如期而至。
雖然時間緊迫,但宮中仍佈置得張燈結綵隆重非凡。
纔是清晨,文武百官就攜帶家眷進入了皇宮,只等吉時一到,就隨帝后祭拜天地敬告先祖。
金殿前的漢白玉廣場上,張貴妃身穿朝服站在嬪妃之首。
她擦了擦臉上的薄汗,掃了眼對面男眷那邊,皺了皺眉。
太子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這麼重要的日子,竟然始終沒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