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沒有睡懶覺,起牀時,我以爲凌天這個資本家還在睡,可是,卻發現,他已經做好了燕麥粥。
我不由訕訕的看了他一眼,說對不起,住在他這裡,還要勞煩她照顧我。
他的嘴脣頓時勾起一抹弧度,看着我,說他願意。
吃過飯後,我以爲凌天會直接去公司。
結果,他說他送我去民政局,然後,再去公司。
我知道他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了,就懶得廢話,和他上了車。
他把我送到民政局後,纔開車走了,臨走時,他讓我有事情就給他電話,他保證誰叫隨到。
我點點頭。
民政局還真是一個熱鬧的地方,我去時,那裡居然排了隊。有滿面喜氣的年輕人等着去裡面拿一對大紅喜字的結婚證。
也有和我一樣滿臉灰白,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一樣,等着在外邊準備進去辦理離婚證。
我在民政局的門口等了十來分鐘,就不見林森的身影。
思忖了一下,還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林森一接起我的電話,聲音裡馬上透出一股驚喜,他喊着:“寶寶,謝謝你,謝謝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
我卻不管他那刻的激動,對着電話冰冷的說:“林森,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別忘記了。我已經早在這裡等你了。”
電話那頭瞬間就安靜了。
過了好一會兒,林森採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讓我等着,他馬上來,他說他還在醫院。
我的心口不由一緊。
可是,一想到林蘭肚子裡懷着他的孩子,我把眼角一閉,又讓自己硬起了心腸。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林森終於開着車子來了。
當他下來時,我簡直要不認識他了。
這才短短几天時間,他已經憔悴成不像樣了。
往日的器宇軒昂,神采飛揚彷彿已經從他身上喪失了,他渾身上下有的只是痛楚、憔悴、和深重的悲哀。
他走到我面前,習慣的遞給我一份早餐,說:“寶寶,把這個吃了。”
我的鼻頭不由一陣發酸。
可是,我還是硬生生的將我即將涌出眼眶的眼淚逼了回去。
我看着他那副慘兮兮的樣子,心裡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林森見我不伸手接他的早餐,他本來就沒多少神采的眸子,一下子更黯淡了。
要知道,他的這雙如炬的雙眸,前幾天還是黑曜石一樣閃爍着令人迷醉的光芒呀。
我的心又是一股深深的疼。
林森上前拉住我:“寶寶,我們回家吧,我們不離婚,你怎樣懲罰我都行,但是,不要和我離婚吧!”
我掙脫他的手:“林森,我說了,我們好聚好散,我不想弄得人盡皆知,和你打離婚的官司。我說過,今天,如果,你不和我辦理離婚手續,我就會起訴,你就等着法院的傳票吧。”
說完,我轉身就朝民政局的辦公室走。
林森從後面一把抱住我,他低聲的啜泣:“寶寶,我不能沒有你!難道,你看不出我有多傷心,多難過,多後悔嗎?”
我冷笑一下,掰着他的手:“林森,你現在才後悔,難過有什麼用?你上你姐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這個結果。”
林森聽我那樣說,就像觸電一樣,渾身一個哆嗦,他鬆開了我。
然後,他看着我:“寶寶,都是我的錯。好了,今天,我就答應你,和你離婚。但是,寶寶,我會重新追你的,你等着我。”
我苦笑一番,事已至此,你重新追我又有什麼用?
但是,他既然答應了我和他離婚,那我就先不管這些吧,就當他是癡人說夢,自我安慰吧。
我們走進民政局的辦公室,也許是因爲那天離婚、結婚的人太多吧,民政局的人也懶得問太多,見我們兩人都很平靜,也沒有問太多,就給我們辦理了離婚證。
林森拿着那個離婚證,一出民政局的辦公室,他居然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去。
我急忙一伸手,拽住了他。
他看着我,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寶寶,你的心裡還是有我,不然,你剛纔就不會管我了。寶寶,等你氣消了,我們再來領結婚證,好不好!”
那刻的林森,就像一個孩子一樣。
我不由又是一個苦笑。
我和他走了出來,他見我沒有開車,就說他要送我。
我說不必,就要伸手去攔出租車。
這一次,他沒有放任我,就從我身後一個環抱,把我塞進了他的車裡。
然後,他鎖上車門,對我說:“寶寶,別害怕,我只是想送送你。”
我只好閉上眼,不去理睬他。
林森坐上來後,卻不發動車子,而是深情的端詳着我,然後,他捧起我的臉,祈求我,讓我再讓他吻一次。
我那時坐在他的車上,想着不管怎樣,我們也是十年的感情,在婚姻裡,他也一直驕縱我,於是,我沒有拒絕也沒有掙扎他的吻。
那天,林森深深的吻了我,帶着淚水,帶着哽咽。
他吻了我好久,才鬆開我,然後,他一臉乞求的看着我:“寶寶,不要忘記了我!等你氣消了,我們還繼續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我不忍看着他那原本如黑曜石一樣的眸子黯淡無光,不忍看着他生無可戀的樣子,就沒有拒絕他,也沒有回答他。
我像關心一個曾經的熟人一樣,問他,病好些了嗎?
他的臉上馬上露出一絲喜色,說我還肯關心他的病,他要好好謝謝我。
我說不用謝我,以後,你就好好的過你自己的日子。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林森又激動的看了我一眼,像下了什麼巨大決心一樣看着我:“寶寶,放心吧,這次,我一定把日子過好。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
我心裡腹誹,你以後的日子,和我再不會有交接,我沒有什麼希望在你身上了,又談何失望呢?
只是,我什麼也沒有說。
那天,林森,開着車,載着我,幾乎把我們那個城市繞了一個大圈,他見我一直沉默,又載着我,在我們平時愛去的地方,都轉了一個圈。
直到暮色降臨,林森居然兜兜轉轉,又把我載到了我們兩個曾經的家的小區門前。
我一看,立刻神色凜冽道:“林森,如果你不怕日後我們拔刀相見,你今天就儘管把我載回這個小區吧。”
我說那句話的斬釘截鐵,還有我那刻的氣勢,深深的震住了林森,讓他只好頹然的將車打了個旋。
然後,他才扶額,痛楚的問我,我要到哪裡去。
我毫不留戀的看了他一眼:“林森,我們已經再無瓜葛,我去哪裡,你都無需關注。只是,我提醒你的,你幫我暫時掩飾好就行。我媽還不知道我們倆的事情,如若她打電話問起你,我想,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林森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他看着我,讓我放心。
我趁他愣神的時候,打開車門,就走了下去。
也巧,我剛走下車,就見一輛出租車,急忙招手。
出租車就在我身邊“吱嘎”一聲停了下來。
我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那刻,已是滿城的燈火輝煌。
曾經有多少這樣的夜晚,我和林森相偎相依,曾經有多少這樣的夜晚,我們一起憧憬,哪怕是兩人無聊的窩在一起,共飲一杯咖啡,我也覺得是那樣的幸福、甜蜜。
這樣的日子,以後再也不會有了,我的心裡下起了瓢潑桶倒的大雨。
再見,林森,從此後,我們再也不相見。
我以爲,我再也不會爲這個男人掉一滴眼淚,可是,沒有想到,坐上出租車後,我居然淚如雨下。
十年的感情,我最美好年代相遇的一段,以爲可以天荒地老的愛情,就這樣結束了,雖然,我和他都萬般不捨,但是,最終,我們還是走到了愛情的盡頭。
車子到了凌天的那個公寓的高檔住宅小區,我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凌天就迎了上來。看來,他一直就在這裡等着我吧。
我苦笑的看了一眼他:“怎麼,今晚又不回家?”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怎麼沒有回家,這裡也是我的家啊!”
我一下子就不知道我該說什麼好了。
其實,那一天,我的腦袋都是木然的,沒有我平常反應快,所以,凌天那樣說,我是一點兒也答不上話來了。
凌天見我倏然的沉默了,就又問我吃過飯了沒有?
我說吃了!
他又問我在哪裡吃的,和誰一起。
我苦笑一下,回答他,當然是和林森。
“哦,看來你們死灰復燃,餘情未了!”
該死的凌天,居然誇張的做着一個戲謔我的表情,頓時讓我哭笑不得。
我和他一起走回了他的寓所。
趁他開門之際,輕聲問他,這幾天都在外邊留宿,伯父伯母不擔心他嗎?
他“切”了一聲,說他那麼大的人了,隨便找個理由都可以的。
不過,說完這句話,他居然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