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黑蛹舞着拘束帶從天空急墜而下,與幕瀧從左右兩側襲向了織田英豪。
同時在拘束帶迷彩的作用之下,化身的身形變得透明,迷失在了呼嘯飛揚的塵沙之中。
可就在那一刻,織田英豪忽然在身側劃出了一條空間裂縫,緊接着他的身影遁入其中,消失不見。
“消失了?”黑蛹心想。
眨眼之間,他的斜下方忽然出現了一條明晃晃的空間裂縫,織田英豪的身體從中顯露而出,像是一頭蒼老的野獸鑽出了山洞!
這一刻黑蛹猛地扭頭,映入了他視野的先是一頭蒼白的發,後是漆黑的和服,最後纔是那一把盪漾着黑光的太刀。
“他居然能自由地穿梭在空間裂縫之間麼?”黑蛹思緒急轉。
織田英豪似乎猜中了黑蛹下落的路徑,所以即使黑蛹全身進入透明狀態也逃不過他那雙眼睛,而織田英豪的思路非常簡單——既然黑蛹能夠隱身,那就先一步將他解決,以防後患。
於是,從時空夾縫之中脫身而出的那一秒鐘,織田英豪猛然拔刀出鞘,繼而從近在咫尺的距離斬向了黑蛹的脖頸!
“表面是武士,實則是時空刺客,有趣。”黑蛹心想着,眼角餘光看向了揮斬而來的太刀。
那一點漆黑的刀光,幾乎快要洞穿他的眼眶。
然而下一刻,黑蛹忽然作出了一個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做到的動作,就好像超越了人類軀體的極限那般,在零點零一秒內驟然擡起所有的拘束帶,同時銀白色的刃片從拘束帶邊緣凸了出來。
緊接着,每一條拘束帶又如陀螺般高速旋轉,一瞬間數以千萬的刀片與拘束帶開始起舞,匯成了一片幾乎實質的風暴。
【拘束帶狂流:以自身爲中心,使大量拘束帶高速旋轉,在周身生成一片狂流。】
這就好像把遊戲之中的瞬發技能硬生生地搬到了現實,風暴般的刃片呼嘯着掀起一片狂風,迎向了織田英豪的太刀。
“好快……”織田英豪一怔,太刀震顫着與拘束帶刃片衝擊在了一起,僅僅一秒之內,他的太刀便被撕裂了成千上萬回,發出無數次的悲鳴。
二者的攻擊頻率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這就好像有人試圖拿着一把水果刀,去刺入一隻高速旋動的刺蝟體內,結局只會被對方體表的尖刺弄得滿手是傷。
“鏘鏘鏘——!”織田英豪的太刀巨震,漫開微不可見的裂縫,他的身影被彈飛出了數米之遠,又一次墜入了幕瀧的領域之中,俯下身去,伸手抓住地上的狂沙,腳部劃出了一條溝壑。
五感被剝奪,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織田英豪並不慌亂,而是迅疾地爬起身來,一邊後撤一邊揮出了一條空間夾縫,將方圓三米內的領域吞噬在了其中。
如果從正上空望去,就好像一個漆黑的球體空間內正出現一個個缺口,月光透過缺口照入了球形內部。
然而這一個個缺口都是織田英豪利用自己的空間刀刃撕裂出來的,常人根本無法破解幕瀧的領域,他是一個特例。
緊接着幕瀧在這一刻從天而降,長劍如長鷹之喙,裹挾着一陣尖銳的鷹鳴刺向了織田英豪,他的破披風獵獵舞動。
織田英豪反應神速,擡起了太刀抵在了身前,刀劍相觸的那一刻零星火光飛濺,織田英豪的身體向後震去,落入黑暗的內部。
他又一次擡刀撕裂了領域,四周的黑暗領域正被空間裂縫一層層蠶食殆盡。
而幕瀧又如一頭窮追不捨的獵鷹,凌厲的瞳孔之中僅有獵物的存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追擊着織田英豪。
織田英豪眼中的世界明瞭又暗,暗了又明,他大步如飛,邊守邊退,穿梭在幕瀧的領域之中,手中太刀每一次舞動,都以蠻橫的空間之力撕裂着每一寸黑暗。
上一秒五感被剝奪,後一秒他又奪回了自己的感官。
正常人早就被這陣天旋地轉般的感官衝擊擊潰,然而織田英豪卻是越來越適應,身形越來越矯健英勇,漸入佳境。
黑色的和服在狂風之中飄蕩,老人的身形矍鑠有神,握着太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的雙眼緊鎖着幕瀧的影子,太刀一次次斬出。
幕瀧不斷如長鷹一般從天而降,靠着急速下墜的重力刺向織田英豪。
劍與刀一次次相撞,火光噴濺,可他卻始終難以取得優勢。不過一會兒,他的領域便已經千瘡百孔。
甚至那已經稱不上領域了,放眼望去僅僅只是一片破裂的、稀薄如霧的黑暗,正在空氣之中緩緩地消散而去。
而一旦失去了領域的輔佐,幕瀧根本不是五感健全的織田英豪的對手。
二者之間的力量不在一個層次,織田英豪的刀術是一塊打磨了數十年之久的美玉,華美、流暢、絲滑,幾乎毫無遲鈍感,彷彿每一次出刀都裹挾着數十年專注如一日的時光,而時光之中又挾着赫赫的風雷。
於是刀劍的每一次交鋒,最終都以幕瀧落敗爲結局,這一次他的身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暴掠而出,勉強展開鴉羽般的雙翼,這才止住了射向天空的趨勢。
可這一刻織田英豪轉守爲攻,舉起太刀撕裂了周身的空間,猛然劃出了一條細微的裂縫,一整個人故技重施,遁入其中,緊接着,幕瀧的身後出現了一條裂縫。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就好像刺客忽然亮出了藏在袖口之中的暗劍,幕瀧根本無從反應,甚至來不及扭頭看向後方。
織田英豪從時間裂縫之中暴起,又像是一頭蒼老的雄獅般從身後揮刀,刺向了幕瀧的背部。
然而,就在這一瞬,不知以何處爲起點,又是一片極黯的領域向外蔓延開來,如同潮水那般洶涌地、澎湃地籠罩了方圓百米。
剎那間,領域覆蓋了幕瀧與織田英豪二人。
它剝奪了織田英豪的視野和聽覺,卻賦予了幕瀧上帝一般的俯瞰視角。
這一刻幕瀧好像迴歸了湖水的游魚,又如同全知全能的神明一般,瞬間洞悉了黑暗之中的每一個角落。
因此,他看見了從身後的時空夾縫之中突襲而來的織田英豪。
“居然在我身後麼?”幕瀧眉頭緊鎖,毫不遲疑地讓劍柄穿過自己的腋下,而後擡劍抵在了自己的背部前方。
“鏘——!!”織田英豪的太刀這一刻向他捅去,刀尖卻被劍身所擋,緊接着幕瀧的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向前掀飛而出。
“他連續釋放了兩次異能領域?”織田英豪回過身來,震驚地說道。
“不,那是我的異能。”像是洞察了他的想法那般,黑蛹幽幽然的聲音傳來,雖然他知道織田英豪聽不見。
如果不是他抓住機會,在織田英豪偷襲的一剎那釋放了竊取而來的領域,從而讓幕瀧得到了領域內的視野,恐怕幕瀧已經被織田英豪的太刀貫穿了心臟,就此一命嗚呼。
織田英豪皺起了眉頭,在黑暗之中自語道,“這兩個小子可真難纏……”
他不留餘力,猛地擡起太刀,在一片狂風中將刀尖舉過頭頂,隨即在上空畫出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空洞,方圓十米內的領域全部吞噬入了其中,就連大氣都被吸扯而入。
“不對,另一個人呢……”織田英豪又一次彈開了幕瀧的長劍之後,心中猛然驚覺,黑蛹已經消失了許久。
這一刻黑蛹已經悄然無息地繞至織田英豪的背後,危險的氣息從織田英豪身後襲來,就好像一隻蟄伏已久的毒蛇終於自叢林之中暴起,露出了陰冷的面目。
此時黑蛹的右手之上伸出了一條拘束帶,捆住了織田英豪的腰部。
一瞬間,拘束帶封鎖住了織田英豪的異能,同時又竊取了他的“空間之刃”。
【已竊取來自異能者“末代劍鬼”的異能——“空間之刃”(通過刀刃般的物體畫出空間裂縫,又或者畫出一個小型黑洞)。】
冰冷話音在耳邊響起的那一刻,黑蛹的每一條拘束帶都泛上了一層混沌的色澤,與此同時刀刃如同鱗片那般,又一次從拘束帶邊緣冒了出來,只不過這一次的刃片更加的鋒利,色澤呈現着一片極致的黑色。
彷彿能撕裂空間與時光。
然而織田英豪的反應堪稱神速,驟然擰身,屈臂,出刀!漆黑的太刀剎那之間貫穿了黑蛹的胸口,然而反饋向織田英豪的手感,卻好像刺入了一片爛泥似的。
那根本不是人肉的觸感!
“是的……這只是我的化身。”
拘束帶化身咧開了嘴角,緊接着擡起裹着拘束帶的右手食指,利用附着在邊緣的刃片爲刀,在半空中快速地畫了一個圓形。
下一刻,圓形又驀然化作了一個漆黑的空洞。
織田英豪怔住了。起先他還以爲自己看錯了,直到那一陣恐怖的空間吸力傳來,將他的身體扯向其中。
“怎麼可能……”織田英豪嘶啞地呢喃着,瞳孔收縮到了極點。下一瞬間,他的黑色和服被撕碎了,一整具身體被洶涌的空間亂流扯入其中,迷失在了最爲極致的混沌之中。
在最後的最後,織田英豪看見了自己的太刀被折斷了,刀刃的尖端還停留在黑蛹的心臟內部,被拘束帶覆蓋入其中。
黑蛹戲謔地咧着嘴角,伸出一條拘束帶半空之中輕輕晃動,像是在與他揮手告別。
黑色的空洞越來越近,織田英豪的瞳孔也被一片朦朧的灰色覆蓋。他知道自己中計了,黑蛹以自身爲誘餌,故意讓織田英豪用太刀刺入了拘束帶化身的心臟。
如果第一時間,織田英豪選擇斬斷了纏繞着自身的拘束帶,而不是刺穿對方的心臟,那他一定不會落入這種下場。
“希望你在那邊和蜂王玩得開心……當然了,你們不一定碰得上。”
望着閉合而上的黑色空洞,黑蛹喃喃自語道,織田英豪的身體徹底地消失了。
幕瀧先是一怔,隨即走了過來,沉默了片刻,“謝了,黑蟲子。”
他也知道,剛剛如果不是黑蛹釋放了領域,織田英豪的突襲已經得手了。
“不客氣,我說過你會需要我的幫助,先讓我們看看那邊打的怎麼樣了。”黑蛹說着,回頭看向了傀儡之父與鬼鐘的較量。
此時一具機械佛祖正矗立在荒沙之上,六掌各做不同的佛印,軀體的每一個角落盡顯神性,放着金光,其中又有蒸汽浪潮從縫隙之中噴涌而出,液壓聲、齒輪咔噠咔噠轉動的聲響不斷傳來。
它的其中一隻手臂有着明顯的凹印,像是被人拳打出來的。
而傀儡之父,與僧人阿賈亞二者正站立在機械佛祖的肩膀之上。
傀儡之父抱着肩膀,垂目俯瞰而下,居高臨下地凝視着遠處那一個身穿銀黑戰服,頭戴金屬呼吸面具的男人。
二人一上一下,相對而立。
此刻鬼鐘的身後是一座高達十五米的巨大鐘樓,狂暴的鐘聲盪漾開來。他壓低着面孔,死死地凝視着傀儡之父,瞳孔之中那一抹擇人而噬的猩紅幾乎要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