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這盧副主席被人給埋伏了啊！”
與此同時，金陵市的一處小區內。
看着錄相中南韓代表宋知泰借盧文劼先前所闡述的觀點，反將華夏這邊三人說得一時有些尬在當場，同樣正在家中觀看這場發佈會直播的谷楚熊忍不住皺眉唸叨道。
衆所周知，辯論場景最怕迴旋鏢。
如果己方剛剛用來證明自己觀點的內容反被對方拿過來反駁自己，這無論對於己方士氣還是評判方對於自己這方的觀感，都可謂是重大打擊。
“……沒事兒的熊熊！”
王灝誠一面輕輕撥弄開女兒抓向自己的手，示意小如君先自己玩一會兒，一面小小地安慰丈夫道：
“說到底那幫棒子說的是歪理，再怎麼說還能說破大天去不成？”
“……可現在結果已經確定了——這錄像是重播誒！”
谷楚熊皺着眉頭無奈說道：
“芮昭她已經不能被允許參加今後亞運會的男子比賽了！”
“呃……
“這還真是一孕傻三年吶！”
意識到自己沒反應過來的王灝誠小小吐槽了下自己：
“不知道，自己這樣子還能不能回賽場啊……”
不過谷王夫妻二人的對話也就先到此爲止，錄像中聽證會的後續進展才是二人關注的重點。
只見被對方丟來的迴旋鏢砸得有些暈的盧文劼終於在消化了好幾秒事實後回過神來，連忙接話道：
“南韓代表的說法並不合理！
“事實上，我們做出男性在先天天賦強於女性的判斷，並非單純基於事實總結，也有其合理的內在邏輯。
“儘管圍棋是智力運動，但其對體能的消耗也是很大的，這個學術界都有過相關研究。
“而剛剛南韓代表也說了，體能方面是經過科學論證的男性優勢，所以說男性先天天賦強於女性符合事實，也符合邏輯。
“反觀女性，在智力並未有明顯優勢、體力明顯處於劣勢的情況下說其在先天天賦上強於男性，完全沒有內在邏輯支撐。
“再者說，雖然芮昭她最近是表現出色，但她現在的實力遠遠沒有誇張到所謂能夠‘推翻舊有結論’的地步。
“比如說今年在幾次世賽及華夏國內的王中王賽、天元賽等比賽中，芮昭數次輸給柳世賢、雷歧、孫熠等排名靠前的棋手，包括國手賽上她也被更年輕的褚駿戰勝。
“這種表現，完全無法稱爲‘展現出了比男子更強的先天優勢’。”
見盧文劼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依舊錶現沉穩，屏幕前的王灝誠忍不住讚揚道：
“看吧！盧副主席不表現得挺好的！
“我就說這套歪理怎麼走得遠嘛！”
可惜還不等谷楚熊答話，錄像中幾乎沒怎麼思考的宋知泰就立即答道：
“華夏代表的說法明顯忽略了我們今天討論的前提——今天我們所有討論都是基於類似於亞運會賽制的快棋比賽中，而快棋比賽與傳統的慢棋比賽是有顯著差別的。
“的確，我也承認：圍棋運動確實對體力也有一定要求，而體力的確是公認男子天生比女子強。
“可在快棋比賽中，比賽對於體力的消耗遠較慢棋規則低，極大的拉平了兩者間的差距。
“倒是剛剛我也說了，在圍棋界一直有一個說法：下圍棋本質上是就是比誰犯錯少，而快棋因爲時間緊張，遠比慢棋比賽容易出現失誤。
“心思更爲細膩的女性因爲先天具有更爲優秀的失誤控制能力，在更傾向於比誰犯錯少的快棋比賽裡，反而能夠克服本就已經大大拉近的體力差距、具有更爲出色的先天生理條件，這完全符合猜想邏輯。
“至於剛剛華夏代表舉的例子……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在慢棋比賽中！不在本次聽證會的討論範圍內！
“而最近一年的快棋比賽，我剛剛已經列出了數據，芮昭就是仿若神明一般！別說現在，哪怕放眼整個歷史上的所有男子棋手裡，也找不到稍稍接近的表現！完全如同將男子百米選手拉入到女子百米比賽裡一般！
“所以，還請華夏代表不要混淆事實。
“又或者，如果華夏代表對於自家選手驚世駭俗的表現都沒點數的話，我可以給你們一份備用資料。
“這份資料的頭一頁就有列舉近一年芮昭九段在快棋比賽中的戰績與和歷史上其他頂尖棋手的橫向對比。各位委員們也可以再看一下。”
這番話說完，確實有不少仲裁委員打開了南韓方面在會前分發的資料，其中不少在翻看之後露出了頗爲驚訝的神色。
錄像裡盧文劼的表情明顯抽動了下——既然對方敢這麼說，那就說明其給出的數據不會有謬誤。
趁着委員們翻看資料的功夫，盧文劼理了理自己腦內的思路，很快回複道：
“呃……的確。
“近一年來芮昭在各項快棋賽事中的表現極爲優異，這是事實。
“但這遠遠不能證明女子選手在快棋方面的天賦強於男子。
“如果各位女士、先生們多加關注除芮昭外的其他女子棋手，就會發現其他女子棋手在快棋賽事中的表現遠遠無法與男子相比！
“單單拿芮昭偶爾拿到的一次比較令人讚歎的紀錄，就試圖以點帶面地反過來判定，這絕對是不妥當的！”
“爲何不妥？”
盧文劼話音剛落，宋知泰的反駁聲又至：
“各位委員們，相信各位都知道奧林匹克的精神是：‘更高、更快、更強’！
“如果因爲世界上99.9999999%的人百米賽跑跑不進十秒，就斷言‘人類百米賽跑跑不進十秒’，那自然是荒謬的！
“體育運動本就是追求極限的存在，只要那個極限是真實的，就該去追逐並且承認！
“除非……
“大家都認爲這個極限成績是存在問題的，那纔沒有參考價值與實際意義。”
說到這，宋知泰很自然地看向了盧文劼，很明顯帶着質問的意味。
可在這種大是大非的關鍵問題前，盧文劼除了否認外哪還能有第二個選擇！
“我、我當然不是這麼個意思……”
“華夏代表認可芮昭的成績表現真實有效就好！”
得到想要的回答後，宋知泰立馬順着自己的話頭繼續說了下去：
“在芮昭選手已經明確表現出明顯超出男子極限的情況下，如果只是因爲絕大多數女子棋手暫時還無法達到這一水平就否認這一事實存在，同樣毫無道理！
“不承認現有少數極限對於項目的標杆意義，對於項目發展肯定是極爲不利的。
“就像要不是有我們和東瀛這倆人口少的小國存在，華夏的足足十四億國民可能還真以爲東亞黃種人天生踢不好足球呢！”
這個調侃一出口，會議室裡頓時傳來一陣鬨笑。
華夏足球的梗放全世界可能大多數人不知道，但在亞奧理事會還是有很高的普及度。
這下，盧文劼完全有些懵了！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在自己一連串自以爲足夠有力的反駁面前，宋知泰表現得舉重若輕、遊刃有餘，輕描淡寫就全部一一化解。
而與此同時，谷楚熊也一下子感覺自己有點點亂。
……不是！
怎麼感覺有點駁不倒他的謬論啊？！
他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妻子，卻見王灝誠微皺着眉頭，緊盯屏幕，一言不發，似是在思考什麼。
正當盧文劼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旁的尚朝天拍了拍他的肩，隨後接替提了個問題：
“我想請問宋代表一個問題：
“照貴方的觀點的話，那麼下屆亞運會的時候，是不是男子棋手就能參加女團比賽了呢？
“畢竟貴方都認爲是女子具有生理優勢了。”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本來還臉帶笑意的衆多仲裁委員神色一下子認真不少。
的確，如果單純在理論上說的話，似乎宋知泰說的有幾分道理，可當這個實際例子一舉出時，荒謬之處就非常明顯了。
無論宋知泰再怎麼巧舌如簧，現在頂尖男子棋手明顯比除芮昭外其餘的女子棋手強上一截的事實不會改變。
如果真放男子棋手參加女子比賽，無疑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儘管這個問題的確聽上去非常能夠凸顯南韓方面觀點的荒謬，可此時的谷楚熊已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必將無功而返！
因爲在聽證會錄像播放之前，女發言人的回答已經表明了在本次聽證會後亞奧理事會的最終態度！
果不其然，面對這個看似極難回答的問題，宋知泰毫不猶豫地就回答道：
“……爲什麼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