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賀祺一如既往的嘴角噙笑。
看着他,蘇語緘默着。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賀祺伸出一隻手交蘇語散落在頰邊的髮絲撥到耳後,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蘇語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上去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說完了,我只聽到高藝說對不起。”
賀祺的眼神閃了閃,輕問:“那你打算怎麼做?原諒他,重回他的懷抱?”
蘇語擡眼看他,嫣然一笑,“怎麼可能?我沒打算原諒他。”
賀祺也跟着輕笑出聲:“我還以爲你忘了我們之間的那份合約了。那是個禁區,沒事別去碰它。”
蘇語的臉微微一變,卻在一秒後恢復如初,溫馴的點了點頭。
當初賀祺向她求婚時,她的父親怕賀祺婚後反悔,爲了約束他,於是便與賀祺簽定一份合約。合約裡明確規定,婚後出軌一方自動放棄蘇氏繼承權!
蘇語當然很清楚賀祺現在提出這份合約的意思,只要她敢在婚內與高藝走在一起,那就意味着她在放棄蘇氏的繼承權,她的那份股份也將落到賀祺的手中,只要再加上她手中現在所執有的,賀祺在蘇氏的擁有股權將過半!
那麼蘇氏百年基業易主就真只有看他心情的份了。
剛結婚的頭半年裡,她對賀祺多少還是心存感激的,甚至還險些真的信以爲真,以爲他是真心愛自己的。
直到有一天,她的哥哥在話裡話外有意無意的報怨着由賀祺經手的經費都會錯賬的時候,她便開始下意識的留意起他。
他是金牌律師,尤其是商業方面,更是無人能與之匹敵,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有心想要去吞噬一個企業的話,恐怕沒有人能阻止的吧?而這些也恰恰是她的父親,蘇氏總裁當初所忽略的致命點!
如今的蘇氏但凡可以吞噬的股權都盡數落到了賀祺的手中,除了她的父親及她的大哥蘇氏董事長外,就剩兩份他暫時得不到,一份是蘇氏總裁在她婚前分劃出來做爲婚後合約的束縛力的11%股份,另一份就是她在婚前就一直掌管的5%股份。
她知道,爲了這兩份股權,賀祺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所以,她死死的捂住自己手中僅有那5%股權,無論他如何軟磨硬泡就是不肯轉權。同時,她也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再單獨與高藝見面,一旦見了面,無論真相如何,做爲金牌律師的他都會找到所謂的出軌證據!
屆時,她不僅合約裡所簽定的11%股份落到了賀祺的手中,她本人也得揹負起婚內出軌水性楊花的罵名!
現在,這兩份股權不僅是她的最後救命稻草,更是蘇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面上無波,心思百轉。
如今的蘇語已然不是曾經那個一心只想享受生活的瀟灑女人,她在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後,終於知道了,世間除了感情之外,還有其他同樣值得自己用心去維護的東西。
即使在蘇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溫暖,但無論如何,蘇家給了她生命,即使天地旋轉,她的骨子裡流油着始終是蘇家的血液,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蘇氏百年的基業毀在自己的手裡。
賀祺那雙隱藏在眼鏡後的眼睛閃了閃,儘管蘇語的表情很平靜,他還是很輕易的知道了她在想什麼,嘴角淡淡一笑,透出幾分涼薄。
他當然知道她在盤算着什麼,她想借唐澤彥的手先讓蘇氏陷入死地,然後趁機剷除他,最後再借唐澤彥等人的手讓蘇氏起死回生,上演一場完美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果然是個頭腦聰明的女人!只可惜,她愛的人不是他!
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爲了防止唐澤彥搶先出手,賀祺將自己名下的股權分成三份,分別將由自己的父母。如此一來,他的爸媽也已股東的身份侵入了蘇氏。
事到如今,賀祺與蘇氏之間的產業爭奪戰被正式的搬到了檯面上!
看着眼前的財經報告,唐澤彥嘴角抽搐,見過不要臉的,但就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一個人居然可以將空手套白狼玩得如此心安理得,想來只有那位金牌律師做得出來了!
“你想好主意了沒有?對方都出手。”項昕幽幽的說着。
對於商戰,他自認沒有多少天賦,所以他也就儘量保持沉默,但在看到唐澤彥始終擰眉苦臉的,他最終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吐出一口煙,他的雙眼用力一眯:“人死萬事休,想那麼多做什麼,我還是覺得直接做了他最乾脆最痛快!”
說着無意聽着有心,在一邊默默嗑着瓜子的蘭沐星在聽到這話後,眼睛不自覺的眨動幾下。
顧臻跟了項昕兩天,終於學會了吐出第一個還算不太醜的菸圈。有心無力的說着:“我家現在還是我爸當家,而他又是一個冷血的人,他是不會爲了蘇語而貿然施以援手的。而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權力調運顧氏集團……”
唐澤彥點頭,“我知道。”
四大家族的二代們,幾乎沒有一人擁有屬於自己的權利,往深裡說,全是一羣仰長輩鼻息而瀟灑的米蟲。
如此一來,他們跟蘭沐星相比,城裡米蟲與鄉下米蟲的區別。
在A市,除了唐顧秦三家外,似乎就只有鄒氏可以勉爲其難的與蘇氏周旋。然而想找鄒氏幫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現在,唯一擁有完全自由權利的人,似乎只有項昕。而他也已經把態度表明的很清楚,他不爲了蘇語去冒這個險!他與蘇語只不過是個點頭之交!
沒有足夠的財力做前鋒,他們就沒有與賀祺決一生死的資本。
如果去找這個願意施以援手的財力成了困擾他們的最大問題。
辦公室內的氣氛一度凝結。
唐澤彥,顧臻,這兩位之前一直視商戰爲瘟疫的少爺,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倆會絞盡腦汁的想製造一場商戰!
這似乎有點強人所難啊。直到這時,他倆才悲哀的發現自己的商場知識太薄弱了!
至於項昕嘛,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沉靜中,一道悶悶的女聲響起。
“爲什麼你們就非得想着如何正面給蘇氏一個致命的打擊呢?你們握着拳頭直直的往對方的臉上揮去,除非對方是傻子,要不然怎麼可能會傻站在原地讓你們打到?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所說的經濟之戰,但我就是覺得既然是生死之戰,那就必須得用陰招!自古以來就是以成功論英雄,只要你成功了,你就是王,你失敗了,哪怕你輸的和西楚霸王一樣悲壯,你還是蔻!當年劉邦不使陰招,他會贏得天下,鬼信哦!”
唐澤彥與項昕等人微微一怔,紛紛側目看向眼前那個正在慢慢嗑着瓜子的女人。
剛剛這番真的都是她說的嗎?怎麼覺得從高藝的小木屋裡回來後,她就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顧臻被自己吐出的菸圈給籠罩的咳嗽了起來,用力的揮開眼前的輕煙,他嗆着問:“我沒說對付賀祺那種人必須光明正大啊,這不,我也沒想出什麼好使又有郊的陰招啊。”說完,用一種‘如果你有,你就說出來’的眼神盯着她。
蘭沐星還沒開口,唐澤彥與項昕兩人竟心照不宣的開口:“除了見血!”
蘭沐星憤憤不平的瞪了他倆一眼,尼瑪,她怎麼覺得他倆之間越來越有契合度,越來越有夫妻相了!再這樣發展下去,這段剪不清理還亂的三角戀情估計就沒她什麼事了!
她陰着臉說:“我看起來真得就像那種沒腦子只會動手的人嗎?”
唐澤彥等人嘴角微微一抽,你不是看起來像不像的問題,而是你有的時候明明就是!
將手中的瓜子用力的一擲,蘭沐星陰臉冷聲:“我一個大致的設想,你們看看行不行?”
“說!”衆人異口同聲。
就像她說的,現在不是講什麼光明磊落的時候,陰招陽招,只要能整垮賀祺就是高招。整垮了賀祺不僅可以幫蘇語報仇,更可以給那個一直躲在背後算計他們的一個沉重的打擊!
蘭沐星咬牙切齒的說:“我們給他來個聲東擊西,背水一戰,釜底抽薪混合計!”
衆人的嘴巴張得賊大,她說的這麼有氣魄,可他們愣是一句都沒領悟,呃,三十六計中有背水一戰這一計嗎?還有,他們只聽過連環計,至於混合計……
唐澤彥揉了揉眉心,很是無力的說:“這些計謀聽起來確實很不賴,但如果你能將具體的實施方法說出來就更完美了。”
蘭沐星抓起一小把瓜子,一粒一粒的往桌上擺,眼睛緊盯着那那瓜子,聲音漸漸的沉下:“蘇氏不是以經營建材家居爲主的嗎?這種企業最怕的我想應該和蒙牛或伊利們一樣,質量品質出問題吧?我大概的看過蘇氏的資料,賀祺在侵入它之後,它似乎和一個叫做元華的化工廠產生了一點不愉快,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跟元華合作的話,你們覺得賀祺會坐視不管?等到把他的注意力移到了元華身上後……”
“怎麼樣?”唐澤彥的身體往前傾,似乎從她的這番話裡看到了幾縷晨曦,瞬間有了方向。
蘭沐星:“等到把他的注意力移到了元華身上後,我們就在蘇氏背後捅刀子啊?我不信他賀祺真有那麼聰明,會一眼就看穿我們和元華的合作就爲了捅蘇氏的黑刀,就算他想得到這點,他也絕對想不到我們會打蘇氏品質的主意!只要蘇氏的產品質量存在了問題,那麼蘇氏的股票必將暴跌,對於股票我不怎麼懂,所以我想所造成的後果你們這些商業精英肯定比我更清楚。”
唐澤彥與項昕等人呆呆的看向蘭沐星。
顧臻第一個回神,他猛得一拍大腿,驚叫道:“這個方法好啊,如果順利的話,蘇氏的股票一旦暴跌,那麼賀祺就勢必死撐,那麼他所吞噬的那些股份就必須吐出來,除非他放任蘇氏破產,可這是不可能的。到時我們再和蘇語來個裡應外合,一舉奪過他手裡所剩不多的股份,然後一腳踹死他!”越說越激動,彷彿這個方法實行起來必定一帆風順。
在他說這話的間隙,唐澤彥等人也相繼回神。
項昕在聽完顧臻的理想假設後,輕嗤:“照你這麼說,唐家都是死人了?一旦蘇氏瀕臨破產的時候,你有考慮過唐氏出手嗎?”
顧臻呃了一聲後像是泄了汽的汽球,往椅背上重重一靠。
是啊,整個計劃中最讓人忌憚的就是唐氏的暗中撐腰,如果沒有唐氏,他們至於這麼縮頭縮腦?
唐氏二字讓短暫出現的興奮氣氛瞬間蕩然無存,所有人又重新陷入了喪氣的消極氣氛中。
蘭沐星似乎是唯一一個不受唐氏影響的人,她還在那裡繼續擺放着她的瓜子,一粒接着一粒。當她把手中最後一顆瓜子擺完的時候,竟忽地手一掃,將那麼瓜子全部都掃到了地面上。
衆人一怔,錯愕的擡眼看她。
她怒氣衝衝的環視了大家一眼,“唐氏、唐氏、唐氏真的有那麼可怕嗎?!就算它會出手又能怎樣?我就不信那個老傢伙真會爲了蘇氏賭上自己的畢業心血!一個連自己孫子都能算計的人你們還指望他會爲了不相干的人兩肋插刀?”
她這番不加掩飾的話讓唐澤彥不禁有些尷尬,他輕咳着,希望她說話的時候顧及下他的面子。
可惜蘭沐星把他的這幾聲輕咳當成了屁,充耳不聞。
她直直的看向他,很是不爽的說:“你老是說賀祺與當初算計你的人有聯繫,只要賀祺出事了,那個人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就算他真的屁股坐不住了,那關我屁事啊!別以爲我不知道現在唐家誰當家,他有那個能力運用唐氏的全部財力嗎?那個老傢伙會不過問不干涉?既然他沒有那個能力,那我們還怕他個毛啊!當然,如果他就是那個老傢伙除外。”如果真的是老爺子,那就真的只能說豪門冷血無情,爲了利益祖孫情都能捨了。
唐澤彥等人再一次被她的言論給震懾住了。
突然間覺得眼前的她好陌生,不知爲何,一種不曾看透她的想法同時在他和項昕的心中浮起,她似乎向他們隱瞞了什麼,亦或者說她從未向他們坦白過什麼。可到底是什麼呢?
壓下心底困惑,他用力的搖了搖頭,暗罵自己想多了,相處這麼久應該早就知道她的腦子有隨時開竅或隨時死機的功能,沒準這翻言論又只是她的突然靈光閃現的結果。
與項昕和顧臻等人交換下眼神,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贊成。
顧臻將菸頭摁來,“我負責聲東,你們負責擊西,怎樣?我想由我出面和元華合作比較不容易看賀祺看出我們的真實意圖。”
唐澤彥等人點頭同意。
湊在一緊商討具體實行方案的他們,沒有過多的去注意坐在原處輕嗑瓜子的蘭沐星,從而錯過了她眼底隱隱浮現的殺意。
她想要不是僅僅是讓賀祺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她想要的是讓他從這個世上消失,那種人活着只能禍害更多的人。
所以,她只將自己的計謀跟他們說了一半,至於剩下的另一半,她想自己單獨實行。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賀祺靠坐在沙發椅中,一手撐着太陽穴,盯着膝蓋上的那份財經報紙。
顧氏的未來繼承人顧臻首次以太子爺的身份出山,並且成功的談下了其人生的第一筆生意,爲顧臻又拓寬了一條領域,其與元氏化工公司的合作協議的簽定成爲A市這兩天來商界最爆炸的新聞。
元氏公司以其名下的商圈作爲擔保,保證其生產的油漆比市場的同類產品更具有持久性和良好品質,而顧臻也表示會全力支持並承擔元氏生產與研究該油漆所需的所有經費,雙方成爲共同拓展市場的同盟。
賀祺看着報紙上笑得春風得意的顧臻,心絃微跳,他不傻,他當然知道顧臻與唐澤彥之間的交情。這個太子爺早不出山晚不出山,偏偏趕在這會唐澤彥正式與他交戰的時候出山,而且首次合作的對象還是他之前所摒棄的元氏公司,其居心不得不令他猜忌。
將手中的鋼筆來回輕轉着,賀祺陷入沉思。
幾分鐘後,門開了,一道人影負手而來,“你也在看這個新聞啊?看來那個小子這次是鐵了心要決一死戰了。呵,越來越有意思了。”來人的聲音裡有着淡淡的笑意,清清楚楚浮動着果然如此預料之中的輕諷。
賀祺的神情微微一變,他擡起臉看向來人。費爾是這個人的外號。
費爾伸出手,繼續笑道:“怎樣,我們還繼續合作嗎?”
賀祺的眼神忽閃幾下,從沙發椅上起身,走到儲存架上取出一瓶琥珀色的酒倒入杯中,遞給他,費爾伸手接過,舉着酒杯輕輕一晃,酒散發出一種撲鼻的醇香,“合作愉快!”
費爾將酒一飲而盡,笑着說:“想得太多不如不想,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速戰速決,不可戀戰。現在的澤彥已經不是當初的唐澤彥了,他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忌可牽絆的了。”
稍作停頓,補充道:“奇怪,這次居然連我也看不出他們到底在玩什麼花招,這次的行事風格似乎不像是澤彥慣有的,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這種風格倒跟……”話還沒說完,對方就自己搖起頭來。很明顯,他不將對方當回事。
看着費爾那漫不經心的笑,賀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問:“你在唐澤彥身邊安插的人到底還有幾個?”柯小彤不是被揪出來了嗎?他的消息怎麼還會如此靈通?
在此時對手重錘出擊的情況下,他居然能從裡殺出來,若說沒內應的話,誰會信?
費爾謙虛一笑,避開賀祺的問題拐入另一個話題:“唐澤彥爲了打倒我,不惜屈尊去和一個低賤的小公司合作,由此造成的後果他必須親自體驗一下才有意思。”
賀祺趁勢追問:“他會有什麼後果?”
費爾:“他可以屈尊,難道就不允許對方貪婪?貪婪能夠驅使人去創造奇蹟。”他的嘴角輕扯出一點弧度。
賀祺摘下眼鏡一邊擦拭着,一邊問:“元華,它能做什麼?一個小小的化工廠,就算顧大少爺投資錯誤,所造成的損失對顧氏還說不過是冰山一角。我想知道的是他們與元華合作的真正目的!”
費爾不參一點笑意的笑容很迷人,“其實你已經想到我會利用元華去做些什麼,你只是想從我的口中得到證實罷了。”他緩緩的搖頭:“賀律師,做人不能三心二意,更不得太貪婪。否則會死得很不划算。元華已經利用那份合約從匯豐銀行岱出了鉅款,一筆龐大的債務會從天而降從而讓顧臻被他老爸活活的打死!”
一個天文數字從他的嘴裡溢出,瞬間震顫了賀祺。
賀祺連連搖頭:“這不可能的,任何銀行貸出這麼一大筆的資金都需要繁雜的手續,絕對不可能在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內辦好!”
“所以說貪婪是人類最好的本性,它會驅使人類激發所有潛能創造奇蹟!”費爾替自己倒了一杯,笑意加深。
看着他那詭異的笑容,賀祺終於放寬心的也跟着笑了起來。
另一邊,當顧臻看到由銀行發來的貸款金額時,整個人傻了。
元華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吧,居然想到利用那份合約以顧氏做爲擔保向匯豐銀行申請鉅額貸款!憑空而降的龐大債務讓他措手不及,這下子他不被老爸給活活打死纔怪!
唐澤彥等人看着眼前那份銀行發來的貸款金額,不難想出這絕對是賀祺一方作的手腳,其必定是慫恿了元華公司。
這個狀況完全是出乎他們意料的,霎間打亂了他們的陣腳。伸手抹了下臉,唐澤彥不禁懊惱起來,如此一來,賀祺非但沒有被整垮,反倒讓顧氏遭受了巨大損失,顧臻的處境堪憂啊!
蘭沐星又在擺放着她的瓜子,一副欠錢的不是她她不急的樣子。
終於,顧臻沉不住氣了,他嚯的一聲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往桌面上重重一拍,立馬將她擺好的瓜子打給亂,他氣吼:“都是按你說的辦法去做,現在出狀況了,你反倒沒事人一樣,太不夠意思了吧!”
蘭沐星將被打散的瓜子攏成一團,沒好氣的瞪向他:“坑你的人是元華又不是我,你有本事找它算賬,衝我發什麼火啊!我只不過是提個建議,最後的決定採納權都不在你們自己手裡,你自己同意要採納,現在出事了怪我幹嘛?”
顧臻氣結,卻罵不出口。
她說的好像沒錯,她真的只是出個建議,最終決定的還是他們。
垂頭喪氣的盯着地面,他有氣無力的問:“那你能再出個建議嗎?”雖然對她的智商不抱什麼希望,但現在這種情況似乎只能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蘭沐星將桌上的瓜子握進手心,然後一顆一顆的送裡嘴裡輕嗑着,跟偷吃的老鼠般發生咔嚓咔擦的聲音。
就在顧臻耐性快要殆盡伸手將她的瓜子奪過的時候,她才慢吞吞的說:“要不這樣吧,連帶着元華公司一起收拾了,誰叫它先做人不厚道。它不是以生產油漆爲主嗎?那我就往它的油漆里加點料,然後再以質量不保證提出解約,這樣一來,它借銀行的那些錢就得由它自己去還了。哦,對了,在賀祺沒有與元華鬧矛盾之前,蘇氏不是一直都在使用着元華所提供的油漆作原料嗎?既然元華的油漆被檢驗出有質量問題,你們說蘇氏會不會受牽連……這樣一來,似乎也省了我們潛入蘇氏的麻煩。嘿,你們說這個方法行不行啊?”
沒有人回答她。
良久,唐澤彥開口:“那你有想過以後如何讓蘇氏起死回生嗎?總不能真的讓蘇氏毀於一旦吧?”品質問題可是一個企業的致命死穴,這招要是走個不好,蘇家的風光將就此在Y市消失!
蘭沐星挑了挑眉,不以爲然的說:“那時整垮了賀祺,就乾脆讓他把這鍋也順便背了吧。到時就說這一切都是他想吞食蘇氏而做的手腳,蘇氏的品質本身沒有問題不就得了。”
唐澤彥與項昕以及江風都用一種無比震憾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去當特務實在是太可惜了!這麼陰損的招兒她居然都想得出來!呃,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招聽起來似乎很有效的樣子。
“顧少!”元華公司的創辦人李元華一臉討好的陪着笑。
顧臻禮貌的點了點頭,讓章繼軍出面。
之所以找來章繼軍,主要是出於對賀祺的忌憚。
章繼軍在律師界的名氣與能力雖然不及賀祺,但也算是精英能手,有他把關至少可以將賀祺所帶來破壞力降到最低點。
章繼軍點頭,走到李元華的面前,笑容官方的說:“現在進行我們合作階段的最後一步吧,驗證此次生產的該批次油漆是否比市場的同類產品更具有持久性和良好品質。這幾位都是檢查工商局的權威。”
“好!”李元華和章繼疾步走出去,他小心的掩飾着自己臉上的貪婪的笑容,就只差這最後一步了,只要通過這次驗證,顧氏和元華的合作就在實質意義上正式成立了,銀行那次的鉅款將在消息宣佈的第一時間運出。他終於可以擠進A市大家了!
就在李元華做着無比美好的夢時,工商檢測人員生硬的聲音宛如鐵棒當頭落下,“顧先生,油漆檢測不合格,不僅不能和市面上的油漆相提並論,而且甲醇超標!”
“不可能!”李元華像瘋子一樣不停的嘟嚷,他反覆做過多次實驗、配方、分析報告,任何一個實驗室都完全認可了這個新發明的油漆,它不可能存在問題的!
然而在場的都是權威部門與機構裡的權威人士,他們所得出來的結論,絕對是無人置疑……李元華如同軟泥般癱坐到地面,他不知他將如何面對那筆鉅額的貸款。
顧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的同情,誰讓他那麼貪心,誰讓他先不厚道?“通知新聞媒體,由於元華所生產的油漆經有關權威部門與機構的現場檢測存在着嚴重的質量問題,所以顧氏一方正式宣佈和元華的合作破裂,顧氏決不與泯滅良心危害消費者身心安全的企業有一絲一毫的牽連。”
看着他,在場的蘭沐星等人猛烈的抽搐着,原來這才叫真正的賊喊捉賊!厚顏無恥!
“顧少。”李元華撲通一聲跪到顧臻的腳邊,抓住他的褲腳,面如死灰,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額頭處不斷的滾落。“事實不是這樣的,顧少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
顧臻微笑的看着他,輕聲的說着:“其實我要的就是這個答案。”
李元華一怔,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是你!是你們往油漆里加入了雜質,你們早就計較好了!”他瘋了般叫嚷起來。
在場的那些權威似乎對他的這番話充耳不聞,或許他們覺得這些只不過是李元華在被捉了現行的栽贓嫁禍的伎倆而已,誰也沒放在心裡。在跟顧臻道了別後,他們先後離開,對李元華的苦苦挽留視若無睹。
李元華白着一張臉看向顧臻及唐澤彥,“我知道了,你們突然間好端端的找我合作,爲得是對付蘇氏吧。你們這羣小惡魔!你們……”
顧臻似乎不想聽到太多的咒罵聲,撈過外套便往外走。
唐澤彥等人也相繼跟上。
蘭沐星走在最後面,在經過陷入癲狂狀態的李元華旱,她停下了,默了一會,她輕聲的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針對的是蘇氏,那你應該也知道你只是一隻城門之魚。如果你能撐得到大火被滅的時候,你還是可以回到水池的,其實,你從一開始不該那麼貪心的。”
說這些,主要是她不想看到李元華因一時承受不了打擊而想不開做出什麼憾事。他雖然貪心了點,但畢竟是無辜的,其實是人都貪,只是他貪的不是時候罷了。
李元華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揣摩着她話裡意思,她是說只要他硬撐着,撐到唐澤彥與蘇氏之間的戰爭結束了,或許他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只是她的話能信嗎?還有唐澤彥怎麼會好好與蘇氏翻臉了呢,他與蘇氏的千金不是衆所周知的青梅竹馬嗎?
種種問題讓李元華一時間忘了氣憤。
賀祺一邊看着眼前的財經新聞,一邊微笑的對着坐在身邊的蘇語柔聲說着:“唐澤彥已經成功的破了我的局,甚至還反將了一軍,我到底還是低估他了。”
蘇語只是靜靜的盯着眼前的電視屏幕,沒有回答他的話。
電視裡財經報道大致意思是:自昨日傳來元華公司所生產的最新批次油漆含有危害物質的消息,曾與其密切合作的蘇氏受其影響股票急遽下跌,從每股155元已下跌到每股105元,跌幅已近50%,較昨日下跌百分之二十三點,爲全日跌幅最大的股份……
賀祺盯着她,笑着說:“你似乎一點都不心急,是不是對我抱有很大的信心,覺得我有能力扭轉這個形勢?”
蘇語將視線從電視屏幕移到他的臉上,淡淡一笑,依舊不說話。
賀祺伸手輕輕的撫着她的秀髮,溫柔的說:“既然你這麼相信我,我又怎麼捨得讓你失望。再等一天吧,明天的新聞就不是這樣了。”
同一時間,唐澤彥等人也在關注着財經新聞。
項昕搓着下巴,盯着屏幕,問:“你們說接下來是不是該唐家上場了?如果再不上場的話,估計就沒有它表演的機會了?”
唐澤彥抿脣不語。他想,在外人的眼中,此時的他是不是有種吃裡扒外的嫌疑?
果然,僅僅一天,蘇氏的股票開始上漲了,從昨天每股105元的最低點正一點一點的往上回升,眼看就要突破120元每股的關口。
唐家出手了!
唐澤彥與項昕等人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
冷冰冰的證券大廳,巨大的電子屏幕上不停的閃動着股票升降的數字,A市的股市在這幾天裡一直以一種不正常的狀態起迭動盪,每天都有打壓股份的一方和擡市的一方,股價就像坐翹翹板,你紅我黑,你黑我紅,股民們完全無所適從,一個個臉上都掛着惶恐無助。
他們早就隱約覺察出這一切都只是幾大家族內戰所產生的影響,卻還是不可避免的成爲犧牲品。
大戶室內,原本一路下滑的蘇氏集團在唐氏集團的攙扶下強而有力的逆轉,讓原先有意吞噬它的顧氏反陷死局,股票一路下滑。
看着那不斷變化的數字,顧臻的時哭時笑,這要是在這樣玩下去的話,他不被老爸活活打死,也得被活活嚇死!
在蘇氏的肌票即將突破140元每股的大關,即將重返原值並讓顧氏徹底崩盤的時候,顧臻受不了的啊的叫了起來,他死定了!隔着玻璃門,他已經看到老爸與爺爺那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神了。
項昕的猛得將手中煙往地下一丟,邊踩邊咬牙:“他孃的,老子就不信弄不死他,江風,給老頭子電話,給我注資!”
看着唐氏如此肆無忌憚的攙扶蘇氏,他火了,忍不住的出手!
後來,用他自己的話說,當時做這個決定時並沒有想太多,當時的感覺就像在看人家打牌,無奈一方的牌技實在太遜,看到最後便氣不過的一把奪過自己打了起來。
十分鐘後,大廳內響起一則令人意外的新聞,大意是,上海海碩集團宣佈,願意全力注資顧氏集團。
一時間交易廳譁然,局面再次逆轉。
另一邊,同樣神情緊繃的賀祺忍不住的悶哼出聲,海碩是什麼鬼,幹嘛要憑空插手,他與它有仇嗎?!
蘇氏的股票又開始下跌,跌到135元每股的時候便卡住了,不上也不下。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蘇氏背後的唐氏與顧氏背後的海碩較上勁了,雙方都在死撐,就像誰會堅持到最後。
最後,蘇氏的股票以128元每股的價格收盤,這個結果讓雙方都不滿意,這個數字意味着較量還在繼續。
回到住所後,顧臻激動的一把抱住項昕,甚至忘情的想親上對方的臉,結果被對方一掌摞倒。
儘管很痛,可他還是笑嘻嘻着:“謝謝你啊,要不然我現在估計得以死謝罪了,長這麼大,除了知道小穎遇害外,還真沒有像剛剛那樣肝膽俱裂過。”提到顧穎,他的神情不由的黯下幾分。
項昕的臉色並沒有顧臻的感激而緩和多少,他邊吐着菸圈,邊悻悻的說:“你知道我剛剛虧了多少嗎?八千多萬!短短半個小時,老子就飛了八千多萬!要不是我家那老頭子氣更粗,沒準我就破產了!”說完,刻意多看了蘭沐星一眼。
蘭沐星尷尬的挪開視線,這事還真的對不起他了,畢竟這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爲她,他是不可能出手的,因爲他曾說過,別人的生死與他無關。
唐澤彥和項昕也覺得很尷尬,之前一直嫌棄他的錢不乾淨,到最後卻是他的錢救了大家,這種感覺有點像打臉,啪啪的響!
項昕將煙抽完後,似乎心情也平復了下來。
看着唐澤彥,說:“從剛剛的情況,你看出了什麼?”
唐澤彥擰眉:“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爺爺!因爲就剛剛在極限較量的時候,我明顯的感覺出他所注資的絕對不是唐家真正的實力。”這就如蘭沐星之前所說,那個人所能調動的唐氏股份有限!
項昕輕哼一聲,“現在你要做的就是祈禱那個人是你姑姑,不然的話,接下來的較量夠我們受的了。”
蘭沐星不解:“爲什麼要祈禱那個人就是唐小暖?”
唐澤彥動了動嘴脣,似乎不情願卻又不得不承認的開口:“如果是姑姑的話,那麼在剛剛在極限較量時她所注資給蘇氏的便極有可能就是她的底線!但如果不是她的話,只要那人開口求助,以她對我厭惡度來看,她是絕對會出手相助的,那麼那人的實力又得多加幾分。”
蘭沐星納納的點頭,慢慢的扭頭看向項昕:“那你剛剛使了全力嗎?”還能再承受那有可能多出來的幾分實力嗎?
項昕撇嘴:“我自己的身家在剛剛全部亮出來了,至於我爸我媽的錢,打死我我都不會動!”
蘭沐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淡淡的說:“我明白了。”
靜默了半分鐘,她擡起頭,看向唐澤彥,依舊淡淡的說:“你知道嗎?賀祺也虧損了一億,他將從我們這裡受的氣發到了蘇語姐的身上了,他動手了。”
唐澤彥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項昕:“你說這些什麼意思?”
蘭沐星沒有回答他倆任何一個人的問題,只是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個挺好看的笑容:“我跟你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他踩到我的底線了。”他可以消失了。
唐澤彥與項昕同時沉下臉,她說這話什麼意思?
眼看她想轉身離開,唐澤彥心一急,急忙伸手拉住她,“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能不能冷靜點,別亂來行嗎?你不是他的對手!”
蘭沐星微笑的拂下他那扣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笑容天真的說:“不試怎麼知道是不是他的對手?沒有人能在傷害對我好的人對後還能全身而退的。”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一種她有秘密的感覺再一次襲上唐澤彥的心底,而且越發的強烈。
看向項昕,他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相同的感覺。
“嘿,你說她當時去刺殺你爺爺時,是不是就抱着她所說的那個念頭啊?聽她剛剛的話,我怎麼覺種她曾經有哪個在乎的人被人傷害的感覺啊?”顧臻用胳膊撞了下失神的唐澤彥,輕聲的問着。
沒有人能在傷害對我好的人後還能全身而退,這話到底蘊含了什麼意思?
不等他們想出個所以然來,另一件讓人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蘇語選擇了自殺,近兩百片安眠藥被她吞下腹中。幸好賀祺得到通知發現得及時,經過兩天兩夜的搶救終於將她給救回來了。
她自殺徹底打亂了兩方人馬的陣腳,唯一的好處就是讓A市的股市太平了幾天。
唐澤彥幾次想去問她爲什麼要突然間這麼做,卻總是被賀祺擋在門口不得其門而入。
從賀祺近來的表現也不難看出,蘇語的突然自殺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措手不及的打擊。
如果蘇語死了,那麼那份關於11%股權的合約自然就失效,這份股權也就理所當然的回到蘇父的手中,屆時蘇家又將是最大的股東,所以對他來說,蘇語不能死,而且,他也…捨不得。
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蘇語竟像是鐵了心想死,她自殺好幾次,最後一次,她竟然用刀割了自己的手腕,鮮血流了一地。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唐澤彥不知道,項昕與顧臻也同樣不知道。她不是答應了裡應外合的嗎,她不是向來很要強嗎?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沒有戰鬥力?
終於唐澤彥發現了一個異常,那就是蘭沐星的表現。
面對着蘇語頻頻自殺的消息,她的表現似乎有點冷淡。
將她堵在牆與自己的胸膛間,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着臉問:“小語的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在其中到底起了什麼作用?”
蘭沐星天真無辜的大眼,問:“像我這種智商是硬傷的人能起什麼作用?蘇語姐會選擇自殺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啊,甚至可以說完全就是在意料之中。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承受得了這種折磨,生不如死的時候爲什麼不選擇痛快的死去?”
唐澤彥愣然的看着她:“你在忽悠我,說實話,你到底都瞞了我們什麼?我一再的跟你說,賀祺不是普通人,你是鬥不過他的,你爲什麼就是不聽!”
蘭沐星一把推開他,表情有點臭:“什麼叫不是普通人?我壓根就沒把他當人!我現在就實話告訴你,我要他死!如果他不死,蘇語姐這輩子就別想有清靜的日子過,所以他必須得死!我再告訴你,我想說的是……沒了。”
說完,頭一昂,晃了出去。
看着她那刻意扭動的腰枝,唐澤彥瞬間真的有種將她摁在腿上狠狠打屁股的衝動!她簡直太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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