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長了翅膀般,唐二少要訂婚的消息剎間傳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引得各大媒體爭相報道。
人們在驚訝的同時也覺得奇怪,尊貴如斯的唐二少爲什麼會如此倉促沒有預兆的就公佈了訂婚,與人們意料中的盛世婚禮十里繁花的情景相差的不是一點兩點,而是十萬八千里,甚至就豪門來說,這次訂婚可謂是倉促到近乎寒磣。但不管怎樣,還是祝福那位蘭姓女子吧,至少比起那些坐享寵名卻無實名的女人,她是成功的,因爲她合法化了。
然而這些都是民間百姓或一些不相關的人的看法,不是所有人都對這場婚禮執祝福的態度。
景觀房裡,項昕的一隻手臂按在桌子上,另一隻手則緊握成拳,掌心裡緊攥着那條名爲夢之翼的項鍊,他的手在痙攣!
他的貼身下屬江風瑟了瑟嘴角,沉默的退出,小心的關上房門。
終於,一聲從胸腔裡迸發出來的怒吼聲伴隨着玻璃的破碎聲從房門內傳來,項昕一把掃掉了桌上可以砸碎的東西。
他從來都沒有如此憤怒過,他放下面子與尊嚴百般討好她,她不領情就行了,他可以不追究她頭也不回的離開那道門,也可以一筆清算她之前所欠她的種種爛賬,但決不能容忍她嫁給那個小白臉,尤其在他還沒有與對方決出勝負的情況下!她的這種做法簡直無異於昧良心的裁判,全然無視他的付出與感受直接宣判了他的失敗!
這是對他人格的侮辱!
過去的他從來都不會因一個女人離開而如此憤怒過,他專注於權利與金錢,沉迷於野心。他的樂趣是挑戰,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尋找快樂的一種方式,一種消遣品,就連曾經最能討他歡心的假念念都未能讓他卑躬屈膝過,他從來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如此之多,因爲他覺得她們都不是他真正的想要的。結果……他孃的,他陰溝裡翻了船,栽在一個小自己九歲的女孩身上!
他第一次見她是在電梯裡,他第一次看見那樣的一雙眼睛,無憂無慮不摻世俗的紛擾,明亮清澄,彷彿能將一切黑暗都吸納在眼底,淨化。然而這雙明亮的眼睛卻又帶着幾許孩童般的倔強與頑劣,她有幾分腹黑。
於是,他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生長環境能讓她擁有這樣的一雙眼睛,清澈又狡黠,明亮又腹黑,那一刻,他的**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騰然上升。
而她竟然已經名花有主了,且死心眼的忠於她的主人,以至於對他的百般討好與數次相救下不爲所動!
他是天生的獵人,是掠奪者,既然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賤踏她,他也不會讓她如願的!
擡起陰霾密佈的眼,他低喊:“江風!”
江風閃身而入,畢恭畢敬,“老大,有什麼吩咐?” шшш. тт kΛn. C O
項昕揚起冷冷的笑,寡情的開口……
不到最後,人往往都不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因爲這份渴望通常是藏於心靈的最深處,隔着百轉千折的心思讓人無法看清。
在唐家的大宅裡,回到大宅靜養的唐老爺子在得知唐澤彥與蘭沐星揹着自己私自的操辦終身大事時,氣得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
“那個女人回來了?她居然還敢再回來!這麼大的決定小彥居然敢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甚至都答應做人家的上門女婿!看來,他現在是真的不把我這個爺爺放在眼裡了!”堂堂的唐氏集團二少爺居然跑去給人家當上門女婿,他這是鐵了心的要給唐家抺黑!
唐小暖趁機讒言:“爸,不是我說,我覺得你就是心腸太軟,對那女孩太仁慈,對小彥太縱容!你們說,天底哪有兒子訂婚不通知父母的?婚禮上沒有長輩出席通常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家裡沒人!小彥這麼做是什麼意思?說個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公道話,在沒有遇到那女孩之前,小彥可不是這樣的!”
她的話讓氣氛頓間跌入冰點。
羅鈺想開口挽救卻發現爲時已晚,從唐老爺子那滿是殺氣的眼眸裡,她知道唐小暖的話已經成功的再次挑起他心底對蘭沐星的那份不滿與偏見。
頭皮不由一麻,一種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於是,她悄悄的伸手捏了捏身邊的男人,在這決定小彥未來人生幸福與否的生死關頭,他這當爸可不能再沉默窩囊了,否則對得起他死去的前妻,她的堂姐?
唐老爺子危險的眯眼,這是小彥在逼他出手!
乾癟的嘴角緩緩的吐出一句:“玩女人可以,但是玩到這種地步,我這當爺爺的還能容忍?不滅了那個禍水妖孽,難平我心!”
在冷風肆掠的江堤,一對戀人親密依偎。
“你知道嗎?像對付唐澤彥這樣的男人,唯一能夠讓他痛不欲生的辦法就是傷害他最心愛的女人,這樣,他即使死了,也會死不瞑目!”聲線溫柔得宛如情人間的耳語。
“真、真的一定要讓她死嗎?我不是要她死,我只是要她不……”
“怎麼,你怕了?想收手?”
“沒、沒有。”
“事到如今,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如果不死,事情一旦敗露你覺得她家人能放過你?傻丫頭……”低頭封住顫抖的脣。
溫情過後,輕拍着對方精緻的小臉,“去吧,去找那個女人,她將會是後天那場婚禮上的第三主角!沒有她,這場戲可就不那麼好看了。去吧,我已經打通好一切。”
畫面旋轉。
一間燈光明亮的有些晃眼的小包間裡。
一位美麗的有些過分,臉色蒼白的同樣有些過分的女人神情麻木,眼底無波的輕攏着眼前杯中的咖啡,“我爲什麼要聽你們的?”
“爲了給你自己報仇!十一年了,無論你怎麼努力,都到達不了對方的心底,甚至還將自己與母親送入鐵窗,而他卻躊躇滿意的高調抱得美女歸,這種委屈與侮辱你真的能忍得下去?”
空氣死寂得幾乎爆炸,徐永美緊緊的盯着眼前這張怪異的臉。
她今天上午突然接到通知,說她因表現良好而被提前釋放。現在看來,這只是某人有心之作。
輕笑出聲,透着幾分悽楚:“既然十一年都到達不了的地方,短短的一天時間還能改變什麼?”
“如果能夠讓他在無數個夜裡反覆地叫嚷着你的名字,這和思念戀人有什麼區別?”
徐永美如觸電一般,電流穿過她的身體,麻痹了她的所有動作。
“你這話什麼意思?”
“既然得不到他的愛,那爲什麼不嘗試着以另一種方式進入他的心呢,比如擁有他最深的恨?”對方笑得很甜,好美,卻也很怪異。
徐永美眼瞳一縮,緊緊的盯着對方,那張臉其實很美,真的很美,但對徐永美來說,卻是很怪異。
對方繼續輕笑:“如果成功了,那恭喜你,你用一條名爲仇恨的繩索束縛住了你最爲渴求的人。”
“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你的神情告訴我,你的智商比蘭沐星還低,你不可能會說出這種極具殺傷力的話來。”徐永美暗啞的說。
對方臉色一僵,似有微惱。
徐永美:“你說,到底是誰想讓唐澤彥萬劫不復?”經過一番徹底的較量,她明白蘭沐星的離去對唐澤彥來說,絕對是萬劫不復的打擊。
“這根本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恨不恨他,想不想讓他萬劫不復!”對方顯然被徐永美的清冷給逼得氣質殆盡。
徐永美緘口不語。
恨,她當然恨!不過她恨的是蘭沐星,如果不是對方的出現,她想只要再努力一些,唐澤彥最終會是她的。
只是她現在已經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報復蘭沐星就等於報復唐澤彥,對他,她終究是捨不得的。
見徐永美臉上的神情在陰柔與不捨之前流轉,對方端起杯子輕輕的抿了一口,字字冰涼的說:“難道你現在真的想通了,真的能夠坦然的接受一切,接受唐澤彥娶妻生子,讓蘭沐星躺在他的牀上,用她溫暖的身軀一遍一遍地……”
“閉嘴!”妒火瞬間攻佔了所有的冷靜與理智,徐永美聲嘶力竭地怒喊,她的眉眼間瞬間破敗的不堪一擊。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你和我都很清楚,只要蘭沐星帶着唐澤彥離開這裡回到蘭家,那麼一切就都將畫上句號,我們誰也報不了心底的恨,相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倆幸福。你先別急着答應我,問問你自己的心,十一年的努力付之東流,你能忍得下嗎?”正如徐永美所說,這是一個極具殺傷力又近乎完美的臺詞。
徐永美睜着迷茫如旋渦般的眼睛鎖着對方翩然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沉的思緒中……
初遇唐澤彥時,兩人正當年少。
他信步而來,眉目含笑,停在她面前,清潤的聲音落下:“你就是徐永美?以後我就叫你小美,你叫我二哥。”
她昂頭望着眼前這位笑如和煦陽春的少年,心,不經意間漏跳一拍,從此淪陷。
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在唐澤彥的記憶中,兩人的初遇卻並非如此唯美,他腦海裡的畫面是這樣的:
大伯衝着他走了過來,身後跟着一名纖弱文靜的小女孩。
身旁的蘇語輕輕的捅了他一下,“嘿,她就是你那個異姓妹妹?你確定她姓徐不姓林?”
經蘇語這麼一說,他再看眼前走來的小女孩,呵,還真有幾分像,弱不禁風,楚楚可憐……呃,以後該不會什麼事都要他幫忙吧?
他是人人誇讚的如玉少年,自然不會將這份心思表現在心裡,於是他微笑的主動打招呼:“你就是徐永美?以後我就叫你小美,你叫我二哥。”
身邊一道涼涼的聲音卻響起,“長得這麼二,不叫二哥叫什麼?”以至於他到如今都想不起當初徐永美的表情,他只記得,他想掐死旁邊那個只比自己少一丁點點的女孩!
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她的眼睛幽幽地轉深,進入鐵窗那一刻的徹骨之痛,浸骨之寒的感覺再一次涌上她的心頭,既然得不到愛,那就恨吧。總比什麼都得不到的好!
當唐澤彥得知徐永美被提前釋放的時候,訂婚儀式即將開始。
看向顧臻:“她現在人在哪?”他不是想見她,而是一種來者不善的感覺強烈的撞擊着他的胸膛。
他已經讓步讓到這個份上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婚禮再出現任何狀況。只要過了今天,他就是蘭沐星的未婚夫,一切的情感恩怨幾乎可以塵埃落定。只要過了今天,他就可以跟她回蘭家大院,他喜歡那個充滿笑聲的地方。他想他以後或許不會回來生活了,所以這次訂婚幾乎可以說就是結婚。
顧臻頗爲焦慮的搖了搖頭:“就是不知道她在哪,我才覺得事情有點不妙。要不然我也不會選這個時候告訴你。”看着唐澤彥那笑意斂去的臉,他知道,這個消息壞了心情。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別想太多。她剛出來,即使想報復你,也不可能這麼快的。畢竟一天時間內她是收集不到那麼多人脈與財力的。還是去看看新娘準備好了沒有吧。”
其實,他與唐澤彥心底都清楚,她之所以會被提前釋放,定是有人事先替她準備了一切!她的報復隨時可以展開。
蘭沐星站在鏡子看着自己,眨了眨眼,回頭看向蘇語:“蘇語姐,你覺得我好看嗎?”
蘇語瞥了她一眼,這個問題她從早上到現在至少問了五次!
她也回答了不下五次好看!
微微抽了下嘴角,她悻悻的回了一句:“到底有多好看我不知道,反正現在看起來是比我好看一點。”
“真的!”蘭沐星瞬間睜大眼,眼裡滿是星星。
在她的眼裡,蘇語簡直就是女神的代言人。
能比其好看一點,那是不是說現在的她美如天仙?哦呵呵……想到這,她激動的咧嘴大笑,難怪人們總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就是穿上婚紗的那一刻,看來這話一點都不假。
想到她回到蘭家還會再辦一次,而她還會再穿一次,再美如天仙一次,嘴角的笑更是控制不住,最後竟着魔般發現驚悚駭人的大笑:“哈哈哈……”
看到她聽到比自己美而癲狂的模樣,蘇語的嘴角由微抽變成猛抽,這丫頭敢情平日裡都在暗中嫉妒她啊!想着想着,也不自覺的跟着笑了起來,嫉妒從某種角落上來說,就是認可。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微嘆,唉,長得美就是麻煩,容易招恨。
擡眼,對上一張微沉的臉,瞬間笑意僵住。
作爲伴郎團成員之一的高藝,一臉微沉的看着自己。
他還在生悶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這麼正式的衣服,脫下那身嬉皮式風格的緊身低腰裹腿的衣服,他其實很清朗很乾淨。
癲狂大笑中的蘭沐星終於‘敏銳’的嗅到空氣中有一抺不對勁的氣息,停下笑聲,她睜着美目在蘇語與高藝兩人之間流轉。
真的,越看越覺得他倆很配,很有夫妻相。
輕咳一聲,將兩人的思緒拉回。
她笑嘻嘻的挽上蘇語的手,問:“蘇語姐,你說今天我是不是這裡的主角?”
蘇語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誰是啊?”尼瑪,這麼愚蠢的問題她居然問得出口。
蘭沐星點了下頭,“那就是說今天我最大囉?”
蘇語想了想:“基本上可以這麼說。”沒有長輩參與的婚禮當然是新人最大了。
蘭沐星雙手一拍,魄力十足的說:“好!那我現在就命令你倆勾肩搭背,呃不,是……就是表現出很甜蜜的樣子站在一起,我給你倆拍幾張照片……別用這種質疑的眼光看着我,我的拍照技術可是非常一流的,自拍出來的照片就連我媽都認不出……別跑啊,給我回來!”
最後一聲怒喝,懾住了化妝間內所有的人。
大家面面相覷,難怪小說電影裡的那些會河東獅吼的女人都是會武的,現在看來,這並非沒有科學依據……練過武的人肺活量就是好!
蘭沐星微微紅了下臉,擺出一副很害羞很扭捏的神情:“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們可以不包紅包,但不能拒絕我的要求。”
退到一邊的蘇語看了看他,轉眼又看了看高藝,默默的走了回來。
見做爲女生的蘇語都主動了,高藝實在不好再死磕着,於是也走了過去。
猶豫了一秒,他伸手摟住蘇語的腰,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起來真的很甜蜜。
“好,就這樣,能再笑一下就……”
蘭沐星手中的高清相機被人一把奪走,一道嫌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自拍出來的照片確實很漂亮,但你的拍照技術也只停留在自拍上,閃一邊去!”
蘭沐星憤懣的瞪向眼前這位玉樹臨風的男人,沒出息的閃到了一邊。對於自己的拍照技術她其實是有自知之明的,她這麼做無非是想讓藉此機會讓蘇語和高藝和好如初。
有時想想,她覺得高藝的度量比唐澤彥小,蘇語不就是被高祺設計強吻了一下嗎,至於生這麼久的氣,還不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唐澤彥的胸襟也像他一樣,那自己與項昕孤男寡女了數天,是不是早就應該知覺的打地鋪走人了?
牆外的人看不到牆裡人的悲傷,她不知道的是,真正讓高藝對蘇語避而不見的根本原因不是小氣,而是……自卑。
在快門鍵按下的那一霎,蘇語竟一把拉下高藝的脖子,主動而霸道的吻了上去。
唐澤彥只是眨了下眼,就一邊繞着他倆走,一邊連按着快門鍵。
一時間,這對心有芥蒂的戀人奪了新人的風頭,引起陣陣尖叫聲。
一場照片拍下來,高藝面紅耳赤,蘇語則凱旋而歸般笑容綻放。
看着唐澤彥所拍出來的照片,蘭沐星驚叫連連,哇,好漂亮,好幸福,擡眼衝着蘇語極盡狗腿極盡諂媚與馬屁的說:“蘇語你真神了,隨便這麼一拍都能得拍得這麼美,那你倆到時的婚紗照我們還敢看嗎?”
被她這麼一拍,蘇語笑得眉目含春,竟真的期待起那一天了。
此時笑意吟吟的她,馬屁連連的蘭沐星都沒想,這其實是她最美的一張了,以後任唐澤彥如何用心拍也拍不出這樣的美感了。殘缺再美也終究比不上完整。
就在大家笑聲四聲的時候,天空中傳來異響,那是直升飛機的螺旋槳劃開空氣的聲音。
唐澤彥與蘭沐星等人不約而同的擡頭向天空望去,上空出現了三架直升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