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湯兆隆面色陰沉地踏入房內,一套撩袍跨過門檻的動作瀟灑至極。
西惜就像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關上了門,嗲聲道:“夫君大晚上的來妾身房中所爲何事?”
“王妃何必明知故問呢?”湯兆隆大喇喇地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抿了一口丫鬟送上來的茶,寒聲道。
“恕妾身愚鈍,真的猜不透王爺的心思,”西惜笑道,靈秀的雙眸輕輕眯了起來 ,從中流出幾分媚色,“莫非……王爺是想同我行洞房花燭夜未行之事?”
這時,身上的衣衫像有感應一般往下一滑,露出一隻冰肌玉骨的香肩,西惜裝出一副驚慌的樣子把衣衫往上拉了拉,低着頭咬着下嘴脣,扭捏地擡頭看着王爺。
湯兆隆輕咳了一聲,臉上有些發燙:“往菜裡放那麼多辣,可是你的吩咐?”
“回王爺,是妾身吩咐的。”
湯兆隆不說話,冷冷地看着面前這個讓他摸不透的女人。
“都怪妾身,妾身不知表妹不能食辣,妾身自幼生長在川渝之地,自認爲辣是人間絕味,就吩咐了廚子一定要多放辣……沒想到弄成了這副模樣,求王爺重罰。”
“川渝之地?你不是生長在京城嗎?”
遭了遭了,又忘了自己現在是鍾祖槐,不是西惜。她眼珠滴溜溜一轉,想着不管怎樣先扯個謊矇混過關再說。
她靠着自己貧乏的歷史知識,胡編亂造道:“當年妾身出生之時,恰逢吳胥案剛剛案發,當時皇上肅清朝野,懲治了一大批吳胥的同黨。家父與那吳胥生前頗有些交集,便整日提心吊膽,生怕下一刻就遭受牽連,人頭落地。於是他暗暗把還是個嬰孩的我轉移到四川鄉下,交由一個阿婆照顧。後來等這一頁翻篇了,又將妾身接回了京城。”
湯兆隆玩味地打量着這個撒謊不眨眼的女人,吳胥案發于靖元13年,也就是26年前,那時候她根本就沒出生。
見湯兆隆不說話,只是用一雙刀似的眼睛緊緊盯着自己,像是要從自己身上剜掉一塊肉,西惜不禁顫了兩顫,想再解釋些什麼:“王……王爺啊……唔……”
還沒等她說出口,湯兆隆就猛地站起來,伸出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將她按到了牆上。
“夠了,你別再說了。”湯兆隆一隻骨節分明手死死按着西惜的腦袋,任由掌下的女子不斷掙扎踢打,也不能移動分毫。看着那雙總是些慵懶不屑的眼睛,逐漸暈染上驚恐的顏色,聽着那人喉嚨裡發出類似小動物的嗚咽聲,湯兆隆心中升起了一絲暴虐的慾望。
西惜懷疑自己整個頭骨額骨都要被湯兆隆那並不粗獷的手擠碎了,她看到那男人勾嘴一笑,那表情和他在造反成功後,對皇帝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樣,殘忍,冷酷,帶着一絲嗜血的快感。
西惜這一瞬間,突然意識到到湯兆隆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她在那雙眼睛裡看到的是一種博大的野心,和一絲變態的慾望。他絕不是自己一直以來以爲的不問世事的翩翩美少年。
雖然把湯兆隆拐上牀一直都是西惜的小目標,可這一刻她突然慫了,拼命地扭動着想逃出湯兆隆的掌心,卻被湯兆隆牢牢地制住。
“我警告你,”湯兆隆趴在她耳邊,那聲音像毒蛇吐信子一般涼颼颼的,“你要想把我這王府弄得烏煙瘴氣的話……呵……”
“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死得很慘。”
下一刻,他鬆開了鉗制住西惜的手。西惜驚魂未定地趴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倒不是因爲被湯兆隆堵住了呼吸道,只因爲剛剛恐懼到極點,一時間忘記了吸氣。
湯兆隆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王妃,擡腳走了出去。在門外,他沉聲對一個下人說道:“給我把她盯住了,我倒要看看皇兄把她安插到我府上是想玩什麼花樣。”
房內的西惜還維持着趴在地上的動作,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許久,她悶聲悶氣地喊道:“歡樂啊。”
一出聲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毫無平日裡的半分脆亮。
【是歡歡。】
“我不想當什麼王妃了,放我回家。”
【都說了,不完成任務是回不去的。】
“那你殺了我吧,我死都不想再面對湯兆隆那雙眼睛了,”她爬起來坐在地上,像十分寒冷一樣瑟瑟發抖,抱着雙膝蜷作一團,“太可怕了,讓我想到了深夜的野狼,一雙眼睛閃閃發光地看着你,彷彿下一刻就要衝上來把你撕個粉碎。”
系統歡歡沉默了很久,說道【景王不是狼哦,是獅子,獅子本來就是百獸之王。你要做的就是讓這隻獅子永遠沉睡下去,永遠不要覺醒。】
“那看來你找錯人了,我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這回王爺的好感度增加了5分耶,當前的好感度爲-15分。當好感度增加到100分的時候,他就會對你百依百順啦!】
“哈?他是變態嗎?爲什麼會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好感度增加?”
【繼續加油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翌日早晨,“嗤嗤嗤”的鋸木頭聲又如期而至地響起。
她哭笑不得地坐在梳妝檯前,在臉上塗塗抹抹想遮住濃濃的黑眼圈,心想家裡有這麼個王爺連鬧鐘都省了。
她今日專門給自己貼了個梅花妝,帶着精緻的妝容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廂房。
湯兆隆又恢復了以往愣頭愣腦、不解風情的樣子,絲毫看不到昨晚的狠辣。而小表妹正坐在一個馬札上託着腮看着他鋸木頭。
看到西惜出來,小表妹很興奮地站了起來,一蹦一跳地撲向西惜,圓滾滾就像地就像一個皮球砸了過來。
西惜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小表妹愣在了原地。
阮詩萍的小嘴慢慢癟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就這樣,她站在原地“哇”地哭了出來。
西惜嚇了一跳,趕緊跑上前手忙腳亂地替那小女孩擦眼淚。
“小祖宗啊你怎麼又哭了?”西惜想到昨日把她熱哭的下場,簡直叫苦不迭。
“嫂子……嫂子是不是不喜歡我?”
“……”西惜不說話,心想我確實不喜歡你,不過這話怎好意思說出口呢。
小姑娘見西惜不答,哭得更兇了。
西惜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湯兆隆,湯兆隆安然不動地繼續鋸他的木頭,在鋸掉了最後一個角後,他把鋸子扔到一邊,徑直向她們倆走來。
小姑娘還在嚎啕大哭,西惜突然很佩服她的體力,哭了這麼久都不嫌累。
只見湯兆隆一腳踢到阮詩萍的屁股上,小姑娘一個沒控制住直接跪在了地上,打了個嗝,哭聲戛然而止。
“吵死了,給我安靜點!”湯兆隆面無表情道。
西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忘記了昨日的恐懼上前和湯兆隆理論道:“你怎麼這樣呢?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啊!”
“沒事兒,她肉多,摔不壞,”說着還看向阮詩萍,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是吧表妹。”
阮詩萍拿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說話,只不過確實沒在哭了。西惜看這孩子像個木頭一樣愣在原地,上前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嫂子你真好看,我要是也有這麼好看就好了,嘿嘿嘿。”阮詩萍看着西惜,露出了癡漢一般的表情。
西惜心道,我好看那是必須的,只不過你要也想這麼好看,可能得等下輩子。
“嫂子今天的妝容好別緻呀。”
聽到自己精心畫好的妝容得到了誇獎,內心得意起來,一時便忘記了自己對阮詩萍的排斥,開心地迴應道:“是吧,這叫梅花妝。”
“哇,真的耶,好像一朵梅花!”阮詩萍胖乎乎的小手輕輕碰了碰西惜額頭中央畫着的幾道硃紅。
“哎,別摸,小心碰掉了!”西惜把阮詩萍的手擋開,自己化了妝的臉可是比金子還金貴,豈能是由別人亂碰的?
阮詩萍聽到這話,像觸電一般縮回了手,一時間圓圓的眼睛中又蓄上了淚水,但強忍着不哭出來,就像犯了錯的孩子,一副委屈的模樣。
西惜看着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一軟,柔聲道:“喜歡這個妝嗎?要不嫂子教你畫?”
小姑娘聽到這話眼睛瞬間就亮了,本來雙目中噙着的淚水如今就像星星一般亮晶晶的:“嫂子當真肯教我化妝?”
西惜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着實是不願意教這表妹梳妝打扮的,要是這小丫頭學會打扮了,變漂亮了,拿自己可真是沒半點競爭力了!不過話都說出去了,豈有收回之理?
她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叫你一時聖母心氾濫,敵我不分,還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巴!
只見小丫頭揚着一張白嫩嫩的大臉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無比糾結地撓了撓後腦勺:“當……當然了,我還能騙你不成?”
“嫂子你真好!”阮詩萍此刻彷彿忘記了剛剛所有的不愉快,撲了上來像八爪魚一樣掛在了她身上,哪怕是西惜這種力大無窮的女中豪傑也不由得被她撲得差點摔倒。
她用力扒拉開阮詩萍並不輕盈的身軀,朝自己的廂房走去,阮詩萍像個兔子一樣一蹦一蹦地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