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曦對巴圖爾的記憶，還停留在讀書時軟懦需要靠她罩着，以及那個跟在戴恩軍身後努力、拼命“學壞”的男孩。在她的印象中，巴圖爾是個成績優秀智商過人的老實孩子，唯一的一次出格就是他失手殺死了艾尼。
而多年後的這次見面，變化是不可用想像來描繪的。又或者說，又一切盡在預料之中吧。
言曦看鶴立雞羣，氣宇軒昂，濃眉大眼，也生冷沉默的巴圖爾，沒有意外的笑着迎上去。
巴圖爾是W市的，血統中自帶高挑與深邃輪廓的基因，以前矮是因爲營養不良，後面他跟了戴恩軍，又成爲了白色羽毛的老大，自然不會有吃不飽的事。所以現在巴圖爾目測有一米九，五官挺立，加上黑道侵染出來的氣質，回頭率不比那些明星小。
言曦走了兩步後停下來，遠遠的望着他，然後隨着他的走近而擡高腦袋，看得眼都直了。“小巴，你多高了？”
“一九一。”巴圖爾身後跟着幾個人，但他一點架子沒有。也老遠就看到她的巴圖爾，仔細的打量她，在看到她額頭上的疤時停頓了一下。
言曦見他盯着自己腦門瞧，大方的抹了下那道疤，得瑟的講：“怎麼樣，老大這疤酷不酷？”
“酷。”
“嘿嘿，那當然，你老大看上的東西都差不了。”
巴圖爾點頭同意。“你看我差哪去了？你說說，有哪不滿的，我保證改。”
言曦調侃他。“沒哪不滿，現在該是我這個老大該自我檢討了。你如今是一派老大，我還是個身先士卒的大兵。”
“這不一樣。你要不是大兵還是你自己。我要不是這老大就是一普通人。”
“說得好像我不是普通人一樣。”
巴圖爾沒答。
這時他身後的人講：“巴哥，車來了。”
言曦聽到他的話，便見一輛黑色的加長豪車緩緩停在他們面前。
有人拉開了車門，有人注視着周圍。
言曦瞅着車，打趣的講：“巴哥，你先請。”
巴圖爾不由的好奇。“老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了？”
“多讀了幾年書，謙虛還是會的。”
“你真回學校了嗎？”
“嗯啊，體驗體驗生活嘛。”言曦說着正準備上車，就聽到有人喊自己。
星風穿過人羣來到他們面前。“言曦，長官叫我來找你。”
言曦點頭，對巴圖爾講：“小巴，這位是星風，我的同學。星風，這位是巴圖爾，也是我同學，不過他是我小弟。”嗷嗷噠，感覺好威風！
巴圖爾向星風點頭，並向他伸手。“你好。”
星風跟他握手。“你好。”
兩人視線短暫交匯，心思各異。
巴圖爾確定這個星風不只是言曦同學那麼簡單。
而星風也確定這個男人非同一般。
言曦嗅出他們兩人相互防備的氣息，便講：“小巴，快上車吧，有什麼事車上說。”
巴圖爾示意她先上去。
言曦擔心婷婷，一刻沒耽擱，擡腿就上了車。
巴圖爾緊跟其後，坐在言曦身邊。
最後是星風。星風爲了方便跟他們交流，坐到了他們的對面，獨佔一排。
巴圖爾在車開動片刻後接到了一個電話，讓想打聽情況的言曦又把話吞下。
巴圖爾接通電話示意她稍安勿躁，對那邊的人講：“顧強，你叫李波在住處等着，有什麼事等我到了再說。”
“拖不住也要拖，我不想再增加傷亡。”
“你告訴李波，他要敢擅自行動，就讓他去陪戴大哥！”
言曦：……
言曦從李波那裡得到巴圖爾成爲老大的消息，以及他說的話，還以爲是他跟顧強這兩位賢臣在扶左巴圖爾這位還“沒長大”的少年天子，來繼承白色羽毛這個大任。誰想巴圖爾現在連顧強都敢吼，連李波都敢威脅。這哪是少年天子，謹然已是位帝王了。
巴圖爾掛了電話對言曦講：“你找我大概是什麼事，我知道了一點，具體情況我們見到李波再說。”
言曦還能說什麼？
人家是白色羽毛的老大！
星風看着巴圖爾和言曦，心裡有許多問題，但既然說等見到人再說，他便也不再問。
一路上三人都沒再提這個事。
巴圖爾問言曦這兩年過的怎麼樣，以及學校裡有趣的事。
言曦也問他相同的問題。
兩人說的不易樂乎，就是星風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
星風在巴圖爾問言曦有沒有男朋友時講：“她已經結婚了。”
言曦：？
巴圖爾略爲尷尬的向言曦確認。“他說的是真的嗎？”
言曦想瞪星風，可在她的注視下只能硬着頭皮點頭。
巴圖爾也表示知道的點了點頭，沒有問她具體的細節，以及是跟誰結的婚。
言曦反問他：“小巴你呢？”“現在你是老大，又這麼帥，肯定會有許多女孩子追你吧？”
“拖家帶口的，不適合幹這行。”
“嘿，話不能這麼說啊，你是老大，而且又不是李波，有什麼好擔心的。”
星風一臉沉默的看着勸說巴圖爾的言曦。她智商是被狗吃了麼？
巴圖爾敷衍的嗯了聲，轉移了話題。
言曦還有許多事想問巴圖爾的，但礙於他手下在，沒好多聊。
她瞅着窗外，見車開進某高檔別墅區，不由的講：“幹你們這行真賺錢。”
星風：Why？
巴圖爾笑着講：“隨時歡迎你的加入。”
言曦可惜的嘆了口氣。“還是算了，我打不過長官。”
巴圖爾倒也沒問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又或者他這麼說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等車開進一個別墅大院。
在院裡等候的小弟都起身，梗直脖子的瞧着豪車，肅穆的就差來個敬禮了。
言曦在小弟打開門後率先跳下車，逮着李波就問：“李波，你敢不接我電話，快說，你是不是知道婷婷被誰綁了？！”
李波被她劈頭蓋臉吼得有些懵。他沒回答她的話，對他們講：“先進去吧，事情有點棘手，我們坐下來從長計議。”
還從長計議，言曦現在只想立馬知道位置，然後殺去把戟思婷救出來。
巴圖爾看出言曦的急切，更知道如果不是被綁的人對她非常重要，她也不會主動聯繫他。
進到別墅裡，巴圖爾讓李波直入主題，別浪費時間。
李波沒見到言曦前不想讓她參與進來，畢竟這是兩個幫派的爭鬥，再加上她身份特殊。
但她既然要參與進來，那就……他是一百二十個歡迎，並且連被熊海擺一道的不快都消去了大半。
他仔細的把事情講了遍，以及手下最新的調查情況。
言曦聽完詫異又震驚。“熊海綁架婷婷，是爲了威脅林武？”“那現在林武知道這件事了嗎？”
李波點頭。“熊海身邊有林武的人，他一定早就得到了消息。”
“那他是什麼反應？”
李波猶豫的似在想要怎麼說好。
巴圖爾講：“給顧強打電話。”
身在B市的顧強似乎專門在等這個電話，李波一打，電話就接通了。
視迅中，顧強看到了言曦。
言曦也看到了顧強。
兩人沒多餘的問候，直接說起了這件事情他所掌握的情報。
顧強對李波講：“熊海與C區的堂主關係密切，另外他還私下養了一批人。這些人個個手上都帶着人命，心性狠辣，不是那麼好對付。再加上……”顧強猶豫了片刻。“再加上，熊海可能會與林武合作。”
“合作？！”李波雙目怒瞪。“他敢！”
“他已經這麼做了。”顧強給他看一些照片。
照片都是熊海與林武一起吃飯，一起打桌球的內容。
李波看了照片還在做最後抵抗。“不可能顧強，他們要合作，熊海怎麼還能綁了林武女朋友？！”
看着兇悍，肌肉壯碩，人高馬大的顧強風輕雲淡的道：“因爲林武后面反悔了。”“林武想要的只是Z區的這個堂口，他需要那個巷口來進行貨物的輸出與輸入。”“我安插在黑暗天使的線人告訴我，林武當初是想跟熊海談一筆合作，通過我們的堂口走私軍火，當然好處少不了熊海的。熊海起初也答應了，他瞞着我們接下這個私單，在林武給的錢越來越多後，他便膨脹了起來，不僅公然跟我們處處作對，還私下養了批人，專門給他處理看不順眼的人。”
言曦聽完在心裡咂舌，沒有再急不可耐的追問。
她這下知道爲什麼長官讓自己跟他們保持界線了。黑幫始終是黑幫，不管她認識多少人，跟他們關係有多好，都改變不了他們與自己本質上的區別。
李波聽完憂慮的問：“所以膨脹的熊海想要藉助林武這股勢力來對付白色羽毛？”
“對。”顧強講：“H市我們的生意不涉及軍火，林武只是想跟熊海合作做生意而已，沒想過發起兩派的戰爭，自然不可能答應熊海說的事。”
所以熊海因爲這事停止與林武生意上的合作，林武才與他發起的正面衝突。
巴圖爾講：“林武不是個怕事的人，熊海擋了他的生意，又談不成合作，才決定動Z區的堂口，打算出點血把堂口奪過來，好更方便開展生意。”
李波搓了搓手。“那還等什麼？幹吧！”
顧強反問他。“幹什麼？你想怎麼幹？”
“我已經查到熊海的大概位置了，當然是帶人去把熊海那個吃熊心豹子膽的人砍了！”
顧強一臉失望。
巴圖爾沒說話。
言曦也望着他。
連她都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李波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不知道他腦回路是有多長，還是根本沒有。
李波見他們都不說話，惱火的吼：“那你們說該怎麼辦？難道真要等林武答應跟他合作再動手？”
顧強看向言曦。“他們不會合作。”
言曦心裡一怔，接着猛的下沉。
顧強繼續講：“林武要的只是Z區那個堂口，現在他計劃今晚動手把那堂口搶過來。”
巴圖爾不認同他說的。“顧強，還不能太武斷的斷定他們不會合作這件事。”
言曦也講：“林武想要白色羽毛的堂口，你們是一定不會給的，而且連你們的老闆都來了H市，是擺明想寸土不讓，那林武想爭得堂口的計劃就會受影響，甚至爲他加大難度。”言曦說到這裡也沒多高興。“所以林武還是有可能跟熊海合作，這樣他可以借合作輕鬆得到那個堂口，甚至是熊海拱手送給他，另還能救婷婷。”
是個兩全其美的事，唯一的壞處就是可能要見點血。
顧強聽了他們的話點頭。“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李波，你帶去H市的人不夠，我已經給你調派了人手，再耐心等一等。”
李波拔高聲。“還等？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言曦也不想再等。
巴圖爾問李波黑子的情況怎麼樣。
李波心裡本來就窩火，聽到巴圖爾提及這事更加抓狂的想暴走。
萬商連忙替他回答。“老闆，黑子還在昏迷中，沒脫離危險。”
“帶我去看看。”
萬商也不請示滿腦子只有幹架的李哥，徑直帶着巴圖爾上樓。
言曦想到見過一面的男人，便也跟着上去了。
別墅二樓有間醫療室，裡面設備有點簡陋，但還算齊全。
言曦看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大高個，心裡莫名有點難過。雖然他們有個不算愉快的認識，但她還記得黑子說自己有把跟他老大一樣一模槍的瘋癲樣子，還有醫院裡他把扎着蝴蝶結的手槍還給自己時的情景。
言曦看了會兒就默默的下樓了。她看一臉煩悶在陽臺上抽菸的李波，過去講：“李波，你知道熊海把婷婷綁在什麼地方嗎？”
李波轉頭看她。
兩人視線交織，又心領神會的錯開。
星風看着他們兩人，有種不好的預感。看女孩那微挑的眉毛，雖然她生動的模樣很好看，可就是叫人很不安。
李波講：“你去外面等着。”他說完就上了樓，把萬商叫到一邊，讓他想辦法拖住老闆。
萬商大概猜到他想做什麼，很不贊同，卻礙於他是自己的大哥，無奈的點了頭。
李波和花園裡的言曦匯合，開了小弟準備好的車，栽着她和星風離開。
等到了車流較大的地方，李波問言曦。“要把你的小跟班放下嗎？”
言曦對星風講：“星風，你就在這裡下吧，去告訴長官，我會把婷婷安全帶回來的。”
她說的平靜如常，彷彿是去把喝咖啡的戟思婷喊回家。
星風這下終於確定她跟這個李波要去做什麼了。“你帶上我，我就是在執行長官的命令，你不帶上我，我就需要向長官報告任務。”
很乾脆利落。
言曦想了兩秒便對李波講：“接着開吧，他跟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