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並不知道絕望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就連赫赫病重的時候都有一股子熱烈的希望在支撐着我。那時候我總覺得只要我能弄到錢,赫赫就能手術,只要手術他就能好。
可是現在我卻感覺到了難以自拔的絕望。
我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龍黑一個手刀劈在莫牧勳的後頸,然後莫牧勳高大的身軀重重地倒在地上。
“莫牧勳……莫牧勳……”我從起初的大聲吼叫變成了最後沙啞的低喃,最終默不作聲卻淚如雨下。
莫伯霖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眼神中卻是滿滿的冷冽。
突然,我聽到一聲悽慘的嚎叫。
緊接着便看到徐嬌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了黑衣人的鉗制,拿着一把匕首從背後狠狠地刺進了趙大鵬的心窩。
趙大鵬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去看徐嬌,他雙目眥裂,血絲蔓延。
“你……你……爲什麼?”趙大鵬的聲音從喉頭最深處發出來,聽得人毛骨悚然。
徐嬌卻悽愴地笑着,她笑中帶淚地說:“趙大鵬,你死有餘辜!”
話音落,趙大鵬身子一軟便吊在了架着他的兩個黑衣人之間。
莫伯霖顯然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而徐嬌卻拿着匕首就向莫伯霖撲了過去。
此時,龍黑還在看着被他劈倒在地的莫牧勳。而其他的黑衣人則都沒有從剛纔那令人震驚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我親眼看到徐嬌像一陣風一般跑到莫伯霖面前,狠狠地揚起了手中的匕首。
莫伯霖慌亂之中無法操縱輪椅,我以爲他要被徐嬌刺傷。
誰知道莫伯霖竟然目露兇光,以極快的速度從胸口的衣兜中摸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
他居然有槍!
我大喊一聲:“徐嬌,小心,他有槍!”
徐嬌轉頭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我彷彿看到許多花朵在她雙眸中綻放。
她沒有再轉過頭去看莫伯霖,直接將手中的匕首丟在一旁。
可莫伯霖已經來不及收回手,而是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嘭”的一聲槍響。
莫伯霖被手槍的後坐力震得微微顫抖。他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呆呆看着緩緩倒下的徐嬌以及被徐嬌丟棄在地上的那個匕首。
徐嬌倒在地上,呼吸急促,眼睛卻睜得大大的。
她用脣語說了三個字,那三個字我看得很清楚很清楚,她說的是“宋小運”。
緊接着,警笛聲大作,工廠外面車聲陣陣。很快便傳來了被喇叭擴大了的聲音:“裡面的人,全部放下武器!”
工廠裡面馬上一團慌亂,莫伯霖大聲喊着:“龍黑,龍黑,快帶我走!”
可是龍黑竟然站在莫牧勳身邊像是沒聽到似的,還躬身把突然清醒的莫牧勳從地上攙扶起來。
其他的黑衣人看龍黑不動,也紛紛放下了手裡的匕首。
莫牧勳快步走到我身邊,迅速幫我解開了纏在手腕上的繩索。
我呆滯地看着莫牧勳,看着那些警察荷槍實彈地衝進來,帶走了莫伯霖和他剛纔用的手槍。趙大鵬和徐嬌則被120擡走急救。那些黑衣人和壯漢都被抓到警察局去問話。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這場夢很長,很艱難,讓我覺得自己幾乎無法從中脫身。
迷迷糊糊昏睡了不知道多久,等我好不容易清醒一些了,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沈宅的臥室裡。
牀邊坐着滿臉胡茬的莫牧勳。
看到我睜開眼睛,他啞着嗓子問:“感覺怎麼樣?”
我的視線從他關切的臉上轉移到牀邊的輸液架,又轉到自己扎着留置針的手腕上……
“徐嬌呢?嬌嬌呢?”開口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就像砂礫在紙上打過。
“她……”莫牧勳遲疑了。
我緊張起來,渾身的汗毛都因爲莫牧勳的遲疑而豎了起來,“徐嬌呢?她去哪了?在醫院,是不是?”
“你先彆着急,徐嬌她……”莫牧勳打住話頭,轉而告訴我:“宋小運陪着她呢。”
“他在哪?我要去看她,你快帶我去。”我掙扎着要從牀上坐起來,可是手臂痠軟根本使不上力。
我只好哀求地看着莫牧勳:“你帶我去看看嬌嬌吧,求求你,牧勳,她是我的朋友。”
莫牧勳面露不忍,然後便出去喊了護士進來幫我拔掉針管,迅速驅車載我向江城中心醫院趕去。
出了門,我才發現已經是深夜,掃了一眼車上的時間竟然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到了醫院,走過熟悉的走廊,很快便看到熟悉的玻璃窗和門上方熟悉的ICU三個字母。
宋小運就呆立在玻璃窗外,臉色蠟黃,跟莫牧勳一樣滿臉的胡茬。
看到我過來,宋小運立刻紅了眼眶。
“淺秋,你過來了。”他的聲音罕見的輕柔,像是怕打擾了裡面熟睡的徐嬌。
“嬌嬌她怎麼樣了?”我急切地問。
宋小運搖搖頭,“還在昏迷,醫生說清醒的希望不大。”
“清醒的希望不大,意思是說嬌嬌會一直昏迷,然後變成植物人?”我追問道。
“大概,會永遠的睡過去。”宋小運的聲音更輕更低,低得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說的話。
他剛纔說什麼?
他說嬌嬌會永遠的睡過去?
怎麼可能!嬌嬌是一個戰勝了毒癮發作的女人,她怎麼可能就這麼睡過去,她又怎麼可能被一顆小小的子彈奪去生命!
“不會,嬌嬌會醒的。”我怕自己落淚,說完這句話,就轉過頭去認真地看着ICU裡面的徐嬌。
她臉色蒼白,頭髮也很亂,周圍堆滿了各種儀器,紅色、綠色的光不斷閃爍。
看着這些光亮,我突然想起了剛來江城不久的時候遇到徐嬌。
在都市的霓虹燈裡,她帶着五光十色的各種飾品出現在我的面前,鮮紅的雙脣微微上翹露出玩世不恭的微笑。她問我:“淺秋,你也來討生活啦?”
後來當她得知我是帶着公爹和赫赫來看病,則是露出了一臉的驚訝,然後又故作鄙視地
對我說:“林大聖母,這事兒也就幹得出來了!”
她還說對我這種聖母行爲只能採取“三不”政策,不理解、不支持、不幫助。可是實際上,她卻把能借的錢都借給了我,通過她的人脈幫我打聽哪裡的藥便宜、哪裡的醫生靠譜……
再後來我們分開了許久。等到再相見就已經是她最難的時候了。那時候的她被趙大鵬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鮮亮麗。她跟我說想請我幫助,要戒毒。我二話不說就送她去戒毒中心。那時候,我曾經想過她或許會戒不掉。如果她真的戒不掉,那我就一直讓她在戒毒中心待着。可是她卻出乎醫生意料地提前離開了那裡。
在她突然重新出現在禪城我面前的時候,我們兩個喜極而泣,還商量着要教她推拿,讓她以後有過活的本領。後來,也像我們那時候說好的一樣,她很快就學會了小兒推拿,跟宋小運甜美地生活在一起。
浪子回頭金不換,我以爲這就是最終的結局,也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誰能夠料到她會用這種飛蛾撲火的方式爲自己報仇……
站在玻璃窗外,我的思緒久久不能平靜,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似得順着臉頰往下滴落。
“淺秋,你和莫牧勳先回去吧。”宋小運的聲音從我身側傳來,“我自己在這就行。”
我搖搖頭,“不,我和你一起陪着她。”
“不行,你臉色很不好,我聽牧勳說你已經高燒三天了,快回去。”宋小運直接下了逐客令。
哦,怪不得我一直覺得暈暈沉沉、忽夢忽醒,原來是又發燒了。
這時,莫牧勳也站在了我的身旁,他擡起手臂輕輕攬住我的肩頭:“回去吧,明天一早再過來。”
我腦海中突然白光一閃,那天在工廠裡的場景一點點地浮現。
我轉頭看着莫牧勳,輕輕地點了點頭。
重新回到車上,莫牧勳剛坐穩,我就低聲對他說:“先不回去吧,牧勳,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莫牧勳按在發動按鈕上的手指微微一滯,然後輕輕點點頭,“嗯。”
他把手從發動按鈕上挪開,然後按動幾個按鍵,幫我把座椅調整到舒適的位置。
“這樣舒服嗎?”他輕聲問我。
我點點頭:“嗯。”
車裡瞬間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我和莫牧勳彼此的呼吸聲。
剛纔我想起了那天在工廠發生的事情,其中疑點太多,多得我心頭煩亂不已。我隱約覺得徐嬌受重傷和莫牧勳有關。
於是,我組織了一番語言之後,先問了莫牧勳一個明顯的有疑點的地方:“爲什麼最後你突然醒來了,而且龍黑也不聽莫伯霖的派遣了?”
其實,我猜到了一些。我想,龍黑恐怕已經拋棄了莫伯霖,投奔了莫牧勳。所以龍黑在劈下去的時候手下留情,莫牧勳則順勢裝暈。
果然莫牧勳輕聲答道:“龍黑是我的人。你還記得莫宅房間裡的監聽設備吧,就是我拿下了龍黑之後才被撤掉的。”
“可是我覺得龍黑不像是那種會背叛原主的人,你使了什麼手段?”我驚訝於莫牧勳的手腕,他如何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拿下龍黑。
“每個人,都有弱點。莫伯霖的弱點是錢,而龍黑這樣重情義的男人弱點要麼是愛人要麼是親人。”
原來如此,莫牧勳的手腕來自於他對人性透徹的洞察。
“那……徐嬌是怎麼回事?”我終於問出了梗在心頭的這個問題。
莫牧勳突然眼神閃爍,我隱隱覺得或許我的猜測是對的,徐嬌的事情和莫牧勳有關!
等不到莫牧勳的回答,我只好猜測道:“你早就知道徐嬌要報仇了是嗎?”
“不,不是,”莫牧勳罕見的急切否認,“是你託我找她之後,我才見到她的。”
“然後呢?然後呢?莫牧勳,你不要猶豫了,把所有的事情全盤告訴我好嗎?”我情緒很是激動,臉色漲紅,頭也跟着暈暈乎乎的。
莫牧勳在沉默了許久,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之後,終於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我。
原來在我託他打聽徐嬌的情況之後,他就和徐嬌見了一面。徐嬌說那天從推拿館下班之後,突然接到了趙大鵬的電話,趙大鵬向她打聽我的事情。
徐嬌腦中警鈴大作,立即意識到趙大鵬可能要對我不利,於是她跟趙大鵬虛與委蛇一番之後就連夜從禪城趕到了江城。
她說,反正早晚都是要報仇的,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早報早了。雖然徐嬌這麼說,但我還是明白她那麼着急地趕到江城還是怕趙大鵬傷害我。她覺得如果她在,起碼能在危急時刻救我一命。
與莫牧勳見面之後,兩人把各自得到的信息溝通交流之後,便決定見機行事。
趙大鵬跟莫伯霖聯繫都是揹着徐嬌的,所以徐嬌也是在我被綁架那天才知道了是莫伯霖指揮趙大鵬綁架我。於是她第一時間給莫牧勳發了信息。
也正是因爲徐嬌的這條信息,莫牧勳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趕到工廠。
莫牧勳在路上大概跟徐嬌說了一下他的計劃,一方面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到工廠保護我,讓徐嬌儘量幫忙拖住趙大鵬和莫伯霖。另一方面,就是莫牧勳在來的路上報警,然後讓莫伯霖和趙大鵬以綁架罪入獄。徐嬌當時立即同意了,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可是最終,她卻在誰都沒有料到的情況下選擇了親手了結趙大鵬的生命。
聽完莫牧勳的講述,我沉默了許久許久。
然後,便悟出了這樣的選擇,纔是徐嬌會做出的選擇。
她不依附於任何人存在,受了傷她獨自忍受,要報仇她一人獨擔。
她知道自己殺了趙大鵬恐怕難逃死罪,所以她選擇拿着匕首幫我和莫牧勳解決掉莫伯霖。
只是,在她看到莫伯霖手裡手槍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可能沒辦法達成自己的心願,索性扔下匕首等待莫伯霖給她的終結。
突然,莫牧勳的手機震動起來。他迅速掏出手機,只看了一眼就馬上接通:“小運,怎麼了?”
莫牧勳的聲音極低,我卻從中聽出了些許的驚慌。
“好的,我們就在樓下,這
就上去。”莫牧勳說完,迅速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我慌亂地問他。
莫牧勳卻沉着臉說:“快,回ICU。”
我心中“咯噔”一下,手忙腳亂地打開車門就往下跳。腳下卻突然一軟,多虧莫牧勳已經一把扶穩了我的手臂。
我腳步踉蹌地在莫牧勳的攙扶下往病房樓衝去。
可是,等到我氣虛喘喘地站在走廊裡時,卻偏偏正好看到那張潔白的牀被護士從ICU裡推出來。
跟在病牀邊的宋小運耷拉着頭,一臉的晦暗,在走廊暗淡的燈光下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離奇的念頭:也許,也許徐嬌是沒事了,所以才從ICU轉回普通病房呢!
但是當宋小運仰起頭髮出一聲哀嚎的時候,我的這種幻想徹底被打了個粉碎。
是啊,自己都知道那種念頭是“離奇”的,又何必繼續奢望呢!
我快步跑到病牀前,徐嬌已經被蒙上了白色的被單。
不知道怎麼了,我衝動之下就伸手去掀那被單。可手指還沒有碰到,手腕就被莫牧勳緊緊抓住。
他低聲說:“別打擾她了。”
宋小運也蹣跚着走到我對面,他臉上淚痕遍佈交錯,在燈光下泛着光亮。
“淺秋,那個死女人竟然又把我甩了,我操他媽的!”宋小運憤怒的低吼之後,卻是無聲的啜泣。
他寬大的肩膀因爲哭泣而顫抖,整個人就像秋風中的一片枯葉。
“小運……”我想勸慰他,可是自己也已經泣不成聲。
徐嬌竟然就這麼走了……
剛纔我下樓的時候,她還一臉沉睡的模樣,怎麼就徹底睡過去了呢!?
爲什麼生命的消逝如此的簡單、如此的迅速。爲什麼她不讓我再見她最後一面?
我和宋小運此時都已經因爲悲痛而失去了理智。
好在莫牧勳還算冷靜,他低聲跟醫生交流之後,問我道:“徐嬌的家人呢?能不能聯繫上?”
徐嬌的家人啊……
聽到家人兩個字,我和宋小運默契地互相對看,然後我冷冷地說:“她沒有家人。”
“淺秋,冷靜點,”莫牧勳的聲音帶着不悅,“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徐嬌的遺體必須由她的直系親屬帶走,你和宋小運都沒有資格!”
宋小運聽到這話,悽楚地笑了,“好,好,我給她的家人打電話。”他幾乎要把“家人”兩個字咬碎了和血吞入腹中。
宋小運開了免提,電話的接通音響了很久,那邊才傳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聲音。
宋小運說:“徐哥,嬌嬌死了。”
“別他媽打擾老子睡覺,滾你媽的。”電話那端又咕咕噥噥地罵了兩句,然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宋小運只好再打。
那邊一接通,馬上又開罵。
宋小運憤怒地吼道:“我他媽說徐嬌死了,你聽不懂是不是!徐嬌死了,你親妹妹死了!”
話音落,電話那端靜默了片刻,然後又被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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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運攤了攤手,滿臉的苦澀:“喏,家人,這就是家人。”
莫牧勳見狀,只得低聲對我和宋小運說:“你們不用管了,我會想辦法。”
然後他又和醫生護士交涉了幾句,醫院方面同意先將徐嬌送到醫院的太平間裡面。
在通往太平間的路上,我只覺得走廊裡寒意越來越重。剛纔因爲情緒激動和痛哭,身上出了許多的汗,現在一冷,整個人便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到了太平間門口,護士把病牀從我們手中推走的時候,宋小運卻突然失去了僅剩的理智,他一邊哭着,一邊求着護士:“讓我進去吧,我陪陪她,就陪她一個晚上。人家都說,人死了要點個長明燈,這樣她纔不會找不到黃泉路。求求你了,讓我給她點個燈,指指路吧……”
可是醫院有醫院的規定,太平間又不只徐嬌一個人,根本不可能讓宋小運進去。
最終還是莫牧勳出面對宋小運說:“我們和你一起,在走廊上給徐嬌點一盞長明燈吧。她一定還記得我們,會按我們指的路走下去的。”
宋小運好半天沒有說話,然後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知道我和宋小運都不願意離開徐嬌太遠,所以莫牧勳親自跑出去買了一捆蠟燭,還拿了車上的抱被過來。
宋小運幫徐嬌點起了長明燈,莫牧勳則用抱被將我圓圓滾滾地裹了起來,然後又像怕我冷似的隔着抱被抱緊了我。
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之中,宋小運低聲唸叨着:徐嬌,你快過來,這是我們給你點的燈,你順着這條路走,別走岔了。路上看見錢也別撿,那都是騙你的,等着我們給你燒。還有,你記住在下面別那麼橫,剛去的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穩重點兒。最重要的是你別那麼騷了,你記住你是有男人的,你男人就是我宋小運,記住了嗎?記不住等我下去了狠狠收拾你……
宋小運一直都是個很貧嘴的人,可是這會兒他的貧嘴我卻聽得一點兒也不討厭,他就像再跟徐嬌閒話家常。
聽着他忽高忽低的聲音,我眼裡蓄滿了淚水。在淚水掩映中,火苗的暖黃色越來越淡,其中竟然幻化成了徐嬌的面容。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給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小聲對我說:“你看宋小運那個憨傻樣子,誰會嫁給他啊。”說完這句話徐嬌朝我擠擠眼,又加了一句,“除了我這個瞎眼的。”
我也學着徐嬌的樣子小聲對她說:“你好好跟小運過日子,他對你是真心實意的……”
我倆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我只覺得心窩子裡暖洋洋的,就像被溫水包裹着一般。
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輕聲呼喚:“淺秋,淺秋?”
徐嬌也瞬間從我眼前消失,我焦急地喊道:“嬌嬌,嬌嬌!”
我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還坐在太平間門口的走廊上,宋小運坐在我對面,莫牧勳則依舊擁着裹着抱被的我。
原來……我是睡着了。
原來……剛纔那些都是夢呵。
我原本溫暖的心房瞬間冷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