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裡倒是出乎意外地寬敞，裡面兒此時燈火通明。
一羣醫生圍在牀邊，穆小念根本看不清凌燁的情況，隱約從人羣的夾縫裡看到他的一雙腳，被鎖釦死死地扣在牀上，腳踝上都勒出了一道深痕。
“像瘋子一樣被鎖着。”
想到權昊剛纔的話，她的心都不由揪緊了。
“他平時毒發的時候……都是這樣嗎？”
“平時醫生都是在外面兒監控他的情況，等他毒發那陣兒過去纔敢近他的身。”權昊倚着牆沉聲道，“頭幾次的時候，還有醫生在裡面兒的。但他掙脫束縛傷人也不止一次，打鎮定劑都沒用，到後來，醫生們也只能避讓了。”
“這會兒裡面兒那麼多人……可能是因爲剛纔的休克。”權昊低嘆了口氣問，“你這會兒要是不想進去還來得及，我讓醫生出來，你問問情況就行。”
“開門吧。”穆小念的聲音嘶啞而無力，可語氣卻格外的堅決。
“牙牙和他是一樣的毒……雖說毒發的時候沒他這麼嚴重，但我也知道那是個什麼樣子。”
權昊聽了她這話，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又刷了一次指紋，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羣醫生還圍着凌燁監測着他的身體狀況，有人注意到門口的動靜，轉頭看過來，見穆小念進來，那人眼睛一亮忙迎了過來：“少夫人，凌少現在的情況已經趨於平靜了，按照之前的方案，我們已經給凌少注射了四分之三的解毒劑。”
“剩下還有四分之一，因爲之前已經出現過短暫的休克反應……我們現在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注射。”
穆小念朝病牀那邊兒看了一眼，暗暗握了握拳，剋制住自己立刻衝上去的衝動，努力維持着冷靜問：“有記錄他用藥後的反應嗎？給我看看。”
“有！”那醫生忙拿了一份詳細地記錄過來，“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能問凌少反應，後來……就只能是我們自己觀測了。”
05：00——第一次注射解毒劑，全劑量四分之一。
05：10——出現手足顫抖症狀，患者反應頭暈，頭痛，四肢痠麻。
05：20——出現明顯反抗症狀，患者反應全身肌肉骨骼疼痛。
06：00——有頭部撞擊的自殘行爲出現，試圖溝通患者，已不能正常交流。
06：30——第二次注射解毒劑，已注射全劑量四分之二。
06：50——患者全身抽搐，出現短暫休克。
07：10——患者恢復意識，要求繼續注射，已注射全劑量四分之三。
07：40——
穆小念還沒把記錄完全看完，那邊兒的醫生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眼部結膜充血！凌少的眼睛……”
那人話音未落，穆小念已經快步衝了過去。
之前沒看到他，總想着，不管他現在什麼樣，她都能接受。
他是她的男人，只是病了而已，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她都絕不會嫌棄。
可現在……真的親眼看到他躺在病牀上的樣子，只一眼，她的視線瞬間就模糊了。
腳踝，膝蓋，大腿，腰，胸口，手臂，手腕，甚至是脖頸，全被都被束縛帶綁地緊緊地，根本不給他任何一絲掙扎的餘地。
因爲剛纔的毒發反應，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被汗水徹底打溼了，他如同一頭垂死的困獸一般無力地躺在那裡，動也動不得，說也說不得，呼吸聲都是那麼的粗啞，似乎連喘息都變得格外艱難。
穆小念死死捂着脣才堪堪壓抑着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屋裡一片嘈雜，凌燁卻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艱難地緩緩轉過頭朝她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