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偶遇（求月票）
扁舟輕靈，無需人劃，載着江意緩緩前行。
小船行至中央河道狹窄處，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開始猛烈對衝交融。
陽極的能量如同無形之火，直接作用於神識，江意只覺得自己的意念彷彿要被點燃，頭腦昏沉脹痛。
陰濁之力則如同九幽寒泉，竟開始凍結她丹田中的金丹，刺骨的寒意從丹田深處蔓延開來，調動法力抵抗都變得艱難。
“穩住心神！讓自身法力處於一個平衡點上，既不偏陽亢，也不墮陰寒！”
誅心鑑的聲音帶着少有的凝重響起。
江意眉頭緊蹙，“你說得輕巧！”
這陰陽交匯之地的力量，遠非她現在就能承受和調動的，這需要元嬰期甚至更高的修爲才行。
江意強忍着神識灼痛與金丹凍結的雙重煎熬，嘗試運轉功法，調動法力去模擬中和這股力量，卻如同蚍蜉撼樹，無濟於事。
萬幸的是，她此刻盤坐在小船上，周身無形之氣隔絕了部分最狂暴的陰陽侵蝕，爲她爭取到喘息和體悟之機。
江意迅速冷靜下來，將全部心神沉浸在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中，意識如同蛛網般散開，捕捉着兩種能量的律動。
扁舟載着她抵達蓮池最中心，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水面，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
幾個從其他方位飄來的無人扁舟，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捲入其中，瞬間消失。
江意和所乘之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鎖定，同樣無法脫逃，筆直地投向那深邃的中心漩渦。
黑暗如潮水般瞬間包裹了她所有的感官，沒有溺水的窒息感，卻有一種心神失重，時空錯亂的恍惚。
僅一瞬之後，眩暈感消失。
江意睜眼，身處一片狹窄且散發着淡淡蓮香的空間裡，四周是柔軟且富有韌性的壁障，擋住了外界的一切光線和聲音。
“這裡是……”
江意站起身摸索，腰間的誅心鑑適時散發出一片柔和的金光，照亮了狹小的空間。
光芒映照下，江意看清了內壁的紋理，是一片片尚未綻放的蓮花花瓣。
“我們被困在一朵尚未綻放的陰陽道蓮的花苞裡了。”
誅心鑑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內迴盪。
“破局之法必然是催開此花，此地是極陰生陽，極陽生陰的關鍵節點，內部陰陽二氣混亂交織，衝突對衝，而非交融共生，你需要引導它們迴歸平衡圓融的狀態，花開自然可解。”
陰陽亂流帶來的神識灼痛和金丹冰寒感更加劇烈難擋，江意立刻盤膝坐回中心。
她嘗試調動神識和法力去梳理引動花苞內狂亂的陰陽氣流，然而，那混亂糾纏的陰陽本源之力層次實在太高。
她的神識剛一探出，就如同微弱的燭火闖入暴風，瞬間被撕扯得潰散難聚。
她的法力更是如泥牛入海，投入其中連一絲漣漪都激盪不起。
幾次徒勞無功的嘗試後，江意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拋開所有強行操控的念頭。
要通過這一關，她的確層級不夠，但也不能就此放棄。
“誅心，在你看來，什麼是陰陽？”
江意平靜地詢問誅心。
誅心鑑鏡面微光閃爍，少年用充滿道韻的語調回答。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道生一，一生陰陽。陰陽者，天地之根蒂，萬物之父母，變化之綱紀……”
誅心所說都是那些道經中對於陰陽的解釋，太過高深和複雜，江意直接打斷。
“那什麼是道法？”
誅心頓了頓，在嘗試理解江意問這個問題背後的意思，沒有着急回答。
江意眼神變得深邃悠遠，“我有一位師叔叫慧淵，不爭外物，一心體悟天地自然之道，在法術方面，他可以說是最弱元嬰，但他的修爲境界反而一日千里，我師父比他大了近百歲，修爲卻要被他趕超。” 誅心鑑懸在江意身邊，鏡面中出現少年滿頭問號的樣子，對於人族說話拐彎抹角這一點，他到如今還是學得不夠透徹。
但是江意此刻明顯是在思考感悟什麼，不能罵人，忍住！
江意繼續道，“這一關的名字叫‘道法’，法，是手段，是可以用來駕馭力量。但道，是用來悟的。我覺得這一關的考驗的並不是手段，要比殺伐強弱，劍道那一關就是極致，這一關的關鍵在於悟。”
江意喃喃自語，腦海中掠過江雲野當初點化她的那些話，甚至，她還想起了那個贈予她養劍葫蘆，讓她印象深刻的故人蕭無咎。
“陰陽……不僅是一種強大的力量本源……”
“容納接受，讓其在動態平衡中交融共生。”
“道不是人爲構建的規則，而是對自然本真的順應。”
“修道的根本是修心。”
“逍遙的本質是超越束縛與自由的對立。”
“無爲而無所不爲。”
江意緩緩閉上了雙眼，整個人的氣息從緊繃焦躁，變得前所未有的沉靜從容。
她就那樣靜坐着，呼吸悠長，意念空靈，任憑花苞內混亂狂躁的陰陽氣流如何沖刷撕扯她的心神，她只是靜靜地觀察，細細地體會，如同在風暴眼中凝視風暴本身。
漸漸地，她那份無所求，無對立的圓融心境，彷彿化作了最核心的‘引子’和‘中和劑’。
花苞內原本狂暴衝突的陰陽亂流，在觸及她這份‘道心’時，開始自發緩慢地圍繞着她運轉起來。
如同之前‘步步生蓮’調和五行時一樣，以自身爲軸心，以意志帶動周圍力量。
那刺骨的陰寒與灼魂的熾熱並未消失，但它們不再是對抗的矛與盾，而是成爲了和諧運轉的陰陽魚。
極寒與極熱的氣息在她周圍交錯流轉，形成一種無形的‘道域’。
江意自身修煉出的法力在陰陽本源的‘淬鍊’之下，開始發生一場由內而外的蛻變。
她金丹內本已凝練的法力變得更加純粹，更加精煉，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氣息在金丹內蘊生。
這股蛻變後的法力，天然便蘊含着一種獨特的韌性，既有劈山裂石的凌厲鋒芒，亦有繞指柔韌的連綿不絕。
剛與柔不再割裂，而是完美統一於法力本身，江意整體修爲也在這種剛柔中穩步提升，無形之中爲未來結嬰乃至是化神奠定了些許基礎。
花苞內的環境從混亂變得協調，一種和諧穩定，生生不息的氣息開始瀰漫，那緊緊合攏的巨大花瓣，彷彿被無形的生命之力從內部溫柔地充盈。
花瓣尖端傳來極其輕微的一聲輕響，緊閉的巨大花苞開始徐徐綻放，一絲微弱但無比精純的先天之氣，伴隨着這道裂縫滲透而入，從江意頭頂灌下。
誅心鑑猛地一震，這股氣息他太熟悉了，就是江意睡着時會出現的‘先天源炁’，也叫‘先天一炁’。
誅心鑑正要告訴江意這件事，卻發現正在悟道和接受陰陽之氣淬體的江意突然歪倒在地，就那麼水靈靈地……
睡着了！
誅心鑑大爲震驚，但更令他震撼地是隨着蓮花的綻開，他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不是之前的蓮池，而是一片至簡至玄的虛空，沒有星辰日月，沒有山川河流，沒有明確的‘光’或‘暗’，彷彿迴歸天地誕生之前的狀態。
虛無之中唯有一條璀璨的星河橫亙在頭頂，其中蘊含無窮偉力與玄奧的氤氳之氣。
隨着江意慢慢進入先天胎息狀態，那片星河中的星辰震顫着散落道道星光，紛紛朝她襲來。
誅心見此震驚且狂喜，立刻回到江意身邊，把他別在江意腰帶裡。
彼時，那片星河中心。
一個入定潛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白衣修士忽然睜開眼朝下方看來，一眼便看到虛無之中徐徐綻開的蓮花，黑白花瓣交錯相生，中央蓮蓬上，青衣女子側身而臥，閉目熟睡。
僅僅金丹中期修爲，竟能從他周身引走先天一炁。
白衣修士一道神念探過去，那女子眉心顯現出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衝’字。
“是她？不是讓她到劍道天榜之巔等嗎？爲何來了這裡？”
白衣修士雖然不解，卻也沒有驚擾，只是重新閉目入定，準備待人醒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