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文軒

夏微坐在公交車上眉頭緊皺,兩個行李袋子被隨意地放在腳邊,公交車上稀稀疏疏的幾個乘客,誰也沒有注意她。本來王老師打算送她回家的,被她極力拒絕了。開玩笑,如果讓姑姑知道了她被休學,事情才真的鬧大了。於是她決定一個人先找個房子租一個月,把高考考完了再說。

夏微出學校之前,王老師把學校退給她的一個月住宿費交給了她,一共兩百元。加上她平時自己存的錢,手上一共有八百塊。這個數目大概只夠一個月的房租,吃喝的問題還是須要她自己想辦法。

她正想的時候,正好來了一趟公交車,她也沒想就上車了,結果上車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做過這路公交車,也不知道終點站在哪。

好在她本來也沒什麼目的地,也就沒立刻下車。到了終點站,夏微看到站牌上寫着“清平街”。

清平街在沈城還有一個別稱,叫做“古玩一條街”。顧名思義,這整條街都是古玩店。

夏微下了車,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由於今天不是週末,清平街真是和其名一樣,冷冷清清。街兩邊是各種很有古意的建築,名字也都是這個坊,那個閣的。

夏微邊走邊看,突然看見一家古玩店,牌匾上竟然是用鐘鼎文書寫的“秦文軒”三個大字。

鐘鼎文亦稱金文,是大篆的一種。大篆是西周晚期所用的文字,距今約有三千年的歷史。與秦統一後使用的小篆不同,大篆的不易辨認性導致了它極少被今人使用,除非是進行歷史研究或考古工作的人才會涉獵一些。一般人認都不認得。

這家店的老闆怎麼這樣奇怪,取個名字好好寫唄,用個這麼小衆的字體。

夏微要不是對中國古文化感興趣,又對鐘鼎文有所研究,這麼生僻的字她恐怕也不會認識。

這家古玩店除了名字寫的怪一點,整體看上去大氣磅礴,隱隱有凌駕於其他店面之上的氣勢,讓夏微一陣驚歎。

就是這樣一家店,門口立着一塊小白板,上面寫着一則招聘啓事:

“招聘店員,要求:美女,有意者請入內詳談,包食宿,待遇從優。”

夏微被“包食宿”三個字吸引住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她正要找房子住,就來了這麼個機會,更何況還有工資可拿,真是太好了。

沒什麼猶豫,夏微推門而進。

一扇四君子圖的屏風將秦文軒分爲內外兩間。外間擺放着幾個古玩架子,上面稀稀疏疏地放着一些古玩,有花瓶,瓷器,青銅器等等。四周的牆上掛着字畫,也不多,只有四幅。與夏微在電視裡看過的古玩店的琳琅滿目相比,這裡顯得很是冷清。

靠裡面的牆壁前,放着一張紅木的桌子,桌子上擺着一套筆墨紙硯,看樣子都是上品。

看到夏微走了進來,一個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立刻從桌子後站起來,招呼道:“嗨,你好。”

夏微擡頭,一看之下頓時有些怔然。這是一個相當好看的男子,身材消瘦,面容俊朗,和電視裡的明星都有的一拼。

“你好,我是來應聘的。我叫夏微。”

男人點點頭道:“我是這家店的老闆,我姓秦,單名一個禎字。美麗的夏微小姐,請坐。”

說着,秦禎爲夏微倒了杯茶,茶杯是晶瑩剔透的琥珀色,茶香氤氳之間,夏微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夏小姐,你認得我這家店的名字嗎?”秦禎笑着問道。

“你是說秦文軒嗎?我倒是不明白秦先生爲什麼要用鐘鼎文這麼冷門的字體?”夏微微笑道,“莫非是專門考驗人的?”

“是的。”秦禎沒有絲毫掩飾地承認了:“很多人不認識匾上的字,不想進來,這樣的人我也不想他們進來,白白辱沒了我的地方。”

“呃……”夏微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真猜對了,有點尷尬。“秦先生真是個趣人。”

秦禎笑了笑,“不知道夏小姐對古文字瞭解多少?”

“略知一二吧。”夏微不敢誇大,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對古文的瞭解都是課外自己看書學來的,而眼前這位一看就是行家,不敢班門弄斧啊。

“會寫毛筆字嗎?”

“小時候學過一點,不過好長時間不寫了。”

秦禎聽罷,笑着說,“沒關係,寫幾個字我看看,算是對你的考覈。”

夏微跟着他來到紅木書桌前,想了想,從筆架上選了一隻中號羊毫。秦禎迅速磨好了墨,夏微提筆在白色宣紙上隨手寫下一首詩,是唐朝詩人張繼的《楓橋夜泊》: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夏微用的是梅花小篆,她學過書法,又對古文字感興趣,篆書對她來說並不難,寫小篆的原因是告訴秦禎,她不僅懂大篆,還懂小篆。

秦禎也看懂了這層意思,加上夏微的毛筆字確實漂亮,對她很是滿意。古人常說,字如其人,能寫出這麼秀麗清冷的梅花字來,想必這個女孩的品行也是無可挑剔的。

“夏小姐,我覺得你很適合我的要求,你願意留在這裡工作嗎?”

夏微覺得事情還蠻順利的,但轉念想到自己的情況,有些擔憂地問道:“秦先生,我很願意在這裡工作,但我還是要說一聲,我並不能長幹,高考之後,我還要去上大學的。”

“沒關係,我本來也是因爲有事要出國兩個月,纔想招聘個店員。你高考完還有一個月的暑假,等你大學開學了,我也回來了,正好。”秦禎認真地說道。

夏微心中大定,“那真是太好了,那我具體的工作呢?”

“其實這裡的工作很閒,古董界有句老話叫: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你在這裡只需要每天看看店,打掃一下衛生,有人來,你就給他們介紹介紹,我這裡的東西,你看着賣,賣多賣少我不在意,但唯有一條,如果你自己收了東西虧了,你自己負責。”

夏微心中想着,這麼聽起來確實沒什麼事,至於最後一條,沒把握,她不收就是了。

“另外,我這裡分爲樓上樓下兩層,外帶一個地下室。你可以搬過來住,方便看店。我每個月會付給你一萬塊的工資再加兩千元的伙食費,你覺得可以接受嗎?”

一個月一萬元?夏微被驚倒了,這年頭大學畢業了都不一定找得到一月一萬的工作。

秦禎看着夏微的臉色不是很好,有些疑惑,“怎麼,不行嗎?”

“沒問題,我接受。”夏微點點頭。只要房子伙食有着落,一切都好辦,更何況,誰會嫌錢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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