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正午,深秋本來就不算太溫暖的陽光突然被陰雲遮蔽,整個工廠更顯得陰冷而破舊。
我哆嗦着雙脣,不停地低聲祈禱着。
突然,莫伯霖擡起手臂輕輕一揮,緊接着他尖銳的聲音傳來:“我最恨被人威脅。”
話音落,除了看住我的兩個黑衣人和龍黑以外,其他的黑衣人全部從腰間掏出了匕首向趙大鵬的打手們衝了過去。
趙大鵬一下就愣了,等他反應過來,一句話都沒說就往人羣外面跑,可是他那虛弱的身體哪裡經得起這種折騰。沒跑兩步就被一個黑衣人捉了起來。
趙大鵬一邊哭喊一邊說:“我錯了,老爺子,我知道錯了,快,快,停下,給老爺子賠不是!”
說完,他膝下一軟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趙大鵬怎麼樣我不在乎,我擔心的是徐嬌。
於是,我趕緊在逐漸平靜下來的場面中去尋找徐嬌的身影。她已經被一個黑衣人捉住了,正在望着我。
看到我也在看她,徐嬌突然微不可察地朝我點了點頭。
點頭?
爲什麼要向我點頭?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到一陣汽車駛來的聲音。
我不由得往聲音的來處——工廠大門附近望去。
什麼意外驚喜、雪中送炭已經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了。
因爲,一輛熟悉的越野車穩穩地停在了離我約麼十幾米的地方。
之前我一直賭莫牧勳會來,但是我卻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能找到這個地方!畢竟從打電話到現在也不過半個小時,他就算再高速上飆到時速兩百公里也不可能半個小時就到這裡。
我看着莫牧勳高大的身影從駕駛室出來,不由得熱淚盈眶。
“牧勳……”我口中喃喃地呼喚着他的名字。一滴眼淚順着脣角流入口中,味道鹹澀,我卻品出了心口溢出的甘甜。
在《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曾經說過,她的意中人會駕着七彩祥雲來接她。而現在的莫牧勳對我來說,簡直就像是天神一般降臨在我最爲恐慌的時刻,比駕着光鮮亮麗的七彩祥雲要重要太多太多了。
他來了,我的心自然就安了。
莫伯霖和趙大鵬自然也都看到了莫牧勳。
趙大鵬臉上露出了疑惑地神色,而莫伯霖雖然也疑惑但更多的卻是憤恨。
待莫牧勳緩步走到我的身邊,莫伯霖便率先說道:“你來得很快,比我想象中快。”
莫牧勳點點頭:“還好。”然後,他轉過頭看我,沉聲說:“伯父,人我要帶走了。”
“站住。”莫伯霖自然不可能任由莫牧勳將我帶走,他氣得臉色漲紅:“你單槍匹馬就想從我這領人,未免想得太簡單了吧?”
莫伯霖不說我還沒注意,他一說我也發現,莫牧勳竟然真的一人一車就來了,他怎麼也沒帶
幾個幫手!
我心裡正慌,卻看到莫牧勳無所謂地攤了攤雙手,“不讓帶走就不走唄。”
“你!”莫伯霖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喘了好一會兒粗氣,才啞着嗓子說:“莫牧勳,你現在已經大權在握了,那些股份除非你不要,不然我馬上讓你和林淺秋命喪在此!”
說道最後,莫伯霖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神色。那種猙獰令我確信,如果莫牧勳不答應他的要求,他真的會當場就殺了我們。
誰知道莫牧勳不僅沒有答應他,反而像是故意刺激他一樣問道:“伯父,殺人這種事你敢做嗎?”
“敢不敢你試試就知道了!”莫伯霖一揮手,對着看着我的一個黑衣人說:“來,把刀給林小姐架上。”
他的話音一落,我左手邊的黑衣人就拿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指上了我的咽喉。
我只覺得脖頸處猛地一疼,緊接着溫熱的鮮血便順着脖子流了下來。
我怕莫牧勳擔心,死死地咬着牙關一聲不吭。
好在莫牧勳似乎也沒有被我影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一個女人而已,無所謂的。”
說着,他突然逼近莫伯霖,嚇得莫伯霖操縱輪椅就往後挪。
莫牧勳嗤笑出聲,“伯父,你這個膽子可是不如當年。你還記得你的腿是怎麼回事嗎?”
我突然意識到莫牧勳是在幹什麼。他在逼莫伯霖承認當年的事情!
果不其然,莫伯霖的臉色從豬肝色轉成了煞白,他似乎想假裝鎮定,但他顫抖的嘴脣和雙手卻泄露了他的恐慌。
莫牧勳趁勢逼問道:“你做夢會不會夢到我爸媽死於車禍的慘樣?是不是一臉的血,整個人都扭曲了?伯父,你也真是狠得下心,你就不怕那場車禍死的不是我爸媽而是你?!”
莫伯霖的臉更白。同時,我還清晰地看到他的汗順着鬢角往下流。
在氣溫才十幾度的深秋,莫伯霖居然出了這麼多的汗,可見他又多麼的恐懼和緊張。
莫伯霖沉默了一會兒,又調整了呼吸之後,緩緩對莫牧勳說:“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莫牧勳挑了挑眉,“不明白沒關係,我幫你回憶回憶。那天你去找我爸,堅持要陪他們去買東西,你還記得吧?然後你就坐上了駕駛座,再然後你們就出了車禍。這些你都記得吧?”
“那又怎麼樣,我也出了車禍,到現在還是個癱子!”莫伯霖額角微微抽搐,像是極其不願意提及他身體上的殘疾。
“是不是癱子其實不要緊,最主要的是越來越不像個男人,您感覺怎麼樣?”莫牧勳一臉的嘲諷,“聽說前幾年還打雄性激素呢,最近幾年怎麼就停了呢?你看你,皮膚越來越光滑,聲音也越來越細了吧?”
莫伯霖被他氣得渾身哆嗦起來,他的嗓子發出了壓抑的低吼:“你給
我閉嘴!”
莫牧勳就像沒聽到莫伯霖的話一樣,他繼續說道:“你以爲我像我爸媽那樣心慈手軟、那樣好說話嗎?你嫉妒我爸,嫉妒爺爺更加偏愛他,更嫉妒他和我媽的感情。不過現在你也沒什麼好嫉妒的了,反正他們都死了,你也不是男人了,跟半死差不多……”
“閉嘴!”莫伯霖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以爲你爸是什麼好東西!被趕出家門還私下想盡辦法找死老頭子,說是要盡孝道!我呸!他還想個什麼餿主意,都他媽被趕出去十年了還要辦婚禮!不就是爲了博取老頭子的同情嗎!沒想到那老頭子還真上鉤了,偷偷摸摸見他,還要把莫氏一半的財產留給他!怎麼可能!我他媽是莫家的長子,我爲莫家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他說分走一半就要分走一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莫伯霖要殺害莫爸爸的動機!
許是因爲憤怒到極致失去了理智,莫伯霖繼續吼道:“還有你媽,裝什麼清純!我看得上她是她的福分,結果她還自以爲是非要把她那個下三濫的姐姐塞給我!以爲我是垃圾桶嗎,什麼女人都要?我告訴你,那時候根本不是綁錯了人,就是沈芝那個婊子趁我喝醉硬生生爬到我牀上的!結果現在你爸和你媽倒是都成好人了,都成冤魂了,剩下我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被你折磨!”
莫牧勳臉上突然露出了莫測的神色。
突然,黑色越野車又響起了開門、關門的聲音。
我詫異地望過去,卻看到沈芝顫抖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這邊走來。
她還穿着精緻的高跟皮鞋,只不過工廠的地面很不平整,她走起來一歪一拐的,看起來不知怎麼的既淒涼又可笑。我覺得她大概是想保留住自己最後的尊嚴吧。
沈芝走近了之後,她想站到莫伯霖的身邊。
不料莫伯霖卻突然擡眼瞪她,“沒聽到我剛纔說的話嗎?你讓我覺得噁心!”
“伯霖……”沈芝未語淚先流。她一邊抽泣着一邊說:“伯霖,這麼多年,我爲你付出了那麼多,你難道……難道還不原諒我嗎?”
“原諒?你讓我原諒你什麼?原諒你爬上我的牀強迫我娶你,還是原諒你給我生了一個被遺傳了癲癇的女兒?沈芝,我告訴你你做出那事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有今天了!”莫伯霖收回了他落在沈芝臉上的目光,轉而看向莫牧勳:“算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奢望什麼了。莫牧勳,你黃泉路上別怪伯父心狠手辣。”
說完,莫伯霖朝着龍黑一揮手,“弄死他。”
聽到莫伯霖說出的這三個字,我只覺得眼前一黑,拼了命地掙扎想把繩子的那端從黑衣人手裡躲過來,去阻止龍黑傷害莫牧勳。
可是,那黑衣人手勁奇大無比,我拽了半天都絲毫沒有任何鬆動的痕跡!
而那邊,龍黑已經迅速像莫牧勳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