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晝和綾瀨摺紙在黎京漫無目的地閒逛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兩人也算是把摩天輪、電影院、水族館這些遊樂場所都玩過了一遍。
據互聯網上所說,這是傳說中的“約會三大聖地”。
不過倒也沒有那麼神聖,但凡是一個經濟條件尚且過得去的家庭,父母在假期都會帶着自己的孩子去那些地方玩過幾次。
對於一個在大城市正常長大的孩子來說,其實這並不算新鮮,乃至於稀鬆平常。但奇怪的是,在認識夏平晝之前,綾瀨摺紙卻一個地方都沒去過,哪怕是最爲平常的電影院。
夏平晝這時候才明白,綾瀨摺紙以前的生活有多單調無趣。
她是真的能做到日復一日地坐在家裡,把母親留給她的俳句集反覆地折騰,要麼就是喝喝茶看看電視機。
一開始他其實不明白那本俳句集有什麼好玩的,翻那麼久不會膩味麼?
後來他纔想明白,這是她母親留給她那麼僅有的幾件事物之一。
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她的世界也就那麼大,所以她理所當然會從那些單調的、無趣的事物裡,反覆地尋找母親的愛意,努力地、笨拙地證明自己是被愛着的。
夏平晝垂下了眼,他好像能想象出她的童年,這個人偶那樣的女孩穿着和服,坐在日式和屋裡,就那麼日復一日地低垂眼簾,一個人翻着早已看膩的俳句。
偌大的宅邸裡沒有人會搭理她,父親也把她孤零零地曬在那兒,每次拉開那扇紙門,等她的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房間,一眼望去什麼都沒有,久而久之她的眼神也變得空蕩蕩的。
她也許是在想,再也沒人會像去世的母親那麼愛她了,所以心裡纔不會對此厭倦,每次垂眼看向俳句本都能忘記這個世界。
乃至於到了後來,她還捯飭出了一個與“紙頁”相關的異能,畢竟……每個人的異能都與成長環境息息相關,想到這兒,夏平晝便有些好笑,心底又有些悲涼。
但不知道爲什麼,近來綾瀨摺紙翻閱俳句集的頻率變少了許多。她經常會往外走,乃至於拉着夏平晝到處逛來逛去,似乎變得更像一個正常的女孩了。
離開海洋館過後,夏平晝和她在附近的美食街吃了一頓壽喜燒自助料理,今天是一個客人的生日,店員圍着他拍着手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歡快的歌聲洋溢在店內。
綾瀨摺紙看了看那個人,忽然扭頭問:“小貓的生日是?”
夏平晝一愣,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同時出現了好幾個生日日期,一時間分不清綾瀨摺紙要的是哪一個。
他低着頭遲疑了片刻,心中想着是要告訴綾瀨摺紙夏平晝的生日,還是告訴她自己真正的生日,最後還是給出了“8月15日”這個日期,這是姬明歡自己的生日。
綾瀨摺紙聽完之後,打開了手機,垂眼看向日曆,良久之後她才從手機上擡眼,喃喃地說,“……過去了。”
“對,過去了三天。”夏平晝從服務員那裡接過盛滿冰塊的玻璃杯。
“爲什麼,你沒告訴我?”
綾瀨摺紙偏過素白的臉頰,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夏平晝拿起筷子,夾起一片和牛粘了粘碗裡的生蛋液,一本正經地扯淡道,“生日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小孩子纔會興高采烈地慶祝生日,大人對此避而不談。因爲過了生日,就意味着他們又老了一歲。”
“你是貓,不是大人。”綾瀨摺紙垂着眼想了想,低聲說。
“遵命,那我下次生日的時候提醒你。”夏平晝含着筷子點點頭,“這麼說起來,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日呢。”
綾瀨摺紙點了點頭。
“你的生日又是幾號?”夏平晝一邊接過服務員端過來的天婦羅蝦一邊問。
綾瀨摺紙呆了呆,然後搖了搖頭,微微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她說。
“我說……”夏平晝拿起杯子,抿了口波子汽水,而後嘆了口氣,“你連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然後還在怪我沒把生日告訴你?”
“沒人告訴過我。”
“你爸爸呢?”
和服少女沉默着搖了搖頭。
“瀧影大叔呢?他總不可能不告訴你的生日吧?”
“瀧影也沒有過生日的習慣。”
“那你爲什麼怪我?就我好欺負麼?”
“小貓……哈氣了。”
綾瀨摺紙輕聲自語着,微微地蹙起眉頭,一如既往地想表現惱火的神情,可過了一會兒,那對清麗的眉毛也一如既往地悄然舒展開來。最後只有一絲迷惘還留在雪那般清淡的眉目上。
夏平晝擡頭看了她兩眼,低下頭想了想,無奈地說,“也許可以試一下問問黑客,他說不定還可以查出你的生日。”
他吃了兩口天婦羅蝦,“不過黑道那邊有可能已經把你的資料都銷燬了,畢竟對他們來說你出生於黑道是一個莫大的恥辱,他們怎麼都該想方設法和你撇清關係。”
綾瀨摺紙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從袖口裡拿出來一副手套,遞給了他。
“生日禮物。”她說。
“你什麼時候買的?”夏平晝挑了挑眉毛,看了那副黑色的毛絨手套。
“和傑克出去玩的時候。”
“爲什麼是手套?”
“她說,你的入團標記紋在手背上,容易被人看見,給你買一副手套比較好。”綾瀨摺紙說,“不喜歡麼?”
“雖然生日已經過了,但我還是勉爲其難地收下吧,謝謝。”夏平晝說着,收過了那副手套,放進外套的口袋裡。
吃完夜宵過後,他們便在壽喜燒店外打了輛車。過了一會兒,黃色的出租車在靜悄悄的長街上停了下來,司機開了門鎖。
他們下了車,藉着月光步行至深巷之中,隨即推開了一扇門,轉入一條偏僻的過廊,步行不久看見了紅藍相間的燈光,這兒便是那座名爲“灰鴉”的地下酒吧了。
團長說這是他朋友的酒吧,也有團員說這是團長的妹妹以前一手經營的酒吧,後來交給了別人管,夏平晝也不知道誰的說法是真的,也有可能兩個說法都是真的。
此刻夜已經深了,地下酒吧內空蕩蕩的,入口處,酒吧的標誌性電子招牌上,那一頭灰色的烏鴉藏匿在陰影裡,血紅色的眼瞳仍然熠熠生輝,鴉影忽明忽滅地閃爍着。
綾瀨摺紙已經困了。她本來就不是夜貓子,對於熬夜敬而遠之,於是很快便找了一個包間睡了下來,不多時便睡着了。
到了最後,這座空曠的酒吧裡只剩下夏平晝和血裔、開膛手三人,長命追情老太婆仍然是一身標誌性的紅裙,開膛手也仍然是那一套萬變不變的日式黑白校服。
他們並排坐在吧檯前邊,一邊安靜地喝着飲料,一邊擡頭看着掛在牆上的電視機。
此時此刻,老舊的古董電視機上正播放着一段錄像,那是黑客從各種情報鏈蒐集來到的“湖獵四人的戰鬥方式”,大多是在湖獵討伐惡魔之時,有幸旁觀的路人拍下的。
至於看這些錄像的目的嘛……自然不是爲了看他們耍帥,而是爲了研究他們的弱點,方便開戰時將這些怪物逐個擊破。
據說湖獵的四個人同樣不擅長團隊協作,多是單打獨鬥,倒不如說,也沒有出現過需要讓他們團隊協作的敵人。
這是一個好消息。湖獵這一次又得對付年獸,又得對付七大罪,他們四人勢必會分散,那一刻便是白鴉旅團動手的時機。
“醫生和童子竹他們在哪?”夏平晝抿了一口加了冰的橙汁。
“海帆城。”血裔託着腮,淡淡地說,“他們哪像你和大小姐一樣天天忙着約會。”
“那他們忙着做什麼?”夏平晝問。
“所以,你不否認自己在約會了?”吸血鬼少女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她今天並未濃妝豔抹,反而顯得清雅,眼神澄淨而飛揚。
“能不能別轉移話題。”
“童子竹天天忙着找媽媽,也就是那個叫做‘蘇穎’的女人,至於醫生……則是到處尋找有趣的人類樣本做實驗,他好像對於切除別人的腦組織樂在其中,我入團入的比較晚,所以跟他也不是很熟。”說到這兒,血裔聳了聳肩。
“人類樣本……這個說法真詭異。”夏平晝漫不經心地說。
他對流川千葉的印象一般般,主要流川千葉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緒,所以知道夏平晝就是一具傀儡,不存在任何情緒信號。
就好像噬光蜂的大蜂侯“喬”那樣,喬也看出了黑蛹是一具不存在情緒的傀儡,只要夏平晝和黑蛹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那麼很容易會被流川千葉看出什麼端倪。
“‘對於很多精神系異能者來說,人類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人類了,你不是精神系異能者,所以你不明白這種感覺’,”血裔攤了攤手,“醫生就是這樣對我說的,有什麼疑問你可以去找他。”
“是因爲對人這種東西太瞭解了麼?”夏平晝推測道,“精神系異能者對人的內心洞悉得太多,自然而然也就很難像普通人那樣和其他人相處。”
血裔歪了歪頭,側過赤紅色的眸子看向夏平晝,“也許是吧……不管是什麼東西,一旦靠得太近就會變得面目全非。”
她頓了頓,一本正經地揶揄道,“就好像你在大小姐面前變成貓了那樣。”
“後面這句話,又是什麼莫名其妙的邏輯?”夏平晝面無表情說着,扭頭看了一眼旁邊小口啜飲着雞尾酒,默然不語的黑白校服少女,“你又在發什麼呆?”
“團長說,他已經找到了他妹妹的傀儡。”閻魔凜沉默半晌,開了口。“什麼傀儡?”夏平晝明知故問。
其實他對於漆原琉璃和漆原理之間的事情也很感興趣,他很好奇,漆原琉璃這個人到底是怎麼落入救世會的手裡,並且後來又爲什麼會成爲傀儡之父的其中一具傀儡。
可那時在日本大阪,他用黑蛹的身份詢問對方時,漆原琉璃怎麼都沒有回答,只是說她的經歷和他要找的東西無關,姬明歡只好作罷。
但這會兒,他似乎有機會從旅團這條途徑瞭解二人的故事。
血裔此刻也向二人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在夏平晝來之前她就已經喝了一晚上的酒,這時她已經有點喝醉了,臉上是一層溫暖的桃紅色。
“團長的妹妹叫做漆原琉璃,她在幾年前失蹤了,就好像神隱了那樣。”閻魔凜說,“無論如何,團長都沒能找到她的蹤跡。”
“漆原琉璃……”夏平晝擡起頭來,輕聲呢喃着這個名字。
“漆原琉璃是一個異能者,不過她那時的異能纔剛剛覺醒,還不知道具體效果是什麼,她就是在那幾天失蹤了。”
“是有人盯上了她的能力麼?”夏平晝下意識地問。
“有這個可能。”閻魔凜想了想,“團長那時候拜託過一名十分信任的前任團員,想要利用占卜能力來判斷漆原琉璃的死活。”
“結果呢?”血裔提起紅酒杯,晃了晃,託着腮隨口問道。
“結果是,她已經死了。”閻魔凜說,“而團長對這個結果也沒什麼懷疑,畢竟那名團員已經留在旅團很久了。”
“死了?”夏平晝挑了挑眉頭。
“沒錯,死了。“閻魔凜點點頭,“但在這之後,有人復活了她,把她變成了一具傀儡。”
“變成了傀儡……”血裔挑了挑眉,“能做到這一點的能力者可真誇張。”
“那個組織似乎就是救世會,也就是之前我們在倫敦碰見的那幾個小孩背後的組織,這是團長在和黑蛹交換情報之後才知道的。”
夏平晝沉默了片刻,“救世會麼……”
“救世會,真是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名字。”血裔喃喃地說,“也就是說……1001現在就待在救世會的內部,那我還真的應該好好地找一找這個救世會到底在哪裡了。”
這時她的眼神越來越迷離了,喝入腹中的烈酒像是火燒那樣流淌在她的血管裡,酒吧裡的爵士樂逐漸變得迷幻。
“如果有人能幫你找到救世會,你會跟他走麼?”夏平晝問。
“當然,我加入旅團就是爲找到1001,如果已經能找到他了,我還有什麼意義留在這裡?”血裔不假思索地說。
“那你有被黑蛹策反的風險,我必須叮囑黑客看好你。”夏平晝淡淡地說。
“壞東西……”血裔趴在交疊的手臂上,闔上了眼皮,聲音模糊地說道。
“你們真神奇,聊着聊着就跑偏了。”閻魔凜淡淡地說。
“話歸原題,那團長是怎麼知道他的妹妹變成了救世會的傀儡的?”夏平晝繼續問。
“他的妹妹主動聯繫了他。”閻魔凜說,“用一封信。
“她在信裡說了什麼?”夏平晝問。
“她在信裡說,‘來玩捉迷藏吧,就像我們小時候那樣’。”閻魔凜面無表情地說,“還說她變成傀儡,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血裔和夏平晝都沉默了一會兒,兩人對視了一眼,心底有些感慨。
夏平晝心想,是啊,漆原琉璃那麼瞭解自己的哥哥,她怎麼會不知道呢,漆原理如果知道她被做成傀儡後了,那麼一旦找到她,就會第一時間結束她的“性命”。
這是一場結果註定讓人悲傷的捉迷藏,有人必須藏起來,卻又想被對方找到。
“是黑蛹告訴團長,漆原琉璃的位置麼?”夏平晝問。
閻魔凜一邊垂眼擦拭着妖刀,一邊說,“對,黑蛹幫團長找到了漆原琉璃的傀儡。”
“這個黑什麼蛹最近可真活躍,他究竟是什麼人?”血裔低聲問。
“不知道,但他是一條有關救世會的線索,團長現在對救世會很感興趣。”閻魔凜說。
“要抓住他難度還挺高的,那傢伙神出鬼沒。”夏平晝自吹自擂道。
血裔慢慢地擡起頭來。她的身體新陳代謝過快,這時酒精的效果已經快褪去了。她擡起頭來看向了電視機,雙手捧面,“話說湖獵那四個人的戰鬥方式真有趣,你不覺得麼?”
“我看你是想被青銅柱子砸了。”夏平晝不以爲意地說。
“無聊。”閻魔凜說。
“聽說這人是湖獵裡最弱的一個。”血裔繼續說。
夏平晝也擡起頭來,看向了掛在牆上的電視機屏幕。
只見高清修復的錄像裡,一個身穿長袍馬褂的人影一揮摺扇,隨後一片巨大的八卦陣出現在了天空中,天象異變。自八卦陣的中心,一片火雨漫天墜下,紛紛揚揚地灑向了森林。
一整片森林的惡魔剎那間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夏平晝從電視上移開目光,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橙汁。
他說,“話說回來,原來團長是那麼記仇的一個人麼?我還以爲他對團員沒什麼感情,我們只是他達成目的的棋子。”
“我感覺團長也不至於那麼耿耿於懷,對於他來說,藍多多和織田瀧影應該只是一個可以代替的團員而已。”閻魔凜說。
“那爲什麼他要對湖獵動手?”夏平晝問。
“因爲團長想要周九鴉的通古羅盤裡儲存着的古董。”閻魔凜幾乎一字一頓,“強盜就是這樣,只准我們搶別人的東西,但絕不允許別人搶我們的東西,否則一定得百倍奉還。”
“哦,你這麼說我就懂了。”夏平晝面無表情,“其實我也挺好奇,如果宰了周九鴉,他那個羅盤裡的古董得有多值錢,說不定夠我們每個人生活二十輩子了。”
“建議糾正一下,夠你們,但不夠我……”血裔勾了勾嘴角,“我的一輩子可是幾十萬年,不像你們一樣頂多只有五十年。”
“主動說自己是老八怪的人可真少見。”夏平晝譏諷道。
血裔打了個呵欠,“總之那個周九鴉真的讓人很不爽,這次怎麼也得讓他吃吃癟。”
“沒事,如果你沒打過,1001會來救你的。”夏平晝說,“如果人家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厲害,說不定揚一揚手就把湖獵滅了。”
“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血裔沉默了片刻,自嘲地勾起嘴角,“不過……但願他還惦記着我就好了。”說完,她先一步離開吧檯,向其中一個臥鋪包廂走去,“我先休息了,你們聊。”
夏平晝側過眸子,靜靜地目送着血裔離去,心想叛變之時,血裔會跟隨着他應該是十有八九的事情,畢竟他手裡有那麼多1001的線索。
這時,開膛手忽然開了口,打斷了他的思緒,“說起來,你想好升上三階之後要契約哪種惡魔了?”
“我對北歐的七大罪很感興趣,尤其是那頭暴怒惡魔,黑客給我看過它們的資料。”夏平晝說,“它作爲我的契約惡魔恰好合適。”
“原來如此……那等到了海帆山之後,你可以問一問團長的意見。”閻魔凜說,“不過正常來說,他不會允許你那樣亂來;我是希望他願意讓你去玩玩,正好我的刀也癢了,砍兩頭七大罪的惡魔就當解解悶。”
“行,那到時我們可以一起。”說完,夏平晝先一步下了吧檯,“我先去睡了,明天見。”
等到他回到包間之後,關上門打開了燈,擡頭看了眼嘀嗒嘀嗒轉動着的時鐘,這時牆上的時間已經是8月19日的凌晨一點。
他也已經累了,於是找了一個枕頭在牀上躺下,從口袋裡掏出了綾瀨摺紙送他的手套,放在牀頭燈看了一眼,隨後便倒頭就睡。
夏平晝在入睡之後,先是進入了精神圖書館,一邊倚着書架休息,一邊陪着紅龍威爾士嘮嗑了幾句,免得這條巨龍硬生生憋出了抑鬱症。
而在這之後,他便在巨龍沉重的呼吸聲之中慢慢地睡着了。
不過多時,一陣冷冽的嗓音打破了空寂,將他從黑暗之中喚醒。
“限制級異能者,編號1002——姬明歡,導師來訪,迅速起牀做好接受會面的準備。”
姬明歡的眼瞼微微顫抖,他睜開眼來,便看見了導師神色凝重的臉龐。
只見導師從敞開的大門後方走了進來,隨即在空白的長桌前方坐下。
“怎麼了?”姬明歡坐起身來,盤着腿問,“你怎麼又一臉便秘的樣子。”
“就在幾小時之前,我們……出動了宙斯。”導師沉默了片刻,低聲說,“姬明歡,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說完,他擡起頭來,從鏡片後看向了姬明歡的臉龐。
“你們出動了宙斯?”姬明歡微微一愣,回想起了那個精神崩潰的男孩,同時腦海中又隱隱勾勒出了一個古希臘巨神的身影。
他心說,那可是神話級奇聞啊,現在世界上有什麼人物有資格讓救世會出動宙斯?難不成是白鴉旅團……又或者,年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