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樂樂被這突如其來的吐槽噎了一下,似乎這才意識到“萬腐刀”這名字確實不咋地。
可爲啥動畫電影裡的“萬龍甲”聽起來狂拽炫酷,還滿含希望與決絕。自己這“萬腐刀”聽上去就不太對了呢?
“那要麼……改叫‘萬乳刀’?
“可好像也不太利害的樣子……”
“話說咱就能不以腐乳自居嗎!”
這回直接官爺直接回了個白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作道別,隨即便轉身向棋院內部走去。
穿過略顯空曠卻充滿肅穆感的大廳,乘坐電梯前往對弈室所在的樓層。轎廂平穩上升,輕微的超重感讓上官升的心緒也隨之沉靜下來。
他藉機閉上了眼——並非休息,而是開始在腦中再過一遍那被倪珏升級後共享飛刀庫的各個要點。
這一次,爲了能夠順利阻擊如日中天的芮昭,“包圍網”所擺出的陣勢不可謂不大——畢竟正如芮昭自己所說,眼下世一官想要遇上芮昭一次都不是容易事情。
甚至爲了保證官爺能夠作爲B組多勝出線,衆多腐乳們在本次冒泡賽裡都只贏一盤不說,邊大盟主都死皮賴臉地找上了本來已經“割袍斷義”的小姬,求渝州隊主將再最後幫哥哥們一把、敗給官爺一局,這才確保了上官升在半決賽裡對上芮昭。
而倪珏那這回也絕對說得上是大義滅親:本來正常而言只能在佈局階段用出的飛刀被倪珏進一步研究吃透,成爲了在一定刻意的行棋思路下、中盤也能視情況用出利刃,的確極大地增加了飛刀的突然性。
當然,要掌握這種升級版的、需要“刻意引導”才能在中盤施展的飛刀,所額外花費的精力和腦力也自是不少。
上官升這幾天幾乎是廢寢忘食地泡在棋譜和倪珏的講解裡,反覆拆解、模擬,力求將每一個可能的變化都刻進骨子裡,連這臨戰前的幾分鐘都不願意放過。
希望……能不辱使命吧!
畢竟都已經豁出臉面求人家前半盤放水了……
當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官爺最後堅定了下自己的決心,隨後定了定神邁步走向指定的對弈室。
對弈室內光線明亮而柔和,窗外是棋院靜謐的庭院,空氣中瀰漫着棋具所用高級木材的淡淡氣味。
而對弈臺前,一個身影已經端坐。
儘管還沒有進入正式的對弈狀態,甚至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但當代棋壇女君那無形的氣場已然瀰漫開來。
那是一種經過無數對局淬鍊、站在巔峰俯瞰衆生的沉靜與威嚴,光是存在本身,就足以讓踏入這個空間的人呼吸不禁一滯,感受到一種沉甸甸的壓力。
上官升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了幾下,但還是很快穩住了心神。
他走到屬於自己的座位旁,臉上努力擠出一個還算自然的笑容,開口打招呼道:
“芮昭!下午好!我來赴約了!”
他試圖用輕鬆的語氣掩飾內心的波瀾:
“要碰上你可真是不容易吶!
“不過到最後,我也算是不辱使命、如約前來!”
然而,對於上官升的說法,當世第一人的表情卻明顯有那麼點糾結。
“呃……
“雖、雖然這回上官九段你表現是還可以啦!”
沉吟好幾秒後,最終她選擇了實話實說,語氣帶着點實事求是的耿直:
“但非要說的話,感覺你的這個多勝,還是全靠同行襯托的!並不是自己本身最近有什麼明顯進步吶……
“兩連勝進入半決賽,實在是有些太寒酸了!”
“……”
話音落下時,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
可最終,官爺只能發出一聲短促而乾澀的笑聲,那笑容帶着明顯的尷尬和一絲被戳穿的狼狽:
“哈哈……也、也是呢!
“是、是有點丟人哈……”
…
…
“各位【圍棋小昭】的觀衆朋友們,大家下午好!
“歡迎來到2027年華夏龍星戰半決賽的現場直播間,觀看上官升九段以及芮昭姐間的這場對局!我是主持人華冉!”
與此同時,華夏棋院,【圍棋小昭】的糧食直播間內。
華冉對着鏡頭露出職業化的甜美笑容,聲音清脆悅耳,帶着直播主持人特有的活力:
“擔任本場比賽解說嘉賓的,依舊是我們的老朋友曾廣文九段!
“曾大哥,跟觀衆朋友們打個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天后座下最最忠誠的曾廣文。”
坐在華冉旁邊的曾廣文對着鏡頭露出了一個標誌性的喜感笑容,算作招呼。
然而,就在曾廣文話音落下的瞬間,只見直播畫面上方原本還算和諧的彈幕,驟然炸開一片帶着明顯攻擊性的文字浪潮:
【曾狗!你哪來的臉又來解說天后的比賽?!】
【最最忠誠?我看是忠誠的送分童子吧!】
【春之蘭杯十六強執黑輸給林大嘴都算了,龍星戰預選執白又輸!】
【穩定盡孝!可謂林大嘴指定充電寶!就這水平也好意思坐解說席?】【我早就覺得此狗必有二心,這邊建議嚴查!】
密密麻麻的彈幕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刷屏速度快得令人窒息,內容幾乎清一色是對曾廣文近期連續兩次輸給林睿昕的嘲諷和質疑!
華冉顯然不可能沒注意到這個情況,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下,眼神飛快地瞟了一眼旁邊的曾廣文,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和尷尬。
不過好在座下狗這三年多來跟着主子,那叫個“什麼風浪我沒見過”!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且有理有據,對着鏡頭解釋道:
“呃……我看大夥在提前些天我輸林大嘴的那盤棋……
“雖然說,大夥肯定覺得我輸誰都不能輸給我們的林大網紅,包括我對這盤棋也是非常重視的……但這真的不像大家想的那麼簡單!”
他加重了語氣,試圖強調過程的艱難:
“本來嘛,超快棋就容易出現各種狀況,更何況那盤棋那都是大亂戰!
“四龍共舞,還帶劫爭,超級複雜的好嗎?!
“我跟林大嘴各種勺子那是進進出出,局面反覆顛倒!我只是比較倒黴地打了最後一個勺,真的不能全怪我啊!”
他這番帶着點委屈和吐槽意味的解釋,倒是讓部分彈幕的戾氣稍微平息了一些,包括一部分狗粉也開始替他說話。
——嗯,是的。
現在曾狗雞犬升天,也是頭部大主播!有自己的死忠粉了!
眼見效果立竿見影,細狗同志更是抓住時機,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真實的困惑和無奈:
“而且你們不覺得……林大嘴這傢伙他最近有點離譜嗎?!”
“明明去年的時候,他還被天后用慢棋快下的方式平推,輸得那叫一個慘!感覺人都快被打得半身入土、道心破碎了!
“可現在看呢?!過了三十歲的人了!棋藝非但沒下滑,甚至感覺反而比前兩年還有進步!
“這上哪講道理去啊?!”
座下狗語氣裡滿滿都是“非我細狗不努力,奈何大嘴不當人”的無奈味道,試圖將鍋徹底甩出去。
可就在這時,一直安靜旁聽的華冉眨了眨眼,忍不住帶着點促狹的笑意,俏皮地提醒了一句:
“曾大哥……
“可你不也是這樣嗎?”
“誒?”
曾廣文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問弄得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華冉,臉上寫滿了困惑。
“我是說,曾大哥你自己……不也是過了三十歲,棋藝還在進步嗎?”
華冉笑眯眯地用她那清脆的嗓音清晰地補充道:
“而且進步幅度也不小呢!”
“那、那不一樣!”
曾廣文瞬間反應過來,連忙搖頭道:
“我那是爲了什麼?!我是爲了成爲天后座下最最忠誠、最能打的忠犬!
“爲了這個目標,我可是卷生卷死、這才勉強跟上了一點天后的腳步!
“他林大嘴能一樣嗎?!”
然而,華冉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她臉上依舊掛着甜美的笑容,但說出來的話卻像一根無比犀利的小針,正中對方七寸:
“可我聽說……
“從去年被禁賽以來,林九段……好像也很卷啊?
“據說捲到天天就蹲在家裡練棋,啥事兒都不出來吶……”
“誒?!”
曾廣文臉上的“忠誠”表情瞬間凝固,瞳孔都微微放大了一瞬!一股寒意順着脊椎骨爬了上來!
完了!冉冉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要是傳到主子耳朵裡……那不得又讓我捲上加捲?
我特麼現在可是一滴都沒有了啊!!!
再被主子加練,怕是真的要“忠犬”變“死狗”了!
“等等等等!冉冉你等等!”
曾廣文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打斷了華冉的話頭,臉上則擠出一個極其僵硬卻帶着強烈暗示的笑容,瘋狂地給華冉使眼色,生怕她再說出什麼要死要活的話來:
“咱先不聊了,現場……現場好像已經開棋了!對!開棋了!
“咱……咱說比賽!說比賽!”
他語無倫次地強行轉移話題,手指慌亂地指向旁邊剛剛亮起、開始顯示實時棋譜的屏幕,彷彿那是救命的稻草。
華冉看着曾廣文的狼狽樣子,忍俊不禁地抿嘴笑了笑,隨即用專業而流暢的語調開始了棋局解說:
“好的,粉絲及觀衆朋友們!本局上官九段猜得黑棋,芮昭姐猜得白棋,下面我們正式進入棋局。
“雙方以錯小目對星小目開局,之後黑棋右下點角雙方簡明定型,拿到先手的芮昭姐左上掛角。
“接下來上官九段脫先右上一間跳守角,芮昭姐左上簡單飛壓定型後回到右下按定式繼續定型收束。
“第23手,黑棋左下一間高掛,雙方很快形成託退定式的常型,隨後拿回先手的白棋選擇拆在右側邊星!
“之後黑棋左上貼起,芮昭姐選擇右上逼住,都是常見手段——唔,開局兩邊都還是下得非常平穩吶!”
“嗯,前三十手拉不開差距也正常。”
剛鬆了口氣的曾廣文麻溜地接話道:
“不過,我估計隨着棋局逐漸脫離定式,官爺行棋質量上的差距很快就要暴露出來了……啊果然!
“剛剛官爺這手開拆,就並非三選之內,掉了三個點的勝率!
“天后抓住機會,往角上小飛,又是一選!
“好的,那麼今天我們又可以開始無獎競猜環節!
“今天天后多少手就能把官爺打接龍呢?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