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269.家庭旅行（2）
現在才說似乎有些晚，或者沒有必要：神川立於「四谷」的一處高地上，佔地很大，遠眺的風景十分不錯。
通往高地的陡坡，種有櫻樹和樟樹。
這天早上，在這陡坡，渡邊澈不知道第多少次和清野凜相遇。
兩人現在連招呼也不打，偶爾說點隻言片語。
“昨天發生什麼事了？”清野凜問。
“爲什麼這麼說？”
“突然說自己想做一個誠實的人，難道你也去了未來？徹底改變了人生？”
“這你都能猜到？”渡邊澈欽佩道，“昨晚睡覺的時候，突然去了十年後的你的身體，女人上廁所好麻煩。”
“就連「清野，我想試着慢慢變成一個誠實的人」這句話也是謊言嘛，我對你白期待了。”
“開玩笑可不算撒謊，我堅持這一點，而且說了是‘慢慢變成’，會努力。”
“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清野凜又問。
渡邊澈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道路兩側，鮮綠的櫻樹和櫸樹，隨南風輕微搖曳。
不時有站着騎自行車的同學超過他們；
棒球隊喊着口號，排成一列晨跑；
前面兩個聊偶像團體的女私塾生，在籃球大賽上見過。
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
“美姬和清野她們自私自利？”清野凜烏黑亮麗的長髮，被南風輕輕吹起。
“貼切嗎？”渡邊澈略顯得意，“再也沒有比這個詞更合適的了。”
對此清野凜反應冷淡，她轉而問：
“不管小泉青奈怎麼想，她這一輩子必須屬於你——這就是你對她們的堅持？”
“對。”
“來東京一年，就有一個女朋友，兩位情人，等你高等學府畢業，是不是要買下現在住的那套公寓？”她諷刺道。
“我雖然不想，但未來誰也無法確定。”
“是嘛。”
“所以，”渡邊澈扭頭看她惹人喜愛的小臉，“我要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萬一發生了呢？”
渡邊澈沒說話，只是對清野凜笑。
少年的笑，就像對喜歡的人表現出不可抗拒的偏愛。
清野凜看了他一眼，兩人在四谷丘陵上對視。
爬上坡，校門值班的是小泉青奈，穿着開襟毛衣和長裙，溫柔又漂亮。
四五個以前四班的女生圍着她。
“早上好，小泉督導。”經過時，渡邊澈打招呼。
“早上好。”看到渡邊澈身邊的清野凜，小泉青奈面不改色，心裡卻一陣慌亂。
“渡邊君，早上好！”圍着小泉青奈的女生，興奮地看着渡邊澈。
“嗯，早上好。”
進了校門，迎面看見那顆巨大的橡樹。
等渡邊澈和清野凜走到樹下，整個天空彷彿被遮蔽，密密麻麻的綠葉，重重迭迭。
從左側繞過橡樹，剛纔被樹一分爲二的甬道又變回一條，筆直地通往中庭。
種滿花草的中庭的兩側，是教學大樓和社團大樓，大樓與大樓之間，就是架空走廊。
兩人走向教學大樓。
“渡邊同學，你差不多該學會自律了，別隨便一個女人離不開你，你就遷就她。”
“你說的是心軟吧？要論自律，你知道神宮外苑一圈多少米嗎？”
“我說的是生理上的自律。”
“.這方面我同樣很自律。”
“是嘛。對了，神宮外苑一圈一千三百二十米。”
“你怎麼知道？”
清野凜拉開島國私塾生式的書包，從裡面拿出一本帶有封皮的書——渡邊澈見她看了很久了。
她翻到某一頁。
“一月四日，搬家，第一次在神宮外苑晨跑，一圈一千三百二十米。括號，向清野凜炫耀。”
原來這幾天她看的不是書，是某人的筆記。
“另外，繞皇居一週的路程大概5km。”她揚揚筆記，“同樣寫在這裡面。以後這種事，不用特意記下來向我炫耀。”
“.”渡邊澈朝她伸手。
“嗯？”清野凜如冬日晴空的雙眸，疑惑地看着他。
渡邊澈委屈地指指她手裡的筆記，又指指自己，意思是：看完了嗎，可以還給我了吧。
像被搶走遊戲機的小孩。
清野凜看看手裡的日記，把它放回自己的書包。
“抱歉，沒考慮到當事人的感受，我不應該在這種地方拿出來。”她拉上書包拉鍊。
伴隨着拉鍊聲，日記消失在它主人的視線裡。
“再見。”渡邊澈收回手。
“記得把窗戶打開，你女友整天在裡面吃東西，全是食物的氣味。”清野凜對他的背影說。
渡邊澈去社團教室放玫瑰花。
今天的課堂，三人繼續寫那本渡邊澈偷偷命名爲《人類觀察部記錄》的筆記：
「你的嘴脣也有資格和我比」（結城）
「的確比不了，在醜這方面」（清野）
「知道自己丑還不算無藥可救」（結城）
「真佩服你的自欺欺人，對於只有胸部不如你這件事，我怎麼也沒辦法欺騙自己」（清野）
「你挺樂觀嘛，除了腿和我一樣好看外，居然認爲還有地方能比得上我」（結城）
「口頭上爭來爭去，爲什麼不直接比一下？我願意從男性的角度提供意見」（渡邊）
「我沒問題」（結城）
「結城同學，麻煩替我踹他一腳，謝謝」（清野）
「自己去」（結城）
「我可沒這麼粗鄙，踹人這種事，只有你才能做」（清野）
下了課，結城美姬捏着清野凜的小臉，用欺凌弱小的語氣問她：“只有我能做？”
打不過，清野凜只能冷淡地別開臉。
教室裡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渡邊澈同情地看着清野凜。
給她吃藥，週六週日的吹奏部活動，以散步的名義帶她鍛鍊，但她一週似乎也就鍛鍊這兩天。
結城美姬雖然同樣不鍛鍊，但體力本就高，而且因爲方便下藥，她吃的更多。
“清野同學，你以後就改了吧。”渡邊澈規勸道。
“改什麼？”清野凜很沒面子，聲音冷得東京五月要下雪。
“要麼改掉懶，努力運動，要麼改掉挑釁。”
“你的意思，要讓我向她認輸？”清野凜瞪着渡邊澈。
“你別瞪我，瞪她，瞪她！”渡邊澈指着勝利者結城美姬。
結城美姬踹了他一腳。
渡邊澈用腳勾住她的腳，嘴上繼續說：
“而且讓你改掉挑釁，不是讓你認輸，比如說成績、正經的體育運動、這次的徵文，輸贏一目瞭然。你非要比誰更好看，讓全國投一千次票，499次你好看，499次美姬好看。”
“還有兩次呢？”結城美姬慵懶地問。
“我這麼帥，一千次獲勝兩次，合情合理。”
清野凜受不了地看着他，結城美姬笑倒在課桌上，笑聲撩人心絃。
“.你們兩個，是想打架嗎？” 這樣的日子轉瞬即逝，很快到了週五。
放學的時候，渡邊澈和清野凜乘坐結城美姬的豪車，一起前往清野家豪宅。
初夏的夕輝，讓這座宮殿熠熠生輝。
穿過有着高高穹頂的客廳，三人來到後院。
寬大的草坪，青翠欲滴的松柏，爬滿籬笆的薔薇藤，大理石砌成的游泳池湛藍。
這棟精美又宏偉的建築，面朝東京灣，俯瞰港區。
三人走過拱門，路過花叢中的餐桌，來到籬笆邊。
兩位貴太太在這裡。
“這種薔薇香味濃郁，這個色澤鮮豔，這邊的英國藍薔薇，花瓣大，花形美觀，四季開花。”清野母親給結城母親介紹。
“比起藍色薔薇，我還是喜歡深紅。”結城母親說。
“母親。”清野凜和結城美姬喊了一聲，渡邊澈喊了阿姨。
兩位貴太太轉過身，看着三人。
結城母親目光在渡邊澈身上一掃而過，笑着對清野母親說：
“渡邊君上次睡在我那，早上摘了我洗澡用的五月玫瑰給美姬，說什麼聞我的洗澡水。”
“是嘛？”
兩人少女似的笑成一片。
“還有這樣的事啊。”清野凜轉過頭，看着渡邊澈，“洗澡水好聞嗎？”
“好聞，當然好聞，五月玫瑰的香氣。”渡邊澈肯定道。
“渡邊君，”清野媽媽笑着說，“下次你聞聞我的洗澡水，看是什麼香。”
“阿姨.“
“嗯？媽媽要生氣囉。”
渡邊澈看了眼清野凜，讓她幫幫忙。
“渡邊君，媽媽在對你說話呢。”清野母單手手背叉腰，擺出母親的姿態。
“媽媽您這麼年輕，心態天真爛漫，不用聞我就知道一定用的是茉莉。潔白勝雪茉莉花，花型秀美而不張揚，淡雅高貴，最適合您了。”
“美姬，我這義子滿嘴花言巧語，你可要小心別被騙了。”清野母親笑罵道。
“被騙多好啊，女人就應該只聽稱讚，才能變得美，變得自信。”結城母親說，“什麼都看明白，只聽實話，那多沒趣。”
接着，她又對打心底想逃走的渡邊澈說：
“渡邊君，你義母不喜歡聽，說給我——你親媽媽聽。”
渡邊澈雙手拉了拉西裝兩側的衣領，背對東京灣上的夕陽，對結城美姬和清野凜說：
“兩位妹妹，對不起了，繼承結城家和清野家，非我這個做哥哥的莫屬。”
兩位妹妹白了渡邊哥哥一眼。
兩位貴太太笑得花枝招展，風情蓋過滿院子的鮮花。
五人坐在花園餐桌，享用傭人端來的精緻晚餐。
這是一個暖風拂面的傍晚。
東京灣水波盪漾，每一片浪頭都裹挾着金磚。
期間，結城母親低聲對渡邊澈說了這次聚餐的目的——緩和兩位大小姐的關係。
吻別花的芳香中，貌美的她靠過來，俊俏的渡邊澈側耳傾聽，不知道兩人關係的外人，會下意識以爲是情侶在說悄悄話。
“最近怎麼樣？”結城母親不是在關心渡邊澈的身體。
“牽頭做了一些事，關係好像變好了一點。”渡邊澈回答。
猜拳、徵文等等。
“哦？”不愧是美姬的母親，簡簡單單的音節牽動人心。
“今天美姬捏了清野的臉，雖然是打架。”渡邊澈低聲解釋。
“你們兩個悄悄說什麼呢？”清野母親帶着笑意的聲音傳過來，“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
結城母親坐直身體，笑吟吟說：
“渡邊君，我們在說什麼啊？”
“問我？”
“嗯？”結城母親歪着頭看他，舉止神情和神川的女私塾生沒區別，又多了成熟的魅力。
“說說看。”結城美姬面色如常。
“我也很好奇。”清野凜說。
渡邊澈正要開口，結城母親又帶着五月玫瑰的花香湊過來。
她多情的嘴脣，靠近渡邊澈的耳朵，又用沒有一絲皺紋的手擋着。
眼睛看着另外三人，似乎怕她們偷聽。
“不要說出去哦，雖然她們知道聚餐的目的，但說出來，她們就不會來了。”
她說完，渡邊澈也湊到她耳邊。
“月底我和美姬出去旅行，您說去哪好？”
結城母親怕癢似的縮進雙肩，嬌滴滴的像是害羞。
渡邊澈懷疑，自己第一次見到的她，那個穿華麗和服、端莊又高貴地坐在上首的人，是不是替身。
兩人溝通完，渡邊澈對另外三人說：
“我和美姬準備月底去旅遊，剛纔我問結城.媽媽哪好玩。”
結城母親看了眼能識破謊言的清野凜，突然噗嗤笑出來。
“渡邊君，”她眼睛止不住的笑意，“媽媽很喜歡你哦。”
“媽媽，我也很喜歡您。”
“謊言。”清野凜用白色餐巾擦擦嘴角。
“.”渡邊澈坦白，“好吧，我喜歡美姬。”
“真是的，小凜太掃興了。”結城母親一點不在意，“渡邊君，沒關係，你說的話媽媽都信。”
‘比我還會撒謊！’渡邊澈求救地看向自己女朋友。
“母親。”結城美姬冷聲喊道。
“好吧好吧，美姬吃醋了。”結城母親總算結束表演。
“旅遊啊，真好。”清野母親嘆道，“說起來，我今年還沒出去過。這樣吧，我們一起去？”
“啊？”渡邊澈楞在那裡。
“可以嗎，渡邊君？”清野母親肩膀靠過來，貼在渡邊澈肩上。
一股淡淡的清香纏繞過來。
‘救·命·啊。’渡邊澈絕望地看向清野凜。
清野凜喝了一口新橙汁，視線轉向水波盪漾的海灣。
渡邊澈又看向結城母親。
結城母親看看清野凜，又看看自己女兒。
“很好啊，我們五個人一起去。”她笑眯眯地說。
“那就這麼決定了！”清野母親乾脆利索地合掌，“我們兩個母親來決定地點，安排流程，你們三個孩子專心讀書。”
桌底下，結城美姬使勁踢了渡邊澈一腳。
回去的路上，她架着腿，抱着手臂，問渡邊澈：
“爲什麼不直接拒絕！”
“她是清野的母親啊。”
“怎麼？你要去她們家？”她冷笑道。
“她是清野的母親，我只見過她幾次，怎麼好意思拒絕？換成咱們倆的母親，我直接說‘不行，我和美姬需要二人世界’。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關係不好，反而不好意思。”
說完，渡邊澈又埋怨道：
“你母親也是，爲什麼要同意？”
結城美姬微微眯眼，想着什麼，隨後又笑起來。
“也好，就讓她們在這次旅行中，看看我們兩個人親密。”
是交往紀念日吧？
爲什麼渡邊澈有種忌日的錯覺？
(本章完)