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上方響起幾道巨大的聲音，天與地彷彿都震顫起來。
周浮生直接被震飛出去。
被曹恩用鞭子扯住腰，才勉強沒讓他摔死。
楊薇輕輕一點指尖。
面色狠狠一變：“好多……”
曹恩扭頭：“什麼好…”
後面的話她就問不出來了。
因爲她看到了。
密密麻麻的，無數白色的魂靈出現在視線中。
與普通魂靈不同的是，這些魂靈穿着白色的長袍，頭上戴着高高的帽子，臉色極白，雙瞳漆黑，沒有一絲感情。
這是軍隊。
來自黃泉的軍隊。
“文家……”曹恩閉了下眼睛：“在搞什麼…”
周浮生冷靜的看着他們。
他跟在雲渺小姐身邊之後，能夠感受到別人的死亡，這一次，感受到的是全部人的，包括自己。
魂靈軍隊什麼都不做，只一味朝他們走過來。
如大山壓境。
他能夠感受到在這些魂靈軍隊出現後，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走來，那些黑色魂靈便如細煙飛散。
文家人也是一樣。
每碰到一個文家人，文家人便死一個。
魂靈軍隊走到了楊薇面前。
楊薇倒在地上。
曹恩倒在地上。
周浮生……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看向了雲渺小姐所在之處。
魂靈軍隊依舊朝前走。
在走到某個範圍的時候，所向披靡的軍隊猛的停下，像是感受到了極爲恐怖的氣息，他們全體，後退了一步。
作爲魂靈，他們能夠看到裡面的畫面。
純白色的空曠房間裡。
中間有一玉牀，牀上躺着一個清漢服少女，烏黑的麻花辮從一側蜿蜒在心口，膚白凝脂，睫毛漆黑，脣色嫣紅，栩栩如生。
這具屍體保存的很好。
連肌膚都帶着彈潤。
文諭生半垂着頭，髮絲將他的神情遮掩，只有嘴角有一絲鮮血落下。
一旁的黑色魂靈似乎很無措。
她多次舉起手想要殺了文諭生。
卻又因爲無法動手停下。
她有些迷茫又有些無措。
她思想單一，聽從主人的命令要殺他，可真動手時，她根本無法動手。
他吐血還是雲渺動的手。
魂靈軍隊目光在黑色魂靈以及文諭生身上掃了一遍，又看向一側冷着臉的雲渺。
看了一眼。
他們又退一步。
這個人，他們不知道是誰。
但，從心裡生出的忌憚讓他們忍不住後退。
雲渺冷冷的看過去，看到黃泉上來的軍隊，微微一怔。
又看看地上躺着的三個身影。
大致明白髮生了什麼。
文青鸞打開了禁制，召喚了黃泉軍隊。
不過文家除了老祖，其他人是打不開那道禁制的，除非是……悠悠幫了她。
想要打開禁制，需要與長生石有聯繫。
悠悠是葉家唯一的血脈，與長生石聯繫過深，加上文青鸞的幫助，打開禁制讓黃泉大軍上來也很正常。
黃泉鬼軍，凡走所地，一個不留。
“這就是你想要看的。”
雲渺冷冰冰的開口。
文修家的人進來文家，他將計就計，讓他們偷走長生石。
先捨棄長生石。
長生石丟棄，對文家來說是大事，長輩們必定要去黃泉，給文青鸞留出釋放出魂靈的機會。
以此，用文諭思的魂靈復活文諭生。
他還請了玄門衆人。
玄門人厲不厲害並不重要。
他只需要讓文青鸞的計劃失敗。
文青鸞一定會狗急跳牆。
如此看來，悠悠進文家，也是在他的算計內。
“渺渺姐，再等等。”
文諭生用手指楷去自己脣上的血。
“阿姐，很快就能醒來了。”
雲渺連個眼神都沒給他：“文家是沒有靈魂的，這一絲殘魂根本復活不了她。”
“能的。”文諭生勾勾脣，慢慢擡起頭，眼中偏執又瘋狂。
“文家因爲罪孽深重，靈魂纔會魂飛魄散。”
“我讓整個文家覆滅，贖清罪孽，天道自然會給阿姐一個復活的機會。”
文諭生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點在文諭思額間：“很快就好的，阿姐。”
雲渺面無表情的看着。
多年前，曹恩一刀貫穿文諭思的胸口。
她帶着文諭思離開，想要救她一命。
給她吃了無數丹藥，她的生命還是在不停的流逝，胸口的血也越流越多。
文諭思蒼白着臉，看着冒着鮮血的胸口就笑了，對她道：“阿生真是狠啊，用浸了黃泉水的匕首…若是尋常人，依你的本事定然能夠救下，可我是文家人，文家人最怕的就是黃泉之水，入體，魂飛魄散，你留我這麼久，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曹恩在一旁哭腫了眼睛，抽抽搭搭的說着對不起。
文諭思平靜道：“不怪你，是我沒有想到，他那麼恨我。”
文諭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她對文諭生太過苛刻。
她承認一開始，她討厭文諭生。
文諭生是父親和婢女生下的孩子，被強行按到媽媽頭上。
母親是不在意這個事情的。
她想的事情總是那麼大，兒女情長在她心裡並不重要。
但她很在乎，一開始也欺負過文諭生。
母親臨死前讓她照顧好文諭生。
她是第一次做姐姐，難免嚴厲了點。
長大後她覺得文諭生太靦腆，沉默，膽子也小，也曾自我反思過，擔心他這個性子會被人欺負。
如今看來，他哪裡是小綿羊。
分明是頭狼。
文諭思在氣絕之前，抓着雲渺的衣襬：“我知道我說出來你一定不能理解，但是請你不要殺阿生。”
雲渺很少笑的。
第一次被氣笑。
笑的時候，眉梢眼角都是冷意。
“放過，誰？”
文諭思閉上眼睛，尚存一絲氣。
而這時候，跟在雲渺身邊的小文諭思慢慢變大，變得和文諭思一樣大。
她，臨死前想護着文諭生。
因此生了執念。
雲渺和文諭思相處這麼久下來，知道她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她臨死前的執念是護着文諭生，必然是因爲他對文諭思的目標有用。
如今看來。
是有用。
文家都被他玩沒了。
還有下去的那些文家祖宗們，經此一事怕是也上不來了。
“阿姐，回來吧。”
文諭生忽然低頭親了一下文諭思的額間。
雲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